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珂继续低头回道:“是。”

独孤如眉轻扬下巴,示意他看着凌傲霜:“去,砍了手脚,带下去。”

鸣珂抬头,冷峻的脸,墨色无感情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凌傲霜,仿若在看一个死人。

凌傲霜被他看的只是心慌,身上冷汗层叠而出。

那鸣珂又忽然低头道:“是。属下明白。”

凌苍苍刚放下的那颗心瞬时又提到了嗓子间,她眼见着鸣珂越走越近,再看看凌傲霜已然煞白的脸,她蓦然闪身拦在凌傲霜面前,大声道:“慢着。”

独孤如眉淡淡的道:“哦?圣女还有什么意见?”

顾秋蝶此时也急忙道:“教主,这丫头虽然不懂事,冲撞了您。可她毕竟是凌剑山庄的人,杀了她,若传了出去,贵教势必会成为武林正道公敌。我知道以贵教的实力,您自然是无须担忧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但那些正道人士打发起来也很是不容易,教主又何必为了个小丫头而弄的这么麻烦呢?”

独孤如眉转而缓缓的打量着她:“原来是赤槿宫顾少宫主。”

顾秋蝶不卑不亢的任由他打量着。

独孤如眉收回目光,依旧朝鸣珂道:“带下去。”

凌傲霜此时面上已无一丝血色,只吓得手足冰冷,连话都说不出来。

苍苍心中也是十分着急,摸不准这独孤如眉到底是何秉性。无奈之下,只好大声道:“我愿用荀芒神功换她一命。”

言一出,震惊四座,独孤如眉本一直在缓缓抚摸手的动作也顿时停住。

凌苍苍硬着头皮,继续道:“这么长时间以来,教主费尽心机无非是为了我手中的荀芒神功。抓了她来,也无非是为了逼迫我交出荀芒神功。现今我愿意交出,只求能换她一命。”

独孤如眉轻轻的动了动眼皮,道:“那日晚间你抛出的那卷布帛,并不是真的荀芒神功。其实荀芒神功,并不在你身上吧?你叫我如何相信你?”

“荀芒神功这么重要的东西,我自然是不会随身携带。我也不妨对教主直言,荀芒神功其实我早已给了楚长歌,想必教主也很清楚,楚长歌现已回了长离宫,想从他那得到荀芒神功,机会渺茫。而现今普天之下,除了楚长歌手中握有荀芒神功外,剩下的就只有我知晓了。我想,教主现今除了相信我,也当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不过教主放心,我看过荀芒神功,里面的内容我全都记得,我这便全都默写出来,交与教主便是。”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默写出一部假的荀芒神功给我?像圣女这么精灵古怪的小姑娘,我委实有些不放心。”

凌苍苍只好道:“教主也太看得起我了。你也该清楚我的武功底子,以我现有的能耐,哪里能造出一部假的荀芒神功来?有教主在这,我岂非是班门弄斧,不自量力?再说我们的性命也都捏在教主的手中,即便借我十个胆我也万万不敢造假。这一点教主大可放心。”

独孤如眉转而慢慢的旋转着右手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半晌,方点头道:“好。我就姑且相信你一次。”

凌苍苍心中的石块这才落地。

不料,独孤如眉又缓缓的接着道:“不过我劝你还是规规矩矩的将你记得的荀芒神功写出来的为好。这荀芒神功我曾经见过,你即便作假,我也能一眼看的出来。不过到时我就不像今天这么好说话了。你们的下场会如何,不妨自己先掂量掂量。”

凌苍苍不由的又提了口气,满腹狐疑。

独孤如眉站起身,对鸣珂道:“你送她们三个回去。明日一早给圣女单独准备好一间房,好生伺候着她写完荀芒神功。这期间如若她三人有任何差错,你提头来见。”

鸣珂依旧是一副冰山样的答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内牛,想了下,还是两章合并为一章了。

第43章 疑云重重

入夜,偌大的房内两扇雕花木门紧闭,连窗户也是从外闭的紧紧的。隐约可见屋外空中有明月高悬,数颗寒星。窗外斜斜一支梅枝横过,在窗纸上印下一道墨色阴影。偶有风过,那墨色阴影便颤巍巍的上下抖动着。

而此时,屋中的那张紫檀木桌上,白瓷底座的烛台上红烛高烧,屋内的绛红色轻纱在烛光中半明半暗,依旧静静的下垂着。顾秋蝶侧躺在窗下的那张美人榻上,微微的阖着眼。就着那微弱的烛光,她脸上的神情看着不是很明显。凌傲霜则是坐在桌旁,面色晦暗,只管盯着那跳跃的烛光发呆。

而凌苍苍却是整个身体蜷缩在宽大的紫檀木椅内,左手环膝,右手紧握着,撑在膝盖上,抵在唇边,大拇指无意识的放在口中,偏着头盯着那白瓷烛台底座上的青色莲花花纹发呆,默默的啃了一会指甲。

忽然,她翻身下椅,走到窗边的美人榻上坐下,对正在闭目养神的顾秋蝶道:“顾姐姐,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陵阴教教主,我总是觉得他有些奇怪。”

顾秋蝶闻言缓缓的睁开眼睛,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在世人眼里,魔教里的人,有哪个不奇怪的?”

凌苍苍轻轻的点头,确实如此。世人眼中,魔教中人无不凶残,无不秉性奇特,又有几个会是正常的?

她呆了呆,但立即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顾姐姐,我的意思是,我总觉得,这个独孤如眉,应该跟我们长离宫有关。”

“哦?这是为何?”顾秋蝶一副不解的样子望着她。

凌苍苍继续啃指甲,犹豫着慢慢的道:“你看啊,白天我们和他才第一次见面,可他认识我的紫凤鞭不说,听他说的那些话的意思,他跟我娘还比较熟悉。可能,可能还喜欢过我娘。要不然他为什么那么说我爹?”

而且,娘她最喜欢的花就是牡丹。这陵阴教中,触目所及的景物装饰都是牡丹为主,连那教主的衣服上,都绣着大朵艳丽的牡丹。

可这个喜好,以娘的性子,如果不是很亲近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顾秋蝶仔细的回想了下独孤如眉今天说的那些话,有些迟疑的道:“可这也不能说明他就跟长离宫有关啊。你娘她既然是前任长离宫圣女,江湖上认识她的人肯定也很多,自然老一辈的武林中人也有很多人见过紫凤鞭。独孤如眉认识你娘,或者说他喜欢你娘,也许只是他曾经见过你娘,就对你娘上心了呢。这并不能说明他就是长离宫的人。”

“可他,可他说他见过荀芒神功。荀芒神功是长离宫的绝密武功,宫内一般的人都见不到,更何况是宫外的人?”

顾秋蝶嗤笑:“也许他是骗你的也不一定。他要不这么说,如果你真的写了一部假的荀芒神功给他了,他怎么办?”

凌苍苍不答,继续啃着手指甲偏着头想着这个问题。

她总觉得这个独孤如眉跟长离宫有关。可要问她是为什么,她又拿不出确切的证据来。

“我说,你真的看过荀芒神功?而且能真的全都写出来?”顾秋蝶忽然又半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碰了碰凌苍苍的胳膊,问她。

凌苍苍停止发愣,也不再咬指甲,转而坐正了,斜侧着身子看着顾秋蝶笑道:“顾姐姐,不会连这你也信吧?我这不是迫不得已,为了救那傻丫头才胡扯的么。那荀芒神功,你也知道的,我早就交给楚长歌了。你要是不信,大可以来搜我身看我身上有没有。而我娘她也从来不让我练那上面的武功,我怎么可能会写个真的荀芒神功出来给那孤独如眉呢。”

顾秋蝶轻哼,重又躺了下去,脸上的神情在晦暗的烛光下看不清楚:“你说的话,谁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哼,既然日间你答应了独孤如眉用荀芒神功来换那丫头的命,那独孤如眉又当了真,这几日之内你要是不写出个荀芒神功出来,到时我们三人还不知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凌苍苍闻言却是嘻嘻一笑,无奈的摊手道:“真到了那会,那我也没办法了。大不了他就将我们三个都杀了。不过黄泉路上有顾姐姐你陪着,我也不会觉得孤单啦。”

顾秋蝶鼻中轻哼一声,慢慢的阖上了双眼,转了个身,不再理她。

而凌傲霜却是低头慢慢的走了过来,在凌苍苍对面的那张椅子上坐下,先是低着头,半晌抬头看了顾秋蝶和凌苍苍一眼,又低了头,期期艾艾的道:“今天,今天,谢谢你们。”

顾秋蝶别过了头去,没有说话。

凌苍苍盘着双腿,手扶着下颌冲凌傲霜嗤笑:“难得你这个凌家大小姐还会说谢谢二字。”

她这一句话又挑起了凌傲霜的怒火,她霍地站了起来,正要说话,凌苍苍已是放下了撑着下颌的那只手,冲着她摆手,先行道:“行了行了,今天要不是看在你是帮我爹爹说话的份上,我也不会救你。你也用不着跟我说谢谢。咱俩算是两清了,互不相欠。至于顾姐姐,她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才会帮你说话,你要是真的想感谢她,就跟她说说大哥受伤的情况现今如何了就行。”

顾秋蝶依旧没有回头,但双眼立时睁开了,半侧着的身子也是明显的一僵。

“你放心,我哥他,李盟主那一掌虽然力道较重,但后来我爷爷已经替他疗过伤了,随云子道长还给了他派中独有的疗伤灵药,帮我哥调理真气。我哥他,现在想是已无大碍了。”

顾秋蝶这才身子一松,又缓慢的将手枕着头,慢慢的阖上了双眼。

“你,你那个荀芒神功,真的打算就这么给独孤如眉?那我,我岂非......”凌傲霜又期期艾艾的半垂着头,不敢看凌苍苍,只敢小声的说着自己心内的愧疚。

“你岂非怎么样?”凌苍苍眼角余光扫了顾秋蝶一眼,转而又看着凌傲霜,压低了声音,又接着道:“你放心,我给独孤如眉的荀芒神功自然不会是真的。至于你,也不用心存愧疚了。那独孤如眉抓了我来,本就是为了荀芒神功,他即便不抓了你来胁迫我,肯定也会用其他办法让我交出荀芒神功。与其在他手上受罪,我还不如就假装答应他,给他一部假的荀芒神功呢。”

凌傲霜心中这才稍微好受些,沉默了一会,靠近了她些,也是压低了声音道:““我们,我们怎么样才能逃出去?”

虽说凌傲霜自从第一次见到凌苍苍以来,就处处看不惯她,恨不得让她再也不要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初时不过是因为吴樾和凌昭对她的不寻常,而后却是因为她竟然是凌剑山庄的长孙女。在凌傲霜眼中,总觉得凌苍苍抢走了自己原有的一切,心中实在是有些恨她。但这几天,她二人同在魔教,处于不利之地。凌苍苍虽言语上对她丝毫没有让步,但她心中也是知道,凌苍苍对她很是关心。更何况刚刚凌苍苍还救过她一命,代价竟然是那荀芒神功。凌傲霜心中自然也是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她,以凌苍苍的性子,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就交出那荀芒神功来。虽说她口口声声的说交出的那荀芒神功会是假的,但以她现在的武功修为,怎么可能造出一部假的来?更何况刚刚凌傲霜仔细的想了想,从识得凌苍苍的第一天以来,她对自己,其实真心是好的,将她当做妹妹来看。反倒是自己,处处看她不惯,总在言语上跟她逞强。

这么一想,她就越觉得自己不对了,也就不由的就对凌苍苍生了亲近之意。

“逃?”凌苍苍听到凌傲霜的这话,却是诧异的看着她道:“白天你也听到那个方卿说的话了,且不说这整个陵阴教的布局,显然就类似于个迷宫。没有人带领,我们根本就走不出去。再者,你看看外面。”凌苍苍努努嘴,示意她看外面:“外面的那个叫鸣珂的,一直在那守着。我瞧着他的武功必定不低。这还是明面上监视咱们的人,暗地里的,谁知道又有多少人。想逃,我看暂时咱是甭指望了。”

“那,那我们就一直待在这里等死不成?”凌傲霜急道。

凌苍苍转而又开始啃指甲:“等死?这可不是我凌苍苍一贯做事的风格。”

她仔细的想了一会,转身问顾秋蝶道:“顾姐姐,对这陵阴教,我不是很熟悉。你可熟悉?”

顾秋蝶转过身来,睁开双眼答道:”其实对这陵阴教的情况,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偶尔听青鸾和朱雀她们提起过,只知道这陵阴教成立到现今也不过二十年左右。教主其名独孤如眉,但江湖上谁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只传闻他武功高不可测,与人过招往往不过三招就能置人于死地。不过这么多年来,他似乎也是深居简出,江湖上很少有听闻他的事迹。独孤如眉其下,就是四大护法了,今天你们见到的那个方卿,排名第二,扇子生排名第三,而门外的那个鸣珂,排名第四。至于这大护法,”顾秋蝶皱眉:“这大护法,我连他的名字都不清楚。青鸾和朱雀她们似是也不知道。这大护法,好像比这个独孤如眉更神秘。江湖上估计几乎没有人见过。”

凌苍苍缓缓的点头:“这样啊。”

转而又皱眉:“这陵阴教,我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别扭呢。但总又说不上别扭在哪。”

她默默的又将整件事想了一遍,仍然没有理出个头绪来。她皱眉,干脆径自去睡了,但连梦中,都还在琢磨着这件事。

这一夜她睡的很不好,断断续续的想起好多事,又梦到楚长歌满身是血的站在她面前,一声声的唤着她,苍苍,苍苍。

她一惊,猛然醒了过来,起来倒了杯冷茶一口气灌了下去,但胸中那颗心仍然在狂乱的跳动着。

她撑着桌沿,在心中默默的道,长歌,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逃出去的,我绝不会束手待毙。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俺给傲霜妹子洗白白了。说实话,表哥一文中的所有人我都狠得下心去虐,但唯独这傲霜妹子我舍不得去虐。我总觉得,她还是个孩子,虽然骄纵,虽然跋扈,但心地善良,一如那些青葱岁月的我们。其实,我想,谁都有过年少轻狂,跃马少年时,但是,终究要长大。等到长大了,有了该负的责任,就再也不会如年少时活的那般恣意了。

咳咳,感慨了,各位莫怪。另,各位姑娘,偶从今天开始重又上班了,以后白天就没时间写文了,晚上更新时间改在10:30左右。日更神马的,也不敢保证了。但各位看偶纯洁的小眼神,咳咳,偶是绝对不会坑的,这点可放心。估计一周三更,一万字以上还是可以保证的。

以后如果到了10点半偶还木有更新,望天,那那晚我应该就不会更了。。

再次多谢各位陪我走到现今的姑娘,有了你们,我才有了写下去的动力。谢谢。

第44章 冰山鸣珂

凌苍苍坐在书桌前,先是望望面前的毛笔白纸,再是望望怀抱着弯刀面无表情站在她身侧的鸣珂,很是头疼。

她扶着额,无奈的对鸣珂道:“我说,你能不要这么冷着脸的站在我身边吗?这屋子里本来就不暖和,你再这样站在我身边,我真心觉得很冷哎。那个,你能不能站到门外去?”

鸣珂恍如冰山般,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门外,没有回答。

凌苍苍继续扶额:“可你站在这里,杀气这么重,我害怕啊。我这一害怕,就真的写不出来。再说了,你们教主也不希望很多人都看到荀芒神功的吧?”

冰山终于淡淡的低头看了她一眼。

凌苍苍再接再厉的跟他说道:“你看,你武功比我高吧?你们教中的路又跟迷宫一样,我出去没人领着就会迷路的吧?这样你还怕我跑了?你在门外跟在我身旁,有什么区别吗?”

末了,她又再加了一句:“你站在我身旁,我真的写不出来。到时你们教主要是责怪下来,肯定也会连累到你的吧?其实你也不想这样的吧?”

冰山终于松动,冷冷的抛下了一句:“别玩什么花样。”就转身走了出去。

凌苍苍眼见他走了出去,终于舒了口气,心中暗道,不玩花样,怎么可能。

她看着眼前的白纸和毛笔,愣了半晌,又叹了口气,心中无奈的道,唉,始终还是逃不掉。

缓缓的提起毛笔,笔尖蘸了墨,凭着记忆皱着眉慢慢的在那张纸上默写着荀芒神功。

她写的很慢,中间又要推敲,结果一上午过去了,所写的也只是一小部分而已。中间鸣珂过来探查过一次,又是冷哼,重复的话语:“别玩什么花样。”

凌苍苍选择无视他。反正荀芒神功没写完之前,料他们也不会对她如何。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傍晚时分,半壁夕照,书桌上的白瓷笔筒反射着夕阳的光,直晃的凌苍苍眼花。她抬起酸胀的眼,看着推门进来的那个人。

宽大的白色衣袍,清瘦的脸,与日间所见的那些教中普通大众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凌苍苍又低下了头去,接着苦思冥想下文。

那人手中提着食盒,低着头,走路的声音也是极轻,就像唯恐声音大了会吵到凌苍苍一样。

凌苍苍手中拿着毛笔,微偏着头,看那人将餐盒中的菜一样样的拿了出来,摆在桌上。

似是见凌苍苍正在盯着他看,那人有些慌乱,摆好桌上的菜后,一个转身,竟是不小心将食盒给踢翻了。

食盒中正有一碗蛋羹还未拿出来,他这一踢,蛋羹洒了一地,甚至连书桌上都洒到了一点点。

凌苍苍忙站了起来,低头看了看,还好,自己的身上并没有被溅到。

门外的鸣珂听到声响,怀抱着弯刀走了进来,冷冷的看了看那人,又看了看凌苍苍。

那人低着头,只吓得瑟瑟发抖。

凌苍苍无所谓的任由他看。

鸣珂见无异状,转头冷声对那人道:“收拾干净。”

说完又抱着刀去门口守着。

那人听了鸣珂的话,似是更加慌乱,忙用袖子去擦拭溅在桌上的那些蛋羹。

书桌前方正散乱的放着几本书,这是凌苍苍无聊之时,从房中书架上抽下来解闷的。其中有唐诗,有传奇类小说,但统统看了没一会,就只会越看越感到心中烦闷,再也看不下去。她也懒得将这些书重新放回书架,所以只是随手散乱的扔在了书桌上。

那人现在用袖子擦的,正是那本唐诗。他擦的很仔细,不光书的表面擦的干干净净,还细细的翻开了其中的一页,看里面有没有被溅到。

似是很满意里面没有被溅到,那人抬头朝凌苍苍咧嘴一笑,将翻开的那页唐诗小心的正对着她而放。

那页上的唐诗是柳宗元的《溪居》,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凌苍苍如被雷击,蓦然抬头凌厉的看着他。

那人坦然的看着凌苍苍望着他的眼神,轻轻的一笑。从唐诗上收回手,低着头,在左胸前微伸三指,轻轻的掸了掸灰,将地上的蛋羹收拾干净,就提着食盒径直走了。

凌苍苍无声的望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再看了看依旧冷面抱着弯刀站在门口的鸣珂。

他似是轻瞥了她一眼,然后又转开了目光。

凌苍苍心思微动,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对面屋顶上的青色琉璃瓦。再视线慢慢的移到粉墙下的那株白梅。

白梅虽然素雅,但这满树的白梅一齐开放,看上去竟有那么几分绚烂之极的味道。凌苍苍不由的有几分出神,离开书桌,走至门旁。

门边站的正是一身墨绿色长衫的鸣珂。依旧冰山似的站在那,面无表情。

凌苍苍斜靠着门框,望着那树白梅。正值一阵风过,白色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竟有几分像下雪的感觉。

有几片花瓣随风飘了过来,凌苍苍伸出手接住,望着掌心里的那几片花瓣,轻声的说道:“真漂亮啊。是不是很像下雪?”

她忽然就想起她和楚长歌在一起时那些下雪的日子。楚长歌从身后环抱着她,下颌轻轻的枕在她头上,低声的问她:“苍苍,你看,外面还在下雪呢,漂亮吗?”

凌苍苍将手慢慢的握紧,垂头黯然的想着,长歌,现今你如何了?不知来年下雪时,你们是否又可以相拥在一起看雪?

她又缓缓的将右手伸开,掌心中的那几片白梅花瓣依旧静静的躺在那。她轻轻的对着它们吹了口气,花瓣旋转着飞离掌心,慢慢的落到了地上。

她低头看了看那一地的白色花瓣,轻轻的叹了口气,正欲转身回到屋内,却不防身边的鸣珂忽然冷声道:“跟我在一起,你快乐吗?”

凌苍苍身子瞬间僵硬,不可置信的转身看着鸣珂。

鸣珂的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凌苍苍简直不敢相信,刚才的那句话竟然是他所说。

她有些不确定的问着:“刚刚,是你在说话?”

目中满是怀疑,上下的打量着他。鸣珂这样的人,比冰山还冷,她甚至都怀疑过他的血是否都冻成了冰凌,这样的人,会说这样的话?

鸣珂轻哼,似是对她不屑一顾,甚至连看都没看她,直接目光越过她,只是依旧看着远方。

凌苍苍心中未免有些忐忑,只是狐疑的望着他。奈何他一直都不肯正眼看她,她又不能真的甩出紫凤鞭来跟他打上一架,先不说能否打的过他,再说像他这样的人,他不愿意说的话,只怕是

如何的威胁利诱,都不会说的吧?

而且,这还是在陵阴教他的地盘中,跟他硬碰硬,无异于拿鸡蛋碰石头。

凌苍苍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现在的情形就是无论如何,她都只能忍。

纵然心中如何怀疑,但面上也不能表现得过于期盼。凌苍苍想到此,只能压下满腹要问的话语,转身慢慢的走回书桌前坐下。

因着鸣珂的这句话,当晚凌苍苍坐在那书桌前依旧只是手中握着毛笔发呆,很长时间都没有写下一个字。

她正自发呆,忽然觉得眼前一片暗影悠忽压下,心中一惊,忙抬头看去,银白色的长衫,暗红色的外袍,青木面具,面前的那人,分明就是独孤如眉无疑。

凌苍苍手一抖,一滴墨汁悄然自毛笔尖落下,落在书桌上的那张白纸上,晕染出很大的一块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