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妃芳嫔等人倒还好,先前瑶云殿的皇贵妃被赐死后,她们成了无根浮萍,好在宁溪月并不记恨她们,从未报复折辱,所以日子过得还行,这会儿心里反而隐隐感激她。

静嫔等皇后派系的人,就不这么想了。眼见皇贵妃春风得意,皇后虽然还把持宫中大权,但谁都知道那是贵妃不肯和她争持,不然这个皇后早就有名无实。

她们心里不舒服,可是谁也不敢动坏心眼,舒妃和皇贵妃的前车之鉴未远,她们可不敢忘。

唯有皇后,眼见宁溪月成了后宫中的小太阳,人人都围着转,真心喜欢她,皇后一颗心便如油煎火烧一般,而皇帝竟立了对方儿子为储君,这对于她来说,不啻于重重一击。

“什么时候立太子的规矩竟然改了?本宫还没死,还是皇后呢,谁敢说我就生不出儿子?太医有这个话吗?凭什么就立了她的儿子为储君?一个襁褓里的婴儿,现在就能知道他长大以后什么样?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皇后在坤宁宫中大发脾气,芙蓉周云平等人只能苦苦相劝,芙蓉便道:“娘娘息怒,您的身子要紧。您说的没错,太子如今尚在襁褓之中,谁知他长大后什么样?古往今来,被废的太子还少吗?”

周云平也忙附和道:“就是就是,何况宫里的孩子,本就多灾多难,这小太子能不能平安长大还是两说,娘娘实在不须心急。都说否极泰来,乐极生悲,皇贵妃炙手可热了这么些年,也该她倒霉了。娘娘这么多年被皇上冷落,可不正应了否极泰来的话?”

听了这话,皇后方慢慢冷静下来,坐在椅子里沉思良久,她忽地抬头看向周云平,冷笑道:“你说得没错,别说襁褓中的婴儿,就是幼童,少年,甚至长大成人又如何?这后宫里的孩子,是那么容易平安活到老的吗?”

芙蓉吓了一跳,忍不住悄悄瞪了周云平一眼,嘴上道:“娘娘,奴婢说句话您别不爱听,现在皇上和皇贵妃拿太子就当眼珠子一般看待,不管用什么手段害他,也难保不被查出来。”

皇后看了芙蓉一眼,阴恻恻道:“本宫是蠢货吗?倒自己送上把柄去?小孩子本就多病多灾,皇子也是人,半路夭折了,也是人之常情。”

“是是是,娘娘说的没错。”

周云平连连点头附和,就见皇后又恢复了一贯的高贵优雅,淡淡道:“周云平,你传话给府里,让母亲明天过来,陪我说说话。”

“是。”

周云平答应一声出去,芙蓉有些疑惑地看着主子,暗道怎么忽然要宣夫人进宫?难道是要商量出一个害太子的主意?可这个事,夫人又能有什么主意?

刚想到这里,心中忽地“咯噔”一下。芙蓉是皇后的陪嫁丫头,之前在府里就伺候了她好几年,此时她忽然想起,自己刚进府第二年,有个十分受宠的姨娘死了,之后便有人暗中传言,说是国公夫人用巫蛊之术害死了孙姨娘。

当时她还以为这是谣传,可联想到娘娘用来害皇贵妃的手段,虽说是装神弄鬼,可也是在借这股力量,难道……娘娘这一次想和夫人讨教那巫蛊之术怎么用?好害死太子?

这不是不可能的。说是巫蛊之术,其实也不是很繁琐,最起码,芙蓉自己都知道扎小人这种古老手段,不过有没有用,那就不得而知了。

说来也巧,国公夫人到坤宁宫后见皇后的第五天,永庆宫忽然传来消息:太子病了,烧的厉害,如今皇上和皇贵妃寸步不离其左右,所有太医都被叫了去,轮番会诊,只是好像都束手无策。

“好啊!娘得的这个法子果然有用。”

皇后的寝宫里,连芙蓉都被撵了出去守门。皇后手中拿着一个小小人偶,一边轻轻拿针扎上去,一边轻声自语道:“人间多苦难,何苦来这人世遭罪呢?不如归去,重新投胎,来世哪怕做一只兔子山鸡,也是在山野里自由自在,强似在这皇宫中,尔虞我诈,受尽痛苦而死。”

说到这里,又忽地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小腹,喃喃道:“我做了这样事,怕也要遭报应,这辈子大概不会再有儿女了。如此,皇上又要后继无人,可是我又能怎么办?”

话音未落,忽地狠狠一针扎下,脸上表情也变得狰狞可怖,恶狠狠道:“都怪你,都怪你皇上,为什么是宁氏?今天换成任何女人为你生下皇子,本宫都不在意,为什么非要是宁氏?她什么都有了,你为什么连孩子都给了她?你把本宫置于何地?你堂堂天子,也要宠妾灭妻吗?”

因为情绪激动,所以皇后的喘息也变得急促,她连忙伸手抚了抚胸口,逼迫自己镇定下来,好半晌,才又呵呵冷笑道:“后宫凋零,这个孩子死了,皇上您要怎么办呢?还不肯选秀吗?皇家要开枝散叶的啊。宁氏啊宁氏!我倒要看看,你这只狐狸精,究竟能得意到几时?”

说到这里,最后一根针也扎在小人身上,皇后长长呼出一口气,将小人塞在枕头下,默然坐了半晌,忽地抬头,沉声叫道:“芙蓉,来替本宫更衣,我要去永庆宫探望太子。”

第三百八十三章 通风报信

“他是太子,吉人天相,定会转危为安,溪月不要太过伤心,你看你,眼睛都肿了,宝宝睁开眼,看见他娘亲变成这样,会吓到的。”

永庆宫内,谭锋和宁溪月对坐在床旁,床上只有两周岁大的婴儿仍在发烧昏睡,见宁溪月又开始掉眼泪,谭锋便安慰了一句。

“皇上还说臣妾,您照镜子看看,您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宁溪月叹了口气:“这场病来势汹汹,皇上,咱们尽人事听天命……”

“朕知道,这个不用你说,但朕相信,宝宝一定会吉人天相,平安长大。朕是天子,金口玉言……”

“好好好,臣妾也知道。”

宁溪月连忙打断谭锋的话,她就怕皇帝陛下的金口玉言变成逆言灵,那真是哭都找不着地方了。

伸手摸摸孩子额头,宁溪月眨眨眼睛,轻声道:“热度好像退了一点,素云,再拿盆温水来,我给宝宝再擦一遍身子。”

“不用了吧?万一着凉怎么办?”

谭锋忧心忡忡地问,就听宁溪月道:“之前肖太医不是说了吗?这个法子温和些,只要能退烧,用几次无妨。”

说话间,素云早端了盆过来,宁溪月将手巾浸湿,刚刚拧干,就听外面姜德海的声音道:“启禀皇上娘娘,皇后娘娘来了。”

“皇上,你出去接待下,就说臣妾忙着给宝宝退烧,稍后过去拜见皇后。”

“忙你的吧,这个时候还顾得上谁?”皇上心里有些不痛快,暗道皇后你竟有这个好心来探病?该不会是想看看太子还有没有救吧?

皇后当然是来看这个的,不过表面上还要嘘寒问暖一番,甚至亲自到床前看了看,又安慰宁溪月几句,才满足离去。

“哼!谁稀罕你来看?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宁溪月小声啐了口,接着来到儿子身边,伸手到被窝里一探,面上忽然带了一丝惊喜,对谭锋道:“皇上,宝宝出汗了。”

“是吗?出了汗就好,出了汗就容易退烧了。”

谭锋也喜出望外,又连忙吩咐素云道:“把喝的温水预备好,出汗了就要多喝水。”

“这不用你说,素云早就准备好了。”宁溪月冲谭锋一笑,儿子出汗了,她的心也放松不少。

这一忙直到傍晚,小太子的烧终于退了,永庆宫的人都在外面竖着耳朵听信,此时不由齐齐合掌念佛。

“宛儿,你是怎么了?太子退烧,人人都高兴的紧,你怎么倒眉头紧锁?”

春草祈祷完,睁开眼,就看见不远处宛儿坐在凉亭里,皱着眉头,低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啊?没……没什么。”

宛儿连忙答应一声。下一刻,就见一条人影蹿进凉亭里,肃容道:“别和我捣鬼,不知道我是过来人吗?你这模样神情,一看就知道不对劲儿。宛儿,你的事我也听说过,能到娘娘身边,全赖娘娘的恩德。如今又有这样日子过,你还有什么可犹豫不决的?你看看我,我是犯过错的人……”

来人滔滔不绝就教育起来,宛儿越听越懵,到最后眼见这一口奸细的黑锅就要扣在自己头上了,才哭笑不得道:“夏蝉,你说什么?谁是奸细?就如你说的,我能过上今天日子,都全赖娘娘的恩德,我失心疯了不成?要当奸细。”

“那可说不准,我还不是在这里潜伏了几年,到最后时刻才终于痛下决心,毅然反水。”

夏蝉说得大义凛然,旋即就听身后一个声音笑道:“这会儿就说起大话来了,忘了当日是谁抱着必死之心反水的?那小脸煞白的模样,我可是到今天都还记着呢。”

夏蝉回头瞪了春草一眼,就见她端正面色,沉声对宛儿道:“不过夏蝉说的没错,宛儿,如果你有什么事,趁早向娘娘坦白,咱们娘娘的为人你不是不知道,她不会因此怪你,说不定还要帮你拿主意。”

“对对对,我就是现成例子。如今我爹娘连奴才都不是,在这京城里,还有了房子,做着小买卖。如果不是我那会儿当机立断,哪有这个结局?说不定一家人都死了。”

“你们不要胡思乱想,我根本就没有问题。”宛儿跺着脚,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忽见谭锋和于得禄从殿里走出来,几个人忙都起身,站在一旁行礼。

待谭锋和于得禄离开,宛儿四下看看,便抬腿往寝殿里去,听春草和夏蝉问她做什么?她便没好气道:“如你们所愿,我去找娘娘坦白。”

春草和夏蝉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话,似乎还真引出了一个大瓜,因彼此看了两眼,也都快步向殿内走去。

宁溪月为了孩子,两天一夜没睡觉,好容易孩子有退烧的迹象,她这才发觉自己饥渴困倦,连忙抓紧时间洗了把脸,清霜又端了一盘在井里镇过的西瓜来,这会儿正吃着呢,就见宛儿来到她面前跪下。

皇贵妃娘娘好悬没噎着,好不容易将嘴里的瓜吞下,她便苦着脸对宛儿道:“好端端这是做什么?哪怕你是奸细,咱们能不能容后再说?你让我先垫垫肚子,把这几块西瓜吃完可还好?”

“娘娘,宛儿这个模样,必有要事。”

素云摇着头,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家主子,接着便听宛儿轻声道:“娘娘,不是奴婢不通情达理,但这事儿的确十分重要。”

“好吧,说吧说吧。”宁溪月认命地将瓜放下,但旋即又拿了起来:“没事儿,你说,我听着,我也是糊涂了,吃瓜用的是嘴,又不是耳朵。”

宛儿:……

好吧,看娘娘还是从前的豁达模样,这消息她应该能承受下来。

宛儿暗暗松了口气,接着沉声道:“刚刚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借机和奴婢通了个消息,说……说皇后娘娘用巫蛊之术对太子做法……”

“噗”的一声,宁溪月刚吃进嘴里的瓜全都喷了出来。

皇贵妃心里这个后悔,暗道早知是如此劲爆的消息,我该等会儿再吃,怎么就像饿死鬼投胎似得,等不了这一刻呢?这下好,瓜都喷了,形象也没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巫蛊……之术?”素云的声音也颤抖了:“宛儿,这……这是谁说的?可信吗?”

“奴婢原也不敢信,可是……可是娘娘和姑姑请想一想,太子的这场病来的何等蹊跷?且何等猛烈?所以……所以奴婢倒有些信了。”

素云看了宁溪月一眼,一边替她收拾着,一边斟酌道:“奴婢倒是相信,皇后娘娘但凡有害死太子的手段,绝对会用。只是……这巫蛊……向来是重罪,一旦败露,再难翻身,甚至连家族都会受牵连,皇后娘娘糊涂了吗?敢用这种手段。”

宁溪月手里仍然擎着那块啃了一半的西瓜,半晌无语,然后她将西瓜放下,沉声道:“对这些东西,我向来抱着敬畏态度,但实则不信。太子的这场病,并没有什么难以解释之处,不像是邪魔外道。不过,若说皇后会用巫蛊诅咒暗害太子,这个我是绝对相信的。”

“既然如此,娘娘,咱们赶紧禀报皇上,着人立刻搜查坤宁宫,只要搜出证据,皇后就抵赖不掉了。”

宁溪月叹息道:“你说的容易。我还是那句话,证据呢?无凭无据,就忽然去搜皇后的坤宁宫,即便搜出了东西,皇后只要拒不认罪,你让宫里上下怎么想?”

“娘娘什么时候这样在乎人言了?宫里的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但皇后用巫蛊之术害太子,这个不能忍。”

“没说要忍,我这不也是在想办法吗?”

宁溪月手指敲着桌子,然后嫌弃地看了看指尖,对外面喊道:“清霜,给我打一盆水来,我要洗手,沾了西瓜汁,粘乎乎的难受。”

素云:……

“娘娘,这都什么时候了……”

“什么时候?太子的烧慢慢在退,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素云,你沉住气,没有证据的事,咱们必须慎重,更何况,你怎么敢肯定?这不是皇后娘娘的诱敌之计?”

“啊?诱敌之计?”素云一下子愣住:“这是怎么说?”

“怎么说?呵呵!如果皇后没有用巫蛊之术呢?我叫皇上去查坤宁宫,你有没有想过这意味着什么?”

素云想了想,脸色忽地变白,宁溪月点点头,欣慰道:“看来你明白了。没错,如果什么都没有搜出来,皇后无端受辱,自然更显出我气焰高涨不可一世。就算皇上揽下罪责,说是他一意孤行,也免不了宠妾灭妻的骂名,我们两个,从此后可就被钉在耻辱柱上了。我不愿赚这个名声,更不愿让皇后得逞。”

“可如果是真的呢?”素云双手紧握成拳,忽然转向宛儿,沉声道:“给你通风报信的人到底是谁?你有没有把握?”

宛儿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道:“奴婢不敢欺瞒娘娘,给我通消息的是坤宁宫的木槿,她从前和杏儿交好,所以连带着我和她也说过几回话,也就是这个交情,平时我觉着她还算敦厚,这次她也没时间细说,只说是无意中发现,这样大事,奴婢实在不敢保证,她说得就是真的。”

第三百八十四章 渐生心魔

“就算她说得是真的又如何?”宁溪月叹了口气:“就算咱们去坤宁宫,搜出了巫蛊用具,皇后也会一口咬定是我诬陷她。本来嘛,如此秘密的事,怎么就会被我得知?还那么凑巧就搜出来了,我这不明摆着是借此机会谋夺皇后之位吗?”

“那又如何?”

许是此事让素云太过气愤,一向忠厚沉稳的管事姑姑竟罕见地霸气侧漏,咬牙道:“娘娘说过,胜者王侯败者贼。您在这后宫中是何等声望?即便入主坤宁宫,宫中上下也只有欢庆的,少数一些小人,爱嚼舌头就叫她们嚼去,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行啊。”宁溪月诧异看着素云:“我们素云如今也这么霸道了,可见在我身边改造的不错,很有了一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觉悟。”

一句话,素云的霸气便泄了,哀怨看着主子,气急道:“娘娘,这话岂能乱说?万一被人听到……”

“听到就听到。如你所说,本宫在宫中的声望,那是如日中天,不是吗?呵呵!这么好的人缘,谁会去告密?告密也没用,皇上才不会为这么一句话来怪我。”

一屋子奴才都服气了:主子这才是霸气呢,这就是恃宠而骄的现实版本啊,叫人说不出第二句话。

正感叹着,就见宁溪月仰头叹道:“唉!天下何人不通我,奈何我总想要一个心安理得。素云,这事儿咱们必须得办它一个明明白白,叫所有人说不出一个不字。”

“这就难了。”素云叹了口气,看向宛儿和夏蝉:“素日你们鬼主意也多,这会儿帮娘娘想一个吧。”

夏蝉和宛儿苦笑道:“姑姑别打趣我们,我们哪有什么主意?若说主意多,还得是咱们娘娘,素日里和您还有皇上以及肖太医斗智斗勇惯了的。”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们这种明褒暗贬的把戏。”

宁溪月瞪了宛儿夏蝉一眼,接着肃容沉声道:“不过素云,这事当真要好生合计合计。两年前的闹鬼事件,就那么没了下文,我真是不甘心啊。别看这两年我嘴上不提,但心里可一直没忘。如今忽然又有了一点端倪,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让皇后逃脱了。”

“是啊。”

说到这里,素云等人也都是大有所感,素云便道:“谁也没想到皇后竟这般隐忍,许是一开始,她就打定了主意吓您,结果偏偏那刺客忍不住,露了行迹,她生怕咱们张开口袋等着逮人,索性就彻底收手,倒叫娘娘悬了两年的心。”

“可不是?这件事不能有个结果,我死不……嗯,倒没有死不瞑目这么严重,但总是心中憋着一口气。”

宁溪月拍拍手,站起身道:“好,就这么说定了。既然树欲静而风不止,那咱们便借着这把风势,搞一场大的。”

“娘娘说得轻巧,您打算怎么搞?”

宁溪月一挑眉:“哎,你别挤兑我,不瞒你说,我还真有了一点初步设想。呵呵!皇后不是就喜欢装神弄鬼吗?那我也在这方面下手,看看我们两个到底谁更技高一筹。”

素云一头雾水,就听身旁宛儿拍手道:“我明白了,娘娘您是要,那句话怎么说来的?是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吧?”

“聪明。”宁溪月打了个响指,接着冷笑道:“一次一次,她这还没完没了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轮也该轮到我过把瘾了。”

素云等:…… 合着您只是要过把瘾吗?

“娘娘,这可不是胡闹的时候。”

清霜走进来,她先前在外间,已经将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此时哭笑不得,却见宁溪月笑道:“刚才是话赶话,真不是胡闹。不过这一次,为了马到成功,咱们不能操之过急,一定要谋定后动,争取将皇后一举拿下。首先,我们要等的,就是太子痊愈。”

“这个不难,有肖太医的回春妙手,太子迟早会痊愈,今儿奴婢就觉着他的精神比前两日好多了。”

“不。”宁溪月摇摇头:“这一次太子痊愈,不能依靠肖太医妙手回春,而要依靠龙虎山张天师驱邪消灾。”

“啊?为什么?”

素云等人一齐瞪大眼睛,宁溪月一向不信这个,怎么这一次却一反常态,竟要张天师进宫驱邪?“

“还能为什么?”皇贵妃给了三人一个白眼:“当然是要为将来反噬皇后做准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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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龙虎山的张天师已经离了永庆宫,据说,太子先前高烧不退,睡的也不安稳,但凡睁眼,必定哭闹不休。可张天师一走,他就……他就睡得十分安稳了。”

“竟有此事?”

皇后慢慢放下手中茶杯,抬起眼沉声道:“皇贵妃一向对这些敬而远之,这一次为什么忽然请张天师来驱邪?”

芙蓉叹气道:“还能为什么?听说是太子这病反反复复,总不见好,有人便向贵妃进言,说是怕招了邪祟。事关儿子,贵妃不信也要信,能不试试吗?”

“叫你说,就只有这个?”

皇后看着芙蓉,就见她纳闷道:“还能有什么?总不能……总不能……不可能的,娘娘想多了,您的寝宫,除了奴婢,谁都不许进,哪有人会看见那个?”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毕竟没有时时刻刻在这里守着。”

皇后眉尖微蹙,接着又振作精神道:“不过许是本宫多想了,如果此事真的泄露出去,皇上和皇贵妃早带着兵来围了我这坤宁宫,哪里还会给我辩解机会?”

“就是。”芙蓉松了口气,接着又发愁道:“只是……这张天师一来,太子病就好了,只怕……咱们这个法子,最终也会劳而无功。”

“这倒不用怕。”皇后阴狠一笑:“那个东西,不过是小试牛刀罢了,只要证明它有用就好。这一次太子能逃过去,下一次再来个更厉害的,让他得一场暴病,到那时,张天师还来不来得及赶过来施法驱邪,都是两说呢。”

“娘娘说的是。”芙蓉眼睛一亮,欢喜低声道:“奴婢常听人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可不就应了娘娘这话。”

皇后点点头,咬牙恨恨道:“他一个小小孩童,三岁便做了太子,如此天大福运,他担得起吗?福运不够深厚,早早夭折,也是天经地义。”

“是。”

皇后揉揉额头,淡淡道:“我这会儿不知怎的,倒想吃点别致点心,你叫人去御膳房,叫他们挑那好的,拣几样来。咱们小厨房的点心天天吃,都吃腻了。”

芙蓉答应一声,转身出去,这里皇后便来到塌上坐下,她身体本就有些弱,这些日子,为了太子的事,也没睡好,此时歪在塌上,不知不觉就有些昏昏欲睡。

神思恍惚间,忽然就听外面有人在小声说话,她本想训斥,但眼睛睁了一下,没睁开,因也懒得张口,耳朵这会儿倒似是格外灵敏,只听外面声音道:“说是张天师出了永庆宫,往咱们坤宁宫的方向凝神看了许久,然后摇头叹气而去。有太监问他什么意思?他也不说。”

张天师看我坤宁宫做什么?

皇后皱了皱眉,却终究抵不住深沉睡意,头轻轻一偏,便彻底睡了过去。

不料有所思便有所梦,这一睡,竟十分不安稳,梦里一些哭喊惊叫的人影,一个个在她面前飞驰而过,闹得她心烦意乱,却又抓不住摸不着,正惊怒间,就听外面芙蓉厉声道:“都给我闭嘴,这样话也敢瞎传,一个个不想要舌头了吗?”

皇后一个激灵睁开眼,脑海中仍残留着梦中情景,因一手捂住心口,急促喘息了一会儿,方镇定了情绪,沉声道:“是芙蓉吗?你进来。”

“娘娘。”

须臾间,芙蓉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托着食盘,上面放着几碟点心,笑着道:“奴婢亲自去御膳房给娘娘挑的点心,您尝尝看。”

“外面奴才们在嚼什么舌头?听你厉声厉色的,连本宫都被惊醒了。”

皇后却对这些点心失了兴趣,皱着眉头问。

“不过是些烂了舌头的话,哪能说出来污娘娘的耳朵?这些日子奴婢照看娘娘,倒疏忽了对奴才们的管教,回头……”

“到底什么事?有什么不可和我说的?那张天师,究竟怎么了?”

“啊?娘娘知道了?”

芙蓉面色一变,见皇后目光转厉,她便忙跪下道:“不是奴婢有意欺瞒娘娘,实在是这些话……实在不可信……”

“那你就说给我听。”皇后在桌子上重重拍了一下,芙蓉再不敢隐瞒,只好老老实实道:“宫人们都传言,说张天师离开永庆宫时,往咱们坤宁宫的方向看了几眼。虽然天师没说什么,但……但这会儿已经有流言出来,说咱们宫里有邪祟。”

果然,自己先前听到的话是真的,并非做梦。皇后面色阴晴不定,但很快的,她便站起身来,沉声道:“既如此,这个东西留不得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莫名大哭

“娘娘,也许……”

芙蓉想着这草人给太子带去的灾病,不甘心功败垂成,却听皇后沉声道:“不管张天师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既然露出这个意思,咱们便不能大意。必须立刻把这东西毁掉,和宁氏做对手,就要万分的谨慎小心。”

“是。”想到事情败露的后果,芙蓉心中也一阵害怕。

皇后进了寝宫,从枕头下拿出那木偶小人,想了想,到底又狠狠扎上几针,才将木偶折成几段,交由芙蓉拿出去销毁。

这两日就过得有些不如意,永庆宫那边不断传来太子退烧,太子进食,太子痊愈的消息,听得皇后心焦气躁,表面上还得做出欣慰模样,命人送去一些补品和寓意平安吉祥的金玉物件儿。

因这天傍晚正和芙蓉说话,只恨功亏一篑,忽听外面喊着皇上驾到,皇后十分诧异,连忙和芙蓉前往迎驾,及至到了谭锋面前,又觉心虚,两只手在袖子里紧紧攥成拳头,手心里都出了汗。

谭锋眉头紧锁,似乎是有什么心事,好在对皇后倒是和颜悦色,说话语气甚至比平日里还要柔和。

皇后方觉一颗心镇定了些,因便半开玩笑的娇嗔道:“皇上今儿怎么来了?当真出乎臣妾意料,我还以为,您连坤宁宫在哪儿都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