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就先吃那道烤鸭吧。”
宁溪月:…… 皇上这是因为我刚刚说的女人如鸭子,所以才要吃烤鸭泄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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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喝点莲子汤吧。”
玲珑捧着碗,战战兢兢地跪在玉妃面前,苦苦规劝。
“我不吃,什么都不想吃。我不明白,为什么?欺君之罪,就只贬为答应,迁居听雨楼。什么时候欺君之罪的惩罚竟如此轻微了?”
昏暗的宫殿内,玉妃从塌上挺起身子,狰狞面容在阴暗光线下,竟宛如女鬼一般,吓得玲珑所有话都堵在喉咙里,半句都不敢说出来。
“玲珑, 你告诉本宫,这究竟是为什么?皇上为什么会如此仁慈?他将曹贵人贬到冷宫的时候,可没有这份宽仁。洛嫔和萱嫔势如水火,为什么皇上却对她手下留情?这说不通。”
“娘娘……皇上的心思,谁能猜透……”
玲珑刚说了一句,就见玉妃凶狠地转过头,死死盯着她,低声吼道:“现在本宫就是要你猜一猜,没用的废物,什么忙都帮不上。”
“娘娘,奴婢觉着……或许是皇上……皇上对洛答应仍有怜惜之情,所以……所以没有处罚太狠,毕竟曹贵人无论是从容貌,还是和皇上的情分,都不能和洛答应相比。”
也就是玲珑,一直跟随在玉妃身边,深知她的脾气,不然换一个宫女,这会儿八成就被吓哭了,哪里还说得出话?更别提这种竟然还算靠谱的分析。
果然,听了这话,玉妃的面色缓和了些,沉声道:“真像你所说,就是因为这个缘由?不是皇上看穿洛嫔乃是被人陷害?”
玲珑这才明白主子为何会变成这样,原来是担心引火烧身,因连忙道:“娘娘,若皇上看穿洛答应是被陷害,就不会将她贬为答应,迁居听雨楼了,反而会立刻命人展开彻查。”
玉妃沉声道:“那也不一定,万一皇上用的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明面上将洛嫔贬为答应,暗地里却命人详查,那又如何是好?”
玲珑道:“若是详查,必定要尽快从严调查,太医院那边肯定会有动静,黄太医岂有不告诉娘娘之理?且消息也不可能不走漏出来。如今看来,太医院十分安稳,后宫人人快意,这就不是详查的兆头,娘娘尽管宽心。”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此事不得不防。”
虽如此说,但玉妃的表情明显要和缓多了,她转身从塌上下来,沉声道:“吩咐人摆饭吧,我这会儿有些饿。今日天色已晚,就算了,你明日派几个人手出去,打听一下洛嫔的事。本宫和她是死对头,宫里也没几个人不知道,想了解一下她如今的凄惨境况,倒也正常,不会有人疑心。”
玲珑连忙答应道:“好,奴婢明天就派人去打听。娘娘,快吃饭吧,不然若让有心人知道您今天食欲不佳,又不知要编排出什么来呢。”
玉妃点点头,沉声道:“你说的不错,越是这个时候,我越要稳重,不能给人半点把柄。”
说完又忍不住咬牙切齿道:“洛嫔这个贱人,她都被贬为答应了,还要害的本宫茶饭不思。本宫定要看她生不如死,凄惨度日,方能解心头之恨。”
第一百三十章 人情冷暖
玲珑忙道:“娘娘,这个不需您操心。御膳房如今是谁管着的?那个主儿您看在谁眼前低过头?比洛答应还傲着呢,她和洛答应又有深仇大恨,且都是洛答应害她,如今洛答应落魄,第一个落井下石的,定然是她。”
玉妃冷笑道:“这个自然,只是还不够。萱嫔不过是管着御膳房罢了,其他的呢?我要那贱人吃穿用度,无一不惨,叫她落到比叫花子还不如的地步,这样才不枉本宫费了这样一场心机。”
玲珑小心道:“可是……这个有些难办,娘娘也知道,洛答应可是皇贵妃的人,皇贵妃怎么会不照顾着她?”
玉妃哈哈一笑,说不尽的讥讽,悠悠道:“皇贵妃?那是个最势利的女人,洛嫔有孕,她或会照顾一二,可如今洛嫔落魄了,而皇上移情萱嫔,最重要的,当日洛嫔高傲,这宫里的人怕也没一个背地里不恨她,你以为皇贵妃身边的那些个娘娘,会对她有什么唇齿相依之情?别做梦了。这样情况下,为了笼络人心,讨好皇上,显摆自己是后宫表率,皇贵妃急着和洛嫔划清界限都怕来不及,又怎么会管她死活?”
“这不可能吧?”玲珑喃喃道:“皇贵妃就不怕寒了其他人的心吗?”
“怎么会?”玉妃淡然一笑:“皇贵妃只会说,这一切都是洛嫔咎由自取。假孕欺君,如此大逆不道,只恨她一直被洛嫔蒙蔽,不然,她断断容不下这样人。”
她说到这里,便看了玲珑一眼,沉声道:“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后宫就是这样的地方。莫说皇贵妃和洛嫔,就是皇后娘娘和我,也不过如此。今日我还有用,皇后娘娘尚能照顾我几分,来日我若没用了,甚至成了泥潭,皇后娘娘也定然会和皇贵妃一样,急着同我划清界限。所以你记住,在这后宫里,行事说话,定要小心谨慎,如履薄冰一般才好。万万不能被人抓住把柄,不然的话,宁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是,奴婢明白。”玲珑连忙垂头答应,心中只觉一阵阵往外泛着寒意,暗道这究竟是后宫,还是地狱啊?怎么竟和那埋骨无数的战场一般,战场上尚能光明正大真刀真枪的打一场,输赢各凭本事,这后宫里,没有战场上那些刀光剑影,却远比战场更加残酷,真真令人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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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后的天气骤然寒冷下来,这几日太阳都没怎么露脸,天色一直阴沉着。
彩袖在游廊上忧心忡忡的看着天空,暗道这么厚的铅云,难道刚入冬,就要下一场大雪?这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正想着,就见小太监小闵子走进院子,两手插在袖子里,猫着腰,一副冻透了的模样,看见她,便急着道:“这么冷的天儿,我都冻透了,姑娘怎么还在外面站着?”
彩袖淡淡道:“小主刚刚睡下,我怕吵醒她,所以出来站一会儿。如何?内务府那边怎么说?今晚能把柴炭送来吗?”
小闵子沮丧地小声道:“喜公公说了,柴炭什么的刚进来一批,娘娘们的宫里都不够分,咱们还要再等两日。”
“放屁。”彩袖怒了:“当我们不知道?分明入冬前就预备了足够的份量,这会儿进来的,怕是第四第五批了,怎么可能不够?他们这是糊弄谁呢?”
说到这里,忽地一怔,连忙道:“你刚刚说谁?喜公公?不是不让你去找那个小喜子吗?他和照月轩走得近,谁不知道?我让你去找小亮子,他在内务府也算是能说上话的,又是贵妃娘娘的人。”
小闵子苦着脸道:“姑娘还说呢,我何尝不是去了就奔着亮公公去?也是巧,刚进去就看见他从屋里出来,看见我,二话不说扭头就走,我在后面喊了几声,他只做没听见,最后一溜烟儿跑了。我要去追,被人拉住,说内务府不给人胡乱走动。”
彩袖气得身子都打哆嗦了,好半天才咬牙道:“好啊!小主还是答应,这还没进冷宫呢,他们一个个儿的,嘴脸就如此难看,怎么知道小主就不能翻身?那小亮子……他也受过小主的赏?那会儿是怎么巴结小主的?好,就算他忘恩负义,内务府就没有别的人了?非要去找小喜子?你能从他那里领出柴炭来才怪。”
小闵子叹气道:“我何尝不知道?只是满内务府的人,也只有喜公公肯搭理我,其他的,不等听我说完,就都借口有事跑了,我找了半天,实在没奈何,才和喜公公搭上话。”
彩袖刚刚还气得发抖,这会儿却是整个人都木了,于愤怒中,情不自禁便升起一股恐惧,忽听屋里主子叫人,她连忙转身进屋,匆匆上前道:“小主醒了?您喝茶水吗?奴婢去给您倒。”
“这屋里怎么这么冷啊?小闵子不是午饭后就去要柴炭了?这都入冬好几天,炭盆还不烧起来,可是想冻死我?”
洛嫔皱眉瞪着彩袖,话音未落,忽然一怔,疑惑道:“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啊?奴婢……奴婢没怎么啊……”
彩袖这才知道自己竟然哭了,连忙就去拿手帕,一低头,才发现手抖得厉害,只听洛嫔厉声道:“究竟有什么事?说!都到了这个境地,还有什么是可瞒着我的?快说。”
彩袖无奈,只得勉强笑道:“也……也没什么,就是……小闵子去了内务府,说是柴炭紧缺,这两日恐怕送不来,奴婢想着天气冷了,担心娘娘冻坏了身子,所以心疼,不成想竟哭出眼泪来了。”
入冬好几天,内务府不但没送柴炭,自己派人去要,竟也没要来。这件事实在太出乎洛嫔意料,以至于她一时间都震惊的失去了任何反应。
好半晌,洛嫔才终于回过神来,纤手狠狠一拍床沿,她杀气腾腾站起身,咬牙道:“好啊,虎落平阳被犬欺,落架凤凰不如鸡了是不是?我还没进冷宫,一个个就拿出这般嘴脸了,对薛答应陈答应,他们也是这样应付的?不行,彩袖,给我更衣,我要去见皇贵妃。”
彩袖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小主,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这事儿……恐怕皇贵妃也不会管。其实这后宫一贯如此,小主就再忍几日吧。”
洛嫔握起拳头,长长指甲将手心的皮都抠破了,恨恨道:“当日我为贵妃娘娘做了多少事,不是为了给她出那一口气,我会和萱嫔势如水火?我就不信,我如今落魄了,贵妃娘娘就真的不念一点儿旧情?我也不求她去皇上面前为我分辩,只是求她发几句话,让咱们日子好过些。皇后娘娘如今正病着,这后宫就是她说了算,难道连这个都不肯?我不信,我不信贵妃娘娘是这样绝情的人。”
彩袖小声道:“可是小亮子……”
不等说完,就听洛嫔断然道:“小亮子是小亮子,皇贵妃多忙啊,就是有心照顾我,她下面的人敢保都和她一条心?后宫这么多主子,谁知道这些牛鬼蛇神都是谁的人?”
彩袖还要再劝,只是看见主子眼睛都红了,知道她向来拿定主意就不肯更改,无奈之下,只好帮她换上衣服,轻声道:“小主,您这会儿在气头上,到了皇贵妃那里,可不能这样由着自己的性子……“
不等说完,就听洛嫔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我都知道,还用的着你说?我难道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一边说着,见穿戴妥当了,便让彩袖将那件貂裘斗篷拿出来,她自己先在光滑裘皮上摸了一会儿,忽地伤感道:“若我这一辈子都不能翻身,若干年后,谁还会记得我也曾是受宠过的人?这件斗篷,还是我刚进皇子府的时候,皇上特意赏给我的。那年冬天,就数这貂裘斗篷最好,除了皇后和贵妃,便只有我得了。可是如今,到入冬天气,眼瞅着就要下雪,我这院子里竟连煤炭都没有一根,为什么?老天为什么对我如此不公?”
“小主。”彩袖忙扶住伤心欲绝的洛嫔,也落泪道:“小主若是这会儿激愤,就等明天再去见贵妃娘娘吧。”
“不用了,便趁着这会儿。”洛嫔擦了擦眼泪,披上貂裘斗篷,和彩袖出了门,见小闵子还在游廊上守着门,她便叹息道:“行了,如今天冷,咱们这里也没人来,不用守着了,进屋里去吧。到晚饭时分,你别忘了去御膳房,亲自看着他们装饭食,免得有人在饭菜里动手脚。”
“是。”
小闵子答应一声,看着主仆两个出门而去,忍不住叹了口气,咕哝道:“小主真不知怎么想的,到如今,这后宫里若说有一个地方还拿您当个主子,也就只有御膳房了,偏偏您最防备的就是他们。”
这里洛嫔和彩袖一路而来,走了约莫近两刻钟,终于看到瑶云殿的大门,洛嫔步伐越发急切,眼看就要到大门口了,忽然守门的两个太监赶过来,对她呵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跑过来见娘娘。今晚皇上过来,娘娘早已发下话,说是谁都不见,快走快走。”
第一百三十一章 伤心欲绝
“瞎了你们的狗眼,看看我是谁?娘娘不见别人,难道连我也不见?”
洛嫔哪里受过这样气,当下柳眉倒竖,狠狠呵斥着两个太监,见他们彼此看着,却没有一个人动弹,越发气怒,咬牙道:“还不快进去通报?我只和娘娘说几句话,不耽误皇上驾临。”
“那您等着吧。”
到底洛嫔从前和皇贵妃的关系紧密,两个太监也有些吃不准,其中一个便不耐烦的应了一声,转身进去通报。
洛嫔在门口等待,看着瑶云殿的屋檐,心中只觉屈辱,暗道从前我来这里,哪还需要通报?这人啊,真的不能失势,失势了,就连从前全不放在眼中的狗奴才,都能狠狠踩你一脚。
正想着,就见之前进去报信的那个太监匆匆跑出来,只看他不耐烦的神情,洛嫔心就猛地一沉,果然,只见这太监来到她面前,没好气道:“贵妃娘娘说了,你罪犯欺君,皇上如此对待,已经是手下留情。她让你先安静几日,等到日后,看看能否在皇上面前帮你说说情,皇上今晚要驾临瑶云殿,不留你了,请小主这就离去吧。”
虽然也猜到了皇贵妃不会对自己像从前那样热情,但对方竟如此无情,还是出乎了洛嫔意料,当下只气得她身子颤抖,忽听身旁彩袖哭道:“这位公公,麻烦您再去和皇贵妃说一声,我们小主如今在听雨楼,连柴炭都没有……”
不等说完,就听那太监冷笑道:“柴炭没有的地方多了去,这才入冬,就想柴炭了?还当自己是住在秋水阁呢?小主还是端正一下身份吧,总想着过去,到头来换一场伤心,啧啧啧……”
“可是……”
彩袖还要再说,却被洛嫔一把拉住胳膊,她扭头看去,只见主子眼中含泪,咬牙笑道:“好,真好,我不是不知道这后宫人心凉薄,只是万万没想到,连皇贵妃这样的人,竟也不念一丁点儿旧情。哈哈哈……彩袖,你说的没错,果然是我自己蠢,还想着求她关照我,拉我一把,哈哈哈……”
“小主。”
彩袖连忙扶住洛嫔,忽听远远的传来一声:“皇上驾到”,她不由精神一振,连忙道:“小主,是皇上,皇上过来了。”
“快走快走,扰了圣驾,这是什么样的罪过?小主难道还想罪加一等不成?”
两个守门太监也慌了,赶羊似得伸手赶着洛嫔,彩袖正要和他们理论,就听主子喃喃道:“罢了,彩袖,我们回去吧。皇上……皇上若是真信我,就不会将我贬到听雨楼;他不信我,除非我死在他面前,可那又如何呢?我死了,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对,我不会死,我要好好儿的活着,活下去,我就看看,老天是否会睁眼,有一天让我沉冤昭雪,我一定要看着。”
“行了行了,快走吧,回头被皇上看见,又是一场风波。”
那太监急了,竟忍不住伸手推了洛嫔一把,将她推得一个踉跄,接着也不理会彩袖怒目圆睁的喝斥,就转身匆匆去迎接皇帝驾辇。
“小主,这恶奴实在欺人太甚。”
彩袖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却见洛嫔惨笑道:“恶奴欺主,原本常见,你以为他仗的是谁的势?呵呵!走吧,别在这里自讨没趣了。”
说完,便挪着步子往前走,只是整个人都失魂落魄,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彩袖连忙跑上前去扶住她,轻声道:“小主,您保重身体,别为一个恶奴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洛嫔木然点头,就这样一路回到听雨楼,这会儿天已经擦黑了,从天上飘下点点雪花。
她一步步上了台阶,小闵子连忙撩开棉帘,却见主子停下脚步,目光看向四周,他忍不住也随着好奇看过去,只见周围万籁俱寂,树影和冷宫那片宫墙宛如要择人而噬的怪兽,让人心中不自禁就生出一丝寒意。
“小主,别看了,也没什么好看的。”小闵子勉强笑着说了一句,却见洛嫔目光忽然定在南方,举目看去,只见从那漆黑夜幕中,透出一点灯光,在这寒夜里,格外温暖人心。
但小闵子没敢出声,他知道,那是照月轩的灯光。虽然相隔咫尺,但他们这听雨楼如何能与照月轩相比?人家那院子里,此时不知有多少欢声笑语,哪像他们主仆三个,在这里冷冷清清无比凄惨。
“小主,快进屋吧,再晚饭菜就凉了。”小闵子叹了口气,又叫了一声,忽听洛嫔冷笑道:“饭菜不是凉的吗?晚一会儿又怎样?”
“不是不是。”小闵子连忙道:“因为天冷,所以御膳房那边的食盒里都铺着牛皮装了热水,奴才拿回来的时候,饭菜还都是热乎的呢。尤其那道山菌鸡汤,趁热喝最好了,小主从外边回来,恰好也暖一暖肠胃。”
“嗯?”
洛嫔转过身,终于走进屋里,一边问道:“铺着牛皮装了热水?这是个什么意思?”
小闵子笑道:“奴才听说,这是御膳房从今儿起施行的新政。入冬后,每个宫里的食盒都要铺上牛皮装上热水,将饭菜都放在热水中温着。这样一来,不管多远的宫室,到了地头,饭菜还是热乎的。萱嫔娘娘说了,这也是方便照顾大家,不然就算有小厨房,有的宫殿内,好几个主子,宫女太监更是无数,总有人要吃凉的,大冬天,再吃坏肠胃就不好了,所以……”
他只顾说的痛快,彩袖使了好几个眼色也没看到,忽听洛嫔淡淡道:“萱嫔惯会如此收买人心,这也没什么稀奇。”
说完在桌旁坐下,小闵子不敢再说,伸手将桌上食盒打开,从里面端出一样样饭菜,除了一大碗热乎乎的山菌鸡汤外,还有一碟木耳炒肉,一碟清蒸鱼,剩下几个都是素菜,这当中也包括了彩袖和小闵子的份例。”
洛嫔注目桌上饭菜良久,忍不住冷笑道:“倒是会做人,我就不信她心里不恨我。这会儿怕是被人拿住把柄,所以惺惺作态,等到时日长了,没人在乎我,还怕她不原形毕露?”
小闵子心说:小主您都这样了,御膳房就算克扣您,还有谁会伸张正义怎的?那些主子们不赶上前帮忙踩一脚就是好的了。
只是这话万万不敢说出来,知道洛嫔和宁溪月是势不两立的。于是只默默为她盛了碗汤,彩袖接过来轻轻吹了吹,放在洛嫔面前,小声笑道:“这鲜香味儿直往鼻子里钻,小主快趁热喝。”
洛嫔鼻子一酸,眼泪便落了下来,苦笑道:“当日我还受宠的时候,什么吃不到?如今不过一碗鸡汤,就把你俩乐成这个样儿。只恨不知是谁害得我,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她。”说完就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彩袖放下碗,也忍不住擦眼泪,心想难怪小主伤心,就在前几日,她还是怀有龙种,高高在上的洛嫔娘娘,御膳房伺候的那叫一个精心,就这样,还被挑了好几回的刺。谁能想到?不过是一个时辰,娘娘就从天堂落入地狱。只恨当时我们两个都没有经验,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手忙脚乱,竟没及时将那落下来的一团肉保存住,被人不知扔去何处,以至于到最后,想证明自己的清白,都没了证据。
听雨楼中一片愁云惨雾,瑶云殿里却是一番热闹繁华景象。
皇贵妃坐在桌旁,亲自替谭锋布菜,一边娇俏笑道:“皇上从前最喜欢臣妾做的藕合,今儿知道您要来,臣妾特地去小厨房做了这道菜,您尝尝,看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嗯。”谭锋点点头,夹了一个藕合吃了,点头微笑道:“不错,爱妃的手艺不但没退步,反而更上一层楼了。”
“皇上又来哄臣妾。若是真喜欢,您就多来瑶云殿几趟,到时候臣妾不但给您做藕合,还做别的好东西吃,如何?”
“好啊。”谭锋看了皇贵妃一眼,微微一笑,然后喝了一口鱼汤,才淡淡问道:“朕过来得时候,好像看见洛嫔刚从你这里离去,怎么?她可是来向你哭诉朕对她无情了?”
皇贵妃心中一跳,连忙赔笑道:“皇上误会了,她做出那样事情,臣妾不知道多生气,怎么会容许她进来?还向我哭诉,难道是谁逼着她欺君了?所以她来求见我,我并没有见,只命人传话给她,叫她好好反省,日后好自为之。”
“嗯。”皇帝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皇贵妃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办事还是有分寸的。不过洛嫔这件事,你说,她有没有可能是被人陷害?”
“皇上……什么意思?”
皇贵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一颗心怦怦直跳,暗道自己要怎样回答?皇上到底什么意思?他是不是也怀疑洛嫔被陷害?自己要为对方说话吗?可万一皇上只是试探,自己一旦为洛嫔说话,却被皇上厌恶,那怎么办?
“没什么意思,咱们只是闲话家常,说什么都可以。”谭锋夹了一块排骨,筷子顿了顿,轻声道:“我是怕,我也有犯糊涂的时候。”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心机深沉
皇上犯糊涂?那怎么可能?就算真的犯了糊涂,也绝不许任何人说出来。
皇贵妃自诩猜中了谭锋心意,连忙假装叹了口气道:“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人证物证确凿,不是她自己作死,谁能害她?”
“朕也是这么想的。”谭锋放下筷子,目光灼灼看向皇贵妃:“只是,朕再想想,洛嫔似乎也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皇上,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皇贵妃怎可能容忍自己在皇帝面前出尔反尔,听了这话,立刻解释道:“皇上从前最喜欢的就是洛嫔,可自从萱嫔进宫后,您就对萱嫔青眼有加,说是宠冠后宫也不为过。这样情况下,嫔妃们心中自然都有些忐忑,只是忐忑归忐忑,谁也不会因此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偏偏洛嫔性子高傲,又三番两次和萱嫔不对付,她心中一口气出不来,这才会一念之差,犯了糊涂。说起来,皇上也该谨慎些,须知后宫最重要便是雨露均沾,您这样独宠萱嫔,是不合规矩的。”
谭锋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说话,皇贵妃心中惴惴不安,自然也没心思再吃饭,于是不到片刻功夫,两人便离了饭厅。
“朕养心殿里还有些奏折,若是不批完,心里总是放不下,今晚就不在你这里过夜了。”
到了院子的时候,谭锋对皇贵妃说了一句,便转身出门而去,将皇贵妃以及她身后的奴才们全都撂在了风里。
“臣妾……恭送皇上。”
直到皇帝出了大门,皇贵妃才想起恭送,连忙盈盈下拜,只是皇帝仪仗早已经去得远了。
“娘娘别伤心。”
香云上前扶住皇贵妃胳膊,就见她怔怔落下泪来,哽咽自语道:“我明知道皇上不是个听人劝的性子,为什么还要说出来?怎么就忍不住?枉我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竟是越活越回去,到底将皇上气走了。可我也是为了后宫祥和着想,我又没劝他多来我这里,我是劝他雨露均沾,这又有什么错?”
“娘娘当然没有错。”香云掏出手帕给皇贵妃擦脸,就见她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下,哭道:“我没有错,那错在谁?”
“当然都是洛答应的错,不是她今晚忽然跑来,被皇上看见,哪有后面这些事?”香云没好气道。她显然十分了解皇贵妃,就算犯了错,自己说可以,别人要敢这么说,那就是离挨打不远了。
“没错,都怪洛嫔。”
果然,香云话音刚落,皇贵妃就立刻“从善如流”地将黑锅扣到了洛嫔身上,咬牙道:“不是她过来,怎么会引出皇上这些话?我怎会趁机忍不住进言?真是气死我,都成了答应,怎么还这样不安分?吃点苦就受不了,这还没进冷宫呢,若是进了冷宫,难道她不活了?”
香云扶着皇贵妃进了暖阁,让其他宫女小太监都退下,这才沉声道:“娘娘,怕只怕洛答应如今失势落魄,就将娘娘当做救命稻草,这样的事,以后还会层出不穷。难道娘娘一直不见她?到那时,她必定到处说娘娘无情,若是再把娘娘从前暗示她的一些事情说出来,对娘娘就更加不利了。”
“借她几个胆子,我看她敢不敢?”皇贵妃一拍桌子,高声叫道。接着目光闪了几闪,阴沉道:“我想她也没有这么大胆做这样事。”
香云沉声道:“那可不一定。娘娘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光脚不怕穿鞋的。洛答应到了这个境地,就是那个光脚的人,谁知道她丧心病狂之下,会做出什么事呢?”
“那怎么办?”被香云这样一说,再回想洛嫔的性子,皇贵妃立刻也有些不安,因沉吟道:“那不如就和内务府那边说一声,莫要太苛待了她,免得她狗急跳墙。”
香云连忙道:“娘娘不可。须知升米恩斗米仇,娘娘若让内务府照顾洛嫔,她好吃好喝的,哪里会念着娘娘恩情?怕还怨恨娘娘不肯为她和皇上求情呢。必须要让她过得辛苦,眼看都要过不下去,娘娘再打发人给她一点甜头,她才会感激娘娘。”
皇贵妃皱眉道:“哪有这样容易?今日本宫没见她,只怕她心中就已经恨死我了。”
香云笑道:“这怎么能一样?皇上要驾临,娘娘不见任何人,只一心迎驾,到哪里都说得通,洛答应即使心中怨恨,可将来感激娘娘之时,再稍微点她几句,她自然也就释怀了。”
皇贵妃沉吟半晌,方捧着茶倚在塌上,轻轻啜了一口,淡淡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本宫要她的感激又有何用呢?她先前假孕的事,不管是真是假,如今这事儿都坐实了,皇上也不会承认自己犯错,再为她平反。如此一来,她就始终只能是个偏居听雨楼的答应,本宫何苦还要为她费心。”
香云跪在皇贵妃面前,轻轻为她捶着腿,小声道:“娘娘忘了?刚刚奴婢说过,光脚不怕穿鞋的。只要娘娘让洛答应认定了害她的人是萱嫔,您说她激愤之下会怎样做呢?”
皇贵妃眼睛一亮,沉声道:“不错,若我是洛嫔,也定要想办法与萱嫔拼命。”说到这里,忍不住看向香云,赞许道:“好聪明的丫头,好一招借刀杀人之计。”
香云笑道:“奴婢不过是为娘娘分忧。洛答应今日搅了娘娘的好事,本就罪该万死;萱嫔对娘娘不敬,也是反骨一只。若能让她们狗咬狗,不管是哪一个有了后果,又或者干脆就是两败俱伤,对娘娘来说,也算是出了心中一口恶气。”
“你说的没错,敢不将本宫放在眼里,敢仗着过去一点情分就跑来无理取闹,坏本宫的好事,这些人都该死,本宫要她们统统去死。”
“正是如此。所以娘娘稍安勿躁,且等时间合适,才好看这一场戏。”香云见皇贵妃长出了一口气,心中不免也有些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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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又过了几日,天气越发冷了,百花凋零,小园的梅花却开得正好。宁溪月早起过来看了一会儿竹熊,又欣赏了梅花,亲自折了几枝开得灿烂的,准备带回去插瓶。
和清霜秋桂小易子出了小园,远远就看见两个太监推着一辆车子走过来,上面装满了煤炭柴禾,宁溪月便纳闷道:“咱们照月轩里的柴炭还有不少吧?怎么又送过来了?”
秋桂笑道:“娘娘,给咱们送煤炭,小喜子怎可能不跟着?这大概不是给咱们的,别忘了,后面那听雨楼,如今可也住着人呢。”
“嗯?”宁溪月听着这话里有话,不由诧异道:“不会吧?难道洛答应她们主仆,竟直到今天才得到这些柴炭?”
秋桂点点头,这边清霜就冷笑道:“洛答应如今也算是遭了报应。前儿我从小园出来,正看见彩袖,虽然穿得厚厚衣裳,可脸色都是青白的,手上也冻出疮来了。”
宁溪月皱眉道:“内务府胆子也太大了吧?这种天气还不给柴炭,是要冻死人吗?怎么说,洛答应还没进冷宫呢,他们就敢这样明目张胆?”
小易子道:“嗨!内务府哪有这么大胆子。叫奴才说,这不知是哪位主子的吩咐,后宫里向来如此,雪中送炭少,落井下石多。”
秋桂也道:“就是,娘娘放心吧,内务府也有分寸呢。看,这不就把柴炭送来了?他们也不敢真的冻死洛答应,不然,也太不把皇上放在眼中了。”
宁溪月叹了口气,摇头道:“说起来,当日她怀有身孕的消息一传出,真是要什么有什么,哪里想到不过月余,就落到这个境地。唉!在这后宫里,失势了也真是可怜。”
“娘娘可怜她?”
清霜翻了个白眼,正要历数洛嫔曾经做过的坏事,就听宁溪月道:“我闲着没事儿干了,去可怜她?我只是感叹,当初进宫的时候,我本以为我也要过这样的生活,所以这会儿有些后怕罢了。说起来,皇上真是太英明了,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才会对我青眼有加。”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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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娘娘一直很关心小主,无奈内务府今年的煤炭实在紧缺,今儿贵妃娘娘发了火,将瑶云殿的柴炭匀了一半出来,吩咐奴才们赶紧给小主送来,说这大冷的天,一旦冻病了不是玩的。请小主定要放宽心,小主遇上这样的事,急不得,得给娘娘一点时间,容她在太后和皇上面前为您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