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刘榕又低头看女儿了,女儿也伸着脑袋想看她。但看她低头了,忙又用小肥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就装作自己看不到的样子,刘榕又笑了,虽说棉棉的脾气实在不好,不过,不发脾气时,却还是很可爱的。
自己的小时候,母亲会不会也这样看自己?刘榕突然想到,那个她连长像都记不起的女子,现在只怕…
“你们说,我让人开棺验尸怎么样?”刘榕突然抬头,看向了刘芳,“让刘松亲自回来验,听皇上说,他验尸是跟几十年的老杵作学的,很是聪明的。”
“娘娘!”李氏几乎是厉声制止了。
“你们都不说,让我怎么办?只好让人查了,我听说越是长久的尸骨,越有痕迹。中毒了,骨头就是黑的。若是外伤,骨头上就会有裂纹之类。”刘榕对着他们甜甜的笑着。
“娘娘,纵是松儿已经知道了,但这事若被揭出,他们有何前途可言,纵是娘娘,难不成不为自己想想吗?”李氏抬头,几乎是嘶声力竭了。
“所以说了,我要知道真相是什么,我知道了,也许还能掩藏一二,若不然…”刘榕轻笑了一下,还对着女儿喵了一下。
“娘娘想知道什么样的真相?”刘芳心颤了一下,他觉得自己也许真的要扛不住了。
“皇上那儿已经有证据了,奶娘的家人已经找到,并被保护起来。我不想听皇上说,我想听你们说。”刘榕淡淡的抱起了女儿,看她自己玩实在有点可怜。
刘芳终于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女儿根本不可能知道外头的事,所有事,都是皇上告诉她的,那么,事情到了什么地步,皇上才会告诉她。而此时,她说这些,就算不是为了帮他们,但不会比跟皇上更糟了。
“娘娘,真不是微臣!”刘芳扑的跪下了,一脸悲怆。
棉棉本来在抓刘榕的脸,表达她的不满,但是刘芳这么一来,立马回头,盯着刘芳的方向看,大眼珠子一动不动。
刘榕抱她坐好,轻笑了一下。
“不是你下的手,可是你知道,对吗?”
“娘娘,原本就没事,为何非要生出事来。”李氏一直没起来,厉声反对着。
“那让我猜猜好了!”刘榕看着下面跪着两个人,心念一动,“一个穷小子和另一家穷人一块进京赶考。原本那一家子也是靠着母亲、妹妹供养读书,原本是无余力再供一个人,但多少能接济一二。穷小子与那姑娘也许订了亲,也许只是郎情妾意。只不过,穷小子无意遇了贵人,然后有了一个好机会。于是穷小子一下子就成了有钱人的女婿。只是穷小子发现,自己的岳父从来就没信过自己,家里的产业都是女儿的陪嫁,那个他是根本就没有机会动用。更何况,他靠着岳父起家,纵是成了进士,入了翰林院,其实也被人瞧不起。还有那个曾经的女孩与挚友。于是挚友家里就给他出了一个主意,只要岳父和妻子死了,那么这个家就是他的了。他再也不用受岳家的气了,他还能跟他所谓有真爱重新开始。若是戏里来唱,一定可歌可泣。”
第三八五章 带着的原罪
下面的两人都没做声,刘榕知道自己也许猜了一个*不离十,她记得景佑跟她说过,刘芳与李家的哥哥是前后脚中的进士,两人关系很好,都是寒门出身。而李氏为了供养哥哥读书,误了花嫁之期,只能与人填房。
那么换个角度,会不会是,其实刘芳与李兄早就相识,继而与李氏也是相熟的。但当一个机会袭来,于是,刘芳辜负了李氏,成了有钱人的女婿。那么,以后的事也就说得清了。
“你明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却没有阻止,其实你也是期望着别人来做的吧?或者说,你其实也是暗示了可以这么做。然后自然有人为了荣华富贵,而挺身而出了。反正,真的有事,你再一次抛出李氏,你是不是就可脱身而去?”刘榕再对着女儿笑着说道,那笑容让棉棉都不舒服了,推开了刘榕的脸,但往她怀里缩了一下。
“你真是这么想的?”李氏跪坐在地上,茫然的看着刘芳,这些年,就算刘芳对她也不怎么理睬,但是她对刘芳却也还不错,结果,走到这时,他竟然会这么想?
“他刚不是说了吗?不是他,不是他,那么自然是你。说不得,我为了名声,要把李氏家族一锅端了,把你除去宗籍,然后呢,他还是贵妃之生父,我还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刘榕难得对李氏和言悦色起来了,说完,还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你说,当年你嫁过来,是不是开始还想对本宫客气一点?怎么说。我也是他的女儿,若是他心疼本宫,你为了他,只怕还不敢把本宫怎么着。反正本宫只是女孩,陪一付嫁妆就完了。等本宫长大,本宫怎么也不会把家里搬空的。但是不是他暗示了你,本宫的存在。就代表了。那个家永远不会姓刘?可是又不能真的让本宫死,本宫死了,你们也拿不到家产。所以,怎么办?又是谁给你提醒,送本宫进宫是好主意?”
李氏的脸变得煞白,最终最青了。
“所以现在你让我来担了这些罪责?然后你还是好好的做你的老太爷。等着娘娘生个皇子,说不定你还能弄个国丈当当?”李氏盯着共度快二十年的丈夫。
“闭嘴!”刘芳不敢阻止刘榕。但却敢对李氏大吼,马上沉着脸,抬起头,“娘娘。若是想保住名声,这事就不能揭开,纵不为微臣着想。也得为松儿和易大人家想想。松儿刚刚致仕,此时有个风吹草动…”
“对我娘死因起疑的人是刘松。前期的调查是他做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还是谢谢他,不然,我还真不敢相信,天下还有你这样的男人。”刘榕轻笑了一下,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轻拉了一下边上的布条。那连着一个铜铃,若是这会儿,连眉娘都出去了,总不能让她跑出去喊人吧。
门开了,门口站着刘柏,而刘柏边上是景佑。
“皇上!”刘榕皱了一下眉,但还是起身,对着景佑一礼,但她抱着孩子,景佑忙上前扶住她,并把孩子接了过去reads;。
“我叫柏儿过去,不过,柏儿已经知道了,非要在这儿听。我就过来陪他听听。”景佑表示也无奈。
“刘松想做什么?”刘榕有点郁闷了,有些事,她并不想弄得这么黑暗。
“我问了樊英,樊英说,刘松怕李氏弄死蕾儿,继而猜出你娘的死因有点问题。他纠结过一段,因为他知道,真的查出问题,那么刘家就完了。但是他的专业太好,发现疑问不查,就跟杀了他一样难受。所以我已经让人叫他回来了,真在外头,只怕也要被逼疯了。”景佑根本不看下头的刘芳夫妇,抱着女儿和刘榕轻轻的说道。
刘榕轻叹了一声,原来这样,所以,太皇太后想多了。世上没有那么多的阴谋与阳谋,对这些人来说,他们想不到若干年后会有什么后果。事实上,当时他们干时,都没想过后果的。不要说若干年后的事了。
刘榕轻轻的拍拍在身边的那个傻子刘柏的额头,虽说,他老高,刘榕想拍,还要踮着脚。
棉棉看到了,目光炯炯,忙伸手往那指,孝女好爹景佑忙抱着棉棉过去,并举起棉棉,让棉棉使劲的去拍刘柏的额头。
“不可以。”刘榕忙伸手抓住了那个小手。
景佑忙退了一步,棉棉开始运气了。刘榕只是瞪着棉棉,棉棉纠结了一下,然后呢,扑进了老爹的怀里,自己去计算自己的心理阴影面积了。
刘柏倒是不介意棉棉拍他,他心情现在郁郁的,他现在已经清醒了,默默的跪在了下面,他伏在地上,半天却不知道他要求什么。
“这事我得跟皇上再商量,我外公和娘死得有点冤枉,若只是抹过去,他们难以安心,我也不会安心。”刘榕并不想答应刘柏什么,不管现在她对刘松刘柏的感情如何?但有些事,是有底限的。
刘柏伏在地上,他泪流满面,就是这个意思,他都不好意思替他们求情,两条人命,这个怎么让人放下。刘柏只能默默的对着景佑和刘榕磕了三个头。一手捞起一个,把已经无力再申辩什么的刘芳夫妇架了出去。
刘榕看着人高马大的刘柏,也轻叹了一声。眉娘默默的进来了,棉棉其实最喜欢的人也是眉娘,眉娘身上有她喜欢的味道。
于是棉棉就扑到了眉娘的怀里,眉娘眉开眼笑,但看到景佑有点失落的小眼神,忙低眉顺眼的低头。
“姑姑,你有听到吗?”刘榕侧头看眉娘,她懒得再说一次。
“是,皇上来了,于是也跟着听了一耳朵。”眉娘低头轻笑了一下。
“怎么办,不为我娘出口气,我枉为人子,但是刘松和刘柏怎么办?”刘榕很信任眉娘的智慧。
“既然出生就带着罪恶,总该付出代价。”眉娘淡淡的说道。
眉娘此时,眼睛里,只有棉棉而已。她的心里,棉棉的脾气一点也不坏,是天底下最最可爱的宝宝,连刘榕现在都比不上。
第三八六章 摆脱了
眉娘说完了,就对着宝贝棉棉做着怪脸。棉棉一边娇笑,一边哎呀说着什么,抱着眉娘那叫一个亲近啊。六个月的棉棉懂什么,不过用各种声音来表达她的情绪。就分开了这么一会儿,就跟他们俩有多么长时间没听见。眉娘正眉开眼笑时,一转眼看到刘榕,也知道不能当着刘榕宠棉棉,忙抱着出去了。
刘榕其实也不是真的不许眉娘宠孩子,只是有时是不喜欢棉棉乱发声。她现在发声,其实就是说话的萌动。宫中的人,不论主子还是奴才,最重要的就是闭嘴。况且,她也不喜欢女儿太有个性。所以这一段时间,她做的,就是把她被景佑惯出来的个性给灭了。
一个太有个性的公主,会让自己活得很辛苦。但是对眉娘和景佑来说,棉棉是天下最尊贵的孩子,所以她就该恣意的活着。
而这个,正是刘榕所不喜的。太把自己当回事,很容易被生活所打倒。她不求女儿将来怎么样,能不能幸福什么的,都是次要的。但她一定要活着,要一直坚持着活着。
因为刘榕的严厉,棉棉其实是有点害怕刘榕的。但是对着景佑和眉娘,她就像是很多话说一般。对着刘榕,她只会吼两声,发泄不满,但并不会多跟刘榕说什么。
室内终于只有他们了,景佑失落的看看棉棉消失的背影,“其实我可以抱的棉棉的。”
“嗯,您能抱她的时候实在很少,回头我让姑姑把孩子抱回来。”刘榕点头。
此时也流行着抱孙不抱子,因为棉棉是女儿,于是景佑可以抱一下。但也不是经常可以的。等棉棉再大一点,略懂一点事,景佑就不能抱了,因为不能惯坏了她,谁让景佑是皇帝,让棉棉有了意识,那就不能让她知道。她是可以破坏规矩的。
“刘松真的只是无意的在做这件事吗?哪怕一丁点的被利用的痕迹都没有吗?”刘榕只能私下跟景佑说这个。不得不说,太皇太后跟她说的话,还是有点作用的。就是一个怀疑的种子。一但埋下了,想拨出就不容易了,就算那个是亲弟弟。
“又是皇祖母跟你说了什么吗?”没有下人,没有孩子。只有刘榕时,他就没有驾子的脱了鞋子。歪在炕上,等着刘榕过去跟他说话。一早就起来跟皇后去和那些臣子们哈喇。加之昨夜还没睡好,这会子在刘榕这儿,就真的有种舒服得想睡觉的感觉了。
“虽说刚刚的解释还算合理。可是我还是觉得,这是件自投罗网的事。实在太让人郁闷了!”刘榕想想,坐在了景佑的边上。
景佑靠在里面靠着。刘榕则拉过了带着滑轮的茶几,开始煮茶。刚刚她都没有好好喝过茶。
今天是大年初一,结果给她一个这样的惊喜。她是该哭还是该笑,笑她大仇得报?还是喜她,终于真正的摆脱了,这对上辈子拖累了她一辈子的极品夫妇。
“你啊,跟皇祖母学坏了。正如姑姑说的,刘松和刘柏身上带着原罪。不管他们如何,他们都是要为他们的父母承担后果的reads;。”景佑耸耸肩膀,父母无法选,这也是一早,刘松要向他通报此事时,也向刘柏通报的原由。因为他告诉刘柏,总比别人告诉他强。
刘榕想想也是,刘松是易钢的女婿,易钢不会让自己的女婿被这些事拖累。再说,这时爆出这件事,还是有一定的好处的。
刘柏还没定亲,等这事结束了,她亲自出面,世人也就知道,父母的事,没有影响他们姐弟之间的感情,于是刘柏就能定个好亲,从此就可以无忧无虑的过下去了。
“看来柏儿是不能考明年的武举了,生生的耽误了。”刘榕轻叹了一声。本来一直是为武举做准备的,现在没戏了。
刘芳夫妇必死无疑,只是看怎么个死法了,若是他们一块死了,刘松、刘柏必要在家守孝,刘柏明年的武举必就错过了,等下一期,他岁数也就大了点,慢慢的从七品爬起,没得浪费时间了。
“他是次子,可以夺情。回头让他继续在禁军里,别考了,直接慢慢的升上去好了。”景佑也想到了这个,刘榕在想听刘芳夫妇的解释时,他已经想到一系列要做的事了,“至于说刘松,三年时间,他可以再好好的磨练一下了。我会让他去刑部大牢里学习,我相信,他是会比你看的《包公案》里的包公还出色。”
“要怎么曝光刘芳杀妻之事?不爆,我娘就白死了,还有李家,就算我不株连其它人,那个李翰林,我万不能容。”刘榕不会株连,但是有份沾边的人,她不想放过。
“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把你爹扔河里,然后李氏悲伤过度,殉情而去。再弄个樊氏显灵,于是你爹杀妻之事,曝光于天下。你跪经十日为外祖与生母祈福。而刘松请辞,为父母赎罪。而那会,自然就能查案了,李某人,作为惟一活着的参与者,自然要伏法。而李家的子女,你大可向我求情,说不株连。于是这事,你仍旧干净得跟仙女一样。”
“唉!”刘榕喷笑,正好她茶温了,她把茶奉给了景佑,靠着他,“你说,我其实刚刚并不生气,就是为我娘不值。是不是有点无情?还是因为我其实还真是刘芳之女,本性凉薄?”
“你若凉薄,就不该这会还在想着怎么不连累刘松、刘柏。你一点也没想着,这事会对你的影响,我为你好容易塑造的形象啊,差一点又毁了。”景佑叹息了一声。
“当奸妃,我从来都不介意的。”刘榕笑了,也跟他一样,耸了一下肩膀。有一个那样的父亲,然后又有了狗血的身世背景,想想看,只怕朝中又是一堆关于她的话题了。
“好了,你是不是想到,你终于摆脱他们了?”景佑抱紧了她,明明他们一起时,谈的都不是什么轻松的话题,但是出奇的是,他们却非常之轻松。
“就是啊,我终于摆脱了他们了。所以这件事,也是好事对不对?”刘榕笑了,她对母亲没有一点印象,对她来说,她为母亲喊冤。可是,她还是会想,若是换个人呢?她应该也会同样觉得很冤枉,也会想为他们报仇的。还是会想惩罚渣男,让正义得到伸张。只是却真不是因为死的那个是母亲。
第三八七章 厉鬼索命
“我们会是好父母,我们的棉棉和臭宝会很幸福。他们一定不会想着要摆脱我们!”景佑闭上眼,闲闲的接口,就好像根本不用看到刘榕,就知道她想到哪去了。
他们实在太了解对方了,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单独在一起时,他们说的话,外人都是听不懂的。不过只是因为,只有他们,于是,他们不知道他们之间那种无言的默契。
“等着看吧!”刘榕也闭上眼,她甚至没有问景佑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顺着回道。
上一世棉棉怎么样不知道,但长到二十岁,之前的岁月,被她的父亲遗忘,等到父亲想起她时,却是要送她去和亲。
而臭宝,她十分肯定的是,景佑的死,臭宝那会和她一样,一同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臭宝也许心有不甘,但是,五十岁的儿子,天天被老子当贼一样骂时,任谁也会松一口气的,终于解脱了。
不过,现在想那些也没用,此时的事情好像结束了。果然有景佑在,她真的就不用担心什么。所以还是尽力和他好好过吧,至少有他在时,自己能过得舒心点。至于说将来臭宝会不会嫌弃他,那个到时再说吧。
景佑睁眼瞥了一眼,拉了一个薄被过来,把她和自己包在一起,慢慢的睡去。
过完十五,刘芳被发现死在护城河里。尸首捞起来时,面目狰狞,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一看就是死不瞑目了。
若是失足掉下,这种表情是万不可能的。于是京兆尹的衙役们还挺上心。他们跟着刘松的关系不错,不管这是不是贵妃的生父,就冲着刘松,他们也得要认真的对待。于是,很快,他们在喉头发现了指印。这就可以肯定,这是非正常死亡了。
因为他的身份特殊。除了通知家人。京兆尹还得跟景佑汇报,差役们可以只给刘松面子,但是他却只给贵妃面子。
贵妃的亲爹被人谋杀了。还在这地界上,京兆尹都有一种活不下去的感觉。贵妃纵是与生父的关系再差,人家也是亲生的,纵是为了脸面。也不能听之任之。俗话说的,打狗还得看主人。这还是亲爹。
景佑立马说彻查,而且直接派出了刑部与大理寺的专人去查,京兆尹突然心里松了大大的一口气,立马上交。
尸体被运到了刑部殓房。集中了一批最老的仵作们。剖开尸体,却发现他的心脏比正常的心脏大了一圈。
那些仵作都是经验丰富的人,他们是见过这种情况的。要么是被武林高手用暗力打在胸口,面上毫无伤痕。内里却筋脉尽断。
还有一种,也是内里经脉尽断,但是是被吓死的。因为恐惧,于是一时间血液急涌入心,心脏崩裂。
从血管是崩裂,还是因外击的爆裂的不同,来确定死者的死因reads;。而切开后,所有人都呆住了。
原本发现他心脏肥大之后,仵作们当时就觉得有点问题了。因为从外观上看,刘芳就是被掐死的。事实上,他们也看到了刘芳的颈骨断裂。所以是被掐死的啊。可都被掐死了,心脏就不可能成这样。可是现在心脏都这样了,那掐死又还有什么意义。
现在看看那明显无规则的崩裂血管,这个是典型因为恐惧而产生的。
而有这种心脏的样子,那种形态下,早就死了。那还有必要去掐死吗?
仵作们都傻眼了,于是一个个的看着发呆,这个怎么跟上头回复,说这个人是吓死的,还是说是被掐死的?
仵作人还挺多,下头人帮忙的人也不少。于是刘芳的那种奇怪的死因,一下子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然后,状元府就传出了闹鬼的传言。然后呢,好像一切都有了解释,刘芳的尸检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厉鬼缠身,被掐住了脖子的同时,就被吓死了。因为鬼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死了。他们要的只是索命罢了,怎么死的,他们不会考虑。
官方正在考虑怎么消除影响,想找个合理的解释时,却传出状元的亲娘疯了。状元府一下子周围数条小巷,都没人敢去了。
原本状元家的八卦,就是权贵们热爱的话题,于是不知道从哪传出,刘家之前穷的时候,还没什么。但是一但他们家又起来了,被他们害过的厉鬼自不肯干了。
于是广大的人民群众,发挥了广大发散的思维,一直到很快李氏的死讯传出来时,这种厉鬼索命的传言,连官方都没法扼止了。此时大家都一致的在想,到底他们做了什么事,要被这般索命之法。
就在京中都被这种流言覆盖时,刘松和已经怀有身孕的易蕾终于到京了。
他们被景佑特招回京,寒冬腊月里,从南到北本就不易,好容易到京,等着的就是一屋子缟素,还有原本大个子的刘柏,跪在两只并排的棺材面前,整个人瘦得就是一个大大的骨架了。
这一段时间,刘柏已经没有上禁卫营子了,家里发生了厉鬼索命一事,虽说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曾经犯下的孽债。但是真的发生了,从刑部领回了父亲的尸体,放在了母亲的身边。
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在父亲没死时,他们不断的在争吵,刘柏是所有人中,知道得最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事的人。纵是知道,他们这样死亡,其实也是皇家的宽容,但是真的看到了尸体,他还是流泪了。
内心的茫然已经变成了现在他最常态的事了,每天木然的跪在那里,对外界的事,都变得无所谓了。
易蕾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算再不喜欢公婆,可是离家才六个月,没有出现她预想的故事,等着的却是这两人永远的离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叔,这是怎么啦?”易蕾有些慌张的看着这一切。明明家里满是白幡,为什么一个吊唁的人都没有?门外街上原本很热闹的一条街上,他们刚刚经过时,竟然连一个人也没有。
刘柏不说话,只是默默的跪在原处。好像根本就没听到易蕾的话。
第三八八章 肮脏的血脉
“好了,你身子重了,这里阴气重,来人,送夫人去易府!”刘柏这样,能做什么。在这里主持大局的人是樊英。
知道他们回来,樊英就忙到前头来了,不忙跟刘松打招呼,直接让人送走易蕾。办丧事会累死人的,更何况一个孕妇了。于是,不知道哪一代就突然出了一个规矩,家里有孕妇,与家里办丧事是相冲的。照着规矩,孕妇必须要被送走。
而这会子,本就是京中传说状元府闹鬼的。这会送走易蕾,也是一种态度。
“大哥,出什么事了。”易蕾忙看向了樊英。
“想知道全部,递牌子进宫,不过现在你不能在这儿。”樊英挥了一下手,懒得跟她废话。
易蕾却不能完全听樊英的,回身看向了丈夫。
刘松没哭,只是看着那两个棺材,似乎完全没有听到樊英和易蕾的对话。他此时与刘柏一样,一下子脑子全空了。
“相公!”易蕾的心都抽动了,任谁一回家,就看到父母双亡,能保持着镇定的,她忙牵住了刘松的手。
“大哥说得对,快回岳母家吧!等过了百日祭,我再去看你。”刘松回神,忙回来看她一眼,挤出了一个笑脸。
“可是…”易蕾更不安了,他没说去接,而是说去看?这是什么意思!
“回去吧,放心,没人敢说你不孝。”刘松轻握了一下她的手,挤出笑脸对着妻子。
“我等你去接我,还就是,我不会进宫找娘娘,我等你来给我解释。”易蕾又不傻。到了这会儿,她再猜不出出了大事,就不配姓易了。她也看出来了,这里啥也不知道的,只有自己了。那么,就连刘松都有事瞒自己了,这个是她完全不能忍的。
“不用我解释。过两天。你应该就要知道了。”刘松苦笑了一下,轻叹了一声。对着后头的人挥了一下手,跟着易蕾的那些易家的老妈子、下女忙上前。护着易蕾离开了刘家。
他让人快点送易蕾离开,不是因为她有孕在身,而是因为,他完全不愿让易蕾和他的孩子。出现在父母的葬礼之上。
景佑的信在驿站交给他了,他当初只查出了部分的事实。起因却是没查出来的。他当时并没有查到母亲的身上。结果看到景佑的来信,他当时脸都黑了。
母亲才是动手的那个人,而父亲,从头到尾。只是给了母亲一个机会罢了。
比如让母亲接了樊家的洗衣的活,然后与厨房的厨娘成了朋友,杀死樊家二老爷。
事实上。二老爷是极精明的一个人,但是他再精明。却也防不住身边的人。
比如,让人知道了二老爷是有心悸的老毛病的。若只是下毒,那就是落了下乘的。只要让老太爷吃一些相冲的食物,然后引发心悸之症,任谁也查不出来的。
连谨慎的樊二爷也想不到,国舅去世了,世间已经没有人知道他曾经的身份了reads;。那时,他就是一个一心一意看顾孙女,等着小孙子出世的老太爷罢了,哪里会想得到,自己的家里,竟然会暗藏杀机。
刘松继而想到,母亲本就不够聪明,那么,提供食物相冲餐单的,自然就是舅舅李翰林了。从头到尾,刘芳真的没有沾手,干净得白丝巾一样。但是便是如此,更让刘松愤恨,这就是自己的父亲吗?一个自私,且无担当之人。
刚刚看到两个棺木,聪明的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景佑的用意。景佑要保住他们兄弟,但如果这不是姐姐的意思,景佑怎么可能会这么做!那个一直表示冷淡的姐姐,却再一次出手,她替他扛了,原本该让他承担的。
原本送他们上路的事,是该由自己来做的,但她做了,只是让自己不用承担那弑父,逼母的大罪。从此一生都在阴霾之中度过吗?
只是,她知道吗?就算如此,他还是没法摆脱恶梦,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好奇心而引发的。
而此时,在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他觉得自己都变得肮脏起来。他身上流的血液是那么的肮脏,而这个血脉,却要传承下去。每每想到此处,他都浑身冰凉起来。
樊英看着刘松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却也理解他的悲凉。
“别更衣了,娘娘要见你。”樊英无奈的看了一下刘松。
樊英其实也理解不了,刘松为什么要置疑刘榕生母的死因。就算他知道,这事也许总有一天会被查出。但是,谁都可以查,但就是不能让他来查。
现在,纵是刘榕替他扛了所有的事,但有些事,不是扛了,就真的没事了。就好比现在,刘松和刘柏以后怎么再面对刘榕?他们之中可隔了四条人命了。
“马上?”刘松抬起头,看着樊英。没想到,自己一回京,姐姐竟然就要见自己。
“去吧,她一直在等你回京。”樊英轻轻的拍拍他,此时,他也不知道怎么来安慰他,或者怎么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刘榕在慈宁宫的侧殿里,见了刘松,她一直在慈宁宫的大佛堂里,那里离自己也近,懒得特意回宫,便就在此处。
棉棉又被困在了刘榕的身边,棉棉决定不指望母亲了,对着刘松拼命的挥手,招呼刘松来抱她离开他。现在小孩子聪明得很,就算她不认识刘松,现在只要能帮她离开刘榕,那么,就是好事。
“很辛苦?”刘榕看看连胡子都冒出的刘松,但她的手却,轻轻的拍了棉棉的小手一下。连爬都不会,就想逃走?这小屁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棉棉已经对母亲无语了,对着边上的眉娘又挤眉弄眼,然后把自己被拍红的手,表示自己很痛。不过,眉娘不敢过来,只能心疼的对她直剜眼睛。
刘松注意到了棉棉和眉娘之间的互动,有点茫然,他也要做爹了,而他的孩子配出世吗?也配这般活得开心恣意吗?
刘榕是想叫他进来问问情况的,她对刘松并没有对刘柏那么放心。很多事,她还是决定相信一下自己眼睛。
第三八九章 你后悔吗?
“怎么啦?”刘榕还没见过刘松这么失态过,看他在看女儿,突然想到,易蕾也怀孕了,轻笑了一下,“听说蕾儿也有孕了?倒是不该让你们这么急回来。”
“我配有孩子吗?”刘松突然开口。
刘榕一怔,抬头看着刘松,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念一动,“你在怪我?怪我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