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苍苍想自荆楚的怀中挣脱开来。但荆楚用了力,见状笑道:“苍苍不是想喝水么?难道不喜欢我这样给你喂水喝?”忽然又换了一副了然的表情:“啊,我自己苍苍想我怎么喂了。”
说完自己先喝了一口水,上挑的眼尾,望着她笑。凌苍苍正不知他要如何时,就见到他一下子俯下了身来。
银色面具愈来愈近,凌苍苍如若再不知晓他意欲何为那她就是个傻瓜了。她当即别开了脸去,躲开了他。但双颊已红如流霞。
“我自己喝。”凌苍苍小声的说着,声如蚊呐。
荆楚咽下了口中的水,两人靠的如此之近,凌苍苍似是能听到他咽水时喉结上下滑动的声音。这下子,她脸上的流霞一路蔓延至脖子了。
荆楚低笑,此时他的声音在凌苍苍听来竟是有一种暗哑的感觉:“乖乖的躺着,我喂你。”
凌苍苍紧张的手足无措,僵硬的躺在他怀里,就着他手中的茶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水。
他的胸膛宽阔温暖。即便现今已是初冬,窗外寒风凛冽,可躺在他的怀里,透过二人之间相隔的层层衣裳,他身上的那温度依旧源源不断的传了过来。与此同时,传了过来的还有他那雄浑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震荡着凌苍苍的耳朵和心防。
想起也是这样的冬日,谷中万物萧索,自己坐在一块大青石上,任凭北风如刀刮过。那时,爹娘已经离去,谷中终日寂寂,再无欢声笑语。抬头时,是苍茫高远的天空。冬日的天空,灰蒙蒙的,连带着那日光,也是稀薄的,一切惨淡如斯。自己就抱着膝,在那青石上坐了一天,直至红日平西,东山月上。拖着已然冻僵的身体回来,当夜就发起高烧。烧的一片迷蒙中,梦见爹娘渐行渐远,终至不见。梦中一直哭一直哭,哭的醒了过来,枕头上是湿湿的一片。想喝水,可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桌上的茶壶和茶杯。那时多希望病的时候能有个人在身边。也许不需要他做什么,只要能端个水递过茶,甚至只要能陪自己说说话就好。
凌苍苍望着荆楚衣裳上暗绿色的丝线刺绣出神。跳跃的烛光中,他身上银灰色的衣裳料子似是更耀眼。她眯了眼,看纸糊的窗外光秃秃的树枝摇曳。纵然窗外寒冷如斯,可屋内依旧温暖如春。
暖和的被子,还有暖和的怀抱。有人环抱着她,轻轻的拍着她背,似是在哄她入睡。
这样,真好。
但愿长醉不愿醒。
熙熙日光透过窗纸洒了进来,地上是斑斑驳驳的一片光影。屋内有飞尘在这透进来的几线光柱中漂浮。凌苍苍睁开眼,低了头,看那双有力的胳膊依旧环抱着自己,而身后是那温暖的胸膛。昨晚自己不知何时睡着的,但他就这么一直抱着自己睡的么?
她轻轻的想掰开环抱着自己的那双胳膊,但他显然是抱的很用力,凌苍苍掰不开。她也不敢太用力,怕惊醒了他。于是只好轻轻的转了下身子,就这么在他的怀中与他面对面的坐着。
流畅的下颌线条,轻轻抿着的薄唇,再往上是银色的面具遮挡着,她无法窥见。面具后的那双眼睛现正阖着,似是睡的很安详,但凌苍苍知道,只要他一睁开,眼尾稍稍上挑,眼内带了微微的笑意,那般看着你,明明是很轻佻的笑,可偏偏又会让人觉得他柔情似水,让你对他恨不起来也怨不起来。
凌苍苍咬着唇,不由的轻笑。她慢慢的伸出手,想去摘那面具。她实在是很想知道面具下的他是什么样子,是否真的如她所想,每次笑起来的时候都是那般,长眉微微的上挑,然后是似笑非笑的表情?是否眯着眼的时候真的是给人睥睨世间万物的压迫感?再有,他对着自己柔声说话的时候,脸上是否真的是一片温柔?呵,那该是怎样的温柔呢,含了笑意的眸子,脸上会不会有无可奈何的表情,但偏偏无可奈何中又装满了爱怜?会跟爹看娘的表情一样吗?
她很想知道。
可伸出的手最终还是无力的落下了。她垂下头,有些颓丧的想着,算了,还是不要看了吧。他既然不想给我看他的样子,我又何必这般多事。难得糊涂,最重要的是现在他对自己确实很好。至于这好,有几分真有几分假,又何必去计较的那么清楚呢。
现在开心就好,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自爹娘走后,凌苍苍顿觉自己成了一只孤雁,即便天地如此之大,可终归到哪都是形单影只。寂静的夜里,白色的芦花随风飞散。浮云后,离群的孤雁哀哀而鸣,这时有了另一只雁靠近了,即便知道他或许是有目的的靠近,可那又怎样。深秋的夜,实在是太冷了。最起码,这一刻的温暖,是真实的。
凌苍苍舍不得这份温暖,那又何必着急揭穿。
拚一醉,哪管而今乐事他年泪。
她轻轻的自他的怀中溜了出来,下了床,推开那扇窗。阳光很好,天很蓝,云很白,自己还活着。
这就够了。
凌苍苍轻轻的笑了笑,回过头来时,对上荆楚睁开的眼。
“你醒了?”凌苍苍倚在窗边,有日光自她身后晕散了开来。橘黄色的日光中,她笑的眉眼弯弯。
荆楚有瞬间的发愣,但很快的便道:“恩,醒了。”
其实在凌苍苍刚睁开眼的刹那他便醒了。习武的人,原本警觉性便较常人高些,更何况那些年中他无时无刻不在提防别人,晚间即便睡着时,那也是稍有风吹草动便会立马惊醒。她这般的动作,他若再不醒,那世间早已没有他这个人了。
不睁开眼睛,是想看看接下来她会如何。可她,什么都没有做。没有揭下他的面具,只是悄然的离开了他的怀抱,让他蓦然觉得怀中一空。
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
他原本已经打算好,等她揭下了面具,便一切都会跟她明说,然后带她回去,而不用每日这般的试探。
可她,终究还是没有揭下他的面具。
凌苍苍走近了些,对于昨日的事一字未提,只是笑着说道:“醒了,那我们就下去吃饭吧。吃完饭再出去逛逛,好不好?”
荆楚不答,却是说道:“苍苍,我们离开这,跟我回长......”
但凌苍苍却是立即接过了话:“你知道的。当初我就说过,我要去永嘉的。”顿了顿,又问道,“你会不会陪我?”
事到如今,荆楚唯有答应了。
永嘉,永嘉,永嘉凌家。
也罢,陪她走一遭就是了。
楼下大堂内,稀稀疏疏的有几个人坐着,凌苍苍看着正低头喝稀饭的荆楚,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开口。
终于,还是咬牙,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那个,荆楚,离开洛阳前,你知道的,我答应过吴樾,那我们今日能不能,那个,去一趟青云山庄?”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她在他的注视下慢慢的低下了头,不安的摆弄着手中的筷子。
半晌,就在凌苍苍疑心他是否又会如上次那般生气而离开时,荆楚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不用去了。”
凌苍苍腹内准备好了说辞,抬头正要反驳时,他又接着道:“因为他来了。”
凌苍苍是背对着大门而坐,闻言连忙回头。只见吴樾白玉冠束发,眉目朗朗的正向她走来。而他身后尚跟有两人,其中一名为年轻公子,腰悬长剑,一身莲青色衣衫,温和的笑容,恍若三月暖阳。那含了淡淡笑意的眸子看了过来,凌苍苍蓦然站了起来,起的太急,咚的一声,带翻了她面前的稀饭,淅淅沥沥的水顺着桌沿一滴一滴的落在她的衣裳上,但她恍然未觉,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来人。
第11章 兄妹相遇
荆楚皱了皱眉,将懵懵然的凌苍苍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盯着她衣裳上的那片水渍,很是无语。
吴樾走了过来,抱拳行礼,温和的笑着打招呼:“凌姑娘,荆兄,早。”
荆楚似笑非笑的回道:“原来是吴庄主。怎么,又是来此买早点?令堂好福气,有你这么个孝顺的好儿子。”
吴樾闻言也只是淡淡一笑:“今日到此却是来向荆兄和凌姑娘辞行的。上次在下曾邀请荆兄和凌姑娘到敝庄一游,但吴某近日有要事在身,只得离家一段时日。吴某失信于二位,故此特来此处向荆兄和凌姑娘陪个不是。”
荆楚微轩了轩长眉:“这可真是巧。我和苍苍刚刚还在说着今日就要离开洛阳,正说着没时间去贵庄拜访,不免遗憾的很。可巧吴庄主也有要事在身,既然这样,那我们应该也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苍苍,你说是不是?”
荆楚转头去看凌苍苍,但见她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吴樾身后的那名公子。荆楚不由的再次皱眉。
他上下打量着那人,二十三四的年纪,整个人仿若没开刃的刀剑,锋利全藏在儒雅外貌的背后。
荆楚目光转向吴樾,漫不经心的口气问道:“不知这位少侠是?”
吴樾连忙介绍:“这位是凌昭,这是他的妹妹。”
凌昭上前一步,抱拳行礼,面上依然是很儒雅的笑容:“在下凌剑山庄凌昭,这是舍妹傲霜,不敢请问荆兄名讳?”
果然,果然,凌苍苍在心内惊呼。难怪他长的竟有五六分像爹爹,刚一刹那,自己竟以为再次看到了爹爹。
荆楚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口气:“荆楚。”
凌昭笑了笑,转而向凌苍苍抱拳行礼:“这位,凌姑娘?”
凌苍苍慌忙站了起来:“我叫凌苍苍,你叫我苍苍就好。那个,我是否能叫你凌大哥?”
依然是不变的儒雅笑容:“自是可以。凌某深感荣幸。”
凌苍苍望着那有些熟悉的笑容,一刹那竟是有些泛红了眼,轻声叫道:“大哥。”
凌昭心中略感诧异,但他身边的凌傲霜已是轻哼了声。
凌苍苍这才注意到她,精致的发髻,精致的衣饰,皎若初升的太阳,光芒四射。同样是腰悬长剑,那鹅黄色的剑穗子随着她的动作轻扬,这一切,无不都在彰显着武林中第一大山庄大小姐的气派。
凌苍苍摸了摸自己那随便扎着的头发,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半旧不新的衣裳,不由的暗自自惭形秽。
她见凌傲霜和自己年纪相仿,但其身量比自己要高,便叫道:“姐姐。”
凌傲霜闻言却是有些怒意:“谁是你大哥,谁是你姐姐?胡乱的叫些什么。想跟我凌剑山庄攀亲,也不掂量掂量你自己有几斤几两。”
凌昭连忙喝斥道:“霜儿,不得无礼。”
吴樾皱了皱眉,却还是转身对凌苍苍道:“凌姑娘,傲霜和你同岁,但她是冬日的生辰,比你要小些。”
而荆楚却是疏离的眸子淡淡的扫了凌傲霜一眼,道:“凌剑山庄?我却从来不知江湖上还有凌剑山庄这个名号。”
凌傲霜闻言大怒:“像你这等人,自是不配知道我凌剑山庄的名号。”
这次不等凌昭开口,吴樾已是先行说道:“傲霜。”
微微严厉的口气,俊脸上也不再有往日温和的笑容。凌傲霜见了他这个样子,气焰不由的大消,噤了声。
荆楚闲闲的给自己面前的杯里续了半杯茶水,低着头,似是漫不经心的说着:“凌公子的这位妹妹,看人的眼光不怎么高,架子却是不小。他日若有什么不测,只怕也是毁在这张利嘴上。”
凌昭听了这话,心内一凛,对于荆楚此人,见其凡事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但举手投足之间自是有着睥睨万物的气势。而他戴着面具,更显神秘,凌昭摸不透他的来历。
他心中暗自思索着,荆楚,荆楚,江湖上何时又有了此号人物?倒是不曾听说过。
但无论如何,小心些总是好的。
想到此,凌昭向他抱拳致歉:“舍妹年幼,家中父母更是娇惯了些,有言语得罪之处,还请荆兄不要放在心上。”
而凌傲霜却是扯了扯凌昭的衣袖,手指着荆楚便说道:“哥,你还跟他这般客气做什么。他刚才骂我狗眼看人低,难道你没听出来吗?哼,骂我狗眼,你才是狗眼呢。”
荆楚眼神一凛,笼在袖中的左手中指微曲,暗扣了一枚银针。此针较蜜蜂尾后针更细,置于水面上只浮不沉。针身虽无毒,但进入人体后将随着全身血液不停流走,不运功时尚无感觉,但只要一运功,周身便会痛疼难忍。
他正要将那枚银针弹出,却不妨被一只手按住了。他侧头看过去时,见凌苍苍眼中带了恳求之色正望着他。两两对视,凌苍苍对他轻摇了摇头,荆楚一笑,松了左手,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入手冰凉,尚有微微的颤抖。荆楚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凌苍苍握紧的手这才慢慢的松了下来。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而那边凌昭正在训斥着凌傲霜:“霜儿,出来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爹娘的?你要还是如此,下次我便再也不带你出来了。”
又转身面带歉意:“荆兄,舍妹不对之处,还请海涵。此次回去,定会对她严加管教。请荆兄看在她年幼的份上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才是。”
荆楚的那番动作,他又岂会不知?出来行走江湖的,总是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的好。更何况荆楚此人神秘莫测,是敌是友尚且不知。
而荆楚却是握了凌苍苍的手,淡淡的道:“凌少侠既然如此说了,那就如此吧。”又转向吴樾道:“吴庄主先前不是说是来向我和苍苍辞行的么?现今行也辞了,话也叙了,各位这就请吧。”
这一番变故看在吴樾的眼中,他黯然的看了一眼荆楚和凌苍苍握在一起的手,低垂了眼,黯然道:“凌姑娘,荆兄,这便别过吧。后会有期。”
荆楚没有答话,却是轻勾了勾唇角,这后会有期,自是不会有那一天了。
但凌苍苍却是道:“你们要去哪?”
“永嘉。”
凌苍苍眼前一亮:“永嘉?正好我也要去永嘉,大家一起结伴去怎么样?”
手上一痛,却是荆楚用了力。凌苍苍忍了痛,依旧是看着吴樾和凌昭,问道:“怎么样?”
吴樾自是欣然愿意,凌昭也是笑着点头:“凌姑娘说好便好。”独有凌傲霜气鼓鼓的哼了一声转过了头去。凌昭和吴樾刚才如此严厉的训斥了她,即便她心中有什么不满,这会也不敢表现出来。
凌苍苍大喜,不顾手上的痛疼,转头望着荆楚,急切的问他:“好不好?”
那澄净如一泓秋水般的双眼睁的圆圆的,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里面有焦急,有祈求,也有惴惴不安。
荆楚不由的心软,暗自叹了口气,点头:“你说怎样便怎样吧。”
凌苍苍高兴的简直要跳了起来。她忙站起来,对吴樾凌昭他们说道:“你们等等我,我去楼上收拾下啊,很快的便回来了。”
一路蹬蹬的跑回了楼上,半路还不忘回身喊道:“等我啊。很快就好。”
荆楚含笑看着她欢欣雀跃的样子,只觉得心内满足不已。不知不觉的,眉梢眼角间的线条便柔和了起来。
凌昭拉着尚在生气的凌傲霜和吴樾一起坐了下来,见荆楚脸上一改刚才的冷面形象,便试探着问道:“不敢请问荆兄师从何人,何门何派?”
“荆某无门无派,自是没有凌少侠的凌剑山庄来的名气大。不过一闲散人罢了。”
“荆兄说笑了。”凌昭停了停,又接着说道:“不知为何,凌某一见到凌姑娘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却不知凌姑娘令尊令堂是何人?”
送到嘴边的杯子顿了顿,但下一刻,荆楚还是继续闲适的喝着茶,没有回答。
而旁边的吴樾却是说道:“凌姑娘她父母早已双亡,我曾隐约的听她说起过她父母隐居在某处,想来应该是两位世外高人,我们自是不识的了。”
荆楚眼角余光扫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你跟她很熟?”
问这话的是凌傲霜,微昂着头,面上是不屑的表情。
凌剑山庄是武林中的泰斗,无论何门何派见到了,总是会面带钦佩,抱拳说声,久仰久仰,幸会幸会。而凌剑山庄庄内现今自凌老庄主之下就是大儿子凌风,凌风膝下也仅得一儿一女,偏她凌傲霜年纪又是最小,自是受尽万千宠爱和荣耀。此次随同兄长外出,所到之处,一路上也尽是被别人夸赞无限,她总以为自己高高在上,自然目下无尘,冷不防今日却被穿得寒酸不已的凌苍苍叫了声姐姐,而且她还那么亲热的叫着自己的哥哥是大哥,连吴樾话里话外都是那么的袒护她,更不用说那个怪模怪样的荆楚了。以往她凌傲霜在哪里都是焦点,而今日,第一次的,所有人关注的都是凌苍苍,而不是她。
这一切,如何能让她不气愤。但她想着,自己是谁,而凌苍苍是谁,江湖中无名之辈,自己自是不用跟她一般见识。但吴樾,凌傲霜自是知道两家大人订下的亲事,他们原本也是自小就相识,随着一日日的长大了,眼见得他从当年的一个小顽童长成了今日的翩翩少年郎,江湖中能与他齐肩的实在是少有。她一颗芳心早已暗许,只盼着能早日共谐连理,但此时,见着他对凌苍苍青眼有加,如何能不气。
但气归气,她终究是不肯放下架子来问个清楚,即便心内如何在意,面上依旧要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吴樾答道:“也不是很熟,不过在塞外时偶然碰见。那时本已答应过凌姑娘要陪她游览洛阳,但现在看来,只怕是要爽约了。”
嗒的一声轻响,荆楚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倒是不用麻烦吴庄主了,这个洛阳城么,我早已是陪苍苍逛过了。边边角角的,她都走过了,依她的性子,只怕是不大可能愿意再来逛了。”
吴樾闻言笑的有几分黯然。凌傲霜瞧在眼里,轻哼了一声,转过了头去。
又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响,凌苍苍背了剑快步走了下来。
她望着楼下众人,笑容绽开,堪比盛夏怒放的向日葵:“好了。我们走吧。”
第12章 姐妹置气
正值初冬,道路两旁的树木几乎落尽了叶子,只剩光秃秃的树干直指向天。铅灰色的天空,云层厚密,不见丝毫阳光。忽地一阵北风起,枝干上仅剩的几片叶子在风中哗啦啦的一阵响。风止叶停,风起叶动,如此往复不已。
马背上的凌傲霜裹紧了斗篷,戴上了帽子,对着双手呵了口气,心中暗暗的埋怨着这鬼天气,怎么这么冷。她偏头两边看看,右边是凌昭,左边是吴樾,而凌苍苍正和凌昭按辔并行,有说有笑。
凌傲霜心中立刻就有气,明明是我的哥哥,怎么反倒弄的自己像个外人,而她凌苍苍才是妹妹?
她心中一气,便勒住了马,刚一张口,风便直灌了进来,呛的她不住的咳嗽,但仍大声的朝凌昭喊道:“哥,我饿了,也累了。我们休息下吧。”
凌昭正在听凌苍苍说着她年幼时做的那些傻事,止不住的微笑。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好像心里总有一种感觉,这个刚见面没几天的凌苍苍,他对她竟没来由的就有一种亲切感。而她刚一见面就红了眼圈叫自己大哥,恍惚中他总以为他是否真的还有个妹妹。
猛然听见凌傲霜的叫声,他回头一望,见她在寒风中冻的通红的双颊,忙勒住了马,向吴樾和荆楚、凌苍苍说道:“不然我们就在此歇息下?”
吴樾点头:“天气实在太冷,我们自是无碍,但凌姑娘和傲霜只怕是禁不住,歇息下再赶路也好。”
说完即便和凌昭下了马,四处去找枯枝落叶准备生火。
而凌苍苍翻身下马,却是看着那铅灰色的天空,乐的傻笑不已,不住的问身旁的荆楚:“是不是快要下雪了?我最喜欢下雪了。长空雪乱舞,哪里都是素白的一片,多漂亮啊。”
荆楚正将她两只冰冷的手握入掌中,听了此话,便问道:“苍苍喜欢下雪?”
凌苍苍不住的点头:“恩,是啊。我在谷中时,从来没见过下雪,爹娘说梨花谢的时候,漫天飞舞的样子就跟下雪差不多。后来我出谷了,第一次看到了下雪,很漂亮啊,跟爹娘说的一样,可惜去年就只下了一场雪就没下了。”
荆楚抬头看了看天空,随口道:“近几日应该不会下雪。”
凌苍苍立即满脸失望之色。荆楚见状,便笑道:“但很快就会下雪的。”
“真的?”
“自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凌苍苍撇撇嘴:“你不是什么时候骗过我,而是一直都在骗我。”
荆楚扬眉浅笑:“被我骗总好过被其他人骗。哎,你这傻孩子,真是让人头疼。”
凌苍苍气得双手就想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荆楚偏用了力握住,不住的笑着摇头:“哎,你看看,真是被我惯的脾气越来越大了,说个两句都不行了。”
凌傲霜见了他二人的举止,轻哼了一声,对身旁的吴樾和凌昭说道:“你看他二人,非亲非故的,但举止这般亲密,难道连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都不知道吗?哥,你干嘛要答应跟他们同行?让其他江湖朋友们看到了,会笑话我们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不入流的人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