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白色的栀子花香里嗅到了丹冰的味道;
她在天鹅的睨视里嗅到了丹冰的味道;
甚至,她在自己亲外甥女水儿绽开的裙摆里,也嗅到了丹冰的味道。
丹冰对她而言,是虽“死”犹生,无处不在。
曲风仍然每周两次去给丹冰弹琴。她也陪着去过一两次。每次站在丹冰床前,她都觉得窒息。
她不喜欢她。无论是“生前”的她,还是患病的她。因为,她占去了他太多的时间和思念。
而且,几乎每次看过丹冰之后,曲风的情绪就会出奇地不稳定,常常要用酗酒来麻醉自己,以图发泄。
她不相信这仅仅是因为内疚。
《天鹅的眼泪》 现代人谈恋爱
其实,早在初进剧团实习时,她已经借着女人的敏感,隐隐约约觉出丹冰与曲风之间的不寻常:他们表面上很普通,没有什么特别的对话或交往,可是只要两个人同时出现,空气中就会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仿佛电流在动,他们之间,有种形容不出的暧昧,不易察觉的关联。
或许,是因为他们相像——不是形“像”,是神“像”——两个人都有冷峻的外表,冷漠的神情,冷淡的处世态度,和冷艳的爱好:一个爱舞成痴,一个爱琴入化。当他们一个弹琴一个跳舞,就好像阿波罗陪嫦娥在天际遨游,美不胜收。没有人会置疑西方神话中的阿波罗有没有可能会和东方传说里的嫦娥约会。反正,他们都不属于人间,地上的人各有不同,天上的人却总是差不多。
至于他们两个人为什么始终没有走到一起,小林猜想那是因为骄傲。
丹冰和曲风都太惟我独尊了,很难想像这样的两个人从天上下来后,还可以在人间继续携手。人间不是舞台,世界不是为他们这种人准备的。熄掉舞台顶灯,人间的光明温暖就平淡地发放出来,台下多的是芸芸众生,他们才是世界的主人,他们中,也包括她小林。
是凭了这份自知和自信才敢挑战丹冰的。
但是没想到是用这种方式胜出——丹冰为了救曲风而销声,小林的胜券仅仅因为活着。这算是赢了吗?
依她看,曲风还并不知道丹冰的真心,仅仅把她视作恩人。可是,她总觉得,在曲风的潜意识里,是在等待丹冰醒来。
这让她不安,也不甘——同一个活生生的人作战固然刺激,却不无胜出的可能;同一个精魂作战,却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她有时候看着丹冰,真想对她大喊大叫:有本事你醒过来啊!醒过来同我争曲风啊!睡在这里用恩情影响着他算什么?
奶奶斟出咖啡来,招呼曲风和小林休息一会儿,感慨地说:“小曲你真是个好人,每个星期都来看冰冰,她有你这样的同事,真是福气。”
曲风汗颜,赶紧说:“是她救了我,她变成现在这样,也都是因为我。”
奶奶点点头,仍然沿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冰冰刚病倒那会儿,天天有人来看她。以前追求她的那几个男孩子,又是送花又是送水果,可是隔上一段日子,就都不见影儿了。以前说要为冰冰死呀活呀的,原来都是嘴上说说的……”
小林哑然失笑,现代人谈恋爱,当然只是嘴上说说,要不怎么叫“谈”恋爱呢?要是每个人都玩一套生死相许,忠贞不渝,那还得了?中国人口数起码减少一半不止。
“连记者也都不再来……”
小林又笑。记者?记者哪里有这些闲时间,记者忙的是抓新闻。阮丹冰,已经旧了。
奶奶仍然抱怨:“也怪不得那些人,冰冰一直不醒,看来,真是没什么希望了,又不能招呼人,白坐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可是我就想不通,以前他们来的时候,冰冰也不招呼,常常把人扔在楼下就上楼了,半天半天地把人晾在那儿,那些人倒又不见厌烦……”
曲风明白过来,其实奶奶并不是真正生气,她只是寂寞,在寻找话题。以前,丹冰在的时候,追求者众,做奶奶的大概少不了要为她挡驾,不知有多操心,如今忽然停下来,倒又不习惯了。
喝过咖啡,他仍旧坐到钢琴前,十指下流出《吉赛尔》熟悉的曲调。
奶奶倚在窗前倾听,神思飞出去老远。丹冰小时候,最爱就是这支曲子,小孩子说话不知忌讳,常说自己死后,也要变成舞魂维丽丝。如今想起,真令人唏嘘。
她站了一会儿,默默走出去,背影忽然佝偻许多。
小林坐在阳台花篮吊椅上,惬意地摇晃着,眯起眼打量着房中成套的明式硬木家具,古代字画和法式钢琴,忽然觉得不平,莫名生气——这种生气于她是熟悉的,生活在上海这样一个浮夸的都市,眼睛里流过缤纷的繁华诱惑,手上却没有多少可以抓得住。
她自言自语般地喃喃着:“这样环境里长大的女孩子,天天喝咖啡吃下午茶,难怪眼高于顶。”
曲风愣愣地说:“丹冰是有些清高的。”
小林不屑,“哼”一声,从鼻子里说话:“有钱人的清高。” 她想着自己的家,即使站在最高处,也看不到浑圆的天,和广阔的地,都被弄堂割成狭长的一小条一小条的,像腌萝卜干和碎拖布条。
丹冰在舞台上那个临溪照影的造型忽地扑到眼前来,孤芳自赏,目无余尘,那样精致的一种绝美,难怪不长久。她甚至从未正眼看过她的对手一眼。她顾自地爱着曲风,当发现他身边又有了新的情人,她会受伤,会叹息,却不会关心那个情敌是谁。或者,在她心目中,根本只把那些走马灯一样替换出现在曲风周围的女人视作曲风的新的“污点”,而没有把她们当作情敌。骄傲是她的个性,也是她的致命伤。
这一刻,小林觉得她比阮丹冰自己,更了解阮丹冰。而阮丹冰,则无论醒着还是睡着,都永远不会了解她小林。因为,她太平凡,而丹冰太不凡,自视不凡的人从来看不见底下人,可是平凡的人最大的功课,就是研究那些不凡的人。
这是凡人的精明之处。
她站在丹冰床前端详着她,丹冰沉睡着,孤独得像开在无人之境的一树花。
她的气忽然就平了,轻轻说:我平凡,所以我活着,这就是最大胜利!我希望你会醒过来,但是,等你醒的时候,我已经得到曲风!
曲风很晚才回家,天鹅张开翅膀欢迎他,他坐下来,拍拍沙发:“上来。”一边拉开易拉罐将啤酒像水一样倒进喉咙里去。
天鹅看他一眼,她不想他喝酒,可是她知道他喝酒是为了她——那个睡在奶奶家里的自己的身体。他可并不知道,真正的阮丹冰就在他身边陪伴着他呢。
这段日子她已经不在意与他亲热,每个人见了她都想拍拍抱抱,视为等闲,她也只得随和。他张开手臂,她便跳入他怀中,与他搂抱着看电视。他一只手轻轻梳理着她颈下的羽毛,对她说:“你相信有这样的爱情吗?我才不信。都是小说家编出来的。”
天鹅看看电视,又看看他,换个舒服点的姿势在他膝盖上伏下来,心里说不清是甜蜜还是悲哀。这《月光宝盒》她已经看过无数次,可是每一次都还会有新的心动。可惜的是,他显然持有不同意见。这冷硬的,没有心肝的男人!
《月光宝盒》的观众多迷恋于至尊宝的爱情宣言,但是丹冰另有所钟,她喜欢的是紫霞的对白:“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时刻出现,身穿金甲圣衣,脚蹬七色云彩来娶我……”
她姐姐问她:“你这还不是神经病?”
她说:“这不是神经病,是理想。”
《天鹅的眼泪》 相亲相爱
紫霞替自己说出了心声。至尊宝并不是个好男人,但是她爱上他,便视他为神,金盔银甲,腾云驾雾,无所不能,而她为了他,亦无所不为。她前生是灯盏里的一颗心子,在油里煎熬日夜,促使她一心一意要到人间来寻找的光明,不是爱本身,是爱的理想。
丹冰的理想,是曲风。
她看着他的侧影,轮廓冷峻而眼神温柔,即使是醉,也醉得潇洒。
他醉酒,她醉心。
爱一个人,不可以鼻子眼睛眉毛分开来那样挑选着去爱,是爱他的整体,所有的缺点与优点,因为是那些整体构成了他,使他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
这段日子的朝夕相处,使她比以前更了解他,也更加爱他。可是,她该如何表达她的爱,从而争取他的爱呢?
紫霞说:“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故事的前半截,却猜不出故事的结局……”
天鹅想: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结局会是怎样?
曲风已经不止一次地表示,他将选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将她放飞。他说:她是一只鸟,而他是人,他们不可能一直生活在一起。她的归宿,应该是蓝天和绿水。
“回到你自己的天空去吧。”他说。他不知道,看不到他的地方,蓝天绿水于她都没有意义,她的天空,只是他。她因爱他而死,亦因爱他而生,从一个舞者变成天鹅,只是为了他,为了爱。
做人的时候,他拒绝同她长相厮守;如今做了天鹅,他仍然不肯同她在一起。
他宁可去陪伴一个沉睡的阮丹冰,为她弹琴唱歌,却不肯留下真正的丹冰魂在他身边,相亲相爱。
无论是舞者还是鸟类,她总是无法和他共有同一个世界。
至尊宝抱着紫霞在万丈红尘中冉冉坠落,煽情的音乐响起,紧箍咒发生作用,至尊宝头痛欲裂,终于撒开手,眼睁睁、眼睁睁地看着紫霞离开他的怀抱,缓缓飘落,带着无悔的微笑……
天鹅哭了。
曲风的舌头渐渐板结,“我不相信爱情”。 他仍在嘀咕着,“小说和电影里把爱情描写得太多,也太神乎其神了,所以我不再信它。因为现实生活中根本看不到。我身边有很多人,男人和女人,但是没有爱情……”
至尊宝帮助城头的那对恋人时,曲风睡着了。
幽蓝的电视荧屏是黑夜里惟一的妖娆,而天鹅在他的酣声中独自流泪。
主题歌响起来,凄怆苍凉,回肠荡气,悲亢中有说不出的缠绵。
紫霞永远地消失了,可是她在至尊宝的心里留下了一颗眼泪。
自己在曲风的生命里又留下了什么呢?
如果曲风坚持要把自己放飞,自己是没有理由留下的。绿色的雨伞已经一把一把地被小林取走了,栀子花也终会枯萎,到那时,不知曲风会不会把自己忘记。
总有一天,小林会将自己的痕迹从他的生活中一点点地剔除,直至彻底消失。就好像她从未出现过一样。到那时,她在哪里?她的爱又在哪里?
这时候天鹅嗅到一种奇怪的味道,同时听到有什么声音在“噼啪”作响,她回过头,看到门缝里渗出丝丝红光,伴着越来越浓的烟雾,飘摇地,明灭地,同蓝色的电视屏光相照映着,很美,美得妖冶而邪恶。
天鹅一时想不明白这是什么,只本能地感到恐惧,然后才懂得分析,接着大惊起来——是火!着火了!大概刚才曲风在卧室里吸过烟,却没有把烟头熄灭——火苗拍着客厅的门,正拼命地要出来,要更加凶猛地燃烧,要主宰整个世界。
牛魔王煽起的熊熊烈火真的烧起来了!从电视里烧到现实世界来了!
而曲风还在沉睡。
天鹅扑向卧室,想切断火源。可是不行,门把手太高了,她根本没有办法够到,何况,就算够得着,又能用翅膀扭动把手来开门吗?
她又扑向洗手间,总算洗手间的门没有关严,她立刻跳进浴缸里把自己弄湿,然后再跳回到曲风身上,用翅膀遮住他,并不断煽动,怕烟气使他窒息。
她既然救过他一次,必定也可以救他第二次。她摇撼着他,拍打着他,用喙狠命地啄他,声嘶力竭地呼叫,欲将他救离险境。他只自沉睡,将一只手在脸边不耐烦地摆一下,不愿她打扰清梦。
她绝望地扑动翅膀,这是她爱的人呀。他要死了吗?他的命是她拿她的命换的,怎可这般轻抛?曲风,曲风,醒一醒,你真的要我陪你葬身火海吗?死,我并不怕,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可是你,你的命如此矜贵,怎么可以就这样抛掷?
外面有喧闹声响起,夹杂着刺耳,哦,不,是悦耳的警笛声——消防车来了!可是,为什么水龙还不冲上来呢?他们来得及在火魔将曲风吞噬之前救他脱险吗?她要坚持,一定要坚持到消防队员上来。他们来了,他也就有救了!
她一次又一次扑进洗手间又扑回客厅,把自己的羽毛当作救生圈,烟越来越浓,沙发着起来了,她扑了左扑不了右,火近了,火近了,她不可以让他中招,她可以死一千次一万次,却独独不能眼看着他死在她面前。火已经舔上她的羽毛,窗子大开,她随时可以一展翅轻松地飞出屋外,飞离火海。可是,她怎能抛下他?他在哪里,哪里便也是她的所在,她不会留下他一个人身陷险境。
她活在他的生命里,纵然她什么也不能给他留下,可是她仍可以让他留下他自己的命。他的命是她救的,他活着,已经是对她最好的回报,除此,还需求什么呢?
《天鹅的眼泪》 灾难中的幸存者
洗手间也着起来了,房间里除了曲风浑身被她用羽毛打湿,到处都是东一簇西一簇的火苗,栀子花在火中绝望地呻吟,缎子舞鞋已化为灰烬,它们甚至等不到明天就要彻底消失。可是她已经不在乎了。除了他的命,她什么也不在乎,只想死一千一万次,只要将他保全。
一片火海中,天鹅飞舞狂奔,眼看着就要变成一只火鸟,这时候水龙终于从窗子里射进,漫天花雨般地洒落下来,将希望和重生带给灾难中的幸存者。
当第一股甘泉冲向天鹅的时候,巨大的狂喜令她忽然心力交瘁,她低下头看着遮蔽在自己翅膀下的曲风,他大概已经熏晕了,没有任何声息。火光中,他英俊的面孔出奇地宁静,像一尊神。
她终于保全了他,正像当初在舞台上拼力一舞完成《天鹅之死》的收场动作那样,她优美地张开翅膀遮住曲风,心力一泄,昏死过去……
很小的时候,我便常常听到不同版本的同题故事:三个愿望。
故事里的许愿者是仙女或者老翁,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她)许给善良的人三个愿望。
我的三个愿望是什么呢?
古代的女子有过这样的回答: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康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太奢侈了。
我只希望,可以常常看到你,听到你,陪在你身旁,已经足够。
如果生命可以三次轮回,那么每一次我的选择仍是一样,就是为爱生存。
摘自阮丹冰《天鹅寄羽》
阴天,并没有下雨,可是空气中有种来不及了的紧迫和压抑,那一直堵到嗓子眼来的雨意是比电闪雷鸣更真实更逼着人的。没有下雨,但是要下的,就要下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于是每个人都匆匆忙忙地,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曲风匆匆地赶着路,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刚才小林来电话说,水儿再次发病,已经送进急救室,医生说,九成九是不会再出来了。发病前,水儿还一直念叨着,说想再见一面曲叔叔和天鹅。
天鹅……想到天鹅,曲风的心口就一阵地痛。那天,他在医院醒来,救他出火场的消防队员告诉他,他没事,只是醉酒后又被浓烟熏晕,醒了就好了。可是天鹅就……他忙抓住其中一个人的手问起他的天鹅,那个七尺汉子感动地说:从来没见过那么护主的天鹅。窗子大开着,她明明可以逃生的,可是硬往火里闯。他们冲进门的时候,他已经被熏晕了,是那只天鹅伏在他身上替他挡住了火。他从天鹅的羽翼下逃生,可是天鹅,却被烧成一只火鸟,奄奄一息……
仿佛有千万把重锤一齐对着他的头狂敲,曲风整个人呆住了,顾不得所谓的面子与尊严,也顾不得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古训,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中愣愣地流下泪来。
他是一个人,一个大男人,可是竟要托赖一只天鹅的保护得以求生,那只原该受他保护的天鹅,却反而即将为他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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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冲到宠物医院,只差没有给医生下跪:“救救我的天鹅,你们说什么都要救好她,我求你们了!”
老医生们听说了天鹅的事迹,也都感动不已,答应要全力救治,可是对于结果,却没有一个人敢打包票。看着医生把粗粗的针管刺进天鹅的身体,曲风心都抖了。
就在这时候,小林打来电话,说水儿病危,希望他能赶来见最后一面。
曲风匆匆地赶路,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他想着那个美丽的,脆弱的,不久长的女孩子,娇美的容颜有着不属于人间的洁净,黯淡的双眸时时流露出死亡悲悯。看着她欢笑或者叹息,都会让人心碎,宛如捧住一件精美瓷器,担心跌落。如今,她终于是走到尽头了。那百合花瓣一样的嘴唇将永远闭上,沉重的眼睫验证了死亡的到来。
她的路,到了尽头了。
她的尽头,是许多人的刚刚开始。
上天真是不公平。难怪要下雨。
可是雨还是没有下来,只是压着,压着,等待着爆发。
每个人都在期待一场豪雨。
期待一次毁灭。
世界已经没有希望了,索性毁灭得更彻底些。
然后有所改变。
雨停后世界会有一点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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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风匆匆地赶路,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水儿来不及看到天鹅,自己来得及看到水儿吗?
当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当天鹅扑在他身上为他承受炙烤的时候,如果天鹅会说话,不知道要说的是不是也是这一句,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丹冰在炼狱里辗转。
好大的火呀,烧遍她全身。渴!比任何时候都渴!
她知道她要死了,可是,这火什么时候能熄灭呢?她是在火焰山吗?还是被牛魔王的芭蕉扇扇到了太阳上去?
至尊宝抱着紫霞缓缓坠落,飞向太阳。紧箍咒使他头痛欲裂,他撒开手,紫霞便飞了下去,飞到熊熊烈火中了……紫霞是谁?至尊宝是谁?曲风是谁?
《天鹅的眼泪》 一起跳死亡轮舞
哦,曲风!对了,曲风!
曲风,火烧起来了,快醒醒,快醒过来了啊!
曲风怎么样了?他要死了吗?自己要救他的,他被救下了吗?他安全吗?他好吗?
曲风!曲风!
眩晕又上来了,好晕,天旋地转。是在跳《吉赛尔》的轮舞吗?那死亡的舞蹈。
不住地旋转、旋转,仿佛穿上红舞鞋,停不下来。
是要一直跳到死的。
死没有什么,可是曲风怎么办?
曲风!
为情早殇的维丽丝女鬼们缠住了曲风一起跳死亡轮舞,曲风要死了,要死了。不!不行!他不能死!
她要救他!要救他!救他!
曲风!曲风……
她扑动翅膀,她扬起头颅,她飞起来了!
热!好热!这是哪里?天鹅湖吗?哦,那美丽的仙境一般的天鹅湖。
没有看到天鹅在嬉戏,天鹅们都去哪里了?曲风在哪里?
月亮升起来,群山起伏,仿佛披银戴雪,在月光里温柔地起舞,清风拂动,吟唱着一首无字的歌,是曲风在弹琴吗?琴声中,山石青草都有了新的生命,低柔私语,整个世界变得晶莹剔透。荷叶田田间,一枝粉色的荷花映日开放,仙若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