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安华生忽然大笑,“老四啊老四…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来试探我!”
刘四黝黑粗犷地脸上绽出一个憨厚的笑容,他摸摸头道:“呵呵,这不是与你开个玩笑嘛,老安,从你挂上那酸不拉叽的大师名号起,咱都多久没开玩笑了?”
“不久吧…只是有点记不清了。 ”安华生从鼻子里面轻轻哼着气,脸色已经愉悦了许多。
但这究竟是不是玩笑,却只在他们各自的心里了。
“老四,你说我们这么多年,求的究竟是个什么呢?”安华生头一偏,又一瞬不瞬地望着刘四。
“老安你不是整天挂着艺术在嘴边么?这还用问?”刘四耸着肩膀,笑了笑。
“是啊…艺术!”安华生却“嘿嘿”地笑,“我要是求财,白潇这事儿嘛,借机炒作是肯定能大赚一笔的。 这要是,还讲点儿清高和原则嘛,咱就闭嘴吧,不是冒出个苗光么,让他们闹去!”他地眼瞳是深棕色的,有点浊,他不说,刘四当然不知道,他其实还想问:“我想攀那艺术巅峰,我追求功成名就,那你呢,这么多年,你在我背后,你又想要什么?你又得到了什么?”
安华生的问题,终究是只能烂在肚子里的,他问不出口。 或者说,他不敢问。
“陈诺有问题。 ”刘四小眼睛眯起来,忽然另起话题,蹦出了奇怪的一句话。
“什么问题?什么意思?”安华生疑惑地苦着脸。
“他跟那个朱明之间,明显有有问题。 ”刘四又伸手磨挲起了自己粗糙的胡茬子,“陈诺这个人嘛,就是太会演戏了,他以为不管什么角色,他只要一演肯定到位,可他不知道,这戏与现实,总是有些差别的。 老安,你是大导演,难道你不觉得,陈诺叫朱明的时候,表情很假吗?他还跟你解释朱明为什么会出现,这不是多此一举么?以他素来的性子,真是意料中的熟人,他会这么解释?哼哼,他压根就不会解释。 ”
“我当时心里火气大着,没注意。 ”安华生苦笑,然后思索着,“不过也是,陈诺这人,我们都还知道几分,他这一解释,却显得画蛇添足了。 这个…说明什么?”
“说明…呵呵,我们一贯八风不动地陈大明星心虚了。 很明显,他没料到朱明会突然出现来找他,甚至,他根本就不认识朱明,那个朱明地名字,也不过是他顺口捏造的。 ”
“明明不认识,还装作认识,甚至说谎来给那人打掩护,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可以这样猜测…”刘四咂了咂嘴,“那个人,姑且就叫他朱明吧。 本来陈诺是不认识朱明地,可是他们有一个暗号,这个暗号,就是朱明所说的灵山,于是陈诺立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也可以说,陈诺认识的,不是那个人,而是那个人的暗号,或者说,这个暗号背后的组织!”
“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并且知道陈诺在这个房间里,还不惜暴露,单独找上他…”
刘四望着安华生,很神秘地笑了。。.。
卷三:却道流年暗偷换 三十回:进展
卷三:却道流年暗偷换三十回:进展
“错了!”方秋卓手上提着根细长的金属条,毫不客气地抽打在白潇肩膀上,撇着嘴教训她,“臂动肩不动,身动心不动,我格斗奥义的第一道基本功,掌控,你都过不了吗?这样的话,你还谈什么高手,又拿什么和我同线作战?”
白潇紧抿着唇,任由额头上汗珠滚滚地落,下盘马步依然纹丝不动,而上身微微晃动,一掌一拳,来回交替着击打在虚空中,虎虎生风。
方秋卓鼻子里轻轻地哼哼声不断,仍然鄙夷:“你就这水准?就这悟性?照你这样只会用蛮力的水准,只怕你再过半年也还是过不了这第一关!你以为力气大就能耐了?你以为打出拳风就算高手了?哼,我十岁起就不玩拳风了!你这么大声势,是不是生死决斗的时候还要跟敌人招呼一声,叫人家好好准备啊?收敛、收敛!你懂什么叫收敛么?我叫你收发自如!”
白潇出拳的速度缓了缓,她深呼吸,尝试着将心神沉静下来,去寻找方秋卓所说的,掌控的感觉。
“身动而心不动?”怎么个不动法?
渐渐的,白潇的双臂双手仿佛有了运动的本能。 她感觉到,在长久反复而单一的训练中,手上的动作已经不需要意识去主动关注,就会在混沌中自行按照既定的轨迹来运动。 这种感觉非常微妙,她似乎成了旁观者,又明明白白地对自己的肢体有着最大地掌控权。
就比如。 她能感觉到双臂上裸露的皮肤在舞动中与空气接触而带来的轻微刺痛,也能感觉到一伸一缩间双臂肌肉在呼吸一般地释放力量,她甚至感觉到了关节处韧带与软骨的摩擦——当然,这些很可能都只是错觉而已。
但不论这错觉里带着几分真实,她都相信,自己摸到了“掌控”的门槛。
如果对力量的使用,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可轻可重,收发自如。 是不是就算初入殿堂了?
唧唧喳喳的鸟鸣声忽然响起,那是白潇事先设置地闹铃时间到了。
深呼吸,浊气下沉,白潇缓缓将马步收起,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颇有些不舍道:“时间到,我要去上班了。 ”她说着。 自顾拿起换洗地衣物,便走进了洗漱间,淋浴洗漱。
方秋卓轻咳一声,收起了刻薄的嘴脸,怔怔望着白潇消失的方向,满脸都是古怪之意。
“这小家伙不会是有受虐倾向吧,还不舍?或者说,我还遇到传说中的武痴了?”
不到五分钟。 白潇就一身清爽地从浴室走了出来,她顺手拿起客厅茶几上的一个文件袋,便径直往门外走去。
“冰箱里的存粮已经全部被吃完了…”白潇走到门边,却一顿,“我房间随身包里有月饼,如果你饿的话。 就吃那个吧。 ”
“月饼?”方秋卓愣了愣,似乎才刚从神游中被拉回现实里来,“你家里带出来地吗?”
“你怎么知道?”白潇瞪了他一眼。
“你在飞机上拿出来过,我看到了。 ”
白潇点点头,不再言语,转身出门,又顺手将门关上。
在刚才说到月饼的一瞬间,白潇看到方秋卓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是不是他也在想念中华的月,是不是他也渴望着能有一个团圆的人?飞机上,白潇拿月饼的动作明明是很隐秘的。 可是方秋卓居然看到并且记住了。 这究竟只是他的观察能力太强,还是这月饼确实也牵动了这个自私佣兵地心?
私心里。 白潇是非常不愿意把家里带出来的月饼给方秋卓吃的,只是方秋卓伤势未愈,敌人又环伺在暗处,实在不方便出门,白潇终究没能忍心让伤员挨饿,就只能牺牲自己的月饼了。
一边理着思路,白潇搭乘巴士来到了相对光速动漫工作室。
这已经是她在相对光速实习的第三天。 因为勤奋谨慎,工作认真,白潇前两天的打杂生涯过得还是比较愉快地,虽然实质性的东西她并没有学到很多,但还是长了不少见识。
而同样愉快地度过这一天工作生涯后,下班时,白潇又接到了另一个令她心情更加愉快的好消息。
她的老师和同学们将在明天的伦敦时间15点到达希斯罗机场了,虽然那些人里与她相熟的并没有几个,但因为身处在异国他乡,她还是觉得与故国同窗相见将是件让人精神振奋的事情。
也只有真切地远离了那片故土,才能更加深重地感觉到那份眷恋…白潇是一个恋家的人。
可是返回宣若公寓的路上,白潇又接到了一个几乎被她刻意压在记忆角落里的人地电话。
电话是沈错打来地。
“方秋卓跟你在一起?”这是沈错的第一句话。 开门见山,丝毫不见客气生疏。
白潇当时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沈错地声音。 在她办的这张新手机卡里,并没有存着沈错的号码,而她的习惯是,电话号码从来不存手机上,只存卡上。
“他是跟我一起,有什么事吗?”想了想,白潇还是决定老实回答。
潜意识里,她一直都相信,沈错不会伤害她。 当然,她没有理由去相信,那个大漠星夜下,与她同陷流沙中的人会有伤害她的可能。
“他很危险,你最好跟他保持距离。 ”沈错说,语气有点呆板。
这样的话语,如果换个人来听,可能会觉得沈错是在吃醋了,或者是正厌恶着与他对话的人。 但白潇听着,却全然不会这么想。 她的瞬时反应是,浑身一机灵,然后压下紧张,问沈错:“他不是受了你的委托吗?你为什么还不放心他?是不是还有其他问题,你知道什么了?”
“你也察觉到了?”沈错的语气又是带上了淡淡的愕然,然后是了然,“你知道了也好,我不问你的秘密,但我必须提醒你,方秋卓虽然危险,但现在正追杀他的那些人更危险,你要想自保,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沈错忽然一叹,“罢了,当我没说,你珍重吧。 ”
他没头没脑地忽然挂断电话,只剩白潇坐在巴士上,愕然不解,对着自己的手机发呆。。.。
卷三:却道流年暗偷换 三十一回:值得吗
卷三:却道流年暗偷换三十一回:值得吗
沈错究竟在想什么?
白潇不是沈错,他们不止人隔千里,心更是相隔天涯,她当然无从猜测,无法理解。
沈错挂断电话,烦躁地在仓室里踱起了步子——是的,他正在船上,而这艘外表完全就是普通富豪游轮的冰霜号里,实际上却隐藏着沈错最大的秘密,这艘游轮,从本质上来称呼,称它为海上移动实验室,还会更贴切些。
此刻的冰霜号正在爱尔兰岛以西的公海海域上游弋,它名义上的主人却不是沈错,而是一个没落的法国小贵族。 那位伯爵先生酷爱海上旅行,变卖掉所有祖产,只为能够坐拥着一艘私人游轮,在海上自由漂流到终老。
说起来,这位伯爵先生还是一个浪漫而又带着苍凉色调的妙人,或者他还拥有许多艺术家的气质,可是除了沈错集团的核心人员,谁也料想不到,这样一个人却与沈错这个标准的商人有着无比深厚的友情。
“我亲爱的沈,你在烦恼什么呢?”本就优雅的法语从克洛德.伯恩斯坦的嘴里说出来,更仿佛带上了诗歌的韵律,“我们在海上,这里是大海…嗨,朋友,大海如此广阔,你的心胸不正应该也像它一样吗?让所有的烦恼都像这海中的泡沫,悄悄地融化在这宽广的海域里,不是很好吗?”
沈错转过身,向克洛德耸耸肩,微微苦笑。 也用法语道:“可是克洛德,我的烦恼却像深海中地黑石油,它哪怕是消散开来,也会带起一片枯萎。 更可怕的是,它只要火星轻轻一点,就可以烧成熊熊烈火,煮沸我心里的整片海洋!”
克洛德有些不雅地张大嘴巴。 很是惊愕,好一会。 才说:“沈,我从来没看到你这么烦恼过,甚至我曾经以为,你都不知道什么才叫做烦恼,因为你总是一副没有什么能将你难倒的样子。 ”
“克洛德,我有问题想要请教你。 ”沈错为坐在中央沙发上的克洛德倒上了一杯圣泽门干红,在带着暖黄色调的仓室灯光下。 他的眼瞳显得格外温润忧郁,“在你下定决心一生都远离大陆,只在海上漂流地时候,你的心情是怎样地?”
“我很平静、愉悦,我觉得…我跳开了所有的枷锁,我会去到我最渴望的自由天堂。 ”克洛德微微笑了,神色悠然。
“你当时…就没有一点点犹豫和留恋吗?”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犹豫?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是吗?我不是一个喜欢自己向自己反悔的人。 ”克洛德轻轻摇晃高脚酒杯。 做着醒酒的动作,“至于留恋,那是肯定会有的,可这样的情绪并不能影响我地决定,相反,它将成为我一生珍藏的美丽印记。 它更让我知道。 我能来到这片大海上,漂流一生,是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而我,需要怎样去珍惜现在的生活。 ”
“那么,你在海上漂流已经快十年了,海上的种种危险虽然一次次地被你躲过,可是,你不寂寞吗?你不厌倦,你不害怕吗?”
“人的一生中。 无论何时都在与危险搏斗。 即便是在陆地上。 也同样可能出门遭遇车祸,回家遭遇劫匪。 这与海上的危险,又有什么不同呢?战胜它,我会更加感觉到自己的价值!”克洛德轻呡一口色泽鲜亮地红酒,脸上露出赞叹陶醉的神色,“寂寞都是人强加给自己的,我过我想要的生活,怎么会寂寞。 哪怕…我这一生都得不到一个温柔的爱人相陪伴,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
“你还是在遗憾…”沈错叹了一个气。
“是地,我在遗憾…”克洛德的神色也有些落寞了,“可是这又怎么样?我想要得到一些,就必须舍弃一些,这就是代价。 ”
两个人都沉默了,良久,沈错方又低低问出一句:“值得吗?”
“我告诉自己,值得!”克洛德饮完杯中最后一点酒,轻轻将杯子放下,然后站起身,带着微笑,离开了沈错在冰霜号上的小居室。
可沈错还是觉得,他的背影,有些落寞。
值得吗?这个问题,沈错与其说是在问克洛德,还不如说是在问自己。
值得吗?
这一刻,沈错的脑中浮现出遭遇枪战那夜的情景,那夜,他奋力将白潇扑倒,他想用身体保护她,可白潇却用尽手段,反而反过来要去保护他!
那时鲜血如火,而情急之中,白潇以红唇封住他的伤口,红唇更如火!
那把火,一直烧融到了他的骨髓里。
他后来就总在想,白潇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勇气?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宽容?
那个晚上,严格说来,根本就是他沈错连累了白潇!
所以,某些时候甚至表现得暴力地白潇,在沈错地眼里,却是温柔的。
她温柔地不是言行,而是她的心。
沈错是一个很谨慎的人,轻易不肯许下承诺,也轻易不会表露感情。 他如果肯表白了,那就是真的许下全部了。
可是白潇却告诉他:恨不生同时。
为什么是“恨不生同时”?他们明明算是同龄人的。
到沈错终于明白,何为“君生我未生”之意时,一切也都晚了。
在意?不在意?对于白潇曾经的身份,说到底,沈错还是在意的。
他的在意不是厌恶,不是避忌,而是不知该如何面对白潇。
最开始他觉得白潇可爱,后来他觉得白潇固执,再后来他又觉得白潇温柔。 即便她给大多数人的印象都是坚硬爽朗、任侠强横——在沈错的眼里,白潇一切硬朗的成分都是被剥除的,在沈错的眼里,白潇就是纯粹的女性化的惹他怜惜。
而实际上,这一切却是那么的荒谬和一厢情愿,原来说到底,沈错认识的那个,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白潇,不是完整的白潇!
加上了白夜的二十年,白潇又会是怎样的白潇?
所以沈错即便一如既往地关心白潇,却又要问自己,值得不值得了。
然而这个答案,克洛德无法给他。
他也只能像克洛德一样,问自己,然后自己回答自己。。.。
卷三:却道流年暗偷换 三十二回:电光火石
卷三:却道流年暗偷换三十二回:电光火石
“你闻到没有?”方秋卓的身体忽然闪电般窜出,一圈之后,几个屋中的电灯就全被他关掉,而当小套房里一片漆黑时,白潇才堪堪反应过来,刚才还在指责她柔韧训练动作不到位的方秋卓原来已经在关灯一圈后又回到她身边来了。
“有血腥味…虽然很淡。 ”方秋卓一把拖住白潇的手,带着她退到小客厅左角的酒吧柜旁。 酒吧柜是连接天花板,侧向阶梯形的,与墙面之间恰好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凹口,两人挤在这里,也算是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卡位点。 至少面对攻击的话,只需要防卫正面就可以了。
当然,躲在这里的缺点同样也很明显,那就是如果被堵住的话,除了正面出击,他们将会无处可逃。 可就当前的状况来说,这却是最佳选择。 因为方秋卓伤势尚未痊愈,必须借助这样的位置来保持体力,而白潇的身体素质虽然很好,格斗技巧却不到家,虽然经过了十来天的训练,但也只不过是个比菜鸟好一点的半菜鸟而已。
白潇的心脏以着比平常稍快的速度跳动着,她感受着掌心的冷汗,拳头不自主地一紧一松地捏动。 方秋卓虽然没说明白,但她也猜到发生什么事了。
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终于找到了他们,并且深夜出击,而身体状况不妙的方秋卓和半菜鸟的白潇却只能在这里被动防御。
黑暗之中,近在身边的方秋卓却给白潇一种渐渐冰冷如雕塑地感觉。 他的呼吸越来越轻,数十秒之后,居然轻微到了几不可察的地步。 事实上,如果不是确定方秋卓就在身边,且是个大活人,白潇也不会注意去听他的呼吸,她根本就会以为身边的人形物体只是个雕塑。
这就是顶级佣兵的藏匿技巧吗?可是在这里。 却未必管用吧,因为方秋卓身边藏匿技巧并不到家的白潇很可能会暴露了他们地位置。
这就像木块围箍而成的木桶。 决定蓄水位地,永远只会是最低的那一块。
而这也是职业佣兵与普通人的区别,至少这个时候的方秋卓,他就不会像白潇一样还有心思去想些战斗边缘的东西。 这个时候的他,全神贯注,警惕着即将到来的危险,务求以最低地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
电子锁被轻轻弹开的声音响起。 在这黑暗中,这细微的声音却被无限放大了,甚至白潇还感觉到自己的耳朵非常神奇的抖动了一下,然后她清晰地听到一道锐利的风声响起,正对着她的位置激射而来!
是飞刀?飞梭?飞针?还是其它什么暗器?或者根本就是子弹?白潇没有判断地能力,此时的她也无暇细想。 她的身体甚至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就陀螺般沿着酒吧柜的曲线转出了原本藏身的凹处。
小小的锐器夺地钉进酒吧柜旁地粉墙之中,白潇惊出一身冷汗。 心中警兆却比刚才更甚。 完全是下意识的,她一手撑住刚过她腰线高度的吧台,微一用力,身体就敏捷地翻过了摆着不少瓶瓶罐罐的月牙形酒吧台。
“噼里啪啦”,一连串玻璃碎地的脆声响起,白潇闪身翻过吧台的一瞬间。 似乎看到了玻璃反光之下,一枚细小幽黑的针状物正钉在木质的酒吧柜之上,针尾还在微微颤动,仿佛嘲笑什么。
原来这才是敌人真正的杀招!两枚暗器,一明一暗,若非白潇不论直觉还是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都远超普通人,今天这挨一下,只怕就免不了了。 而白潇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些暗器都是加了料的,至于上面涂地是毒药还是麻药。 那就得看他们在敌人心中地价值了。
白潇小心地蹲在吧台后面。 仔细分辨着敌人移动的声音,生死时刻。 她地心跳又再次平缓了下来,就像前几次,越危险,她的头脑反而越清醒,清醒到甚至带上了微微的兴奋。 而她也注意到,一直到此刻,方秋卓都没动一下,隐藏得几乎就成了空气。
电光火石之间,白潇明白了,原来她菜鸟式的藏匿,非但不会暴露方秋卓,反而对他是一种更好的掩护。 他非常微妙地利用了人的心理盲点,在白潇吸引了敌人注意力的同时,也更深地隐藏了自己。
果然,是最冷静,也最冷血的佣兵。
而这…才是佣兵的生存方式啊。
同样,这也是非常经典的一课,险恶时刻,白潇感觉到自己的经验能力以至思维方式都向着高手的方向大大迈进了一步。
而原本小心慢步移动的敌人却忽然暴起,猛地冲向白潇藏身的吧台。
这个尚不知是男是女的敌人走的是直线,他纯粹暴力地一跃而起,一脚重重踏在吧台之上,踏得木质台面脆响着裂开,另一脚却践踏台阶一般,向着白潇弓着的背上踩去。
白潇仍然不动,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又仿佛,根本就是吓傻了!
沉默的战斗场中陡然一声沉痛的闷哼响起——逆袭!
受伤的不是白潇,却是原本气势汹汹追杀她而来的敌人。
原来白潇故意蹲在吧台里调酒的位置上,看似是做着极度缺乏经验的危险事件,实际上却悄悄地在手臂与身体的缝隙间隐藏着一把倒置的尖锋狭刀,只等诱得敌人来犯,她就将尖刀往上一推,由不得敌人不受伤!
这个时候,几乎没过到0.5秒,靠近白潇卧室的方向,却又传来另一道声线完全不同的细嫩低哼——房间灯光忽然大亮,方秋卓的身影这才显露出来。 他已经移了位置,正站在白潇的卧室门口,脚下踏着一个蜷缩的黑衣人。 而他的右手却微微颤抖着,柳叶薄刃在瞬间被收入袖中,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手腕内侧一滴一滴往下滚落。
刺目的灯光,粗重的喘息,破乱的家具,狼狈的人…浓重的血腥味,再加上仿佛被放大了的鲜血滴落声,这一切,除了诡异肃杀,还叫白潇的胸腔,在瞬间滚烫起来!
是男人的天性里都有着好战和野蛮的因子,还是只要是人,就脱不了原始的野性?
白潇紧盯着方秋卓,目光灼灼。
她知道了,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像鳄鱼一样潜伏在暗处,以无比的耐心等待着最佳的时机,不击则矣,一击必中!。.。
卷三:却道流年暗偷换 三十三回:十步百步
卷三:却道流年暗偷换三十三回:十步百步
“沈九有没有过来?”方秋卓脚下用力,踏在瘦小黑衣人的背上,冷冷地问,依稀是当初逼问白潇时,一言不合便准备杀人的调子。
虽然看不清脸,但白潇已经判断出那是个娇小的女子,这让她的心不由得紧了紧。 毕竟是不曾见过真正杀伐的现代人,白潇哪怕已经经历过不少了,也还是非常不愿意看道方秋卓在自己面前杀人,尤其不愿意他杀的还是一个女人。
女子却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仿佛早死了般。
日光灯带来的亮光渐渐显得柔和了起来,方秋卓的神色却愈见阴冷,他忽然冷哼一声,脚下改踏为踢,瞬间将黑衣女子踢了个翻滚。
冷光乍起,如霹雳惊鸿,白潇的视线也在同一瞬间被模糊掉。 她几乎没经过思考,身体就自然地侧身跨步,借着高速移动带来的惯性,反手握着贴肘尖刀顺势往后靠去。
刺中人体的阻力让白潇一顿,然后又加速往前一冲,尖刀被带出,而她一个旋身,再度正面面对敌人。
敌人踉跄着强撑不倒,黑衣之上却四染鲜血,胸口被刺出了一个深深的血窟窿,这正是最初暴露自己,并且被白潇用计所伤的那人。 与刻意隐藏然后被方秋卓杀出来的那个女子不同,这是一个精悍的男人。 他原本虽然伤在白潇手上,但并没有失去战斗力。
此前他正是趁着白潇的注意力被方秋卓和另一个敌人吸引,才再次偷袭。 可惜白潇地战斗素养已经在实战中悄悄提高,他这次不但没占到便宜,反而载了一个更大的跟斗。
同一时间,方秋卓那边却铿响一声,黑衣女子再次软倒,而方秋卓抽身后退,一把捞住白潇的胳膊。 却往她的卧室冲去。
情急之中,白潇来不及询问方秋卓的意图。 只是顺势一腿扫去,扫倒重伤虚弱的黑衣男子,然后与方秋卓匆匆而行。
白潇的卧室左侧有个封闭式小阳台,正向着公寓内宅。 方秋卓也不言语,只是推开阳台地窗户,取出一个黝黑的机械吸盘,麻利地叮在阳台外地瓷砖墙上。 吸盘的一端是连接着包了绝缘体的合金鞣制绳的。 方秋卓快速将绳子在自己的腰上绕了一圈,又向白潇示意。
白潇默默跟在他身边,非常配合地让他为自己也绕上绳子。 然后方秋卓左手向她腰上一揽,右手扯住绳子,便跳上了窗台。
此后的经历,就像经典动作电影般神话。 合金绳在方秋卓的手中仿佛有无限长,长绳带着两人荡在空中,离弦箭一般射向对面至少在50英尺开外地一栋公寓高楼。
方秋卓的目标是二十一楼的一个窗户位置。 他紧揽着白潇的腰,两人在深夜都市零散的霓虹中冯风跨越空间,血染过他们的手,两人衣摆猎猎交缠,雾都的夜却肃杀也温柔。
一手扯住绳子,方秋卓一手揽紧白潇。 白潇却将双手腾出来紧紧攀住窗户上凸起的雨沿,两人借着绳子地拉扯和白潇攀附雨沿的力量斜踩在这一户的窗台格子上,方秋卓轻轻喘息,低声道:“我要收回绳子了,你的力量可以坚持多久?”他的意思是问白潇能在多长的时间内保证他们不掉下去。
白潇沉吟思索了几秒钟,方冷静道:“最多两分钟,我建议你等我们进去了再收绳子。 ”
“可是绳子地长度不够了。 ”方秋卓苦笑,“沈九的习惯我知道,最多再有三分钟后面的人就会追来,我们不能等。 ”
他说着按动腰间的一个控制钮,合金绳就从另一头开始绕住两人的腰快速收缩。 指掌间夹住一些奇怪的工具。 方秋卓不再去管回缩的绳子。 而是就着这危险的姿势艰难地弯下腰,去摆弄两人身前的窗户。
白潇这才感觉到伦敦秋夜的寒风凛冽。 和高空无凭地空虚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