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后宫里的斗争是没法避免的。咱们之前够低调了吧?又如何?所以爱咋咋地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皇上知道我的性情,短时间内应该还会站在咱们一边。以后咱们的原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远必诛。”
“娘娘这会儿还有精神说笑呢,奴婢虽没什么学问,也知道虽远必诛不是用在这里的。”
素云摇摇头,这时小太监们抬着软凳已经出了慈宁宫院门,宁溪月坐在上面,眼界开阔,就看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薛答应站在那里,不住向这边张望,看见她们,忙走出来,急急向这边赶。
“放下放下。”
宁溪月在软凳上指挥着,待软凳被放下,薛答应也正好赶到身边,不等说话,眼泪就先掉下来,哽咽道:“我听说姐姐受伤昏迷,担心的了不得,偏偏我身份低微,寻常日子,也进不来此处。姐姐怎么……怎么这会儿就出来了?就算是慈宁宫,也该静养休息好了,才能出来啊。”
“没事儿没事儿,我自己强烈要求出来的。”
宁溪月哈哈一笑,拍拍薛答应肩膀:“走,我们回照月轩说话,院子里这会儿还不知怎么炸窝呢。”
薛答应抽噎着道:“都这个时候了,您还说笑,什么炸窝?您又不是老母鸡。”
“哈……”
宁溪月没忍住笑出声,刚笑了一下,就倒吸一口凉气,捂着胸腹之间的部位,愁眉苦脸道:“我原想着笑一笑十年少,所以才想着逗你笑笑,谁知倒让你反将了一军,十年少还没见着,先疼死我了,这买卖亏了。”
薛答应见她精神还好,也就慢慢放下心来,陪着宁溪月回照月轩,一边道:“我听说是肖太医给姐姐诊治的,伤势没有大碍,但是需要好好静养,是吗?”
“别提那个肖太医,提起他我就有气。”宁溪月顿时柳眉倒竖,咬牙叫道:“素云还向着他,哼!明明就是公报私仇。妹妹,我不过是随口说一句,静养半个月,时间太长,其实春草能有多大力气?是吧?就是脏腑受了点震荡,这么点小伤,多说也就三五天的事儿。好,就算我身份稍微高贵点吧,了不起十天八天,足足够了吧?结果一张口就给我下了半个月静养的通牒,我据理力争,才说了一句话,半个月就变成一个月了。啊?医者父母心啊,有他这样狠的吗?这不是打击报复是什么?而且太狠了,真的太狠了,一个月啊……”
不等说完,就听素云在旁边小声道:“娘娘,您别激动,这话若被人听了去,传到肖太医耳朵里,说不定明儿他来,您就需要静养两个月了。”
宁溪月:……
“那个……咳咳……他不敢吧?这……这就纯属睁眼说瞎话了,皇上不会允许的,这……这是欺君之罪。”
素云悠悠道:“问题是,皇上就算明知如此,也一定会赞同肖太医的意见,只要皇上赞同,便是睁眼说瞎话又如何?不但没有欺君之罪,怕是还要官升一级呢。”
宁溪月:……
“咳咳……算了,妹妹,咱们说点别的吧。”宁溪月用手帕擦了擦额上冷汗,小声嘟囔道:“我算看出来了,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大夫。尤其这个肖太医,心眼太小,我说什么也不能落他手里,不然以后还有我的好儿吗?素云,记着,以后请平安脉什么的,务必打听好太医院的轮值表,专门挑他不在的时候去叫人。”
薛答应连忙道:“姐姐,这肖太医名声极好的,他祖上三代都是做御医,轮到他,更是少年天才,连他那极为严苛的祖父,对他都赞赏有加,声称他是青出于蓝而远胜于蓝。小小年纪就做了六品御医,人人都拿他和扁鹊华佗比。他又年轻英俊,哪个宫里若是他来请脉,宫女们无不欢欣雀跃。姐姐就算不为自己身子着想,也该为宫女们想想啊,您素日里,是最爱惜她们的。”
“正因为我爱惜她们,她们也该爱护爱护我。”宁溪月可以为春草挡柱子,但这个时候却半步不让,露出一个主子的“暗黑嘴脸”:“这件事我就是要霸道了,以后肖太医别想踏进我照月轩的门,不然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话音落,就听素云道:“娘娘,因为您刚刚是肖太医来诊治的,所以皇上已经将您这段时间内的诊疗大权全权交由他负责了。也就是说,他不但会登照月轩的门,而且还会天天来,最起码一个月之内,是要天天来的。”
宁溪月:……
“你说我要是以死相逼的话,皇上会改主意吗?”
萱嫔娘娘炸毛了,却听薛答应笑道:“姐姐,这是多大一点子事儿,您为这个以死相逼?皇上也得信啊。叫我说,怕是不但不会让皇上改主意,或许他还会觉得肖太医认真负责,不肯姑息放纵你,才遭到你如此厌恶。一旦皇上对肖太医的信任更上一层,将您以后的医疗食补之事都交由他负责,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第九十四章 彻查根源
“什么?算了算了,忍一忍,把这一个月混过去再说吧。”
宁溪月打了个寒颤,这时已经看见照月轩的院门,只见两个小太监在门外来来回回地走着,忽然一抬头,看见这边队伍,其中一个便飞跑回去,另一个则飞奔上前。
“这小易子,用不用这么着急啊?”
宁溪月摇摇头,就见小易子奔到近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声泪俱下地嚎了一声:“娘娘!”
宁溪月吓了一大跳,忙让素云将他扶起,纳闷道:“这是怎么了?若说春草嚎成这样也就罢了,你干什么?我和你说小易子,你可别吓我,娘娘我这会儿身上还有些不自在,精神上更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打击,你再这么吓我,说不定我承受不住,直接就……”
不等说完,就见素云锐利的眼光直射过来,宁溪月连忙改口道:“直接就再昏迷一次,这也是有可能的。”
小易子果然不敢嚎了,只是仍哭得梨花带雨一般。宁溪月看着他不住抹眼泪,心里暗自感叹道:这人美就是占便宜,小易子就算是太监,好歹是个爷们儿,哭成这个模样很丢人的,可是有这样一张脸蛋,就一点都不觉得难看,反而显得楚楚可怜,格外动人。哼哼!便宜云涛那家伙了,也不知他长得有多英俊,能把小易子哄到手,或许这就是上天给他天阉的补偿?如果是正常男人的话,他还未必能娶到小易子这样美颜盛世的老婆呢。
一边感叹着,却也好奇,于是在软登上伸手拍拍小易子肩膀和蔼问道:“到底怎么了?哭得这样厉害,你云大哥……有人欺负你了?”
“没……没有。”
小易子哭得更厉害了,好在这时照月轩的奴才们也全都迎了出来。阵势之大,倒让宁溪月吃一大惊,喃喃道:“好嘛,你们这是倾巢出动了吧?干什么?我就是一点小伤,算个什么事儿。不许哭,都不许哭,多不吉利啊,娘娘我还没死呢,你们就开始哭丧了。”
这一招还真灵验,果然响成一片的呜呜哭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拿帕子擦去脸上眼泪,就连小易子,都不敢出声了。
软凳放下,宁溪月由素云和薛答应扶着慢慢下来,先活动了活动身子,自言自语道:“嗯,这会儿好多了,养两天估计就能恢复全盛状态,我就说那个肖太医是在小题大做嘛。”
“他是不是小题大做?娘娘之后一个月也都得在他手里,就忍忍吧。”
“素云,你能不能说点让我身心愉快的话?哪怕自欺欺人也行啊,你就和我同仇敌忾,把他狠狠批一顿,哄我开开心又能怎样?你看我都这样了。”
宁溪月瞪着素云,就见管事姑姑含笑看着自己,柔声道:“小主怎样了?刚刚不是还说好多了,身子没有大碍吗?”
宁溪月打了个激灵,搓搓胳膊:“素云,你这眼神……也太温柔了吧?都快能滴出水来了,这……这是怎么了你们?别这样好不好?怪肉麻的。”
“姐姐。”薛答应擦了擦眼泪,忍不住笑道:“大家都是感念您的恩德,您该高兴才是,怎么还这样说?后宫里的主子,能让奴才们如此真心爱戴感念,十分难得了。”
“罢了罢了,这种爱戴感念我消受不起。比起这个,我更喜欢他们一个个牙尖嘴利的,和我说笑玩闹,哪怕动不动就扎心扎肉呢,也比这样强。”
宁溪月说着,就在众人簇拥下进了院门。素云一个劲儿提醒她慢慢走,只把这货不耐烦的直翻白眼,很想大步流星走给这些小心过头的家伙看看,然而想到肖太医,想到谭锋,这万一他们来了,这些没出息的东西再告自己一状,她岂不是要悲剧?
所以只好咬牙忍了,一步三挪的回到卧房,在床上躺下,眼见着奴才们那小心翼翼的劲儿,竟比照顾产妇还要周到。
“呼!”
宁溪月长长舒出一口气,喃喃道:“还是回来的好。咦?这床帐换新的了?嗯嗯嗯,别说,这个月上梅枝的图案漂亮,上批料子刚来的时候我就说这个最好看,果然,如今换上了看,更漂亮了,这种纱料难得有这样大而连贯的图案。若是有月的晚上,不放外面厚帐子,只把它放下来,等到月上中天,月华如水照进屋里时,映着它影影绰绰,必定更加好看。我记得当日这料子一共有两匹,因为我喜欢,又让人去内务府要了三匹,所以大概还剩下不少,等会儿薛妹妹走的时候,给她一匹带回去,也做个帐子挂在床上。”
“姐姐,这会儿就别想着我了。”
薛答应心中一暖,看着宁溪月仍有些苍白的面色,又觉一酸,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却见宁溪月摆手道:“别哭别哭,你这一哭,下人们也该哭了,我滴个天爷,我就是看见纱帐漂亮,所以高兴,随口说了几句,也至于惹得你们这样?来来来,快和我说说后续情况,我因为昏倒,醒来后只顾着和你们说话,都忘了打听这事儿,那小林子如何了?”
素云淡淡道:“皇上下令杖毙,这会儿怕是尸首已经拖去喂狗。他自己发的毒誓,死无葬身之地,如今也算应验了。”
宁溪月怔了怔,接着叹气道:“天作孽尤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他这个,可真的就是自作自受。”
说完看向一旁一直擦泪不语的春草,轻声道:“傻丫头,还为他难过吗?”
“奴婢怎会为那个无情无义禽兽不如的狗东西难过?奴婢难过的是娘娘,因为我连累,您都受了伤。”
“我这点内伤不算什么。”宁溪月摇摇头,就听素云沉声道:“春草说的没错,那真是个禽兽不如的。我还记着当日在晚晴阁,御膳房送了西瓜来,春草现拿了一个去给他,我那会儿就怀疑他们两个有什么事,但后来说是为了从他那里打听消息,且春草也和我保证,与他清清白白,我也就没说什么。哪成想他竟做出这样事来?春草一条命险些都被他要去,更不用提娘娘还为此受了伤。”
一旁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茶杯的薛答应忽然抬眼,疑惑道:“说起来,这事儿怎么忽然就被人揭露开来?该不会是又有人针对姐姐,所以听了这样消息,指使那小林子诬告的吧?”
宁溪月沉声道:“这太有可能了。不行,这事儿得好好查查。”
素云叹息道:“娘娘昏迷的时候,皇上已经派人去查了,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话音刚落,就听院子里有人高声道:“咦?这人都哪儿去了?太不像话,青天白日的,竟然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了?”
众人听了声音,姜德海忙带着李庄等太监迎了出去,看见于得禄正上台阶,他连忙躬身陪笑道:“竟然是于公公亲自过来了。那个……您老见谅,我们娘娘刚从慈宁宫回来,奴才们担心她,所以都聚在屋子里。”
于得禄点头道:“我也是刚刚去慈宁宫,听说萱嫔娘娘回来了,这才紧赶着过来的。不是我说,娘娘平日里纵容你们,如此厚待,后宫里你们是独一份儿,你们就更该严守本分认真负责才是。你就说吧,这大白天的,院子里一个人没有,管它什么理由,这也不像话。”
“是是是,小的们知道了,这就出来,这就出来。”姜德海陪着笑,一面让几个小太监各自散开做事,亲自将于得禄请到屋里。
宁溪月面前,先前还严肃认真的大内总管立刻就堆上了满脸笑容,躬身道:“皇上让奴才过来禀报娘娘一声。小林子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原来是这厮采买中收受贿赂,以次充好,却不料这一次出了差错,竟把次等胭脂和内务府特供娘娘们的胭脂搞混了,又恰好送去了洛嫔娘娘那里,洛嫔娘娘在这方面可是行家,一看脂粉的模样就知道不对,命人一查就查到了这小子头上,当即禀报皇贵妃,就把他抓去了慎刑司。这厮因为对春草行凶不遂,怀恨在心,如今罪行暴露,自知难逃,竟不知怎么想的,就攀咬了春草,当真是丧心病狂了。”
“原来如此。”宁溪月点点头,忽听身旁秋桂赌气道:“于公公,请问真是调查清楚了吗?这其中,该不会又有人暗示了什么吧?就好像上一次我进慎刑司……”
“行了秋桂。这是皇上下令彻查的事,必定是最仔细的,你饶的什么舌。”
“是,娘娘。”
秋桂福了福身,宁溪月就向于得禄笑道:“这些丫头平日里让我惯得不像话,今儿我又带了伤,她们一个个就都发毛了,俗语说,关心则乱,还请于公公见谅。”
“哎哟不敢不敢。”于得禄连连摆手,笑着道:“娘娘不必多想,今儿这事,娘娘受了伤,那是真触了皇上的逆鳞,派去调查的人压根儿不敢不谨慎。委实就是那小林子自知必死,丧心病狂。当然,洛嫔娘娘也有些不谨慎,听见这事儿,就急着去禀报皇贵妃,结果惊动了太后。”
第九十五章 感动后宫
宁溪月点头微笑道:“洛嫔娘娘许是听说我照月轩的宫女和人有染,心中有些幸灾乐祸,想趁机给我添点堵,这是有的。但若说这么大的事,她就敢指使小林子诬告,我想她做不出来,她自己和曹贵人的前车之鉴,怎么也能吸取些教训。倒也不用将所有事情都和阴谋诡计陷害诬告联系在一起。更何况像小林子这样的人,平日里必定是个欺软怕硬心胸狭隘的小人,对春草行凶不遂,便怀恨在心,罪行被揭露后,无论是想临死拖个垫背的,还是妄想戴罪立功攀咬春草,也都正常,他看见了春草的那颗红痣,自以为掌握了关键证据,却忘了还有验身这回事。”
素云道:“别说是他,就是奴婢,都没想起来,分明许多年前也听过老嬷嬷们说过这样事的。却不料娘娘竟然能记得起,合该春草命不该绝。”
宁溪月微笑不语,心道我为什么能记得起?因为影视剧小说中很多这种情节好吗?之前是太紧张,后来才猛地想起。
于得禄竖起大拇指道:“这也罢了,只是娘娘为了救春草,竟跑去柱子前挡着……这……这……奴才在宫里三十多年了,别说见,就是听都没听说过,做梦都没敢做过这样离谱的梦……”
一面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大内总管连忙拿出手绢擦了擦眼泪,喃喃道:“都说咱们奴才是蝼蚁,可娘娘……娘娘却说我们是人,是活生生的命,这个……这个……”
“于公公,你不至于吧?你可是大内总管,跟在皇上身边,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就这么一点子事,便把你眼泪招下来了?至于吗?让皇上知道,必定笑话你没出息。”
宁溪月哈哈一笑,于得禄也觉着有些不好意思,忙吸吸鼻子,擦干眼泪,对一屋子的太监宫女道:“什么话都不说了,很多事情,你们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真不知你们上辈子是烧了多少高香,这一世虽做了奴才,可能落在这照月轩中,已经是你们天大的福气。务必要记着萱嫔娘娘的恩德,用心服侍,忠心不二,不然老天也饶不过你们。”
太监宫女们齐齐答应,于得禄笑着道:“行了,杂家就是来禀报一声,如今完事儿,也该回去了,娘娘且安心休养,素云你带着人好好收拾预备一下,这两日皇上晚间必定过来的。”
“是,我知道了。”素云一福身,和姜德海两个亲自送了于得禄出去。
“娘娘,这事儿明摆着还是洛嫔娘娘使坏……”
秋桂仍觉得不服气,就听宁溪月淡淡道:“不管是不是洛嫔故意使坏,既然皇上查到的结果是这样,那便是这样了。”
说完从宛儿手里接过茶杯,轻声道:“皇上也不容易,那么大一个天下,那么多百姓要顾念着,还要在一群老狐狸般的大臣中周旋,后宫也没有几天消停。更何况,这事儿我还真觉着不是洛嫔指使,她害春草没有假,或许也会暗示几句,但应该不会指使小林子诬陷,毕竟曹贵人的教训在前。这一切,恐怕还是那个小林子立功心切,又自以为有了证据,所以才有恃无恐污蔑陷害。”
薛答应点头道:“姐姐说的没错,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且说姜德海和素云,送于得禄出门后两人便转身回屋,姜德海就悄悄埋怨道:“你在身边,竟然还能让娘娘受了这样的伤,怎么就不拉住她?向来我还说你办事儿最牢靠,比我还好呢。”
素云没好气道:“那我也得反应过来啊。我拉了春草一下,没拉住,谁知道娘娘就冲过去了。幸好我还拉了一下呢,不然娘娘必定伤得更重。不过话又说回来,若不是娘娘,春草真死定了,你看娘娘被她撞得,可见是死意已决。”
“那个傻瓜,什么事儿不能慢慢说?怎么就非要走这条道儿?你平日也该好好教育教育她们。”
素云冷哼一声道:“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若说教育,咱们娘娘教育的还不够多?实在是当时那情形,你是没亲眼瞧见,各宫的主子们都联手了,连皇后娘娘和皇贵妃都暂时联手针对咱们娘娘。春草也是知道自己没活路了,不如一死自证清白,才能不连累娘娘。谁知……幸亏娘娘聪明,让她想出了验身这一招,这事情我倒知道,但当时心慌意乱的,压根儿没想起来。若非如此,此事还不知要闹到怎样呢?”
“皇上就那么看着?”
姜德海倒吸一口冷气,就听素云无奈道:“不那么看着,难道还能摆明了偏袒娘娘不成?这不更是为娘娘树敌吗?再说这又不是娘娘犯了事儿,死一个宫女,别说皇上,就是那些太监首领各房的尚宫女史,谁还会皱一下眉头怎的?”
“这还真是。”姜德海感叹了一声:“世上怎么会有娘娘这样的人?我们做奴才的,自己都不把自己的命看在眼里,怎么她竟看的这样重?”
素云忍不住就笑了,轻声道:“所以在这照月轩,我真觉着就是在蜜罐里一般。”
两人说着话,就回到屋里,只听宁溪月正在那里拉着薛答应畅想:“你说我今儿都受了伤,皇上不可能没有一点表示吧?”
姜德海:……
素云:……
薛答应含笑道:“皇上这样宠爱姐姐,赏赐是必不可少的,姐姐放心。”
“承你吉言。”宁溪月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等皇上赏了银子下来,分给妹妹一半。你家和我家一样,也不显赫,薛大人又是个出了名方正严肃的人,想必也是两袖清风。你在这宫里,不能得家里一点助力,可这日常生活,哪有不花钱的地方?太监宫女来报个信儿,还要赏几百钱呢。”
薛答应用手绢擦擦眼角泪水,柔声道:“姐姐都这样了,还惦记着我生活艰难,其实也还好。您快别说话,歇一会儿吧。”
“歇什么啊?我这会儿也就隐隐有一点疼了,说话不碍事的。只要一想起接下来半个月都得躺在这床上,我的悲伤啊,就已经逆流成河……”
“娘娘,您记错了,肖太医说的是您要静养一个月。”
素云走过来“好心”提醒了一句,就见宁溪月如同炸了毛的猫咪一般,张牙舞爪道:“他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皇上一定不会相信他,一定会为我主持公道的。”
素云一笑,却没有再戳穿,就听宁溪月在那里喃喃道:“哼!竟然和太医串通一气,必须要三百两……不,五百两银子才能抚平我内心的创伤……”
不等说完,就听姜德海在旁边笑道:“娘娘,奴才觉着,您就别想着银子了。您身上这伤又不是银子整出来的,皇上就算要赏赐,珍稀补品可能会赏一些下来,他赏银子干什么?”
“补品?”宁溪月眨巴眨巴眼睛:“好吧,燕窝什么的也还好,不要鱼翅,忒难吃了,还不如粉条好吃呢。”
“也不单单是燕窝,奴婢想着,十全大补汤,山药枸杞鸡汤,红枣鸡蛋汤,银耳山珍汤等等是必备的,燕窝自然也会有,其他的熊掌,鹿茸,人参……”
素云掰着指头数着,不等说完,宁溪月脸已经白了:“怎么我听你报得这些,就没有一样好吃的呢?”
“怎么不好吃?这些都是公认的大补的汤。”薛答应在旁边笑道:“别人想吃还吃不到呢。”
“罢了罢了,我不要赏赐,我不要赏赐行了吗?尤其是熊掌,谁敢给我吃熊掌我跟谁急,熊猫是我的心头肉,狗熊是它近亲,爱屋及乌,我绝对绝对不能吃熊掌。”
“熊猫?”
薛答应和素云姜德海面面相觑:“那是什么?”
“就是一种熊啊,你们可能没见过。黑白两色,脸上有着大大的黑眼圈,背上有一道黑色如缎子般的肩带,黑耳朵白尾巴,体型像熊,但是脸型却像大猫,我是偶然在一本杂书上看到的,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哦!娘娘说的是竹熊啊。”姜德海恍然大悟:“那个东西奴才听说过,在蜀地那边有许多,听说秦岭中也有不少,咱们京城却是少见。”
“对对对,就在那边。”宁溪月提起熊猫,就来了精神,和姜德海说了好一会儿,丰富知识惊得素云和薛答应目瞪口呆。
待说完了,她也觉着有些困倦,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于是薛答应便站起身告辞,宁溪月留她用了午饭再去,她自然不肯,嘱咐素云好好照顾宁溪月,便款款离去。
这里宁溪月坚持到用完午饭,方睡了一觉,等到醒来时,太阳已经往山根溜去了,她伸了个懒腰,不妨扯动伤处,只疼得龇牙咧嘴,忽一眼看见谭锋走进来,忙收起表情,努力堆上一副笑容,一面就要起身行礼。
谭锋紧走两步,来到床边按住她,轻声道:“你向来是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怎么这会儿倒一丝不苟起来?行了,躺着静养要紧。”
第九十六章 讨价还价
宁溪月忙道:“皇上,臣妾已经没事了。先前还觉着有些疼,这一觉睡醒,就觉得神清气爽精神振奋……”
不等说完,就见谭锋眯起眼睛,好笑道:“行了,你当刚才那龇牙咧嘴的模样朕没看到呢。”
宁溪月:……
“皇上,您也看看臣妾现在这样子,这可说是我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候了,你怎么能忍心拆穿我?”
宁溪月抱着谭锋的胳膊干嚎,就见皇帝陛下笑眯眯道:“怎么成最艰难的时候了?刚刚不是说神清气爽精神振奋吗?”
宁溪月:……
和高智商的家伙对话就是这么累,连自己说过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坑了。宁溪月说不过谭锋,索性耍赖到底,理直气壮叫道:“但是皇上不信啊,皇上只信肖太医,非要让我在床上躺一个月,那还不是人生最艰难的时候?”
“嗯,你知道就好,所以这一个月,哪儿也不许去,就老老实实给朕在照月轩里静养,明白了吗?”
谭锋点点头,见宁溪月一脸呆滞的样子,他就哈哈一笑,伸手刮了下对方鼻尖:“好了,朕也知道,让你在床上躺这么久,不啻于受刑。”
“嗯嗯嗯……”宁溪月感动啊,不管怎么说,皇上还是爱自己的,他知道自己这个性情,躺在床上就是受刑,原来他没有这么坏,肖太医休想为所欲为了,哈哈哈!
还不等说出感激的话,就听谭锋又悠悠道:“所以朕会补偿你的。”
嗯?这话听着不对劲儿啊。宁溪月连忙眼巴巴道:“皇上,不用补偿,就让臣妾早点恢复自由便好。”
“早点恢复自由?三天五天后就让你去小园里掏鸟窝?”谭锋一脸嫌弃,见宁溪月还没眼色的兴奋点头,他就冷哼一声:“这个你就别做梦了。”
“不是皇上,臣妾不是掏鸟窝,臣妾是送小鸟回家,是做好事来的。”宁溪月急了,以为皇帝是误会她跟那些小孩子一样淘气捣蛋才不肯开恩,连忙大声纠正。
“重点是这个吗?”谭锋气得在那光滑额头上轻轻戳了一指头:“反正你就不要想太多,静养是一定要静养的。”
“那皇上刚刚说……”
“朕说的是补偿。朕已经下令,让内务府准备了许多上好的补品,今天下午已经送了些过来,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宁溪月摇头,就听谭锋扭头叫外面素云进来,疑惑道:“下午送的补品你们娘娘不知道?”
素云连忙道:“皇上,娘娘那会儿还在睡着,于公公说不是传旨,不用她出来,所以奴婢和姜德海就点清后收了起来,还没来得及给她看。”
谭锋点点头,就听宁溪月在旁边道:“补品?一听就不是惹人高兴的东西,皇上,您哪怕赏点儿银子呢,人参燕窝鹿茸什么的,素日里我又不是吃不到。”
“你懂什么?朕这时候赏下来的东西,是平日里吃用可以比的吗?”
谭锋一副“你不要不识货”的表情,然后又安慰道:“好了,朕知道你不喜欢喝补汤,好歹先把这几天坚持过去,再过些日子,朕让他们去打猎,猎两只狗熊,给你做蜜蜡烧熊掌,我和你说,那个可美味……”
不等说完,就听旁边素云“噗”的一声笑出来,皇帝陛下不明所以,只见宁溪月一脸惊恐叫道:“不要……我不要,我不吃熊掌,狗熊……狗熊……”
“狗熊那么可爱”这种话实在说不出口,虽然是近亲,但它们的颜值比起熊猫,确实差了好几个档次。
素云在一旁笑着解释道:“我们娘娘喜欢竹熊,爱屋及乌,所以不肯吃熊掌。难怪呢,从她进宫第一天,奴婢就近身伺候着,娘娘那么好吃,可从来没提过熊掌二字,奴婢那会儿就觉着纳闷,心想怎么娘娘从来不要熊掌呢?原来是这个原因。”
“真真幼稚。”谭锋摇头,又好气又好笑,忽然想起什么,笑着问道:“你喜欢竹熊?”
“是啊。”
宁溪月点头:“我最喜欢竹熊,竹熊是天下最可爱最漂亮的动物没有之一。”
“朕记得皇家猎苑中,前两年好像养了两三只……”
不等说完,就听宁溪月大叫一声:“什么?”接着袖子就被抓住了,只见这女人两只眼睛都开始放光,兴奋问道:“这是真的吗皇上?它们……它们还好吗?这里的气候环境适合它们吗?有竹子竹笋吃吗?繁殖……就是生小熊怎么办?”
谭锋:……“朕怎么会知道这些?于得禄,你派人去问问,明儿过来回禀萱嫔一声。”
“是。”于得禄躬身答应,这里谭锋就笑道:“你只要乖乖静养,等到秋天射猎时,朕带你去好不好?”
“去猎场?可以看竹熊?”宁溪月眼睛都要冒红心了,见谭锋点头,她就欢叫道:“好好好,臣妾一定安心静养……等等,不对啊皇上,怎么说臣妾现在也担了个宠嫔的名儿,难道没有这档子事,您就不带臣妾去了?这不可能。既然本来就要带臣妾去,为什么还要作为条件?”
“呵呵!到了这个时候,就知道跟朕讨价还价了,脑筋很清楚嘛。”谭锋微微一笑:“你说的没错,没有这档子事,朕也会带你去猎场。但现在既然已经出了这事,安心静养就是你必须要做的,做得好是本分,做不好就该受罚。所以,若让朕知道你还带着伤淘气,今秋的猎场之行你就别想了,继续给朕在后宫静养。”
丧心病狂惨无人道啊!
宁溪月在心里泪流满面仰天长叹,然而为了猎场之行,为了可能会见到的熊猫,她不得不向谭锋恶势力低头,好吧,就算没有猎场之行和滚滚,她好像也只能向恶势力低头,谁让人家是皇帝呢?
用过晚饭,谭锋见宁溪月老实下来,便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去照月轩的书房中批阅奏折。
宁溪月便劝道:“皇上,您要么回御书房看折子,要么就去别的娘娘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