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矜微怔了一下,几乎没有任何意外,不屑的哼了一声,点着头将脸转到一边:“沈一婷,你下次再骂我还能不能找个新鲜词?你骂了这么多回怎么都没形成审美疲劳?”

沈一婷看着他吊二锒铛的样子,听着他无所谓的语气,简直失望到极点,她恨自己竟然会爱上这样的人,恨自己竟然怀上了他的孩子,更可恨的是,在这之前,她竟然产生过想把孩子留下来的愚蠢想法…而他已经彻底不要她了,在和她分手短短一个月时间内就泡上了别的女朋友,并且公然带出来向她示威。她觉得自己仅存的一点自尊和坚强下去的理由都被他击碎了…

她转身就要走,萧子矜一把从后面拉住她,这次语气倒是前所未有的正经,手上力道很大,扣着她的手腕不肯放开:“你到底找我要说什么?…是不是你想我了?”

沈一婷恨的咬牙切齿,猛甩开他的手,转身逼视着他,丝毫不愿意显出任何伤心:“你做梦吧!我是想告诉你!象你这种下三滥的男人别再去祸害小女生了!谁沾上你都会倒八辈子霉!”

她丢下目瞪口呆,一脸激愤的萧子矜,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步子迈的越来越快,心里却越来越难受,她那回觉得从来没那么绝望过,一边哭一边跑回宿舍。她不停的在心里骂自己,明明只是为了钱,可最后却把心都交出去了,自己竟然爱上了这样的人,这样一个根本不值得爱的人…如果只为了点钱,那现在应该算是求仁得仁,可她明白自己在萧子矜身上遗失的东西已经太多了…

第三十五章 

第二天一早,宋宁远从夙醉中醒来,觉得浑身酸疼,象被人打了一顿,微抬起胳膊,想顺势翻个身,瞬间感觉到怀里搂着一个人,确切的说是怀里的人在搂着他,头脸都贴着他的胸膛,紧紧的抱着他不放。一时间把宋宁远惊的一个激灵,下意识的伸手想推开,才猛然发现是沈一婷,粉红色碎花的睡衣,披散着头发,在晨光中熟睡的样子,显得十分可爱。他惊讶中泛起一丝动容,慢慢放下半抬起的手臂,重新轻轻的揽着她的肩头。昨晚他只记得自己奔出去以后就进了一家酒吧,一连喝了几杯,只觉得人声和音乐在沸腾,而自己的心情却始终低落着,后来意识就渐渐模糊了,只隐约觉得嗓子疼,昨天似乎在唱KTV,并且唱的很爽,从来没觉得这么畅快过。

沈一婷知道他醒了,只是两人都没说话,她昨天半夜追着摇摇晃晃还在天桥上大声唱歌的宋宁远走了很远,无论她怎么拉他拽他劝他,他就是不肯回家。昨天他絮絮叨叨的讲了一堆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几乎连小学被老师罚站,中学揪过女生的辫子都讲了出来,弄的沈一婷哭笑不得,最后路过一家通宵营业的肯德基,她想拉宋宁远进去坐一会,而他却说什么也不肯,一屁股坐在门外的台阶上就是不起来。沈一婷实在没办法,嘱咐他不要乱走,自己进了肯德基想买杯牛奶给他。

前后不过两分钟时间,等她提着牛奶杯的袋子出来的时候,宋宁远已经不见了。沈一婷被急坏了,在街上四下寻找,扯开嗓门叫他的名字,最后在街道拐角处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的乞丐旁边找到了他。他和那倚在墙角正要睡的乞丐并排,盘腿而坐,不过片刻功夫,竟然和人家称兄道弟,聊的热火朝天。

沈一婷上去拉他走,他竟然挥了挥手,很不耐的嚷嚷了一句:“大老爷们儿说话,你少在这掺和!”

她差点气结晕倒,又怕他酒后大脑不灵光,被人把银行卡密码什么的套了去,坐在他旁边盯紧他。到最后连乞丐都看不下去了,裹着一张破席冲宋宁远说:“兄弟啊,象你们俩这样的我见的多了,这一块儿天天到晚上都有这样的事,上回还有一个女的把一个男的捅了好几刀,血流的哗哗的,那叫一个惨!听说没送到医院就死了…所以说,听哥哥一句话,想在一块儿也不难,但是好歹得回家把离婚证办了再说…”

沈一婷听到那乞丐竟然把他俩看成了婚外恋,还说的这么语重心长,气的眼都绿了,刚想回骂两句。却看到宋宁远刚才还一直点头称是的乐呵表情,这时候忽然脸色就沉了下来,还未等沈一婷说话,他就先吼了起来:“谁说我要离婚?!”

一句话惊的沈一婷和那乞丐都愣住了,见他“腾”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谁跟你说我要离婚?!”

那乞丐还不明白自己如何说错了话了,一脸疑惑的看了看宋宁远,又看了看沈一婷,片刻才无奈的笑笑:“你不离婚,还这样不等于耽误你老婆吗?”

一句话彻底将宋宁远激怒了,借着酒劲一把将那乞丐从一堆破席中拽起来,馊臭的气息弥漫了过来,可他毫不在意,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恶狠狠的瞪着那人,甚至有种委屈和悲伤:“我耽误她?!我怎么耽误她了?!就因为她爱别人?!但是我才是她老公!我好不容易才娶到她!她也是心甘情愿嫁给我的!我又没有胁迫情节!为什么我要离婚?!”

沈一婷赶紧上去拉宋宁远,怕他跟乞丐撕打起来吃了亏,看他醉的神魂颠倒,万一把乞丐打出好歹,也是要追究责任的。她从后面抱住他:“宁远!放手!我们赶快回去!我求你了!”沈一婷连拖带拽,好不容易才将他和乞丐扭打成一团的局面分解开,“别耍酒疯了!跟我回去!”

乞丐呲牙咧嘴的踉跄着坐回破席上,显然一副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抱怨神情:“这世道,怎么连第四者都出现了啊…”

宋宁远放开瘫在一旁的乞丐,整个人象激斗中的狮子,不可遏止的愤怒和绝望,狠不得上去想再踹他两脚。沈一婷紧紧抱着他不松手。

“她想跟我离婚?她真的想跟我离婚了?!”宋宁远有种无助的询问着,挣开沈一婷,慌乱的朝前走,步伐却带着一种紊乱和零散,走的很快,仿佛急于想寻找丢失的东西。

沈一婷从后面赶到他前面,堵住他的去路,双臂猛然抱紧他,掂起脚来吻上他弥漫着酒香的唇,连带着一种安抚和惩罚。宋宁远脑中一片混沌,可这种感觉却异常清晰,吓的伸手想要推开她。沈一婷没有给他神智不清的举动任何机会,双手象藤萝一样缠着他的后背,灵滑的舌头探入他口中,攫取酒的醇香甘甜,渐渐开始吮咬。宋宁远俨然被强吻的委屈和迷乱,连连退到人行道栏杆处,腰部倚着冰冷的栏杆,已经没处可以退缩,象被逼到绝境,不知所措的跟随着她强势的动作,逐渐回抱住她,开始猛烈的回吻她…

直到两人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宋宁远因为酒劲的作用和长吻的缺乏呼吸,觉得开始眼冒金星,而耳边却是沈一婷斩钉截铁的声音,一种警告和依赖:“宋宁远你给我听着!我不会跟你离婚的!”

一片安静和温馨,屋子里舒服而暖人心,宋宁远依旧没敢动,温柔的姿势搂着她。而沈一婷也顺从的靠在他怀里,床垫软软的让人有种永远赖在上面的欲望,很久没有的心安。

“我们这样躺到什么时候?”宋宁远终于发问了,带着一种闲适和宠溺,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到家里,只是他觉得昨天晚上的梦很甜…

“一直躺着吧,你想躺多久我们就躺多久。”沈一婷窝在他怀里喃喃的回应着。

“你饿不饿?”

“饿了,我昨天晚上的饭都没吃,一直饿到现在。”

“我也没吃。”

“那咱们吃点什么吧。”

“吃什么?你说吧。”

沈一婷思索了半天,才终于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提议道:“去吃‘品冠天下’的盖浇饭吧。”

“好。”宋宁远想也没想直接答道。

和宋宁远在一起似乎最常吃的就是盖浇饭,经济实惠,味道也好,两个人二十元就挡住了,另外还附送一小碗紫菜蛋汤,吃的舒服惬意,“品冠天下”的环境也相当好,干净利落的白色桌子,蓝色座椅,轻音乐回荡着整个店面,令人心驰神往。

“婚礼的事儿差不多了,婚庆公司都联系好了,过几天我爸妈想请你父母,连带着咱们俩一起吃顿饭,商量商量办婚礼的琐事。”宋宁远看着自己面前的鱼香肉丝盖浇饭,略带轻松的对沈一婷说。

“我爸妈对你父母的安排也没什么意见,大家坐下来也就是见见面,随便聊聊家常吧。从前咱们好歹也邻居好多年,叙叙旧也有不少话说。”沈一婷故意避重就轻,因为以自己母亲的个性,向来不是好惹的。从前和宋宁远住邻居的时候,自己的母亲和宋宁远的母亲也总是互相看不惯的。母亲说宋母平时有点知识分子的清高,见人爱理不理,用鼻孔看人。而宋母总觉得沈母没什么高深文化,没什么正经工作,天天在家东家长西家短的太过俗气。楼上楼下的住了好些年,见面真正交流的时候并不多。倒是两家的父亲很谈的来,经常坐在一起下棋或者讨论学术。当初介绍沈一婷和宋宁远见面的时候,沈母考虑再三,最后想到宋宁远还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才同意让女儿跟他相亲。

两人吃过饭出了餐厅,台阶的高度一时间让沈一婷难以适应,一脚没踩稳,猛然一拐将鞋跟崴断了,险些从台阶上跌了下来,幸亏宋宁远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住才让她整个身子平衡了。

“这鞋什么质量啊?”宋宁远看着她断掉的鞋跟和无法走路的状态,几乎没犹豫,直接将她横抱起来,下了台阶,四处张望了一番,直接走到树荫下的长椅边,将她轻轻的放在上面。

“我这是名牌鞋呢,没想到这么不结实,你带我到维修点去,人家会免费修的。”沈一婷还保持着搂住宋宁远脖子的姿势,尴尬的跟他提议。

“别麻烦了,坐在这等着我,我到附近的鞋店给你买双新的,一会儿就回来。”宋宁远笑着拍拍沈一婷的脸蛋,示意她乖乖的坐着,自己站起来过了马路到对面的大商场去。

沈一婷忽然觉得有种感觉甜甜的,就在心里,其实自己所求的不过就是每天的平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百无聊赖的玩起最原始的游戏,俄罗斯方块。过了小十分钟,她觉得眼前的阳光忽然被一个黑影挡住了,诧异的抬起头来,才终于发现是张顺,不远处还放着他的一辆摩托车,穿着一身灰黑色的T恤,五大三粗的身段,而脸上一笑起来露出两排大门牙,活象《士兵突击》里的许三多,只是沈一婷知道张顺可没那么憨厚。

“婷婷啊,你怎么一个人坐这啊?听说你要结婚了,这请帖怎么也没给哥哥我发一张啊,好歹咱也十好几年的邻居,这个面子都不给?”张顺显然对沈一婷的做法相当不满,摇着头抱怨着,见她仍然没有理睬的意思,才继续说道,“姓萧的是怎么被你打发走的?连房子都卖了,你妈可为失去这么好一邻居惋惜了好几天呢,小区里据说还要给他开什么欢送会,你当时没去参加吧?”

沈一婷懒的听他胡言乱语,想起身走人,无奈鞋子不方便,只是冷漠的把头转到一边:“小顺哥从局子出来了?今天这么闲,不如回去好好陪陪张阿姨,别人的事不管的好。”

张顺碰了一脸灰,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仍旧笑呵呵的望着沈一婷:“你哥听说姓萧的回来了,可气的不轻啊,他该不会是被你哥打走的吧?”

沈一婷早料到沈一鑫知道萧子矜回来的消息肯定是张顺说的,心底更加漾起一层厌恶,早知道他的为人,便决计不愿再搭理这种人。

“婷婷,你小顺哥我对你可是知根知底的人,你对那姓萧的怎么样,哥哥我心里头清楚的很,当初你和他住在外头的时候被我撞见了,不还托哥哥我替你保密吗?后来你跟那小子有崽儿了,你早就知道了,可是拖了三个多月,马上纸都包不住火了,才被你妈发现了。当时还是哥哥我悄悄跟你妈透露了一个比较安全保险的地方去卸货呢。你当时心里在想什么不是很明显吗,你为那姓萧的都这样了,要说自己对他没感情这鬼才相信!”

沈一婷实在听不下去他的话,恨不得立即将他赶走,拿起电话来想打给宋宁远,却一把被张顺拦住了,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却显得乐呵呵的,似乎在告诉她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你老公和你婆家的人恐怕还不知道这些吧?中国人还是比较传统点的,谁希望自家媳妇带着一大堆过去?就算你老公能接受,那他家里人呢?婷婷,你和我那可是和自家兄妹一样的,哥哥我不护着你护着谁啊?是不是?”

“你到底想干什么?!直接说重点,不用再绕圈子了!”沈一婷愤恨的瞪着他,可心里已经慌成了一团,咬着牙,觉得身子都在发抖。

“嗨,小事儿,真是小事儿。”张顺挥了挥手仿佛并不曾在意,放低声音对沈一婷作了个姿势,“其实就是哥哥最近手头上有点紧,你也知道,哥哥我刚从局子里出来,我妈现在住精神病院也需要钱,哥哥我一个初中毕业,不象你是高材生,也找不到什么发财的地方…”

“你想冲我要钱?”沈一婷冷冷的看着他,早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的事情终于确定了下来,狐狸绕再多圈子,打扮的再美丽,尾巴到最后总会露出来。

张顺给沈一婷写了一串银行卡号塞到她手里,满脸堆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哥哥我不贪心,就五千块钱,你三天内打进帐里,我是守信的人,以后都装哑巴,真的!”

“我没钱!”

“你看着办吧,哥哥不逼你。”张顺走到一边,跨上摩托车,带上硕大的头盔发动了车子,片刻又转头对沈一婷熟络的招呼了一句,“结婚的时候别忘了请我,我一定到的!”

看着摩托车扬长而去的背影,沈一婷愣在原地足有一分多钟,指尖象冰冻一样冷的无法动作,心跳的扑通扑通却异常清晰。待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乎一秒也没有停留,直接甩掉坏了一半的鞋子,只穿袜子就过了马路,一瞬间她特别想见到宋宁远,心里的慌乱而不知所措。

踏上对面的人行道时,几乎路上所有的眼光都朝她这种怪异行为望了过来,她来不及管,只想冲进商场里去找宋宁远。

迎面提着一个白色鞋盒的男人渐渐走近,她看清那正是自己想见的人,连忙加快了几步,踩在大理石的光滑地面上,朝着他奔过去。

宋宁远也看到了她,见她慌张失措,赤脚就跑来的样子,惊的赶忙停住了脚步。沈一婷迎面扑到他怀里,紧紧的抱着他,象即将被水冲走的小松鼠死命的抱住岸边的树,脸埋在他胸前,仿佛想找到一丝安全感。

宋宁远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的差点没站稳,在反应过来以后,连忙反搂着她,感觉她的身体都在颤抖,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誊出那只没拿东西的手,慢慢安抚她的后背,贴着她耳朵的轮廓轻吻她:“怎么了?”

“宁远,别离开我。”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无助和担心。

宋宁远怔了一下,看着她的样子,片刻间又呵呵的笑了起来:“你老公我还健在,不会把你扔了的。”

第三十六章 

沈一婷犹豫了两天,考虑到张顺一定是《鱼夫和金鱼》里的那个老太婆,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如果轻易把钱汇过去,他一定还会要第二次,第三次…可是如果不满足他的要求,以他的为人说不定真的把她的过去添油加醋的抖出去。她急噪的不知怎么才好,倘若直接告诉宋宁远或许不太合适,两人的风波才刚刚结束,她再也不希望节外生枝。可她觉得自己一个人无论如何也应付不过张顺那无赖。想了很久才终于想起了沈一鑫,平时他们兄妹来往不多,小时候还经常因为母亲的偏心而发生争执,很长时间里,在沈一鑫的眼里都是厌恶这个妹妹的,直到三年前的事情发生以后,他再也不能对她冷漠和敌对,那时候沈一鑫得知沈一婷所做的一切时,几乎完全惊呆了,暗暗决定用以后所有的时间,尽最大的努力来来好好爱护这个妹妹。

沈一婷播通他的电话时已然是无人接听,通话提示说转到语音信箱,她略带失落的挂上了电话,过了片刻思索着还是应该告诉沈一鑫一声,才连忙重新拿起话筒,在他的语音信箱里留了言,将张顺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第三天正赶上周末,沈宋两家专门在金福源酒店里订了一桌饭见面来商量结婚事宜,小包间里灯光和通风状况都相当好,精致的家常菜,衬上古朴的装修风格,加上碗碟都有着一种古韵特色,显得异常雅致,六个人按座次排列着,两家的父亲坐正冲门的位置,两家的母亲其次,沈一婷和宋宁远坐在菜口的地方,两人坐的很近,亲昵的靠着。饭间气氛一直很好,两个父亲平时共同语言就很多,从儿女婚事的问题上逐渐聊到对弈的技巧和学术方面的问题上来。两家的母亲虽然从前交流不多,可现在针对子女婚事问题上总算是有了共同感兴趣的话题。一起聊了一通过后,六个人分成了三拨聊了起来,撇下宋宁远和沈一婷两个。

“他们的新房子里我老早就说要去看看,婷婷光从我这拿钱去添置东西,也没让我看看买的东西好不好。年轻人有时候也应该听听父母的意见,毕竟咱们都是过来人了。”沈一婷听到母亲正和宋母絮叨着,带着一种欣喜的宠溺和略微的不满。

“我可没不让您去看啊,您不是说对我们都很放心,看不看都一样吗。”沈一婷赶忙吐着舌头开脱,言语中有一丝撒娇,心中却盛着满满的喜悦。

宋母出院不久,人还瘦了一大圈,可精神却出奇的好,一中午都神采奕奕的,听到这里呵呵笑了起来:“宁远和一婷这两个孩子都挺懂事稳重的,买东西精挑细选,花钱都挺理智,我看他们买的东西也都很实用。亲家母对这两个孩子大可以放心。”

宋宁远在桌下伸手将沈一婷的手握紧,又转过头跟沈母说:“妈,下午一婷可能要去公司一趟,我正好没事,我开车带着您去我们的新家看看,您看布置的有什么不好的,我们俩也没什么经验,那边地方还比较宽裕,以后您和爸爸也可以时常过来住住。”

沈母看着沈一婷连连点头的表情,笑着指了她脑门一把:“我这女儿从小惯着,有时候不太懂事,宁远这孩子倒真是个稳重有想法的好孩子!又这么会说话,说实话跟你们家结亲家我和她爸爸一直都很满意。”

沈母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从前同住一个院子的时候,谁若是和她吵架,她定会不甘示弱的奉陪到底,可谁若是好言好语的悉心劝说,她自然就软了嘴。沈一婷知道母亲的脾气,总很少公然拂了她的意。

直到下午宋宁远开车载着沈母去看了他们的新房子,舒适宽敞的布置,装修的漂亮精致,极具现代风格,收拾的似模似样。沈母看到房子的合同和地契,又四周参观了一圈地点和环境,听宋宁远叙述了一番近几年的打算,才终于放下心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生怕女儿走了她的老路。只是从前她没想到自己悉心培养的女儿,竟然会比她更出格。现在她想努力的帮沈一婷把未来的路铺顺了。

“这些家具都是新买的,很配套,也很配合家里的装修,这颜色和质地都是一婷选的。”宋宁远卖力的在一旁介绍着,尽量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沈母边看着新买的家具边点头,流露出一种满意的神情:“你这孩子是真让人放心,一婷那丫头面上看来很细心,可有时候却很马大哈。上回莫名其妙的买来一张很漂亮的桌子,还花了不少钱,到最后却扔在地下室里招灰尘,被我说了好几回。我看那桌子和你们这家具颜色也很搭配,放在书房里正合适,不如你找个时间拉过来用,不要暴殄天物了。”

宋宁远不知道她说的是怎样的桌子,赶紧点头答应着,参观完了新房子,就开车跟着沈母去了家里拉。

他走进有些阴暗的地下室里,堆的大多数是废弃的杂物和一些零散的储备品,许多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尘,陈旧的堆砌在一边无人问津。靠东南一隅的一块棉布的覆盖下,一张玲珑的桌型凸显出来,成了与众不同之处。

宋宁远走过去慢慢掀开已然落了灰尘的棉布,尘土飞扬,使得他连忙挥了挥手,才看清那是一张精致而设计独特的桌子,茶栗色的漆料,大方得体,颜色上确实和他们买的家具很是搭配。这种样式和质地的桌子按说沈一婷应当很满意才对,现在在他全然不知的情况下花钱买来却随意丢弃在地下室里,让他觉得大惑不解。但也没细想,直接叫了邻居帮着抬上了车拉到他们的新家里。

晚上沈一婷没有去新房子,而是回了自己父母家里,连日的工作和筹备结婚的忙碌,让她有些招架不住,白天上班的时候直打瞌睡,下班的时候头还昏昏的。

走到小区花园的时候,手机的铃声骤然响起,掏出来握在手里,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沈一鑫的号码,她心下有种激动,连忙按下接听键。沈一鑫的声音素来浑厚,而今天又添了一层气喘:“婷婷,到楼后拐角这里来一下。”

沈一婷心里咯噔一声,而对方已经挂了电话,未及犹豫,连忙到沈一鑫说的地方。楼后向来很少有人去,路灯坏了一半,杂草丛生,幽暗的蘑菇亭上早已经长满了爬山虎。沈一鑫正将张顺按在灰尘班驳的墙壁上,低声呵斥着他什么。

她连忙跑过去,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张顺的颧骨已然肿的老高,嘴角还渗着血,可嘴上丝毫不软:“沈一鑫你算什么东西!没有你妹妹罩着,你早在牢里呆着了!现在还趾高气扬的教训我?!我呸!”张顺扬着脖子骂着,被打肿的脸面显得更加狰狞,转而又对旁边的沈一婷说,“姓萧的上回揍我的那一顿我还没来及报仇,这一回你又把你哥抬出来!婷婷,我不过是冲你要五千块的封口费,你这样算什么意思?”

沈一鑫用力将他的头按在亭子的墙柱上,挤压着他扭曲的面孔,揪住他衬衫的领口,勒的他满脸通红:“你这种连自己亲妈都能逼疯的杂种,配来向我妹妹要钱吗?!你这种人活该乞讨要饭!”

“我呸!沈一鑫,你这种有爹生没娘教的!我好歹还有亲妈,你见过你亲妈的面吗?!你活该一生下来就对着一张晚娘脸!”

张顺还未说完就猛挨了一拳,踉跄着摔倒在地上。沈一鑫暴怒的将他按在地上,刚开始只是警告,现在却变成怒吼,最深层的心结被触动了,引来的是遏止不住的愤恨。

沈一婷赶紧上前拉住他,她知道这样下去沈一鑫会失去理智,当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上去指着张顺不客气的将狠话一字一句砸到他脸上:“张顺你听着!钱我一分也不给,姓萧的也早和我没关系了!他打过你骂过你,你可以直接找他报仇,想要钱也请你直接找他!如果你还想利用以前的那点事张扬出来换点钱去挥霍的话,那请你死了这条心!我丈夫和他家里的人都了解我!所以你不用自讨没趣!”

沈一婷用力将沈一鑫从张顺身上拉起来,猛将他从亭子里拽出来,扯着他就朝前走,一直将他拉到楼梯口的转弯。她知道沈一鑫的怒火还没有消退,转过身来睁大眼睛看着他:“哥,别跟张顺那无赖生气,他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别理他。”

沈一鑫见她认真的表情和语气,明明是自己已经满心烦乱,还硬要安慰他,本来怒火烧的胸口疼,片刻间却缓和了不少,攥紧的拳头却依旧没有松开的意思:“婷婷,你别管他怎么说我了,只是你现在要小心着些,张顺这小子不是东西!你虽然嘴上说不在意,但是如果他真这么做了,对你和宁远家里影响都很大,必要的时候,你起码要告诉宁远一声,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在你结婚前这段日子,我给你盯着点张顺,他要是敢耽误你终身幸福,我他妈让他一辈子呆牢里出不来!”

沈一婷沈一鑫聊了很久,直到将他送走,她始终没有上楼,堆积着许多心事,在门口徘徊了一会,直接下楼打车到自己和宋宁远的新家里去。

钥匙插进锁眼,旋动漂亮的放盗门,家里灯光柔和,书房里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着,舒缓的音乐飘荡在整个房间,是孙燕姿的《开始懂了》,调子略有些伤感,却是沈一婷喜欢的风格。浴室里有哗哗的水声,她知道宋宁远在洗澡,他并不知道她要来。

轻轻的换上拖鞋,提着手提袋进了卧室去换身衣服,睡衣睡裤的打扮让她整个人放松了许多,慢慢坐到书房的转椅上,书房里没有开灯。看着他的笔记本,页面已经最小化,桌面是一张她和宋宁远一起拍的照片,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两人乐不可支的靠在一起,光线和表情绝佳。当时宋宁远还想要放大开来,沈一婷没同意,她没想到他用来做桌面了,托着腮望着这张照片,嘴角微扬…

直到拖动鼠标的时候,手侧面蓦地将旁边半杯温温的咖啡碰撒了,顺着桌角流了下来,她连忙站起来那面纸擦拭,光滑的桌面,一种熟悉的式样和感觉。手擦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停了下来。她赶忙站起来将墙壁上灯的开关按下,书房亮了起来。她睁大眼睛围着桌子看了又看,终于判定那张桌子就是萧子矜要给她的那张。原本已经被她扔进了地下室,现在她完全没意料到它会在这里,惊的她觉的后背发凉…定定的看着这一切,有种懵懂和不知所措。

恍然间一个温热的怀抱猝不及防的从后面环住她,带着香草沐浴露的气息,背上是浴巾软软的触感:“你怎么来了?”

沈一婷没有挣开他,任由他亲昵的抱着自己,而眼睛却没离开那桌子:“这东西怎么会在这?”

“我拉回来的。”宋宁远似乎并未在意这些,环着她的腰,脸埋在她脖颈里。

她几乎没敢往下问,只是用手握住他环过来的手臂,象是在寻找一种安全感,隔了许久,她终于还是开了口:“宁远,结婚了以后,咱们一起去外地发展吧,行吗?”

宋宁远陡然间一愣,将她的身子扳过来,看着她渗透着犹豫的眼神,深的仿佛藏了很多,表情也愈发凝重了:“出什么事了?”

沈一婷没敢看宋宁远:“没什么,我是觉得咱们大可以去更发达的城市,那里机会更多,说不定,会生活的更好。”

“你不是喜欢安定吗?怎么突然想出去闯了?”

“…没为事业奋斗过,总会有些不甘心。更何况,现在不是有你陪着吗?”

“你是不是担心结婚以后婆媳关系处理起来困难?”宋宁远仔细辨认着她的表情和眼神,想从中看出些什么,按着她的肩膀仔细询问着。

“不是的,你妈妈挺随和的,我没担心这些。”

“是不是你现在的工作不顺心?我早就说了,实在不行就别做了,辞职在家好了。我虽然薪水不算多,但养家还是没问题的,过两年争取提干,到时候咱们一家能过的有滋有味的。你就别有压力了。”宋宁远搂着她的腰,在她耳边安慰着,想将她心里的愁绪抚平。

沈一婷赶忙摇头,力图消除他的误解:“我工作挺好的,虽然是有些累,但我暂时不想辞职在家。”

宋宁远想不出其他原因,定定的看着她,最后终于叹了口气:“一婷,我妈妈现在身体不太好,我爸工作忙,到现在还没退休。玲玲还没毕业。如果我们现在出去确实不合适,不如这样,等过几年,什么事情都稳定了,孩子也有了以后,我争取申请调出去,咱们去外地发展。”

沈一婷几乎不忍心看到他这种为难的样子,她知道宋宁远在考虑未来生活的时候比她深入长远多了,他放不下的东西,就一定真的不能放下的东西。沈一婷慢慢用一条胳膊勾住他的脖子,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微微笑了笑,想帮他卸下包袱:“我瞎说的,跟你开个玩笑。何况我父母也未必同意的。”顿了顿,她接着说,“宁远,要是你身边的人都觉得我们不合适,都对我存有成见,我们也不要分开,行吗?”

宋宁远听着她的话,忽然乐得咯咯直笑,搂紧她,朝着她的脑门轻轻弹了一指头,直咬她的耳朵轮廓,宠溺的喃呢着:“杞人忧天!”

“我错了还不行吗?”沈一婷想阻止宋宁远呵她痒的动作,乐得左躲右闪,不让他抓住。

宋宁远从后面将她整个身子抱起来,象是一种赖定了的口气:“一句错了就完了?罚你今天晚上陪我!”

第三十七章 

一觉醒来已然是第二天中午,外面下了雨,房间里幽暗而凉爽,沈一婷早早的起来去上班了,宋宁远单位里本来有活动,因为下雨而取消了,他乐得清闲,索性一觉睡到中午,直到宋玲玲急切的打来电话,他才意识到出了问题,抓起衣服就到车库去取车。

一路赶到医院的时候,雨已经越下越大,阵阵雷声轰鸣,临近地下道的时候,车辆已经排成长队,因为地下道内积水太多,有两辆车经过的时候发动机忽然熄火,再也发动不起来,堵在狭窄的道口,使得整条路堵塞,几个交警穿着雨衣紧急疏通。宋宁远看着堵塞的长队,焦急的按了几声喇叭,丧气的拍了一把方向盘,调头将车开到路边的停车线内,直接下车朝医院跑去。

才出院不到半个月的宋母又一次胃出血,情势竟然比上回还要严重,至今仍处在昏迷状态。他接到电话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前天吃饭的时候她的精神状况还相当好,医生也说她恢复的很快…

宋宁远奔到医院的时候浑身都已经湿透了,悠长而冷清的走廊上,宋玲玲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哭,父亲正在一边焦急的跟另一个大夫商量着什么。他失魂落魄的赶过来,因为跑的太急,心跳和气喘已经压过周围的声音。宋玲玲迎了过来,哭的眼睛也肿了。

“妈到底怎么样了?怎么会突然发病?”宋宁远一边询问她,一边焦急的朝前走,顾不得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哥!妈是被气的!”宋玲玲哭着直跺脚,委屈和愤恨淤积在胸口,抽泣着抓着宋宁远的前襟,“今天上午有个无赖跑到妈妈学校里去了,妈正在上市里的公开课,那人把嫂子的事情当着全班学生和一堆听课的领导和老师的面扬了出去!妈在学校里年年是先进,名声一直都很好,同学老师都很敬重她!她怎么受得了这种打击!”

宋宁远脑中嗡的一声响,怔在当场,脸色因为焦急和难以置信变得铁青:“是谁?那人说了什么?!”他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萧子矜,清晰而凛冽的让他心口一阵刺痛。

宋玲玲哭着连连摇头:“听妈妈学校里的人叙述,我也不清楚是什么人,但是拿出了一叠照片,听人讲说的很难听。”

“关于萧子矜?”

宋玲玲没想到他也知道萧子矜的事情,心下一沉,对于前些日子他一直存着心事的样子,她觉得终于有了解释:“原来你知道他和嫂子…”

“你也早就知道了?”

宋玲玲点点头:“哥,别的事情都可以算了,但是妈是个要面子的人,眼看她就要退休了,现在搞出这样的事来,我怕她不能接受这些。不过更重要的是你!从前蒋忠诚就吃过萧子矜的亏,因为萧子矜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