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箭结束,围观人群三三两两地散去。
傅惟将弓箭递给随从,一面不紧不慢地解开缠绕在手上的绷带,一面与其他两位皇子谈笑。我站在原地,愣愣地将他望着,不知是进是退,脚下忽的有些挪不动步子。
恰在此时,他如有知觉般抬头向我看来,唤道:“戚少傅。”其声清越,若环佩叮咚而鸣。
心下蓦然一动,我镇定心绪走过去,作礼道:“微臣参见晋王殿下、汉王殿下、五殿下。”
“想不到,少傅大人一介女流也对箭术感兴趣。”傅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着,将我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大人不太子帐看好皇兄,却跑来这里,小心父皇问你玩忽职守之罪。”
傅辰此人精于商道,据闻,他天赋异禀,尚未识字便能将金算盘打得叮当响。现如今,全国上下所有的官营票号、钱庄皆由他掌管,非但如此,他还涉足茶、盐、丝绸、木材生意,每年国库约三成的收入都由他贡献,堪称金灿灿的摇钱树、朝廷的财神爷!
他与傅谅极不对盘,曾几次三番公然嘲讽傅谅为废柴,傅谅则骂他守财奴,二人针锋相对多年,连皇上都无可奈何。即使如此,想必傅辰对我也是“厌屋及乌”。不过,他生得细眉细眼,唇薄如削,一看便知工于算计,精明得很。像我这般清正廉洁(喂…)、刚正不阿(真的吗…)的人,素来厌恶铜臭,他看我不顺眼,我自然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我被他看得颇有些不自在,暗自腹诽:哼,有钱了不起吗!
那么我就挺直腰杆,大方道:“太子玉体不适,正在歇息静养。微臣不才,不过是想瞻仰几位殿下射箭时的英姿,不知何处不妥?”
傅辰轻哼一声,面上隐有轻蔑之色。
傅邕哈哈笑道:“四哥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并无他意。再者说,女人怎么了,我大齐国的女子个个上得马背、挽得弓箭。”说罢,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肩,“是吧,少傅大人!”
我被他拍得浑身一震,干巴巴地笑了笑,道:“这个,骑马射箭什么的…微臣还真不会。”
傅辰道:“不会没关系,既然少傅大人有兴趣,那可以学。久闻少傅大人天资聪颖,想必学起来也非难事。若是围猎时能露上一手,便是给我大齐长脸,想必父皇也会高兴的。”
“…”额上速速挂下三道黑线,我心里不爽,面上仍恭敬道:“殿下太看高微臣了。且不说微臣完全没有功底,即便是从现在起,微臣不眠不休地练习骑射,也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达到能‘露上一手’的水平。还是说,难道殿下有几日速成法可以教授给微臣?”
傅辰毫不掩饰鄙视的神情,不冷不热道:“少傅大人连这点决心都没有,还想速成?是大人太会投机取巧,还是东宫的人都是如此这般没有担待?”
“我…”我待要反击,傅惟缓步走到我身旁,向我递来眼色。我只得将话咽下,他微微一笑,覆于广袖下的手不动声色地拍了拍我,转而对傅辰道:“四弟,不要为难她了。少傅既是文官,会不会骑射有什么关系。”
傅辰斜睨我一眼,扯了扯唇,扯出一抹讥诮的笑,不再说话。
傅邕左看看右看看,终于跑出来打圆场,“哎,四哥四哥,我偷偷带了几坛上好的杜康酒,那可是洛阳醉瑶酒楼的镇店之宝啊,我花了好大价钱才取到,走,一块儿尝尝去。”说罢,搂住傅辰的肩,半拖半拽将他拉走了。
我残念地僵在原地,望着他俩渐行渐远的背影,默默地在心里对着傅辰比了个中指。
傅惟笑问:“不高兴?”
“不敢,只是微臣并没有得罪过汉王殿下,不明白殿下为何要迁怒于微臣。”
“他对你有误解,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垂眸敛目答道:“微臣明白。”
他侧过身,抬头眺向远方广袤的草原,静默不语。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此刻时近黄昏,绚烂缤纷的晚霞铺满天际,分外壮美。
半晌,他问道:“最近,还好吧?”
夕阳渐沉,落日的余晖洒遍山川大地,不远处的湖泊金光粼粼,他的侧颜也笼罩在一片光晕之中,显得有些不太真切。
傅惟肖母,眉眼虽不及傅谅浓郁,也不及傅辰精细,却是温润清和,若有江南的杏花春雨溶于其中,教人沉醉。当他凝神看人时,眸光却又是深邃似海、灵气逼人,仿佛带有一种能吸人神思的魔力。
我四下环顾,缓缓道:“一切都好。”
他点头,“想学箭术?”
其实吧也不是很想学,但是…我毫不犹豫道:“想!”
“好,我教你。”
我按捺住内心的狂喜,强自镇定道:“多谢殿下!”
他笑了笑,略一抬手,随从立即奉上一张弓和一盒羽箭。他示意我拿弓,并递来一支羽箭。我深吸一口气,回想方才他射击的姿势,有模有样地摆了起来。
他绕到我身后,轻轻地扶着我的腰,将我的身子稍向前转,贴着我的耳朵轻声道:“两脚分开些站,要与肩同宽,肩膀正对靶位,身子微微向前倾斜…对,就是这样。”
彼此靠得极尽,湿热的气息喷洒在耳际、颈间,若带几分属于他的气息,熟悉而温暖。一时间,似有一把火从耳后根一直烧到脸颊,我不由自主地颤了颤身子,一颗心砰砰直跳,好似要跳出嗓子眼。
我偷偷望了他一眼,视线从飞斜的剑眉、深邃的眼眸,到俊挺的鼻梁,再到微抿的薄唇,每一处都教我流连忘返。仿佛只要望向他,就再也挪不开眼了。
而他却像是浑然未觉,自然而然地伸出双臂将我环住,握着我的手,引导我挽起弓箭,继续对我低语:“现在瞄准,箭尾、箭镞、靶心要在一条直线上,一边瞄准一边将弓弦拉至下颌处…来,听我的。”
苍天啊,大地啊,被他以这般暧昧的姿势拥在怀中,我早已心猿意马、想入非非、魂不守舍,恨不能直接以身相许…怎么可能瞄得准!
我正想再偷看傅惟,余光一扫,却发现靶位后面的矮林中似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嗯?怎么好像…
“一、二、三,射!”
只听“嗖——”的一声,箭射偏了,没有射中靶子,直向矮林去了。下一刻,矮林里传来一道撕心裂肺地惨叫声。
“啊!!!”
侍卫听到叫声,纷纷拔刀警戒。
我骇了一跳,不祥之感倏然涌上心头,忙丢下弓箭,欲过去一看究竟。傅惟警觉地拉住我,沉声道:“小心刺客。”
“殿下,那好像不是刺客…”
傅惟不语,只是将我护在身后,在侍卫的簇拥下慢慢向矮林走过去。
果不其然,快走到山脚时,只见一人艰难地从矮林里爬了出来,右臂上稳稳当当地插着一支羽箭,不是傅谅又是谁?
我觉得我真的快哭了…
这货的出场方式总是这么惊世骇俗,教人无法直视…
傅惟显然也没有料到傅谅会以这种方式出现,惊诧道:“皇兄?”
傅谅的脸黑如煤炭,视线在我和傅惟之间打了好几个转,阴测测道:“玉琼,你在这里做什么?”
方才的情形一目了然,我想说谎也说不得,只得如实道:“微臣正在向晋王讨教箭术,殿下…”
他打断我:“还不过来!”
尽管心里万分不舍,但我也知道这种时候必须站好队,尤其是在我还误伤了他的情况下,遂慢吞吞地挪过去,嘿嘿笑道:“殿下,您怎么会在这儿?恕微臣眼拙,未曾看到殿下藏在靶子后面,误伤了殿下真是罪该万死,求殿下恕罪…”说着,膝盖一弯作势要下跪…谁知,他竟然没扶我,我真的跪了…
傅谅瞥了傅惟一眼,重重地哼一声,豪迈道:“这点小伤算什么!我不在乎!”
说时迟那时快,他竟一咬牙将那支箭硬生生地给拔了出来!
我:“…”
好在我是初次射箭,力道远远不足,是以伤口并不十分深,但仍有鲜血不停地流出来,月白色锦袍被染红了一大片,触目惊心。
我暗叫不妙,这若是让言官知道,非得扣我一个“谋害太子,大逆不道”的罪名,只怕我还没走出九龙殿便会被围殴致死,成为本朝历史上第七位因公殉职的太子少傅!
我正焦急,那厢傅谅捂紧右臂,没好气地对我道:“玉琼,你起来,随我回去。”说完,扭头扬长而去。
我望了一眼傅惟,他微微颔首,面色平静如水,并无多余的表情。我叹了口气,起身跟着傅谅走了。
回到帐中,傅谅气鼓鼓地往榻上一坐,嘴巴翘得能挂油瓶,看着我目光幽怨无比,堪堪教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非但如此,他还时不时地发出哼哼声,大约是想借此表达对我的不满。
傅谅虽行事荒唐,但他一向待我不薄,从未给过我任何脸色。如此动怒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我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小安子见此阵仗,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哆哆嗦嗦道:“殿、殿下,您的胳膊…”
我镇定心虚,吩咐道:“快去宣太医,仔细些,别让人知道。”
小安子连连点头,待要下去,傅谅忽然高声道:“不许去!”说话时,他还甚是激动地挥了下手,因动作幅度太大而带动了伤口,鲜血登时又涌出不少,看得我心惊肉跳,恨不能两眼一闭追随先帝而去。
“这…”小安子一脸惊恐地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看了看傅谅,复求救似的看了看我,神情颇为纠结。我用眼神示意他快去,他如蒙大赦,一溜烟地跑走了。
傅谅吃软不吃硬,眼下也只能先服软,小女子我能屈能伸,哄哄他便是。那么我就踱到榻边坐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傅谅的胳膊,赔笑道:“殿下,您的伤…”
他缩回胳膊,别过脸冷酷道:“没事!”
我一噎,搓了搓手道:“殿下啊,这个,微臣真不是有心的,微臣发誓,绝对不知道您会在那后面!若是知道,便是借微臣一百个胆子,微臣也不敢做出有损殿下玉体的事!”说着,我捂住胸口作痛苦状,道:“微臣侍奉殿下三年,可谓全心全意,鞠躬尽瘁!此番误伤殿下,微臣悔不当初,恨不能代替殿下承受一丝伤痛啊!伤在殿下身,痛在微臣心啊!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微臣绝不会苟活于世,便是追到阴曹地府也要继续陪伴殿下啊!”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催人泪下!我立时被自己的演技惊艳到了!
我强忍住呕吐的冲动,默默地在心里为自己点了三十二个赞。来日傅谅登基为帝,我功成身退之时,或许可以到街头支个摊说书唱戏,说不定还能艳压名伶,大红大紫!
傅谅听后,面色稍霁,仍是有些别扭道:“…你是真心的吗?”
我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真!比真金还真!”
“你真的愿意为我而死?”
这是,什么,意思…
我硬着头皮道:“…真的。”
“嗯,我相信你。”他理所当然道:“即使如此,那待我百年之后,准你为我陪葬。”
我:“…”
第6章 女傅这职业(5)
傅谅轻哼一声,道:“那,你可知道我为何要生气?”
难道不是因为我不慎射中了他吗?我暗生疑窦,面上笑道:“还请殿下明示。”
“你身为太子少傅,侍奉东宫,却与那二呆子过从甚密、公然搂抱,简直…成何体统!若是教旁人看见,你让我这太子的脸面往哪儿搁?”
二呆子…
我没想到他竟是为了这个,啼笑皆非道:“晋王殿下只是在教…”
傅谅却根本不给我任何辩解的机会,打断我道:“再说,二呆子也是你能接近的人?哼,表明上风度翩翩、温文和气,其实一肚子坏水泛滥,你被他害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
的!你既是我的人,便要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谨言慎行!”
他的人…我登时满头黑线,我何时竟成了他的人?
我本想同他争辩,然,余光扫到他手臂上那殷红的一大片,脑补了一下我被言官围殴致死的画面,太阳穴用力地跳了几下,话到唇畔终究是咽了下去,只是顺着他的意好言道:“殿下说的是,微臣定当牢记在心,往后谨言慎行,绝不让您授人话柄。眼下您玉体受伤,微臣委实不胜惶恐、惴惴难安。恳请殿下及早医治,万万不可以此赌气,待殿下伤愈,想要如何惩治微臣都可以,微臣绝无怨言。”
他傲娇地哼了一声,大约算是同意了。
高悬多时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我暗松一口气,转移话题道:“呃,话说回来,您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那片矮林中?”
傅谅掩口轻咳了一下,显然有些心虚,“这个…我方才小睡起来,本想…召你议事,孰料却看见你与二呆子这样这样那样那样,我…不过是想瞧个究竟罢了!”说着,他极快地瞥了我一眼,旋即又收回视线,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只是觉得有点假。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终究是缓缓移开了。薄唇微动,仿佛还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不多时,太医匆匆赶到,查看过伤口之后表明并无大碍,仔细处理很快便可痊愈。傅谅作青面獠牙状威胁将太医威胁了一番,可怜的太医被他吓得面无人色,两股战战,再三强调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包完伤口后,便提着药箱逃命似的跑了出去。
小安子服侍傅谅更衣完毕,便将血衣拿下去处理。我向傅谅深深作了一揖,嘿嘿笑道:“多谢殿下庇护。”
傅谅一边整理衣袖,一边道:“你方才说,只要我肯治伤,想要如何惩治你都可以,是吗?”
“是、是的…”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我还以为他当真要怪罪于我,没想到只是要我办事,遂爽快道:“只要微臣力所能及,但凭殿下吩咐,微臣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我一时半会想不到,日后想到再跟你说。放心,我不会要你赴汤蹈火,不过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办成。”他有意无意地抚了抚伤口处,复抬将我望了望,似是笑得有几分得意,“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既然应下,便不得反悔。”
我:“…”
怎么又有种被坑了的感觉…
额间青筋一阵乱跳,我全然没有料到这货竟会如此狡诈,不禁既无奈又愤恨。却也拿他无可奈何,谁教我被他捉住了小辫子。
我只得答道:“微臣明白,请殿下放心,微臣绝无反悔。”
他终于满意道:“嗯,退下吧。”
“…微臣告退。”
夕阳西下,月上枝头,藏青色的天幕中繁星闪烁,灿若明珠。晚风掠过平野,携来透骨的凉意,砭人肌肤。
突厥使臣团如期抵达秋虎原,皇上设下盛宴为他们接风洗尘。
入夜。
营地四周插满火把,火焰随风跳跃,明明灭灭。中央是一座巨大的篝火,熊熊烈火奋力地燃烧着,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直要将黑夜照成白昼,筵席分左右两列,围绕篝火而设,突厥一众使臣在左侧,几位皇子在右侧,而我则以太子少傅的身份坐在傅谅与傅惟之间。
席上,元睿与皇上把酒言欢,相约不醉无归。
傅谅虽伤得不重,行动却多少还是有些受影响。他好似怕被人察觉他的异样,眼前那些珍馐佳肴他几乎没怎么动,只在使臣祝酒时才举起酒觞,动作也是不紧不慢。这种光喝酒不吃菜的状态极容易醉,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已是双颊泛红,有些醺醺然了。
我不禁有些动容,为了庇护我,他也是蛮拼的。
傅谅,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啊…
酒至酣处,皇上对傅谅道:“太子,大祭司乃是皇后兄长,你的舅父,此番他不远万里从突厥来到大齐,是为出使,也是为探望你,你理应敬他一杯。”
傅谅却道:“父皇,舅父的好意儿臣心领了,只是儿臣今日身体不适,方才喝了不少,此刻已是不胜酒力,不如来日再敬。”
这货简直…
虽然他说的倒也是实话,可皇上是在为他做人,毕竟他的太子之位多半是仰仗突厥的支持。而他却不领情,非但驳了皇上面子,还让元睿难堪,真真是个不知好歹。
那厢元睿本欲伸手端酒觞,闻言,那手僵在半空中,神色颇有几分尴尬。皇上的脸上浮起一丝怒意,仿佛就要呵斥傅谅,我见势不妙,忙起身道:“启禀皇上,太子殿下旅途奔波,玉体抱恙,确实不能再饮,不如由微臣代殿下先敬祭司大人三杯。来日若有机会,再让殿下与祭司大人畅饮,以陪今日失礼之罪,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皇上看了傅谅一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半晌,叹了口气,勉为其难道:“既是如此,那便由戚爱卿代饮。太子,你且改日再喝吧。”
“多谢皇上!”
我平日里极少饮酒,酒量本就不是很好,如今一次性喝下三杯烈酒,登时感觉满口满鼻都是酒气,似有一把烈火从喉头一路烧到胃腹,烫得厉害。
见我如此豪爽,元睿呵呵笑了起来,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想必这位姑娘便是传说中的齐国第一女傅,戚玉琼戚大人吧。早就听闻戚大人才貌双全,乃是巾帼不让须眉,今日一见,方知传言非虚。”
闻言,我不禁甚是欣慰——原来我竟已成了传说,也不枉我兢兢业业地被傅谅坑了这么多年。
皇上点头道:“戚爱卿侍奉东宫多年,忠心耿耿,克勤克俭。将太子交予她,朕也能放心。”
我谦虚地笑了笑,分别向元睿和皇上作了一揖,朗声道:“祭司大人谬赞了。承蒙皇上错爱,如此信任微臣,微臣不胜感激惶恐,不敢有负皇恩,所做不过是分内之事。”
元睿赞许道:“不错,戚大人果真没有辜负第一女傅的盛名。”
我坐下,脑袋有些发晕,遂赶紧夹菜缓解酒意。傅谅伸脚踢了我一下,我一噎,扭头见他笑意盈盈地望着我,那神情仿佛在说:好兄弟,讲义气!
我翻了个白眼,表示懒得理他。他微微一怔,旋即将大眼睛瞪得老大,使劲看自己的胳膊。我自然知道他所指何意,皮笑肉不笑地对他扯了下嘴角。他悻悻地撇了撇嘴,缩回脚,默默地抓起盘中的羊腿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