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妹点点头也连忙脱了鞋子挽起裤腿下到水里,学着他爹的样子伸手摸索到泥里的秧苗根部,伸出两指一抠,就把秧苗完整地拔了出来。
不一会儿越拔越多,越拔越快,很快就有一大把了,又学着他爹的样子抽一片秧苗的叶子捆绑成一扎,苗根向下散甩到水田中。
两人一直忙了好几个时辰了,月亮升起到空中老高,照得水田中的水明晃晃的发亮。
冯贵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爹,差不多了,咱们回家休息吧!明天一早再来。"黑妹看水田的水放得差不多了,秧苗也拔了大半了。
两人回到家中洗漱完上床睡觉的时候已经月上中稍了,累了一天自然头一挨上枕头就睡着了。
黑妹是被四丫叫醒的,小孩子睡得早醒得也格外早,她起来一看窗外,天色已经光亮了不少。
她绝对起晚了,她赶忙下地,他爹已经出门了,胖丫竟然也已经出门去后山割猪草去了。
"四丫,你咋不早点叫醒我啊!"
"爹说晚点叫你,让你多睡一会儿。"四丫怕吵醒她娘,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
黑妹摸摸她的头,笑了笑,"四丫以后别听爹的,爹比我更累,我不去干活就得咱爹一个人干。"
四丫点点头。
"四丫,早饭在早上,等你三姐回来,你们就直接吃,吃完了把我和爹的早饭送到田里啊,灶上前面锅里温着的是咱娘的早饭啊。"
四丫一边应声一边跟在黑妹后面一起出门了,小小的身子蹲在菜园边拔草边和她道别。
黑妹忽然觉得昨晚的疲累一扫而空了,为了这些可爱的亲人们她必须赶快强大起来。
3、抓蚂蝗 ...
黑妹到田里的时候,他爹已经把剩下那一小半秧苗全都拔好了,水田的水已经足够了,不再需要放水了,放水的缺口已经填起来了,水现在正往隔壁的冯勇奉刚兄弟两人的田放去。
"爹,我来了。"
冯贵想不到黑妹这么快就来了,笑了笑,说到,"你现在正长身体应该多睡会儿。"
"不碍事,中午吃了午饭我再睡会儿。"
两人不再多说埋头加紧插秧,冯贵是个能干的,他从十几岁就干农活到现在,插秧那是又快又好,秧苗插得不稀不密,不深不浅,正正端端,远远看着一条条一排排,整整齐齐。
可黑妹也不输他,今年是黑妹第三年下田,最那手的除了割稻子就是插秧了。
父女两人象比赛一样地插着。
一亩田一个好手插完最快也要七八个小时,也就是说黑妹家这两亩水田她们父女两人怎么样也要忙到中午十二点才能忙完。
有时候两人也上岸从腿里拉出吸附在腿肚上吸血的蚂蝗放在田埂上的竹筒里,再喝了口就继续下田插秧。
等到太阳露出一丝红彤彤边缘的时候胖丫来送早饭了。
除了惯例的稀饭和玉米粉窝头以外其中竟然还有半个葱油饼,正是昨天冯贵从老屋他娘那里带回家的,本来昨晚上他带回家了放在灶上的前锅里热着作为今早黑妹她娘秀姑的早饭,没想到她又留了半块给冯贵。
"黑妹,你吃吧!"
冯贵把半块葱油饼递给黑妹。
黑妹端着碗一口气把粥喝完,拿了个玉米窝窝头撕开两半儿又将葱油饼撕下一小块塞到一块到窝窝头里吃下了,剩下的大半块又分作两半儿,一边丢进他爹的碗里,"爹,娘的心意你不吃可不行。"
说着又拿了剩下的半块递给胖丫,"胖丫,你回家和四丫一人一半!"
胖丫眼巴巴地望着手上的葱油饼吞着口水,嘴里却说到,"二姐,你和爹吃吧,我和四丫在家没干活不饿!"
黑妹对着她笑了笑,"我们胖丫真是长大了!"
最后那半块葱油饼黑妹硬是坚持给胖丫带回去和四丫吃,又嘱咐了胖丫收拾了碗筷一会儿拿铁丝过来穿蚂蝗。
胖丫高兴坏了,"二姐,今年又有好多蚂蝗吗?"
"是啊,留四丫陪着娘,你赶紧来啊!"
说着黑妹赶紧下水田继续插秧,刚还没一会儿远远的田埂上走来一个人,金光闪闪的阳光从她身后照过来,映衬得她的头发象渡上了一层金丝,"黑妹,冯大哥,我来帮忙了!"
来的正是住在黑妹家隔壁的吴妈。
"吴妈,你怎么来了?"
"大妹子,我们不用你帮忙,快回去吧!"
吴妈不理会两人的推辞直接脱鞋子挽裤脚下田了,有点生疏解开一把秧苗开始插起来。
"大妹子,你看着多不好意思啊!"
"冯大哥,这有什么啊,我和我家青水住你家房子,你一个字儿都不收,过来帮你们干点活你还跟我客气?"
"吴妈,谢谢啊!"黑妹倒是不客气,抬头对着她笑得十分欣慰。
尽管吴妈不擅长干农活但有人过来帮忙让她劲儿头更足了。
"黑妹,别看我家很多年没种田了,但我小时候在娘家可也是一把好手,那时候我跟着我爹下田------"
太阳越升越高了,然而黑妹并未觉得有多晒也没觉得有多累,和吴妈说说笑笑的,人多力量大,进度明显快了很多。
吴妈忽然跳到岸上,尖叫着,"蚂蝗!"
很快她就镇定了下来,她对蚂蝗并不是不熟悉,她也是从大叶村走出去的姑娘,小时候自然也是干过农活儿的,只是自从出嫁到镇里,生活了十多年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下过田了,所以乍看到滑腻蠕动的蚂蝗鲜血淋漓的有点一下没适应过来。
黑妹赶忙跑过去,蹲下来,一巴掌拍在吴妈的小腿肚上,那吃得肥腻的蚂蝗边一点点往外缩,黑妹一把拧了那蚂蝗一段往外轻轻一拉,就把吸血的蚂蝗从吴妈的腿肚上拉了出来。
"踩死它,这些吸血蚂蝗最恶心了。"吴妈狠狠地说到。
"那可不行,"黑妹说着将蚂蝗放在田埂草边里的一个竹筒里。
吴妈探头一看,里面全是密密麻麻蠕动着的蚂蝗,看得她全身都发麻,"妈呀,黑妹,你捉这么多蚂蝗干什么啊!"
黑妹得意一笑,"嘿嘿,这可是好东西啊!"
正说着胖丫来了,手里拿着长长的细铁丝。
黑妹指指竹筒,"胖丫,交给你了啊!"又和吴妈下田继续插秧了。
"放心吧二姐!"说着胖丫蹲在草地上拿起铁丝一个个地戳全蚂蝗,向串糖葫芦一样把蚂蝗一条条地串起来。
"胖丫,咱爹那边还有一筒。"黑妹抬头说到,胖丫又兴冲冲地跑向冯贵那一边的田埂。
"黑妹,你们把蚂蝗这样串起来干嘛啊!"
"吴妈,蚂蝗又叫水蛭,它们晾干后是一味中药呢,城里的医药铺子一钱银子一两地收购呢。"
"真的?"吴妈大吃一惊,"我在镇上住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呢。"
"镇上的是小医馆当然用不着。"
"黑妹,你咋知道这些呢?"
"前年我不是和我师傅林叔去了趟城里卖狐狸皮吗,无意中知道的,想着反正田里蚂蝗多的是,以前抓起来都是打死了,这样稍稍处理一下还能卖钱,不是更好!"
"那要怎么处理啊?"
吴妈问到。
黑妹想想吴妈是从镇上搬来的,虽然家里没田人也善心,但就是一点不好,她是个大嘴巴,有点什么很喜欢到处说。
于是黑妹说到,"很麻烦,一下两下也说不清楚以后再慢慢和你说,快插秧吧,一会儿你家青水该回家吃饭了。"
果然,吴妈一听看看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了,一想到青水回来了再没有心思说话了,加紧手上的速度。
黑妹看着吴妈再不多话埋头干活儿的样子抿唇笑了笑,也加快速度了。
一会儿胖丫就举着长长一条串满蚂蝗的细铁丝回家了,横放在晾衣服的竹竿上在太阳下暴晒。
还没多久,原本还扭动着身躯不断挣扎的蚂蝗渐渐老实了下来。
胖丫站在屋前拉着四丫远远看着说到,"看你们这些坏东西还吸我爹和我二姐的血,把你们风干了那去药铺换钱给我娘买补品。"
"三姐,我也要去抓!"四丫说到。
"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再去,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咱娘。"十来岁的胖丫对四丫说这话活像个小大人儿。
四丫点点头,"那我进屋里陪娘说说话。"
胖丫又拿了几根细铁丝去了水田,田埂上的竹筒里又是满满一筒的蚂蝗,她高兴地叫了起来,"二姐,咱们田里蚂蝗可真多啊!"
"蚂蝗多的田是肥的田!"冯贵说到。
有了吴妈的帮忙里正午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两亩田就插得差不多了,黑妹劝说吴妈回家去。
她想想青水也快从私塾回家了,也便不再坚持,上田说到,"冯大哥,那我先回去给青水做饭了啊。"
"大妹子,谢谢你啊!"
"不用谢,都隔壁邻里的!"
黑妹也一个劲儿道谢着。
等到吴妈走后,胖丫看看水田已经快插完了说到,"爹,二姐,我先回家给你们摘个甜瓜凉着你们回家吃。"
说着蹦跳着跑回家了,晒好蚂蝗,就到门前的菜园里走过去扒开匍匐在地上的瓜藤露出两个灰皮的小甜瓜,又到了灶房从水缸里窑了两瓢水放在盆里,再把甜瓜放在水盆里冰着。
冯贵没想到还没到正午两亩水田就插完了,黑妹现在干起农活是越来越能熟练了啊!
两人回到家里,胖丫已经抱出了冰好的两个甜瓜。
冯贵看了看说到,"胖丫,你送一个去奶奶家吧!"
胖丫一愣把甜瓜搂在怀里不撒手,看着黑妹等着她发话。
黑妹不咸不淡地说到,"还是送去吴妈家吧,帮咱家插了一上午的秧,连口水都没请她喝!"
冯贵什么话都没说,洗干净了泥腿就进房看秀姑去了。
黑妹使了个眼色,胖丫连忙抱着一个甜瓜屁颠屁颠地去了隔壁吴妈家。
吴妈的遗腹子青水正从下村的陈家私塾下课回家了,他年龄就比黑妹小一岁,是个白净清秀的男孩,胖丫眼巴巴地盯着青水,"青水哥,我送甜瓜你吃,可好吃了。"
青水十分礼貌的接下甜瓜说到"谢谢!"
胖丫看着他走得更近了,挨到他身边亲昵地叫着,"青水哥。"
青水不着痕迹地让了让说到,"胖丫,你快回家吧,帮你二姐烧火做饭。"
胖丫嘟着小嘴不甘愿地离开。
家中黑妹已经夹上锅开始煮饭了,见胖丫回来了,就叫她去看着火,她去菜园摘菜。
门前的菜园总共有四五方土垄,种满了各色菜,竹竿插成的院子篱笆脚下也种着许多瓜果,随处落眼可见垂挂的瓜果。
黑妹摘了几条丝瓜和一个瓠子,一个南瓜,回到灶房,开始刨皮切菜,把丝瓜切成条状,瓠子切成片状,丝瓜皮胡子皮全部放在煮猪食的铁锅里留着。
4、挑粪养田 ...
一会她准备好菜,锅里饭已经煮开了。
她揭开看了看,差不多了,把锅盖放歪一点,拎下锅一边倒地撇下米汤,完了放在后灶上焖饭,前锅架上铁锅开始炒菜了。
正炒着瓠子,听到灶房外面有鸡咯咯咯咯地叫着,胖丫眼睛一亮,"二姐,今天鸡多生了个蛋呢!"
"你去把蛋捡到后房篮子里放着再数数现在一共有多少个蛋了。"
"好!"
胖丫欢快地去灶房外小竹林里,那里有她家用茅草搭的鸡窝,那里果然又有一个鸡蛋了,还热乎着。
她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拿到后房,米缸口子上放着一个竹篮,篮子里全是白花花的鸡蛋。
胖丫一个个点着数着,黑妹全是靠教胖丫数鸡蛋一点点慢慢学会数数的。
"姐,有五十四个了!"
黑妹一边从锅里铲去瓠子,一边夸到,"胖丫数得很对,你去把最早时候的蛋拿三个来,今天咱们和娘一起都吃鸡蛋。"
胖丫一听她们也能吃鸡蛋高兴坏了,飞快地跑向后方。
黑妹今天决定做鸡蛋并不是心血来潮,想着这几天他爹犁田插秧实在辛苦,做几个鸡蛋补补,再说,这会儿天气热,鸡蛋留长了时间也不好。
黑妹把丝瓜炒了炒就加了一瓢水慢慢煮,等到快煮开的时候胖丫已经揣着三个鸡蛋进来了。
她拿了个大碗,打了两个鸡蛋搅拌,等到锅里丝瓜汤开了边搅拌边打下去,顿时浮起一片蛋花,香喷喷的。
四丫已经闻着香味过来了。
"四丫,中午吃丝瓜蛋汤,喜不喜欢?"
"喜欢!"四丫漆黑乌亮的眼珠子绽放着惊喜的光芒。
还是老规矩,黑妹添了一碗起来给她娘凉着,这才吩咐胖丫添饭摆碗。
中午吃的是饭豆饭,每天只有中午是一顿干饭,自然为了节约大米,饭里不是加豆子就是加一些红薯南瓜的,但好在总算是干的。
四丫叫了冯贵出来吃饭,忙了大半天他倒是真饿狠了,一大碗干饭几下吃完了,胖丫连忙又给他添了碗饭,
桌上的菜,炒瓠子和丝瓜汤都是新鲜的蔬菜十分可口,几口人吃得津津有味。
"爹,你吃完饭把娘的饭端进房里,再好好休息休息。"
"恩,黑妹啊,吃完你也好好睡一觉。"
吃完饭胖丫抢着收拾碗筷,黑妹安心地去堂屋竹床上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是昏天黑地,甜腥的梦境里,她正拿箭射着箭靶,周围看台上人影重重,欢呼声震耳欲聋。
直到四丫甜甜的童音喊着,"二姐,二姐。"
她才瞬间清醒过来,好久没做关于前世的梦了,没想到今天午睡竟然又做了这个梦,她擦擦嘴角挂着的哈达子,看看外面已经日落了,这一觉睡得真是够饱了,问到"四丫,爹呢。"
"下田挑粪了。"
黑妹赶紧淘米熬粥准备晚饭,生好火,喊了胖丫烧火,她在灶门口就着青石门槛上削起南瓜来,晚上做南瓜粥。
等到她把南瓜削成小块儿下到锅里对胖丫说,"胖丫,烧开了你就把锅盖揭开扛着,换小火烧一会儿就好。"
说完黑妹拿了两个猪食桶和扁担去了院墙外。
院墙外靠北角处正是茅坑,粪瓢果然在那里,她忍着浓重的臭味舀满了两桶,担起来往田里走。
此刻水田里已经有很多户人家在插秧了,闻着粪味儿十分惊奇地看着是黑妹挑粪。
大胖嫂说到,"黑妹,你个大闺女的可不能挑粪啊。"
"为啥,我挑得起干嘛不能挑。"
"大闺女挑粪以后可嫁不出去啊!"
黑妹翻了个大白眼,"大胖嫂,我还真不信这个邪了!"
她还要说些什么,一边她的丈夫水生说到,"别瞎说,黑妹长得好看又这么能干以后谁家娶了她是福份,怎么会嫁不出去呢!"
黑妹冲着水生咧嘴一笑,"水生哥借你吉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