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沉默片刻,开口道:“皇上乃是真龙天子,身上所带之物必然非同凡响,你若真是皇帝,便拿个贴身物件进来。”

显庆帝眯起眼,随手从腰间摘下了九龙玉佩,周顺麻溜的上前,伸出双手,恭敬的接了过去,又小心的从宫门外抛了进去。

里面亮起了一盏小小的油灯,从宫门外可以看到一圈光晕,显是那人正在检验玉佩的真假,显庆帝扬起下巴,冷哼一声,他身上这块玉佩自然是千挑万选之物,偌大的玉石里就凿出巴掌大的玉心,和当初梁平帝的三皇子献给孝贤皇后的福禄葫芦有的一拼。

他平时颇为喜爱,经常拿在手中把玩,如今那玉的上面绿水莹莹,晶莹通透,触手却温润无比。

这块玉,便是三皇子,他都舍不得给,心里早已经打定主意,待百年之后,就跟自己一起葬入棺中,也算全了这数年相依相伴的情分。

“你个孙子,拿个什么破烂玩意糊弄你爷爷!还说自己是皇上,我呸,给皇上倒夜壶的吧!”

显庆帝整张脸都黑了,气的浑身都在发抖,伸出食指,指着宫门,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半晌,他再次开口:“那你到底要如何才肯相信朕乃九龙至尊?!”

一旁的周顺听着显庆帝声音平静,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一见之下,却险些叫了出来——显庆帝的面容扭曲,一双眼瞪得突了出来,看着极为可怖。

可声音偏偏又平静无比,让人分辨不出半点异常。

周顺心中暗道,听说这位爷年少时,虽然被圈禁,逢上梁平帝寿诞,也曾被传唤出去过,每次出去,莫不是落了一身汤水,又或者泼了一盆子屎尿,却都偃旗息鼓息事宁人的过去了,直到他登基,方有几个宗室子弟因为些许小错被削了宗籍,充军流放了边疆,可见这忍功当真是了不得。

里面很快就给予了回应:“若是当今皇上,肯定穿着龙袍,足蹬龙靴,头戴九龙冠,不若你把衣服脱了,叫我看看!”

周顺一怔,脱口唤道:“皇上,不可!”

显庆帝眼中闪过一抹冷光,竟真的开始动手脱起了衣物,他早年被圈禁,凡事都需自己动手,脱衣一事倒是难不住他。

转眼一身龙袍被脱了下来,显庆帝喝道:“老贼!接好了,这身爷爷的皮可是会压死人的!”

显庆帝仅着黄色中衣,举起手来,把外袍高高抛起,宛若一朵金色的云,骤然飞入了朝风宫里。

这一次,里面的人没有再找事,耳边传来了铜锁敲击碰撞之声,显然里面的人认可了显庆帝的身份,要开门了。

周顺偷眼望去,却见显庆帝反倒平静下来,俊脸上一片深沉,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压抑而充满了杀机。

周顺知道,等下不管是谁开的门,门里面的凡是见到显庆帝这一身打扮的,怕是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随着门缝越开越大,显庆帝终于暴喝出声:“朕要诛你九族——”

不,不光是九族,若有师友,也当一并诛之!

随着门口出现的俏生生的人影,后面这句却生生的哽在了喉咙里,他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的往左右扫去,一旁的周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这,明明是个老太监来着,怎么转眼就变成皇后娘娘了!

叶欢歌一身藕荷色小衣,外披素色袍子,手提美人灯,俏生生的一立,脸上似嗔非嗔,似喜非喜,声音如雨滚芭蕉:“皇上要诛哪个的九族呢?”

显庆帝东张西望一番,没找到那老太监,倒是在一旁的空地上看到了自己皱巴巴的龙袍,可怜兮兮的趴伏在地,背上还有个小巧玲珑的脚印。

他眉头一皱:“方才那个老贼呢?非要朕证明身份才肯开门的?”

叶欢歌咳了两声,声音一变,沙哑而粗噶:“皇上在找老奴么?”

显庆帝:“…”

突然之间,他便如一只被针扎了的气球,满肚子的愤怒一泄而出,两个人欢好时,便是叶欢歌玉雕般的脚趾头,他也舔过两口,何况是被这双脚踩在脸上。

显庆帝呆了一呆,方委屈的道:“皇后要玩,怎么不和朕先通个气呢,刚才差点没把朕气死。”

叶欢歌斜瞥了他一眼,眼波流转,说不出的妩媚动人:“要是告诉皇上了,还有什么乐趣!”

显庆帝想到方才的一幕,最开始他当里面是个糟老头,被恶言恶语一番,当真糟心至极,如今换了叶欢歌,灯下看美人,想着美人自称一句玉皇大帝,又唤他一声小皇,再自称一句爷爷,唤他一句孙子,显庆帝顿觉整个身体都酥了,心痒痒的不行。

他伸出手臂,一把将叶欢歌揽在怀里,因为急切声音都有些变形走样:“皇后——”

叶欢歌白了他一眼,白天被胡美人一巴掌拍在脸上,今晚上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她知道显庆帝为人素能隐忍,不然也不会令她扮作孝贤皇后服侍他多年,所以才大胆的设了这个局,知道这人定然不会第一时间唤来禁军,而是会诳她开门。

到底是做皇帝的,恼羞成怒下,怕是要血流成河,左思右想下,叶欢歌便决定自己亲来守门。

一口一个孙子,骂的真是痛快。

第257章 鱼唇的皇帝

叶欢歌被显庆帝拥着往寝宫行去,若无其事的道:“皇上那块玉佩,臣妾看着成色尚可,就留给皇儿把玩吧。”

显庆帝此时色相魂授,哪里还记得什么玉佩,笑眯眯的应道:“都听皇后的。”

二人回到寝宫,又是一阵被翻红浪,只是今夜里叶欢歌格外热情,显庆帝也开足马力,到了第二日早上,却是险些起不了床,令周顺唤了龙辇来,一路抬到了乾坤殿上,方避过了群臣面前出丑。

到了晚上,显庆帝食髓知味,见天色已黑,便迫不及待的出来了,这一次,守门的却又换了一位,乃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自称王母娘娘座下一捧灯宫女,因在帝子成亲时,失手打翻了灯盏才被贬下界,现在需要一些蕴含真龙之气的物件修炼,还望人间的天子行个方便。

显庆帝被哄的龙心大悦,干脆的解下了发上的玉冠,腰间的玉带,待宫门打开,叶欢歌头挽朝仙髻,一身芙蓉粉宫裙,清新脱俗,果如天上仙娥一般。

云雨过后,显庆帝睡的格外香甜,第二日,心满意足的上了朝,一天之内干劲十足,积攒的折子一下清空了大半,到了晚上,满含期待的再度来到了朝凤宫前。

显庆帝心道,前儿个扮做个老头子,昨儿个转眼成了天上仙娥,也不知道今天的是什么。

因怕唐突了佳人,显庆帝格外彬彬有礼:“朕乃当今天子,不知阁下是——?”

“兀那小儿,孤乃九殿冥王真身到此,你阳寿已尽,还不速速俯首,与孤同去丰都,算一算你今生善恶之债!”

显庆帝捂住胸口,双眼一下亮了起来,太刺激,太带感了!

他轻咳一声,配合的放柔了声音,示弱道:“小皇无知,敢问上仙,要如何才肯放过小皇?”

冥王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的道:“孤念大梁战事将起,若于此时将尔带走,必将生灵涂炭死伤无数,上天亦有好生之德,尔不妨交予孤一些贴身之物,孤带至丰都充当尔之替身,待战事了了,再来寻尔。”

显庆帝忙不迭的应道:“善!”

一边解着早上新戴上的玉佩玉带等物,一边转头对周顺笑道:“这冥王倒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不妨给他弄个香火供奉,将来也好叙个交情。”

周顺:“…”

皇上,你入戏太深了!

待门一打开,周顺也傻了眼,叶娘娘竟然穿着显庆帝前日里抛出的龙袍,昨日里丢掉的玉带和玉冠,活脱脱的一个俏冥王,显庆帝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一下就扑了上去。

如此几日内,叶欢歌又分别扮做了死后做了鬼仙的教书先生,跑来找显庆帝讨要束惰,和丈夫东海龙宫太子口角离家出走跑来借点路费的西海龙女,显庆帝只觉活到如今,才算真正的快活了几日。

终于万事俱备,今日便是大军开拔之日,按照惯例,开拔前,显庆帝要祭祀天地,祷告祖先,周顺亲自伺候着他穿上了一身龙袍,显庆帝张开手臂,等着他给自己扎上腰带,心里盘算着等下出征,叶欢歌晚一步出行,却是要叫一队禁军看顾着些。

等了半天,周顺也没动静,显庆帝垂下眼,“嗯?”

周顺愁眉苦脸的道:“皇上,您那几条玉带现在都在皇后娘娘那边了,还有玉佩,玉冠,最好的也没了——”

就算是皇上,手里的好玉虽多,比较起来,顶尖的也就那么十几样,显庆帝每天晚上去叶娘娘那边,都要被撸下来一套,旁的还好说,这玉带是真没有了!

显庆帝脸一黑,抬脚就踹:“你也是朕身边的老人了,怎么竟干蠢事,都什么时辰了,不会早说?!”

顿了下,显庆帝又自信的道:“去皇后娘娘那里说一声,叫她给朕送来就是,还要朕教你不成?!”

周顺脸上越发苦,嘴巴里都泛起了苦水,“奴才找过了,皇后娘娘说,可以借给皇上用,不过要打欠条。”

显庆帝:“…”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事情,叶欢歌的东西,不等于是他的!

显庆帝之所以对叶欢歌格外大方,无非是觉得他的给了她,也依然是他的,她的还不都是他的!

想想叶欢歌房里那九丈高的珊瑚树,成匣子的夜明珠,都不是自己的了?!

显庆帝心口一阵绞疼,瞪着周顺,咬牙切齿的喝道:“你这杀才,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去把东西拿来,打欠条就打欠条!”

周顺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又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补充道:“皇后娘娘说,还请皇上在欠条上盖上玉玺。”

话罢,他连头都不敢抬,只听得显庆帝把牙齿咬的格格作响,显然恼怒非常。

“这妇人——”显庆帝恨得咬牙切齿,枉他那么宠她,甚至不惜顶着满朝重臣的反对之声,立她为后!

该死,瞧瞧她是怎么回报他的!

打欠条也就罢了,竟然还叫他盖上玉玺,难道她不知道君无戏言么!欠条上盖玉玺,若是传出去,他颜面何在!

显庆帝越想越是生气,可恶,她怎么知道他借了就不打算还了的!

欠条到底还是打了,只是此事颇为丢人,全程都由周顺在两边跑腿,帝后二人心照不宣的完成了这次交易。

显庆帝憋了一肚子火,祭天的时候亦是拉长了一张脸,群臣看来,倒显得格外肃穆,纷纷在心中感慨,皇上看来还是值得信任的。

显庆帝把最后一杯酒撒向了京城的方向,放下酒杯,一字一顿的道:“朕离京之后,太子监国,只有监督之职而无决断之权,诸事由几位大学士联合决定!”

众臣对视一眼,陈大学士上前一步,恭谨的道:“谨遵圣谕!”

显庆帝一甩袍袖,御驾轰然前行,若是站在城墙上看去,大军蜿蜒前行,浩浩荡荡,不见首尾,中间一处明黄最是打眼,便是御驾所在。

靠近队尾则另有七八架马车,被禁卫重重护卫,却是叶贵妃的銮驾以及胡美人的马车了。

显庆帝走了,叶欢歌走了,徐皇后刚刚被废了,这么一看,叶倾发现自己一下又成了后宫之首,她手一挥,啥也别说了,小伙伴们都快来玩吧!

二三十张帖子发了出去,直接就在御花园里设宴,当然,还有个名头,叫募捐会,打着为前线将士捐衣捐银的旗号。

众多美人精心打扮了一番,进到了皇宫里,叶倾此时月份已大,坐着越发费劲,干脆就弄了一圈软榻,人手一张。

管娇娇屁股往下坐了坐,腰一软,往后靠去,高兴的叫道:“这软榻坐着可真舒服,傅家姐姐,你也来试试!”

说着,伸手就来挽傅十二的胳膊,傅十二被她纠缠不过,一点点的软了腰,咦,还真挺舒服的。

叶倾笑道:“这软榻是太子殿下寻了人专门打的,等你们有喜了就知道了,身子一重,这腰啊,就受不住。”

沈莺坐在她旁边,两手的指甲干干净净,正给她剥葡萄吃,闻言笑道:“那娘娘可得疼着我们点,这软榻,就一人送一张吧!”

叶倾笑骂了句:“就你会占便宜,行了行了,等完事了,你们自己寻人搬吧!”

美人们登时心花怒放,娘娘就是大方,做娘娘的人就是好!

叶倾笑眯眯的看着她们:“上次说的事,你们可都寻访了?”

众美人一怔,沈莺叹了口气,率先道:“还真被娘娘猜中了,我写信给姑姐,她却说婆婆偏疼小儿媳,夫君叫她事事大局为重,偏那妯娌是个不知足的,样样都要和她攀比,每日里如鲠在喉,难咽至极。”

众美人面面相觑,长安侯郡主多年以来一直是人人艳羡的对象,没想到却有这一重苦处。

叶倾点了点头:“妯娌不好相处,的确讨厌。”

她顿了下,看向了管娇娇,颇有兴致的道:“管家妹妹上次说的那个既有美味糕点可吃,又欢喜的收着银钱的娘子呢?”

管娇娇撇了撇嘴道:“她夫君固然疼她,却也盯她盯的紧,平日里便是多瞄了男客一眼,也要黑着脸教训她半天。”

管娇娇一脸的心有戚戚焉:“被夫君管着是极讨厌的,就如陈丰仪那厮,平日里也算和气,只要惹恼了他,就要我写字,写的不端正就要撕掉!”

她的俏脸整个都皱了起来,摊开纤纤素手,又握成了拳头,明显想要揍某人一拳的意思,显然,写大字令她十分懊恼。

一旁的傅十二眉毛扬起,“你能这么听话?”

管娇娇扬起下巴,骄傲的像是一只小公鸡,哼了一声,道:“他让我写字,我就爬到树上去,反正他不会爬树!”

众美人一怔,想着管小美人嗖嗖两下窜到树上,陈状元丰神如玉,站在树下一筹莫展的样子,不由哑然失笑。

笑了一阵后,又重新导回了正题,另一个美人叹气道:“那对夫唱妇随的神仙眷侣也回了消息,夫妻二人踏遍河山,看遍美景,不过是为了求子!”

第258章 美貌如花的太子殿下

众美人齐齐的哑了下来,没人想到,看似美好的表象下,会是如此残忍的一个答案。

说来说去,却是人人都有难言之忍,看着平安喜乐,实际各有烦恼,末了,众人齐齐的看向了傅十二,数来数去,竟只剩下了那二嫁的韩五娘。

傅十二的唇角微微勾起,声音很轻,却清晰的传到了每一个美人耳中:“她说,她每一天,都按照自己的本心而活,开心,快活,以后也会如此!”

众美人沉默半晌,沈莺率先道:“罢了罢了,娘娘,我看就她了!”

余人纷纷点头,叶倾单手撑腮,笑了起来,“好,那就把韩五娘做为咱们凤祥社的第一个表彰对象了!”

对韩五娘,叶倾更多的是感同身受而起的一分怜悯,她已经决定,待表彰的旨意到了,再额外的送韩五娘两份大礼。

坐了这半天,又说了许多话,叶倾精神不济,叫她们自行玩乐后,自己先退了席。

回到了东宫,她稍微洗漱一下,就挨不住在床上困了过去,睡的正香的时候,腿上一痛,险些跳了起来,愁眉还没皱紧,又是一阵酥麻从腿上传来,温烫舒服的如浸泡在热水中一般。

叶倾被按的舒服,哼唧两声,人也醒了过来,抬眼却是太子殿下黑沉沉的俊脸,修长的手指则是一下下的揉搓着她的小腿。

叶倾一下清醒过来,好笑的道:“谁惹了殿下生气了?”

打从她有喜以后,太子殿下简直像是换了个人,温柔小意,事事以她为先,譬如这月份大了以后,小腿时时抽筋,太医叫她寻个力气大的宫女每日里揉搓,高昊知道后,却是一力承担了下来,也难为他每日做到这个地步了。

高昊斜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道:“还有哪个,我又没有自己去宴饮玩乐。”

叶倾耐着性子道:“都是内府家眷,殿下出席多有不便。”

高昊手一松,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修长的身体压了上来,一双凤眼危险的眯了起来:“谁要见她们!难道孤不比她们长的好?你宁愿陪着她们也不陪着孤?”

他的身体越来越近,宛如一座大山笼罩在了她的头上,叶倾头一次庆幸自己的肚子够大,太子殿下身子前倾到一定程度就无法再逼近她了。

还真是一孕傻三年,不过他们家傻的是太子罢了。

就昨天晚上,三更半夜的,太子殿下烙煎饼一样翻来覆去的,吵的她也睡不好,最后只得坐起来,问这位大爷到底要干嘛,高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吞吞吐吐的问她:“是儿子重要,还是孤重要?”

叶倾真想糊他一脸屎,还用问么,自然是儿子重要了!

不过最后看着高昊绷得死紧的俊脸,叶倾最后还是违心的道:“自然是太子殿下重要了!儿子可以再生,殿下只有一个!”

然后这厮就兴奋的光脚下了床,奋笔疾书,把她刚说过的话,一字不漏的写了下来,最后还让她签字画押!

早有了经验的叶倾立刻顺毛撸,义正言辞的道:“当然还是太子殿下长的貌美如花了!”

高昊坐直身体,双眼紧紧的盯着她:“真的?”

叶倾诚恳的看着他,认真的点了点头。

二人沉默片刻,太子殿下毅然调头,摸出把琉璃镜,对着镜子照了照,赞同的道:“孤也觉得,还是孤生的貌美如花些!”

叶倾:“…”

她两只手捂在了肚子上,只当自己捂住的是儿子的耳朵,可别跟着这不着调的爹学坏了!

高昊从镜中扫过身后的叶倾,看着她一脸郁闷纠结,眼角眉梢却都带笑,嘴角自然而然的也勾了起来,顾太医说了,妇人有孕,性情多变,却还是要哄着她开心才是,如此方利于生产。

高昊放下镜子,看了叶倾两眼,咳了两声道:“你没事的时候少照镜子,多看看孤,万一孩子生下来像你就不好了。”

叶倾瞪了他一眼,想翻身背对着他,身子却沉的动不了,只剩下手臂在无力的划着,看在高昊眼中,活脱脱一个翻不了身的王八,可爱又可怜。

看着高昊在一旁袖手旁观兴致盎然的模样,叶倾眼圈一下就红了,两条细细的胳膊一下就不动了。

高昊:“…”

糟糕,好像刺激过头了!

他赶紧上前,帮叶倾翻了个身,接着自己又从床头绕了过去,一张俊脸准准的对着叶倾的眉眼。

叶倾张开五指,糊了他一脸。

高昊退了一步,一脸严肃的道:“别闹,这么俊的相公你找不到第二个了!”

叶倾:“…”

是这么蠢的相公找不到第二个了吧!

太子殿下每日里插科打诨,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朝堂之上却是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叶倾口里含着的半颗荔枝掉了下去,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一脸担忧的张姑姑:“姑姑说什么?皇上被俘了?!”

张姑姑亦是觉得匪夷所思,她吞吞吐吐的道:“是呢,朝堂上如今翻天了。”

叶倾皱起眉头,看着外面的天色,今日里破天荒的,一大早前头就来了个小黄门把高昊叫了去,说是几位老大人有请,一直到了将晚,还没回来,叶倾觉得不大对劲,叫张姑姑去打听,没想到竟是如此石破天惊的消息!

到了掌灯时分,高昊还没有回来,叶倾终于坐不住了,她扶着腰站了起来,“备轿,我们去前面看看!”

銮驾刚到乾坤殿门口,便听到一声怒吼:“大梁之耻!真是我大梁之耻!堂堂天子,竟然,竟然——”

说话的人激动万分,后面的话却是气的说不下去了,另外一个人冷静许多,接着他的话道:“他就该在被俘的时候以死谢罪!”

陈大学士疲惫的声音响了起来:“好了,诸位大人,还是商讨下该如何行事吧!蛮人已经提出了条件,到底要不要答应他们,把皇上换回来?!”

第二个说话的人冷笑一声,声音阴阴的格外渗人:“十州之地,加上千万两白银,他值这么多么?”

陈大学士似忍无可忍,呵斥道:“二殿下,那到底是你的父皇!”

叶倾脚步一顿,猛地抬起头来,高昱每次见了她说话都是温柔和气,她一时间竟然没听出来,那冷冷的带着反讽口气的,是平日里笑脸迎人的二殿下!

看来显庆帝被俘真把他气坏了。

想也知道,梁平帝胸怀大志,素来以开疆拓土光宗耀祖为己任,现在眼瞅着这不孝子孙出了这等事,真是受不了了。

叶倾侯了片刻,见朝堂内再没有声音传来,对着门口的小黄门努了努嘴,小黄门立刻唱道:“太子妃娘娘驾到!”

平日里后宫不得干政,现在徐皇后被废,叶欢歌随军出征,她还真就是后宫里头一份了,出现在这里,臣子们也不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