“何况,东阳侯的爵位便是没了,大长公主的血脉却仍在呢。”秦岩是大长公主的嫡孙,也是宗亲,但凡有点儿成绩,皇室必定会加以赏赐的。

郑氏也不由得点头,又不放心道:“只是东阳侯姬妾不少,只怕这位二公子…”

吴若铮苦笑:“夫人,天下岂有万全之法?”又想要嫁高门,又想要夫君有出息,又想要夫君不纳妾,便是公主下嫁,也不敢说能样样占全。

郑氏心里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如今算是夫婿有成,儿女成双,虽然也有妾,可妾也对她极恭谨,连着庶子也与她亲近,算得上事事如意。可回想当初刚刚成亲之时,她身为庶女,嫁妆不过是按公中分了千把两银子;吴家未曾分家,吴若铮一个庶子只拿月例银子,还不如她手头松快。

颜氏做为嫡母,明面儿上的人情总是周到的,但也只是保着夫妻二人不愁衣食。且打着嫡庶有别的幌子,月例只拿吴若钊的三分之二,便是郑氏吃不惯京城菜想要换个口味,都得自己拿出银子去厨房灶上点菜。

后来成婚不到一年,郑氏就生下长子知霆,颜氏说这是长孙,要抱到身边去养。当时郑氏不知哭了几场。一则是舍不得儿子,二则颜氏故意抬举二房的长孙,意在打压大房,郑氏生恐因此招了吴若钊的忌,自家夫婿的日子就更难过,真是日夜忧心。好在吴若钊并非心胸狭窄之人,虽则也有不悦,却也并未因此忌恨弟弟。

后来吴若铮放了外任的推官,地方既偏远,又只是个正七品的小官。颜氏声称不舍孙子去吃苦,要将郑氏也一并留下,叫吴若铮带了通房丫鬟上任。幸而那时李氏产下长房长孙,吴若铮在松鹤堂门外冒雨跪了一个时辰,颜氏才将知霆交了回来。

夫妻二人带了儿子去任上,郑氏精打细算过日子,任满之后调回京城来,吴若钊早打点过的一个缺竟然被锦乡侯的侄子顶了去,一耽搁就是几年。郑氏后头连生二女,颜氏又以子嗣不足为由要往他们房里塞人。吴若铮一怒之下,也不再等缺,选了个临海小城,带着妻儿去做了个县官。

当初夫妻两个都抱着过苦日子的念头,哪知这竟是发迹之始。那小城时常有台风之苦,海堤屡筑屡坏。吴若铮发了狠,整整一年死盯着叫人筑了结实的海堤,当年海潮便未如往年一般肆虐,海滩上的晒盐场收益也是大增。

恰逢那知州大人正要任满,将治下这政绩报了上去,登时得了个好缺,心中大悦之时,随手也记了吴若铮的功劳。又知他竟是已故太子太傅之子,有意结交,临去之时便托京中好友留意。不久吴若铮三年县官任满,便题了优等,得了好缺,自此顺遂起来,辗转十年,直升到济南知府。

如今再忆从前,几是不忍回首。郑氏叹了口气道:“老爷说的是。若是那位秦二公子当真成器,这门亲事倒是再好没有的。”

吴若铮也是这般想,笑道:“既这么着,我明日便与东阳侯说,虽说雪儿还小,不妨先定下来。明年春闱秦岩也要下场的,若能成最好,便是不能,三年后再考便是。横竖东阳侯府二房还有个庶子尚未成亲,东阳侯府未分家,依着长幼倒也该他先娶亲。我们也多留雪儿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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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嗯,看到有些亲们留言说进展缓慢,需要说明的是,首先这是一部女主的成长史,看题目就知道啦,是她自从做了“表妹”之后的路;另外,前面她的这些亲戚姐妹们的婚配,也影响到她后面的婚配,至少我觉得,姐妹们都嫁得好的话,对她也是个助力;第三,我是想写各种不同的婚姻,结婚是为什么,采取什么态度,最后得到什么结果;最后,朝廷上的事,涉及到将来世子的奋斗,所以不能不写。另…我也有点头疼,出点事吧,大家嫌女主事儿精,一出门就有事;不出事吧,大家又嫌太平淡…至于世子,他现在的生活跟女主交集不多,在古代那种地方,也不能指望他们有什么相处了解的机会,所以我才让周镇抚这个角色从中周旋,最后男主愿意娶女主,跟周镇抚说这些话是很有关系的,因为让他从侧面了解了女主的脾气。当然再往后几章他们会有一次见面,之后交集会略多一点儿。我这个人写文有个毛病,让我只走感情线,我会写不出来,所以我总是喜欢写长文,先写生活,再写爱情。这文前半截是女主的成长史,后半截结婚之后就会天天跟世子在一起啦。我不好意思说让大家往下看什么的,只能说,还愿意看这个文的亲们,请稍稍再等一下…

第46章 松鹤堂谈婚论嫁

重阳一过,天气立时冷了起来。本来往年重阳节总有些勋贵人家开什么赏菊或登高之类的宴会,但今年宫里太后身子欠佳,自八月初起就有些不适,到了九月竟要劳动宫中妃嫔去侍疾,因此京城中一概欢宴全部取消——谁敢在这个时候大肆宴请呢?

十月里,京城下了第一场雪。

冬日里吃锅子最好不过,虽则太后仍旧在慈宁宫里哼哼着喊病,但这并不妨碍各家各户自己聚个餐什么的。

松鹤堂里济济一堂,因着今年吴知霄吴知霆兄弟中了举人,吴知霞又选了皇子妃——虽是侧妃,却也是件喜事——故而吴家气氛更是融洽。

颜氏举筷指着热腾腾的锅子笑道:“今儿是连波的生辰,我晓得老大家的事忙,顾不上这些,老二家的这些日子似也是忙得陀螺一般,便不跟你们说了。这锅子是我叫厨房备上的,权当给连波庆生。一会儿就着这锅子里的好汤下一挂面,轻轻省省地过了生辰。”笑向乔连波道,“明年待你及笄了,再好生大办一场。”

这话听着像是说家常,其中却暗含讽刺,李氏如何听不出来,连忙起身道:“当真是媳妇疏忽了,并不知外甥女儿是今日的生辰。说来真是不该,六月里是绮儿的生辰,十月里又是连波的生辰,媳妇竟一总错过了。如今说什么也晚了,只等明年她们姐妹及笄,必热热闹闹地办一场才是。”

颜氏顿时不悦。李氏这话听着是自承不是,但绮年也是今年的生辰,却并没有特别操办什么,也并不见有人出来说话。既都是外甥女儿,自当一视同仁,如今连波的生辰虽也未大办,颜氏却在言语中处处埋怨,明显厚此薄彼,未免不够妥当。这个大媳妇从前老实,如今吴若钊升了正三品,儿子又有出息,竟也开始硬起来了。

多亏吴知霏,眨着大眼睛道:“原来今日是乔表姐的生日呀!绮姐姐的生日我也不知道,都错过了呢!幸好前几日绣了两条帕子,姨娘说还勉强看得过眼,一会儿我就去房里拿过来,姐姐们都别嫌弃。”

绮年笑着摸摸她的头:“既是姨娘都夸奖的,必定是好的。”赵姨娘刺绣功夫也不差,既说看得过眼,必定得绣得有个样子了。

知霏出来这一打岔,屋中气氛便活跃了些,说笑着吃起锅子来。郑氏却记着颜氏这一句讽刺,待得锅子吃到一半,李氏说了个笑话,堂中一片笑声之时,便拿起帕子拭了拭唇角,含笑道:“说起来,还有一件喜事要说给老太太听呢。”

李氏忙道:“还有什么喜事,竟要藏着掖着,还不快说出来大家高兴?”

郑氏看了颜氏一眼,笑微微道:“前些日子雪儿不是跟着老太太去东阳侯府向大长公主贺笀么?谁知就投了大长公主的眼缘,要把雪儿说给东阳侯的次子秦岩呢,大约再过几日就要来讨庚帖了。”

这话说出来,堂里静了一静。李氏第一个欢喜道:“当真?这可真是大喜事了!”

绮年也跟着笑:“这可要恭喜雪妹妹了。”

吴知雪脸上飞红,几乎要扔下筷子当场离席了。颜氏咳嗽了一声,道:“雪姐儿还小,这还不到十四呢。”

郑氏仍旧笑着说:“秦家公子也才十八,且秦家二房还有个儿子没成亲呢,老爷已跟东阳侯说了,先换了庚帖,下了定,等雪儿满了十五再过门。”

吴知雪满脸红晕,头都抬不起来,只靠着郑氏低头坐着。李氏欢喜道:“虽则说过了十五再过门,东西也该先准备起来了。东阳侯府规矩大,礼数也多,必得仔细准备着。”又笑向吴知雪道,“这可要拘起来绣嫁妆,不能再玩了。”吴知雪的女红还过得去,但并不算出色的。若嫁到东阳侯府,阖家子都是见惯了好东西的,媳妇到时候拿出来的针线不压人,只怕会被人看轻了。

郑氏笑吟吟道:“大嫂说的是。既是嫁进侯府,嫁妆少了不好看相。我们久在山东,京城里的事也不清楚,少不得还要大嫂指点着置办。”

李氏是真心欢喜。所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家族之所以成为家族,便是因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虽则是二房的女儿说了好亲事,对大房也是有好处的。

“这个自然。”李氏立刻盘算起平日里来往的商家,“家具还是找南大街荣昌木器行的好,首饰自然要去多宝斋,衣料…只不知弟妹打算准备多少嫁妆?”

郑氏目光环视众人,轻声一笑:“既是嫁到侯府去,说不得我和老爷也只能把家底都拿出来了,就给她照着两万银子准备吧。”

吴家嫁女,嫡女公中例是五千银子,庶女三千,其余各房自己愿意补贴多少可自己作主。照这般算,郑氏至少要私房贴补一万五千两!颜氏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淡淡道:“老二家的既愿意自己拿出一万五千两来贴补,老大家的就费心替她看着,实实惠惠地筹备一台嫁妆出来。”

郑氏觑着颜氏的神情,心里更加痛快,用帕子掩了嘴笑道:“之前霞儿入宫,也不好给她置办什么,说不得她做姐姐的吃些亏,我和老爷的家底就多给雪儿一些。”

吴知雪脸红得更厉害,扯了母亲的衣襟嗔道:“娘不要说了!”女孩儿家,听见说自己的嫁妆,哪有个不脸红的。

李氏笑道:“倒是我不该了,当着雪姐儿就说这些。”

吴知雯低着头一言不发,还是绮年出来笑说:“大舅母是高兴得忘记了,该罚一杯的。”

郑氏失笑道:“竟敢罚你大舅母,这丫头真是反了。嫂子该扣她一个月的月例银子才是。”

绮年故意往李氏身边一靠:“二舅母不疼我,大舅母该更疼我才是。不如这杯酒我替大舅母喝了,到年下大舅母多发我一个月月钱如何?”

郑氏笑得前仰后合,指着绮年道:“瞧瞧这张巧嘴!你喝。大舅母若不多发你月钱,二舅母给你。”

知霖年纪还小,是跟着郑氏坐的,闻言也拍着小手道:“表姐喝酒,表姐喝酒!”绮年对他做了个鬼脸,逗得他大笑起来,席间气氛才又欢快起来。

颜氏心里一则以喜,一则以怒,既觉得孙女说了好亲事是喜事,又知道郑氏这是有意向她示威,真是说不出的复杂。因想着是乔连波的生日,不好总沉着脸,便勉强说笑起来。一时酒吃得差不多了,下了一挂长笀面众人吃了,这才散去。

颜氏到底年纪长了,这心中不快又吃多了些,便有些积食,坐着躺着都不舒服,又不愿让两个媳妇知道。乔连波在旁边端茶端水的服侍了半晌,直到夜深才被颜氏撵去睡了。颜氏犹自睡不着,躺了一时又想要喝水,叫了一声,见进来的却是吴嬷嬷,不由得有些诧异:“怎的是你这老货值夜?多少年轻丫头不能值,你这把年纪了还熬什么?”

吴嬷嬷斟上茶来,低声道:“伺候老太太是老奴的本分,哪里分什么年纪呢。”

吴嬷嬷是颜氏嫁到吴府来之后买进来的人,虽跟着姓吴,却是颜氏的心腹,否则当年也不会派她跟着吴若莲嫁到京外去。此刻颜氏看见她,又想起了早亡的女儿,不由得长叹一声:“原想着也终有一日能见着,只是想不到…”

吴嬷嬷双膝跪下哭道:“是奴婢没用,护不住三姑娘。”

颜氏眼角微湿,只道:“你起来吧,我自己生的女儿,自己知道。”吴若莲因幼时出天花,脸上落了疤痕,常被人侧目,久而久之便养成了古怪脾性。在家中喜怒无常,时时要欺负前头的嫡姐庶姐。若当真是个横到底的倒也罢了,偏偏是个窝里横,只对自家人有办法,到了外头却是个没本事的。

颜氏正因知道女儿的脾性,才置办了丰厚的嫁妆给女儿找了个五品官员做夫婿,就是怕她勉强嫁入高门会被婆婆小姑妯娌欺负。万想不到千挑万选的女婿竟是那种人,家中纳了不少姬妾,吴若莲竟不能辖制。到后头那武将丢了官,索性破罐子破摔酗起酒来,搞得家道中落,女儿也郁郁而终。

想起自己千谋万算,最终是人算不如天算,颜氏也不由得悲中从来,只强忍住了,道:“你能把连波连章送到京城来,已然不易了。莲儿自己没福气,怪不得你。”

吴嬷嬷爬起来,拭泪道:“老奴伺候三姑娘这些年,如今也没甚说的了,就只放不下姐儿和哥儿。”

颜氏叹道:“我何尝不是。既来了,我少不得护着。幸而章儿是个伶俐的,将来有了出息,也不枉我费心一场。”

吴嬷嬷低声道:“章哥儿是个聪慧的,只在家时三姑娘实在是——疏忽了,如今大老爷给寻了好师傅,将来自有出息。老奴是说,波姐儿如何是好?”

颜氏沉吟道:“你虑的是。少不得我拿出些银子来给这孩子置办嫁妆,寻个好人家嫁出去。说来这孩子也十四了,该说起亲事来了。”

“老太太——”吴嬷嬷略略有些着急,向前欠了欠身道,“老太太可有想过,姐儿到底是没有娘家的,章哥儿又还小。若嫁到外头,门户略高些,便免不了受委屈。姐儿那好性子,哪里斗得过人呢?若嫁了那低门小户——”

颜氏断然道:“哪里能嫁低门小户!再不好,她也是已故太子太傅大学士的外孙女儿,两个舅舅是侍郎少卿,姨母是国公夫人,表姐还是皇子妃呢!”

吴嬷嬷低声道:“这自然是。只是,若夫家门户高了,怕总归是…”这些说起来都十分好听,只是却也都掩不住乔连波父母双亡,且父亲还是个因过失官的。若只说好话,自然是太子太傅、侍郎少卿,若说不好听的,那就里子面子都没了。

颜氏心里也明白,只是嘴硬而已,闻言叹道:“你这老货说的是,如今她外祖父已是去了,这两个儿子又不是我肚皮里爬出来的,总隔着一层。你倒说说,要如何是好?”

吴嬷嬷又向前凑了凑,将声音放得更低:“老太太看,霄少爷如何?”

“霄儿?”颜氏也不由得怔了一下,“这,这如何能成?”

“怎么不成?”吴嬷嬷急切地道,“二房霆少爷虽也是个好的,只二太太难缠。大太太却是个宽厚人,霄少爷又素来温和。波姐儿生得好,针线更是极好的,若嫁了霄少爷,这亲上加亲,又有老太太护着,定不会受委屈的。”

颜氏连连摇头:“胡闹!霄儿是长房长孙,将来娶的媳妇就是宗妇,老大必定要细细挑选的,断不会选中连波。”

吴嬷嬷急道:“老太太没提,如何知道大老爷不肯呢?姑娘的人才难道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吗?”

颜氏皱眉道:“你太糊涂了!霄儿虽比霆儿小些,却是嫡出的长孙,将来娶的媳妇不光要看人才,还要看家世的。”

吴嬷嬷听颜氏的口气虽然严厉,却也有几分迟疑,便又道:“老太太,若到外头去寻,姑娘哪里能找到这样好人家呢?再怎么说,老太太也是大老爷的继母,大太太又一向对您恭顺。您说一句,大太太也总该听的不是?”

颜氏还是摇头:“挑选长房长媳不是小事,就是当年给老大挑媳妇儿,也是因着那时候老太爷还不是大学士,官位也只才五品,才挑了六品官员家的女儿。且老大媳妇在闺中时就能干,她娘身子不好,平日里都是她和嫂子一起管家,才十五岁就能把家里上上下下打点清爽。老太爷就是听了这个话,才将她娶进门的。如今我若强把连波说给霄儿,休说老大不会答应,就是在外头都说不过去,我死了,见了老太爷也交待不过去。”

吴嬷嬷急道:“这管家理事,姑娘是因着从前没学过才不会,若老太太教了,姑娘是聪明的,怎能不会呢?再说,若霄少爷自己愿意,大老爷难道也不允么?”

“霄儿自己?”颜氏眼神顿时一厉,“怎么,难道连波和霄儿已经——私相授受了?”

“不是不是!”吴嬷嬷摆手摇头,“姑娘是知礼的,怎会那般?老奴只是觉得,毕竟是同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若霄少爷自己…岂不是好呢?且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大老爷二老爷都不是老太太亲生,就是下头的哥儿姐儿们,跟老太太且隔着一层呢。四姑娘又是出了嫁的人,也就是波姐儿能留在老太太身边孝顺了。若是嫁在家里,不用远离,岂不四角俱全呢。”

颜氏不由得低头沉吟起来。吴嬷嬷这句话说进了她心里。吴若钊兄弟都不是她亲生,当初想着自己还能生儿子,对继子和庶子都不曾刻意笼络,后头眼见着生不下儿子了,继子也已长大,再亲近也来不及。及后娶了媳妇,虽则为着个孝字对自己都还恭敬,可是明里暗里,总是人心隔肚皮。现下乔连波来了,在身边问寒问暖十分体贴,若将来嫁了出去,又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了。

吴嬷嬷见颜氏心动,小心地道:“老奴也不是那等大胆的人,断不会教着姑娘做出什么不成体统的事。只是表兄妹之间总要见面的,所谓日久生情,他们小儿女,霄少爷又正年轻…”

“你不要说了。”颜氏摆了摆手,“今日这话断不许再对第二人说。此事——成不成全看他们的缘分。你也不许在连波面前提起一句,若她存了这心思,日后又不成,反而害了她。”

吴嬷嬷不敢再多说,低头应了个是,服侍颜氏躺下,悄悄又退出去了。

不说松鹤堂这边,只说吴若钊夫妻回了怡园,吴若钊便笑对妻子道:“雪儿是喜事,咱们也有喜事呢。”

李氏诧道:“咱们可有什么喜事呢?”

吴若钊笑道:“你可是忘了我前些日子说过的韩公子么?我已去见过了许祭酒,许祭酒也十分欢喜的。韩公子如今住在那张编修处,我已托许祭酒去问过,张编修当即修书一封去成都了。许祭酒回来说,那张编修说是要问一问韩同知的意思,其实他与韩同知多年好友,韩同知打发儿子入京,也未必没有意思在京中结亲,也嘱托了张编修给看一看,若有好的便可定下。只是张编修为人谨慎,不肯随便作主,虽看着咱们家好,也要去信与韩同知说了,再答复我们。因此我今晚便不曾说这事。”

李氏也欢喜道:“好好,如今是双喜临门了。那位编修大人也是谨慎之举,这是好事。成都到京城,书信来往也要将近一月,倒是等事情定了再说出来的好。”她还有句话没说,如果现在就把这事说出来,吴知雪许了侯府之子,吴知雯却只是个同知之子,这两相比较,反差实在太大了。

吴若钊却没想这许多,笑道:“虽如此说,此事十之八九已定下了。雯儿年已及笄,也不必等太久,嫁妆也该预备起来。我也去与孙氏说一声。”

李氏听他这意思是要去孙氏的中秋院过夜,心里虽有些不自在,但想到此事由他告知孙氏倒是最好的,省得自己为难,便起身送了吴若钊出兰亭正院,自行歇息去了。

这里吴若钊满心欢喜,直往中秋院孙姨娘处来。孙姨娘听说他来了,连忙对镜子抿了抿头发,又涂了些胭脂在唇上,便迎了出去。

今日松鹤堂上郑氏得意扬扬地说出吴知雪的亲事,孙姨娘心里登时翻江倒海一般。吴知雯比堂妹大两岁,如今亲事尚未有动静呢。

但姑娘们的婚事都是嫡母操办,她一个姨娘,再急也只是干瞪眼。此时不免有些后悔,年轻时不该凭一时之意气,仗着年纪轻颜色鲜嫩就在李氏面前拿乔。如今李氏若有心报复,只消把吴知雯拖上几年,拖过了最好的时候,就能毁了她一辈子的前程。

这些年孙姨娘年纪也渐长了,吴若钊对她也渐淡,反是在李氏房里歇的时间多起来。孙姨娘倒也不觉得难过,她如今一心惦记的只有吴知雯,只要吴知雯风风光光地嫁了好人家,将来过得好,她这一辈子也就圆满了。总归吴若钊此人心软,李氏又宽厚,让她锦衣玉食地终老不成问题。

孙姨娘正焦躁着吴若钊就来了,当真是瞌睡送上枕头,出去将人迎了起来,便打迭起十二分精神,想着旁敲侧击地问一下吴知雯的亲事。

“老爷今日饮了酒,只怕口干,喝一碗雪梨红枣汤可好?”李氏并不苛刻姨娘们的用度,中秋院有个小厨房,虽不是十分齐全,两个姨娘自己熬些汤水却很方便。

“也好。”吴若钊瞧着孙姨娘忙碌的后影。虽生过了两个孩子,倒还是腰肢纤细,若只从后头看,跟大姑娘也没甚两样。

“老爷怎么这样看着婢妾?”孙姨娘脸上晕红,捧了汤坐到吴若钊身边,拿银勺子搅着汤亲自吹凉,“雱哥儿这些日子读书可用功?妾问跟着他的小厮都说是用功的,就怕他们顽劣,只管欺瞒妾呢。”

要说吴家的子弟,连女儿都算上,读书都是有点天赋的。吴知雱年纪虽小,在这一点上也是让吴若钊满意的:“这倒不是他们欺瞒,雱儿确实用功。从前还嫌没个与他一起念书的,霄儿总是比他年长许多,读的书也不同。如今连章来了,两人倒是较着劲儿的读,连先生都说他有进益。”照这样读下去,以后一个进士大约也是有的,再加上吴家的家世,走仕途也是十拿九稳。

孙姨娘见吴若钊高兴,心里略定了几分,柔声笑道:“老爷这般说,婢妾就放心了。说起来,雱哥儿到底是个儿子,将来只要自己立得住,怎么样都成。可是女儿家就不同了,今日听了雪姐儿有了好亲事,婢妾一则替雪姐儿高兴,一则…又替雯姐儿担心,毕竟是大了两岁,可——如今还没消息呢。婢妾想着去求求太太,又怕到了年下,太太实在是忙…”

吴若钊笑道:“可巧了,我也是要与你说这个的。雯姐儿的亲事已经有着落了。”

孙姨娘又惊又喜:“不知是哪一家?”

“你也知道,便是前些日子来过的那位韩公子。”吴若钊有心将李氏的功劳说得大些,“太太细细问过了绮儿,韩公子人品好,家风严,明年下场一个进士是稳稳的。家里父亲做着五品同知,有个女儿与绮儿性情相投,最宽厚不过的。我已托了韩公子父亲的好友写信去了成都,大约最多一个月,定有答复。韩公子是独子,又是嫡子,我也想着过了年就让太太带雯儿回老家开了祠堂,把雯儿记到太太名下,身份方相配。因信还没来,我便没说出来,先说与你高兴高兴。待成都回了信,这事便成了。”

第47章 孙姨娘教女拒亲

“你这是跑去哪里了,怎么去拿个点心也费了这些时候?莫非是厨房不方便?”绮年看如鹂提着食盒回来,不由得轻轻埋怨了一句。若是她自己在屋里,也用不着什么点心,为要招待冷玉如才准备的。只这时间也太久了些,幸而是冷玉如未到她就先叫如鹂去厨房了,否则等点心上桌,冷玉如茶都喝过三巡了。

如鹂吐吐舌头,憨笑道:“奴婢在厨房里遇了孙姨娘,说今儿有新鲜的莲藕,叫奴婢稍等,厨房正在做藕粉桂花糖糕。奴婢想着冷姑娘喜吃那个,就等了这一会儿。”一面说,一面打开食盒拿出四碟点心,果然有一碟新鲜的藕粉桂花糕。

绮年不由得笑了,轻轻推了冷玉如一把:“这丫头记性倒好,还记得你爱吃这个。”

冷玉如微微一笑,叫听香:“拿个荷包给如鹂,她记性可比你好。”

听香一边拿荷包一边笑道:“周姑娘这可把奴婢害了,以后我家姑娘不要奴婢了可怎么办呢?”

绮年还没拦,如鹂已经摆手笑道:“冷姑娘可别臊我呢,不过是拿个点心,再要讨赏我们姑娘就该打我手板子了。冷姑娘跟我们姑娘好好说说话儿,奴婢下去了。”

到了外屋,如燕在那里煽着小红泥炉烧水准备沏二道茶,瞧了如鹂一眼低声笑道:“果然有长进了,我还真怕你接了那荷包,姑娘就不好跟冷姑娘说话了。”

如鹂颇有几分得意,笑道:“我都这么大了,难道还要你说?冷姑娘是姑娘什么人,怎能要她的赏?”说着拿火钳去加炭,一伸手,袖子里掉出个小荷包来。如燕看着眼生,眉头一皱:“这是谁的?”

如鹂赶紧捡起来:“是孙姨娘硬塞了给我的,我本不要,只是不好在厨房门口拉拉扯扯的。里头是一两的银锞子,一会儿冷姑娘走了我再告诉姑娘。”

“孙姨娘的?”如燕眉头皱得更紧,“孙姨娘为何给你银子?你怎的又随便接人的东西?”

如鹂嘟起嘴道:“我哪里是随便接。再说,那时候二舅太太和大舅太太都赏过呢,孙姨娘的赏怎就不能接了?”

如燕恨得戳她额头:“姑娘不是不让咱们接赏钱,你也看接谁的。遇上府里有什么喜事,或者舅太太们叫做个活,赏下来的东西你尽管接。可是孙姨娘——你且先说说她为何给你银子?”

“孙姨娘跟我问起韩家的事。”如鹂还不怎么服气,“我也只照实说话,并没多说别的。”

“哪个韩家?”

“就是韩嫣姑娘家里。”

如燕倒奇怪起来:“孙姨娘作甚问你韩家的事?”

如鹂也不知道:“我哪里知道。大约是那日韩公子来了,孙姨娘瞧见了罢?”

如燕恨铁不成钢:“你都不知孙姨娘问这些做什么,就都与她说了?”

如鹂不服气道:“我又没有说谎,这些事又没有什么,自然就说了。且我也注意着呢,孙姨娘若问我韩家公子与姑娘有什么交情,我自会小心。可她只问韩家有些什么人,韩大人是做着什么官,韩家姑娘平日里穿什么戴什么,这些难道不能说?”

如燕想来想去,确实也觉得这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她比如鹂大了半岁,人也沉稳得多,总觉得孙姨娘突然问起完全陌生的韩家着实有些奇怪,想了半日突然有些明白:“难道孙姨娘看好了韩公子?”

如鹂不解道:“什么看好?”

再说下去就涉及吴知雯了,如燕不敢再多说,只道:“没什么,这水要开了,一会儿好给姑娘送进去。这银子的事,你必得好生与姑娘说明才是。你今儿在厨房呆了这许久,就是为了这事吧?下次再为得赏钱耽搁差事,小心我回了姑娘打你手板子!”

如鹂叫屈道:“我哪里会为赏钱耽搁差事!着实是听孙姨娘说正在做藕粉桂花糕,想着冷姑娘爱吃,且人还没过来,所以才敢在那里等的。孙姨娘也是看我在等着,才过来与我说话。那糕一做好,我提着就过来了,孙姨娘还有话要说,我都没理她呢。”

如燕失笑道:“行了行了,你总有道理。只记着差事才是第一要紧就行了。再说下去,叫冷姑娘听见了不好。”

绮年和冷玉如在屋里炕上对坐着吃点心,冷玉如看绮年频频看她却不说话,不由得一扬眉:“有什么话直说就是,跟我扭扭捏捏的做什么?”

绮年叹了口气:“还真是有话与你说,又…”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韩大哥来我家后,我大舅母就与我打听韩家的事了。”

冷玉如脸色顿时苍白起来。绮年看她这样子,忍不住叹气:“我大舅舅是个爱才的人,我不说你大约也明白。只是你——”

冷玉如垂头片刻,苦涩一笑:“我怎样?从前我爹爹看我与你们交好,不是没打过韩家的主意,只韩伯父哪里看得上我家?如今倒好,郑姨娘常跟我爹爹说,靠着恒山伯府,我将来必能攀一门好亲事,万不能随便许出去。你听听,这正是要待价而沽呢。韩伯父虽好,只那官位,如今倒是我爹爹看不上了。我这心思也不瞒你,只我自己也知道,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你既想明白了,就该放下才是。”绮年自己都觉得这话实在苍白无力。真正的感情投入,哪里是说抽身就抽身的?

“我知道。”冷玉如振作了一下,“吴伯父是有眼力的,韩大哥人好,韩家家风又正,人口又轻省,不是我说,你家那位表姐那般脾气,若能嫁到韩家倒是她前生修来的福气呢。”

绮年笑起来:“你这嘴呀——不过我那位表姐确实心气太高,倒是舅舅是实在疼女儿的。”

冷玉如点头道:“我看你舅母对你也亲近,将来倘若他们能照这样也给你寻门亲事,便也是你的福气了。”

绮年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坦然点了点头:“正是。但愿我们三人将来都能有这福气。”两人相视一笑,不再说这话题,又聊开了别的闲话。

冷玉如猛想起一事:“对了,我听说,那日在大明寺的两个假和尚死在狱里了。真是活该!”

绮年却皱起眉:“死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二哥如今在天牢当个小差,回来与我说的。”冷玉如嗤笑了一声,“郑姨娘听说我险些被盗匪劫了,险些将那假和尚祖上十八代都骂过了。只她不是怕我出事,而是怕我万一真被掳了,名声也就完了,日后便休想再拿去换什么好处。”

“是怎么死的?”

冷玉如不在意道:“说是受刑不过死的。我二哥说这也是常事。这等意图劫持富家女眷的盗匪,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绮年却把眉头皱得更紧。总觉得哪里不对,她明明已经跟赵燕和说了那道伤疤的事,怎么这两个人这么轻易就死了呢?是自己认错了,还是这个假和尚在两地出现只是凑巧?又或者内卫就是想搞死这两个人?

算了。想也想不明白,绮年索性把事抛到了脑后。她一个父母双亡的小小孤女,干什么费脑子去想跟皇帝有关的事?只要这两个人不会被放出来报复她,那死了也好。这时代劫持一个未婚女子,其实也跟杀了她没两样了。名声一坏,小户人家还好说,若是在有些规矩森严拿人不当人的高门大户,没准就被逼着出家或者“被病故”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冷玉如也不好久坐,便起身告辞。如燕将人送出去,如鹂便觑了个空子进来,拿出孙姨娘给的荷包,将此事与绮年说了。

“这样的话你能不说么?”绮年真是有点头疼。固然如鹂说的话里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但焉知别人是打着什么主意呢?

“姑娘,我省得,我说的都是——”如鹂眨着眼睛要分辩,却被绮年一句话打断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在蜀素阁里呆着吧,凡要出这院子的事,都让如燕或者湘云珊瑚去做。”跟如鹂说不明白,还不如直接把人拘上,叫她长点教训,知道知道以后不能乱说话。而且孙姨娘这人不是个省事的,绮年自己都跟她极少说话。

如鹂呆了:“姑娘,奴婢做错什么了?”

“做错什么?”绮年面如寒霜,“什么时候你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就可以出去了。下去吧。有空多做些针线,其它的不用你管。”

如鹂赶紧跪下:“姑娘,奴婢做错了什么,姑娘只管教训——不然奴婢这就把荷包还给孙姨娘去?”

“我现在就是在教训你。”绮年真被气得头疼,“早就告诉过你,你这张嘴收着点收着点!这天下只你会说话是吗?你既管不住你这张嘴,我替你管。你也别在这里跪着,我看着心烦!”

如鹂愣了一会,才发现绮年是来真的,哭着下去了。绮年烦闷地揉着太阳穴,如燕悄悄进来,替她按摩了片刻,小声道:“姑娘,这次拘拘她,她总该也得着教训了。其实她对姑娘是忠心的,就是——”

“我知道。你们两个我都是信得过的,可是她这张嘴根本不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绮年转头看着如燕,“我问你,倘若是孙姨娘问你韩家的事,你会怎么答?”

“奴婢会说不甚清楚,让姨娘来问姑娘。”

“很好。那你为什么要说不甚清楚呢?”

如燕想了一想:“奴婢也——说不太清楚。只觉得不知孙姨娘要做什么,奴婢浅见,怕说错了话,不如让她来问姑娘。”

“这就是了。你知道自己见识不足,这就是谨慎。别说你了,连我都不知道孙姨娘要做什么。倘若她来问我,我都要斟酌答话。可是如鹂呢?你听听她,连韩伯父不曾纳妾,嫣儿平日里戴的首饰多不多都说出去了,这是她该说的话?”

如燕想了想:“姑娘家的事,便是随身穿戴都是私密之事,奴婢是断不敢说的。”

“还不光是这些。”绮年想起那些宅斗小说,只想叹气,“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比方说,若有人向你打听我平日穿什么戴什么,你告诉了他,万一哪日有个随便什么人拿一件东西来说这是我与他私相授受之物,看着又跟我身边的东西相同,你说我可能说得清楚?”

如燕吓了一跳:“这,韩姑娘远在成都——”

“我只是举个例子。这是极大的事,其它小事还多着呢。如鹂今天能说嫣儿的事,明天就能说我的事,难道我还能拿针线把她的嘴缝上不成?”与其日后招祸,不如今天自己危言耸听一下。

如燕着实没想到那么多,她只是素来的谨慎,从不多言多语。今日听了绮年这一番话方知道厉害,忙道:“姑娘放心,我去教训那小蹄子,这次定叫她改了那毛病才好。”

绮年叹口气,让如燕去了,自己歪在炕上琢磨起孙姨娘的意思来。难道说,是孙姨娘看上了韩兆,所以在打听他的事情?

不过,韩兆的事到底成是不成呢?上次看李氏的意思,对韩兆很是满意,难道是要等人中了进士再提?绮年摇摇头,韩兆这种属于绝对的经济适用男,家里人口简单,本人又上进,别说冷玉如了,就连她都想过,将来能嫁到韩家这样的人家就最好不过了。只可惜——韩同知对女儿这两个闺蜜都没看上啊…虽说韩家不是那种一心只想攀高枝的人家,但儿女婚姻也是要考量一下门第的。

绮年并不知道自己猜的完全相反,孙姨娘非但没有看中韩兆,反而是去找吴知雯商量如何推掉这门亲事了。

“老爷昨儿晚上跟我说了姑娘的亲事。”孙姨娘打发了丫头们出去,开门见山。

秋水斋的课上完之后,吴知雯总会自己在房里再写十张小楷。听了孙姨娘的话手上一颤,笔在纸上拖了一下,歪到了一边。她轻轻将笔搁下,并不抬头只道:“爹爹说了什么?”

“说太太给姑娘挑了那日来家里的韩公子。”本来姑娘们的亲事是父母定下来之后才会告诉女儿的,只是此时孙姨娘也顾不得了,“那韩公子,听说家里只是个同知呢。”

吴知雯手指紧紧捏着宣纸的边不说话。孙姨娘更急了:“姑娘倒是说句话呀!昨儿二太太刚说了,雪姐儿马上就要跟东阳侯府的嫡子下定,太太倒好,给姑娘找了个五品同知!”

吴知雯紧咬着嘴唇,半晌才道:“东阳侯的爵位也到头了,知雪嫁的那个,将来也不是什么侯爷。”

“姑娘怎么那么糊涂!”孙姨娘越发急了,“虽说不是侯爷,可却是大长公主的嫡孙呀!那是宗室血脉!还听说秦公子也中了举人,将来只消他考取了进士,哪怕低低的取了呢,有了宗室血脉这一条,那仕途就顺遂得多了。不说别的,同是进士,韩公子要想选官,必定不如秦公子来得方便!”

吴知雯猛一抬头,眼圈泛红道:“我如何跟人家比?人家是嫡出的,我只是庶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