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提醒你一下吗?”当某小狗低头不语,假装深思时,某个不厚道的男人又说。

我按了按额头,“说实话,前天晚上的事,我——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我喝醉了。”

“很醉。”他很认真地点头。

“我只记得餐会中有不明野狗从天而降,之后我为了救人而出现了一点点小错误。”我捡那些可以摆到台面上的话来说,“没想到某些被救的人恩将仇报,不但不感激,还要我赔钱,后来——想不起来了。我醒来后就是在家,小林副总在照顾我。他真好啊,不像其他姓林的,所以我一直奇怪,为什么同样是人,同样姓林,差距就那么大呢?”

“你忘记了最关键的部分。”他不理会我的夹枪带棒、指桑骂槐,直入主题。

我心中“怦怦”跳,却还强撑道:“酒醉后忘记事情很正常。”

“所以我好心提醒你,还拟了合同。”他走回到桌边,示意我也过去。

我没办法,磨蹭到他对面坐下。他的办公桌非常大,干净得一尘不染,桌面上很空,除了工作必需的,没有照片或者植物等装饰物。和他家给我的感觉一样,冰冷、高贵,却一片寂寞和空白。

“用不用签合同那么夸张啊。”我低声咕哝一句。

“前天晚上——”他一说这四个字,我就全身发紧,还好他说出的话与那个吻无关。也许他根本就忘了那点点火热,因为那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只有我这种笨蛋呆瓜才念念不忘,越是提醒自己忘记,就越是更深地印到脑海里。

“我们为赔偿那件礼服的问题讨价还价。”他继续说,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最后,以你为我提供一个月的服务作为赔偿而达成协议。也就是说,你给我当一个月的女佣兼保镖,抵消那一万块赔偿金。我说得那么清楚,有助于你恢复记忆吗?”

哼,我清楚得很,用不着你提醒!

我心里想着,但表面上却还在装模作样地用力回忆,最后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想起来了。但是我改主意了,一万块也不是很多,我过几天就还你,所以女佣兼保镖的工作就免了,而且CES公司的工作我也一并辞掉。呼,还好还好,这份合同还没签,没掉进狐狸的陷阱。这算不得违约吧?”

在最后关头,我还是怕了,虽然不知道怕的是什么,但一想到接近他,心里就没来由地紧张,干脆还是抛弃身外之物吧,保证身心健康要紧。既然如此,顺道把职也辞了,一了百了。

我以为我这样突然发难,他会有点无措,哪想到他神色没有一点儿变化,还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慢,加上那种我最不喜欢的不屑表情,好像我是孙悟空,永远也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那么,我们对赔偿礼服所达成的协议也是无效的。”他倚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轻轻转着一支笔,浑身上下透出一种慵散的威胁,很性感,可惜作为一只被宰的羊,我是无心欣赏狼的姿态的,反正是被咬。

“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我急了,那可是我好不容易讲下的价钱,趁前天我好歹救过他的机会,今天再谈,他未必肯答应这个抢劫价了。

“小姐,先毁约的是你。在这种情况下,基本上我不必承担任何责任,不管是法律上的,还是道德上的。口头协议也算协议,你之前没有听说过吗?”

我救他,他却让我赔钱,这本身就不道德。现在杀死他!用眼神杀死他!杀死!杀死!但杀过之后还要伸出手,一脸正义地道:“拿来你的合同,我要看一下。”

这叫什么知道吗?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千百年来人们解释自己屈服时所用的最冠冕堂皇、最自欺欺人、最美丽的句子。

他推过那张我的卖身契,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几行字:

甲方:林泽丰。乙方:于湖新。双方当事人为损害礼服赔偿之事宜达成协议如下:

一、特别说明。鉴于乙方还担任着CES公司医师的工作,所以乙方每天的具体服务时间为从CES下班后到第二天上班前,服务期间内没有休息日。甲方提供住宿和饮食等一切劳动条件,但不包括交通工具。

二、服务时间。从即日起整整三十天。

三、服务内容。由甲方制定,乙方不得违背甲方的合理要求,如有违反,视为违约,之前的服务不做计算,乙方照原价赔偿礼服,价值为十八万五千六百二十四元。

四、如果林泽秀约乙方外出,乙方可自由离开,不算违约。

五、除以上第四条理由,不得请假。

六、此协议为保密条约,双方不得外泄。

“奸商,你定的这是不平等条约,而且全部对你有利,我的权利在哪儿?”我把那张纸推回去,忍着撕碎它、扔在林泽丰脸上的冲动。

“不签?好啊,我不强迫,赔钱好了。”他根本不在乎,“那件衣服的价值是公开的,我没有多要你一分钱,至于你说为CES做的贡献,并不在折价的范围内,我没有义务答应你。”

真是太可恨了,他怎么能这样仗势欺人?这简直就是胁迫我签约,可我却没有办法反抗他!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等着,林泽丰,于姑奶奶记着你!

我太明白他这份合约的含义了。他不仅是要折磨我,满足他变态的控制欲,最重要的是绑着我,让我和豆男没有见面的机会,因为合同上说得明白,林泽秀约我,我就可以请假,别人不行。他一定准备了繁重的活让我做,假如我不想做,就要去和林泽秀约会。

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宝贝弟弟。

这招真黑!但这也表明,他不仅在生活方面是个白痴,在感情上也是。他这样,能让我对林泽秀有好感吗?只能是恨屋及乌,就算林泽秀多么温柔体贴,而且帮我摆脱这种困境,我也不可能爱上他,甚至会为此对豆男产生强烈的渴望。再说,如果林泽秀泡妞都让他老哥帮,我会看不起他的。

“那么你签是不签呢?”他好整以暇地问。

我点头,强迫自己微笑,“我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吗?不过,我们要谈谈条件。”开玩笑,不管这种合同有没有法律效力,至少算是证据,我哪能乱签。既然我不能反抗,至少要争取一点儿福利。

39怕狗大王的伤心往事

“有什么条件?说。”他很镇定,大概知道我玩不出大花样。

我坐正身子,“那我们一条一条来说,先第一条。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国外长大的,听说外文里没有‘孝顺’这两个字,这是中文所独有的,但作为中国人,你应该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吧?”

“你想说什么?”他皱了下眉头。

“我白天在CES工作,其余的时间你不许我请假,请问,我何时去看我妈,尽一点点孝道?”

“你妈?”

“对,我妈。就是那个开朗善良的中年妇女,还给某些没良心的人包过饺子吃,哪想到人家反过手来就修理她女儿的那位可敬母亲。”我仍然借机攻击他,“你要我一个月不去见她吗?平时我可是隔三差五去一次的。”其实我以前一到两周才去一次,只有没钱蹭饭时才去得多。

“其实我不回家去看我妈也行,但她会瞎担心,最后还可能会找上CES。你要知道,一个焦急的母亲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到时候不但你囚禁我的事会公开,公司的公关形象也完了,因为CES的副总限制他人人身自由。”我表面大方,实际上是恐吓。

“很严重的指控。”他的态度依然居高临下,一点儿也没有怕的意思,“不过你说得有理,我答应你,前提是你去看你妈之前要和我协调时间,我送你去。”

我笑了起来。

他怀疑地看着我,“有什么好笑吗?”

“我知道你这是隔绝我和豆男,然后给泽秀提供机会。”我干脆戳穿他的阴谋,“可是这份合约的第一条说明,你不提供交通工具,那么在我去你家或者来CES的路上,有的是机会见豆男,你现在抽出你宝贵的时间陪我去见我妈,还有意义吗?”

哈,看你怎么办?如果上下班也带我一起走,我就争取到了让他当免费车夫的权利。

“你说得对。”他想了一下后,说,“那从今天开始,你就陪我加班,然后我们一起走,早上也一起来。”

我脸都绿了,没想到要陪加班的,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你以为隔绝我一个月,只有泽秀一个救星,他就可以轻松泡到我?做梦吧你!我那么好追的话,也不会当修女二十九年了。”我生气了,在这场战争中失了先手,因为我情绪波动了。

39.怕狗大王的伤心往事

“我只是给你们一个机会,具体会如何,不在我的控制范围内。”他也直言不讳,但态度没有我这样亢奋,而是非常冷静,“我也知道这段时间不能成就什么,但我需要强制你们冷静一下。泽秀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他不会在公司约会你,而你如果不找他救你,一个月的时间不接触,也许他就冷却了心思,明白你实在不是他合适的对象。但如果你找他救你,那就是你自己选择约会的,并不是我逼你。”

我哼他。他这话说得漂亮,实际上还不就是逼我主动约会林泽秀?而且还排除了豆男的打扰。

“或者,你可以打电话叫你男朋友来还钱。”他看着我,“他那么富有,别说这礼服只有区区十八万,就算是一百八十万,对他来讲也是九牛一毛。我做生意从来不强迫别人,你自己考虑。”

我再哼他,“别人的东西再好也是别人的,我于湖新不贪图,自己的事会自己解决。你别以为穷人就一定志短,那不过是富人狗眼看人低时的想象!”

“我钦佩你,女侠。”他突然开了句玩笑,但脸上却冷冰冰的,“那么,这一条是通过了?”

“哪那么容易通过?”我继续哼他,“你提供饮食我不介意,但不需要你提供住宿,这样不就是等于我得住你家吗?不干!没门!”

“这条没商量。”他断然道,然后换上一副一脸好笑的神色,“我家的空房间很多,难道你以为我会侵犯你吗?笑死人了。于小姐,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自恋?对于男人来说,你以为是女人就可以吗?”

“天底下有一种人叫变态的。”

他眼睛一眯,“要么还钱,要么通过这一条。我提醒你,你的职位可是二十四小时贴身保镖兼女佣,我不是请你当大小姐,轮不到你挑三拣四。”

HO,这个人真可恶,怪不得人家说他做生意手腕强硬,果然让步有限,但愿别人说他讲诚信这件事也是真的。其实真论起打,只要我不被他抓到,用蛮力困住,他肯定打不过我的,了不起我小心一些就是了。

“好,第一条过。我忙得很,没时间跟你瞎蘑菇。”我故作大方,“第二条没有异议,但第三条问题就大了。什么叫服务内容由甲方制定,要是你让我杀人放火扮小狗,我也照做吗?”

“请注意这一条的后面说的,乙方不得违背‘合理’要求。我想大家智力正常,合理与否应该有共识。我不想当教唆犯,所以不会叫你去杀人放火,至于扮狗,我讨厌狗。这一条通过。”

“你说通过就通过啊。”我对他怒目而视,“我说不通过。”

“第四条对你有利,第五条讨论过了,第六条应该没什么问题。”他根本不理会我的抗议,自顾自说下去,“那么讨论至此结束,请出去,我要工作了。”

我语结,但知道跟他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女佣兼保镖的副职是当定了,于是站起身道:“你看着吧,我不会向泽秀求救的,也一定不会大嘴巴。作为你的救命恩人,我对你极度鄙视。”

“下班后到办公室来等我。切记,不要给人看到。”他开始整理文件,头也不抬地说。

“不行,我要回家拿换洗衣服。”我提出合理要求,“我要工作一个月,总得拿点生活用品吧。”

他停下手中的工作,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会送你去的,真是麻烦。”

“嫌麻烦毁约好了,我不介意的。”我说着,就往门边走,却让他叫住了。

“被你吵得我差点忘记最重要的事,过来,签字。”他站起身,指指电脑,“因为有修改,你来打字。”

“为什么我打?你不会叫秘书啊。”我反抗,其实打几个字没什么,我就是习惯性地和他对着干。

“第六条。”他说了三个字,提醒我有保密条款。

我点点头,“哦,是要保密,那你自己打。”没听说过卖身契也自己打的,这和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有什么区别?

不过,我还没走到门边,他就大步赶过来拉住我。唉,他们没练过的人就是火候控制不好,因为这一下力气又大了,我们撞在了一起,脸部距离非常接近,我一瞬间感觉到了他的气息,他也僵在那儿好几秒。

“我打得很慢,昨天这页纸我足足打了两个小时。”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我说,没有放开我。是我的错觉吗?我感觉他想吻我,虽然他并没有任何的举动。

“你难道不上QQ或者MSN聊天吗?打字慢?!”我心跳加速,连忙挣脱他的钳制,乖乖跑到电脑前,亲手打下了我一生中第一份不平等契约,然后签上了我的大名。

于是,我女佣兼保镖的悲惨生涯就这样开始了。

回到医务室后,我先是给相关人等打了电话,说我需要进行一个为期一个月的秘密特训,完了要参加一个保镖杯武术比赛,为了保证精力完全集中,最近可能暂时断绝来往,但是可以电话联络,只要不太经常就行。

反正我是武林人士,这个借口虽然有点奇怪,但好歹也算有点谱,再说我还声明可以打电话,因此很快以谎言搞定了所有人,除了我娘。

平时我一周会回家一次,但她喜欢搞突然袭击,看到我不在家就会生事。她认识我师傅,如果让她查出我在撒谎,还不知道她要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所以干脆跟她说了实话。

她听了后一点儿也不担心和愤慨,反而心花怒放,还一个劲地问我一个月的时间是不是太少了,最好想办法加到至少三个月,因为很快中奖的可能性不大,之前也要培养一下感情,还是三个月比较保险,到时候有了宝宝,我也不用搬出来了。

我挂断她电话,因为父母是没办法选择的,我只有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没错,我年纪大了点,但她也不能把我当过季商品一样,半买半送,还可提前试用。这也就罢了,她现在居然还希望试用人能够“留念”的。

正坐在那儿哀叹当初投胎时选娘不慎,林泽秀来了。

“背又不舒服吗?我帮你按一下。”我让他上了检查床,帮他按摩。

他一直闭目不语,过了好半天才说:“真的要走一个月吗?我会想你的。”他没睁开眼睛,大概是为了掩饰情绪,但我感觉得出,他确实不愿意分离。

我笑着道:“别搞得和生离死别似的好不好?不过一个月,再说白天我还来上班呢,你不忙的话,我们中午可以一起吃饭。”

在公司吃饭不算约会,当然也不算屈服于林泽丰的淫威。但仔细想想,在整个不平等条约中,他又损失了什么呢?我不和林泽秀约会,他会期望林泽秀对我的感觉变淡些,说不定这些日子还会介绍其他女友给他弟弟。如果我们约会,他的宝贝弟弟会开心。算来算去,吃亏的永远是我。

“是啊,只是感觉很古怪,好像你要参军一样。而且我们才拿下那个展览权,最近可能要非常忙。”他叹了口气,“我真不喜欢这种生活,可是如果我懒一点,我哥会累死的。”

我“哼”了一声,“哪有人像他那样工作的,做领导的,说白了就是管理人,像他那样的工作狂,事事冲锋陷阵,累死是早晚的事,不如早死早托生。”

“你说起我哥时总那么不客气,真不知你们是不是犯相。”林泽秀微笑,“不过你说得有几分道理,以后要劝劝他才是。其实他只是太在意CES,不放心别人做罢了。”

“他就是控制欲旺盛。”我咕哝一句。

林泽秀没有听到,只说:“希望这一个月你好好训练,我努力工作,然后我们都闲下来,就可以好好相处一下了。你——通知窦先生了吗?”

“通知了啊。他还一个劲儿地问我,可不可以送饭,特训或者比赛需要不需要赞助什么的。”我尽量以无所谓的语气说,但想起豆男的话,还是有些感动。当时他说要捐赠一批上好的药酒、药油,还可以帮建一个桑拿浴房,配几个按摩师,可以消除训练后疲劳的。

他真的是很细心、很体贴,虽然语气里有着浓浓的眷恋,却是全力支持我,并希望尽一切力量让我不受太多苦楚。他让我觉得对他撒谎是一件多么罪恶的事,让我对他总是感觉愧疚和歉意,不知道要怎样对他好才能报答。

“小新,在对你的关心上,比起窦先生,我甘拜下风。”林泽秀很坦诚地说。

我没说话,但是我理解林泽秀的行为。他出生于豪门,虽然年幼时家族的生意出现了问题,但那些困难和艰辛都让他的父亲和哥哥承担了吧,所以他才会脆弱到为情自杀,就算爱得深、伤得重,也有他自己不能面对挫折的原因。

后来,他自我流放到外国去念书,这才慢慢成长为坚定内敛的男人,表面上云淡风轻,一派贵公子的做派,但内心只怕已经百炼成钢。只是他一直没照顾过别人,不懂得凡事为别人着想是正常的。

“你哥为什么怕动物啊?”我转变话题。

本女侠就要深入敌营内部了,打探一下情报总是对的,再说这事我很早就好奇,以我目前和林泽秀朋友般的亲切关系,他会告诉我的吧。

“很想知道?”林泽秀坐起来,略侧过头看我,唇角挂着几分顽皮的笑容。不得不说,这样年纪、身份和相貌的男人这样笑,实在是非常可爱的。

“不能说吗?是秘密?”我反问。

林泽秀想了想,“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他一直不肯承认。他这个人就那样,越是怕的,他越是逼迫自己战胜它。这么多年了,他这样征服过一个又一个难关,但怕动物这件事,确实——没什么改观。”

“怎么回事啊?”我好奇死了。

“好吧,说给你听,不过你要保密,不然让他知道,搞不好他会杀人灭口。”林泽秀说着笑了起来,看来也觉得有趣。

我今天已经同时被他们兄弟两个要求保密了,当下连忙点头。

“那是在我五岁的时候,我哥九岁。”林泽秀望着窗外,回忆起往事,“你也知道日本人很排外的,那时候CES的总部设在日本,最大的分部在香港,是十年前才进军内地的。当时在全球奢侈品市场还在发展,而内地市场才起步的时候,我父亲就意识到国内才是块宝地,于是毅然把总部搬到了这里。事实证明他非常高瞻远瞩,现在各地市场已经饱和,可内地的需求却以百分之十点五的比率增长。我们CES就是凭借这个决策,才慢慢压倒城园与时代。他们虽然后来也跟进了,但已经被我们抢占了大部分市场份额。”

“秀秀同学,你跑题了。”我提醒他。

“哦,对不起,我只是解释为什么我和我哥那么小的时候会在日本。那时被日本小孩欺侮是常事,不过我哥强悍,经常以一对众地打架,所以一般的日本小孩到后来就不太惹他。你也不要小看我哦,我那时尽管年纪小,但很会下黑手、使暗招的。”他说着,笑了起来,“后来我爸给了我们一人一柄小木剑,说是让我们在家练功用的。你也知道,中国小孩多少有点武侠情结,结果我哥带着我练了几天,然后拿着剑,去找一帮经常招惹我们的日本小孩去报仇。”

“赢了?”我问。

他得意地点头,“当然,我们两个打得五六个我哥的同龄的孩子抱头鼠窜,厉害吧?当时骄傲得很哪!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找麻烦吗?就因为当时我虽然只有五岁,但钢琴弹得比他们都好,所以他们要打断我的手指,不让我弹。”

“这么恶劣?”我难以相信这是小孩子的行为。

林泽秀点了点头,“想不到吧?我们兄弟两个从小生活的环境就很险恶,并不是锦衣玉食的大少爷。不过那次我哥的头破了,至今他头上还有个伤疤,所以那里的头发总长不好,如果你仔细注意,他额角上方的头发有一缕是弯曲的,和其他头发的生长方向不太一样。”

“然后哩?”他这么高,我哪看得到他头顶。偶尔一次他失去意识,我看到的还是他的屁屁。

“然后我们得意洋洋地回家,途中看到一户人家的院子里拴着一只狗,是那种浑身黑毛、细长腿、红眼睛的大狗,看起来很凶。”林泽秀苦笑一下,“我心里很怕,但仗着手中有剑,非要走近了去看。我哥劝不住我,就和我去了,没想到我们才一走近,那只狗就拼命跳起来叫。我们吓坏了,转头疯跑,那只狗却还是一直叫,直到挣脱了拴它的皮带向我们扑来。”

我“啊”了一声,心中大惊。虽然我爱动物,能听懂它们的语言,但也知道一只被激起凶性的狗对孩子有多大的威胁。所以我才一直倡导,爱动物是善良和文明的表现,可是作为主人,一定要负起责任、有所规则,不要放任它们伤害人类。

“我哥为了救我,大叫着让我快跑,他拿着木剑拦着那只凶狗。我跑出去两步,回头看到他和那只狗搏斗,但摔到了地上,被咬了——”林泽秀没说被咬的细节,因为那个部位不太雅观,“幸好狗主人听到狗叫很快就跑出来,才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不过他的伤口很深,不然也不会事隔二十多年,疤痕还在。”

原来这就是林泽丰怕狗的原因,我之前虽然有所猜测,但听到林泽秀亲口说出才能确定。从他的描述中,我能想象当时那可怕的场景,这不是小小咬伤,而是有可能危及生命的搏斗,鉴于林泽丰当时还那么小,又要保护弟弟,所受的心理创伤一定很大,这也导致了后来他对所有动物都如此反感。

到今天我才知道,他厌恶动物不是因为他坏,而是因为被伤害过,那是一种本能反应,需要慢慢缓和化解。可惜的是,没有人在意过他这小小的脆弱。而他虽然逼迫自己面对,却始终无法战胜这个心理障碍。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他强悍霸道到无所不能似的,能操纵很多人的生活甚至人生,内心却隐藏着这样的不安。他看似是众星捧月一样的存在,但其实却是一个被忽略的人。

第一次,我觉得他不是那么十恶不赦,反而有些让人心疼。

“你觉得很不可思议吗?”见我半晌不语,林泽秀问。

我摇摇头,让自己变得柔软的心恢复正常,“我只觉得他反应过度,上回我去他家,看到他的花园里有粘网,专门捕小鸟用的。不能因为狗咬过他,他就要杀死一切生物,是不是?”

“粘网?”林泽秀眨了下眼睛,然后,恍然大悟道,“我说你那天带着一只受伤的小鸟呢!不过那网不是他拉的,是那边总有麻雀活动,他的园丁想吃烤铁雀,就自己拉网来捕。基本上,我哥是不会杀死动物的,只要动物不招惹他。不过,后来他还辞掉了那个园丁,想必是因为这个原因,哈,他现在的花园荒败得可以。”

我错怪林泽丰了。

我无语,心里有点内疚,不明白他为什么宁愿让人误会也不解释。或者他不屑解释,毕竟我对他不是重要的人,他性格又是那么傲慢。但是,他难道不能表现出哪怕一点点与此事无关的样子吗?

又有一搭无一搭地和林泽秀聊了一会儿,他就去忙工作了。我枯坐着等下班,真到了下班的时候又想起来我不能走,作为“女仆”,我得陪“男主人”一起加班。

真是歹命!

磨蹭到公司的人差不多全走光了,我才以打CS的状态,鬼鬼祟祟地向副总办公室进发,好在一路上没有遇到熟人,偶尔有人迎面走来,我就用股神贝那招,假装蹲在地上系鞋带。这一招好土,不过非常有效果,基本上别人会对我视而不见。

瞄到他办公室门口空无一人,他的秘书也不在了,我立即冲刺过去,直接闯入,再把门关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