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溪月嘻嘻笑道:“怎么能不入神呢?听着太后娘娘和这位姑姑说那些往事,说我们的国土不容有失,嫔妾热血沸腾。是啊,我们的土地,不管是富饶还是贫瘠,都不允许有一丝一毫落入别人之手。”

太后悚然动容,再看向宁溪月的目光就带了点深沉,暗道这话怎么和先皇所说如出一辙?此女竟有如此志向心胸?浑不似她表现出来的天真。

正想着,就见宁溪月紧握双拳,一脸严肃地叫道:“谁知道什么地方就能长出好吃的东西来呢?”

太后:……

兰心:……

素云:……

好吧,所以什么志向心胸,都是假的,只有贪吃的精神是真的。

这样想着的太后,面上就又浮起一丝微笑,忽听宁溪月大叫道:“上钩了上钩了,哇!好沉,肯定是一条大鱼。”

“皇上,奴才回来了。”

于得禄从门外走进,见谭锋正在摆弄窗台上一盆娇艳月季的叶子,便小声说了一句。

果然,就见谭锋转过身,拍拍手上尘土,旁边小太监忙捧着水盆过来,他一边洗手一边问道:“你看母后形容如何?御膳房新做的这两样点心她可爱吃?”

于得禄笑道:“太后精神很好,说皇上日理万机,还这样惦记着她,可见孝心,让您以后不必牵挂,她自己能找乐子开心。”

“嗯?”谭锋眉头一挑:“这是母后说的?前日兰心才说她梦见父皇,醒来后一天都未曾展颜,怎么今日倒说起能找乐子开心的话?可是教坊那边进献了什么新奇的歌舞杂耍?”

于得禄忙道:“奴才也这么想,所以就悄悄问了兰心,才知道原来太后娘娘在小园里遇见了宁常在,听兰心说,两人相谈甚欢,宁常在去小园里,是为了破冰钓鱼,太后也钓了几条,还命兰心送去御膳房,让好好儿整治呢。”

“宁常在?”

谭锋更惊讶了,接着眉头蹙起:“她怎知道母后在小园里?”

于得禄道:“听兰心说,宁常在不是故意奔着太后去的。其实这也正常,皇上想想,那小园就在照月轩北边,宁常在……呵呵,她连冷宫都能去逛,这小园少有人去,可不正经是她散心的好去处?”

“唔!有道理,那就不是个能安安静静绣花静坐的主儿。”

谭锋从在地上踱了几步,忽地轻声一笑,淡淡道:“说起来,这宁氏女倒是对了母后的眼,连那些杂耍女先儿都很难让母后展颜一笑,她倒是三番五次的就能让母后开心。”

“是啊,奴才也这样想呢。”于得禄赔笑,见谭锋踱到窗前,对着那盆娇艳月季出神,好半晌,忽地伸手摘去一片花瓣,喃喃道:“难得这样一个人,竟对了母后胃口,只是人心难测,须得让她知道一下分寸。”

于得禄没敢搭腔,只是心中奇怪,暗道知道分寸?这要怎么说?莫非皇上今晚又要去照月轩?

揣着这个疑问过了大半天,直到晚饭后,太监来请翻牌子,谭锋看了看盘子里十几张签,微微一笑,将放在最旁边的“宁常在”的牌子翻起。

“嘶”的一声,翻牌太监倒吸了口凉气,暗道我的天,皇上今晚怎么想起这位主儿来了?不是说这就是个撂在皇宫里的摆设吗?

一面想着,就偷偷看向于得禄,却见对方面色平静,于是翻牌太监便悄悄退了出去,心想着于公公什么意思?确定不是皇上翻错了牌子?咱们皇上这后宫佳人虽不多,却个个都是美艳照人,怎么忽然找这么一位过来侍寝?吃惯了山珍海味,这是想换个小菜尝尝?

这翻牌太监强忍着内心丰富的吐槽欲望,就打发人去照月轩传旨,一面仰望夜空,暗道好,眼瞅着就要过年,各位娘娘们正是忙碌的时候,皇上却一点儿也不体谅,到底又给她们凑了个热闹,不过以宁常在的姿色,也不至于就能让后宫炸锅,嗯,大概是我想多了。

且说宁溪月,中午吃的蒸鱼和晚上的糖醋排骨都是她极喜欢的菜,因破例多吃了一碗饭,只让素云都差点儿看不下去。心想小主怎么就这样不求上进呢?好歹也见过两回皇上,还逗了太后开心,这也算是有了在后宫立足的资本,您也该想方设法,为自己谋求一点未来了吧?难道要在这照月轩里孤单一辈子?你本来自身条件就和那些嫔妃没法比,好在这身材还有点看头,可你这么个吃法,是想把唯一这点能看的也给断送掉?

不过转念想到即便身材不走样,宁溪月终究还是难有出头之日,小主这命已经不咋地了,就让她自由一回又能怎样,这样想着,就忍下了规劝之语。

这会儿宁溪月正兴致勃勃和秋桂翻绳儿,一边对地下绣墩上坐着的素云道:“素云,你说我今日和太后的应对,还算合适吧?不会让太后对我有不好的印象吧?我觉着她笑得挺开心的。”

素云看了她一眼,心想你还敢说?因淡淡道:“太后久居慈宁宫,今日能让小主遇到,是您的运气。她老人家开心了,小主便偶尔说错了一两句,只要不是打紧的,就没事儿。说起来,我记得小主明明说好了在园子门口等我,怎么就进了园子呢?”

素云到底在宫中长大,恪守规矩,哪怕心中吐槽欲望强烈,也不肯像清霜那般谈笑无忌,这话问的一派温柔如水。

宁溪月嘻嘻笑道:“哎呀我听见园子里有人说话,就忍不住进去了。这都是大上午的事,素云你不要揪着不放了好不好?”

话音刚落,只见姜德海走进来,满脸通红,对宁溪月道:“小主,杨公公来了。”

“姜德海,你这脸怎么了?冻得吗?外面这么冷?”

宁溪月没在意姜德海的话,反而关心起他的脸色,却见姜德海哭笑不得道:“小主,奴才这是高兴的,您没听见奴才的话?杨公公过来了。”

“来就来了呗。”宁溪月纳闷:“我应该认识他吗?”

话音刚落,忽然一下从塌上直起身,面色苍白道:“我去,不是吧?他是皇上派过来传旨的?”

姜德海一个劲儿点头,心想哎哟喂!我这位主子可算是开窍了。正想着,就见宁溪月面色苍白道:“干什么啊?这么翻脸无情的,我……我也没想着要抱太后大腿,至于这么快就把我打入冷宫吗?总……总不会是赐了白酒毒绫吧?”

这一紧张,就语无伦次了,连白绫毒酒都说成了白酒毒绫。

“小主,您就不能想点好的啊?”姜德海脸都黑了,入宫这么些年,乌鸦嘴专门往自己身上招呼的主子,他听都没听说过:“杨公公是来传旨,让您去侍寝的。”

“啊?”宁溪月愣住,好半晌才喃喃道:“侍寝?召我去侍寝?皇上今天怎么了?那么多美艳嫔妃,他怎么想起我来了?”

姜德海跺脚道:“我都让小主给带歪了,人家杨公公还在外面等着呢。”说完连忙转身出去,不一会儿,果然就见一个胖胖的中年太监走进来,笑容可掬向宁溪月传达了侍寝的旨意。

第十七章 人设转眼就崩了

照月轩里立刻乱作一团,花瓣热水沐浴,接着素云亲自出手,为宁溪月精心装扮,清霜拣选着柜子里的衣服,苦恼道:“这真是怎么说?当日也没想到小主还有这一天,连件像样的新衣裳都没做,老爷太太也是,就算要省银子,哪好把这个都省下来?”

宁溪月道:“行了,爹娘不也是没想到我还有这一天吗?再说了,就我这底子,不过一个清秀佳人罢了,难道打扮得花枝招展,就能变成花容月貌?这方面素云和秋桂都比我条件好呢。”

“小主可别折杀奴婢了。”素云算是服了这位主子的口无遮拦,又听宁溪月道:“就那一件月白色的吧,外面搭配那件羽缎披风,就行了,反正是坐在轿子里,又不用我亲自走着去。”

清霜无奈,听素云也说这件淡雅,只好将其挑出来,又听宁溪月道:“素云,什么时辰了?”

素云看了眼沙漏,淡淡道:“大概是戌时末,怎么了?”

“没怎么。”宁溪月掰着指头盘算时间:“这要是完事儿回来,那怎么着也得子时了吧?我估摸着能睡在轿子里头。”

素云:……

“小主,要是这样时候您能睡在轿子里头,奴婢就对您真心说一个服字。”

恪守规矩的素云有些没好气地说:第一次侍寝啊,这宫里还有一位主子敢这么没心没肺的吗?

来古代这么多年才终于调整好的作息,不会因为这一次就犯了吧?

宁溪月咕哝着。前世她就是天天熬夜到下半夜,加上原本身体就不怎么好,结果到底在一个晚上猝死穿越,那临死一刻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让她至今对熬夜还有心理阴影。

直到坐进轿子前往养心殿,宁溪月才恍然醒悟:自己要去侍寝了,那么温润如玉,俊美无俦的皇帝陛下,很快就可以被自己染指了。

哇!

一念及此,宁溪月兴奋了,在轿子里忍不住将手屈了又伸伸了又屈,想着谭锋的模样,真是无一处不美好,这要是在现代做了明星,那妥妥是瞬间就能将她变成脑残粉的存在。而且在现代,只能为其尖叫呐喊。哪敢想染指美好肉体这种好事儿啊?

“小主,养心殿到了。”

素云的声音在轿外响起,宁溪月连忙伸手抚了抚胸口,吞下口水,调整了表情,然后慢慢下轿,向灯火通明的大殿款款而去。

“小主,错了,咱们应该往这边走。”

素云见自家主子奔着大殿就去了,连忙小声提醒了一句,却见宁溪月停下脚步,疑惑道:“没错啊,你看皇上不是在大殿里吗?窗户上那个人影不是他?”

鉴于这位小主的与众不同,于得禄亲自接出来,结果刚出来就听见宁溪月的话,不由哭笑不得,连忙上前道:“皇上还在批阅奏章,小主请先往偏殿等候。”

“哦!”宁溪月一见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都这么说,那应该是没错了:真是的,美色当前,竟然还有心思批阅奏章,这还像是一个少年天子吗?说好的血气方刚呢?

来到偏殿,宁溪月在塌上坐下,想着皇帝可能很快就会到来,于是按捺住好奇之心,摆出一副娴静温柔的姿态。

侍寝了,从此后我就是皇上的人了。就算一个月也未必有一次侍寝机会,但这样美好的肉体,一年能吃上两三回也就够了。美味不可多享,更何况我原本没有享受这美味的机会。所以要听爹娘的话,要收起那些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从今天起做一个温柔的女子,优雅的女子,贤淑的女子,怎么着也要将我在皇上心中崩塌的形象挽救到地平线以上。

一刻钟后。

皇帝怎么还不过来?工作狂吗?靠,既然有这么多奏折要批,你翻什么牌子啊?这不是让人白欢喜一场吗?

两刻钟后。

有完没完了?还不过来?这都快十一点了吧?难道咱们要把运动留在后半夜?你明天不上早朝了吗?就算你能熬夜,姑娘我也不想熬啊,对身体皮肤都不好,我上辈子就死于熬夜的你知不知道?

小半个时辰后。

去他的,我算是看出来了,温柔优雅贤淑这种词压根儿就不是我的菜。算了,就算侍寝没戏,好歹得把这偏殿逛逛,免得回去后人家问养心殿偏殿是什么样儿的啊?你都答不上来,好嘛,不够丢人的。

一念及此,宁溪月就站起身,好在养心殿中是皇帝身边的女官服侍,素云被挡在门外,没人在她耳边念叨着“这样不行”“那样不好”之类的话。而两名女官在月亮门前分两边站定,只是好奇看着宁溪月,却没有出声。

“咦?这个听风瓶好精致,看起来比老爹书房摆着的那只要精致多了,一定是名家手笔,哇!果然,梅山野叟的落款啊,啧啧!皇家气派就是不同寻常,随便摆着的一件东西就是高大上……”

“哇!这个八宝香囊看着不稀奇,但是……这条珠链上全都是东珠吧?天啊,太奢侈了……”

宁溪月好歹生于官宦世家,又得老爹宠爱,而宁风起别看是个能臣,权谋争斗是好手,于风雅一道,那也绝对是博学多才的大师级人物,跟着他耳濡目染,在这些物品的赏鉴上,宁溪月自然有着不俗的眼光。

两个女官站的端端正正,目光却时不时就定在了宁溪月身上:第一次侍寝的小主她们见的多了,然而像这么心大的主儿,还真是头一次见。明明长得也不怎么样,到底是谁给她的勇气“恃宠而骄”?

正想着,忽觉有人进来,回头一看,果然是少年天子,于是忙蹲身施礼。

谭锋点点头,那边宁溪月听见女官的声音,连忙退回到床边,屏息敛气做出温柔娴雅的模样,心中却暗暗叫苦:怎么就不能有点耐心呢?这才看了几样东西啊,皇上就来了,早知道,我再多装一会儿能怎的?

“臣妾参见皇上。”视线中出现了一双明黄色的靴尖,察觉到皇帝已经来到面前,宁溪月连忙起身行礼,却听谭锋笑道:“行了,别装了,你刚才的模样都落在朕眼里呢。”

宁溪月:……皇上,您看见也就罢了,就不能装没看见吗?不能装没看见,您就不能不说出来吗?人艰不拆的道理还需要臣妾教你吗?

“行了于得禄,把东西放下就退下吧。”

什么?还带着东西来?是给我的赏赐?啊呸!别做白日梦了,就凭你爹干的那些好事儿,不赐你毒酒白绫就偷着乐吧,还敢想别的。

虽这样想,心中却难免好奇,宁溪月悄悄抬起头,就见于得禄将一摞奏章放在桌案上,带着两个宫女悄悄退了出去,接着外面就传来了关门声。

宁溪月:……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侍寝的寝宫里还专门安放了桌椅?寝宫不就是皇上和妃子行云布雨寻欢作乐的地方吗?难道完事儿后皇上还要再爬起来批几本奏章?要不要这么见缝插针?牛都不带这么累的。

“你困了就睡吧,朕还有几本奏折要批阅。”谭锋来到桌前坐下,头也不抬对宁溪月道。

宁溪月:……所以到底翻她的牌子干什么?故意让她尝尝看得到吃不到的滋味吗?

“皇上,我以为您翻我的牌子,是叫我过来侍寝的。”

男色当前却吃不到,这种希望破灭的落差让宁溪月忘了自己还是“戴罪之身”,随时有可能被炮灰。

谭锋的笔一顿,一滴墨就落到了纸上。

这个女人……果然是与众不同。就算是迫不及待,就算是对朕倾心,又有谁敢这么直白的来责问我?

皇帝陛下又好笑又好气,忍不住抬头看了宁溪月一眼,目光稍微一凝,暗道别说,认真打扮起来,正经是个清秀佳人,这身淡雅装扮让人看着舒服。

不过皇帝陛下那也是阅尽千帆的人物,心中虽喜欢,却还不至于就改变主意,于是认真看了宁溪月一会儿,他忽地微微一笑,淡淡道:“翻牌子自然就是侍寝,不过今晚朕不打算用你侍寝,至于个中原因,你自己琢磨去吧。”

这话若是别人,还用得着他说?早就自己去领会了。不过这个女人……算了,还是说的明白点吧,不然她大概根本察觉不到这是对她的敲打。

个中原因?我自己琢磨?

宁溪月差点儿爆粗口,心想莫名其妙把我叫了来,还不给侍寝,现在要我自己琢磨。帝王心海底针,我知道你想什么?琢磨个鬼啊!说好的不许妄自揣测圣意呢?

这话憋在心里还不敢说出来,只憋得宁溪月一股无名火从心底升腾而起,尤其是看到少年皇帝坐在那里,许是夜间可以散漫些,一头青丝只简单挽了个发髻,披散在背上,衬托着剑眉星目的俊美面孔,真是看得人小鹿乱撞欲火三丈。

“皇上,要不要臣妾帮你把门打开。”

宁溪月哪里是肯安静坐着的人,尤其这么个情景,她也睡不着啊,于是“莲步轻移”,来到皇帝身边,企图再努力尝试一下,反正皇上的脸色很好,估计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小骚扰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把自己掐死。

“嗯?”皇帝陛下果然还是一派沉稳风范,笔走龙蛇,都没停顿一下,只是“嗯”了一声表示疑问。

第十八章 奋起反抗

“皇上为了国家大事,可说是夜理万机废寝忘食,如此英明形象,正该开着大门,让所有人都看一看,争相传颂才是。”

宁溪月真诚地笑着,做好了打死也不承认这是反讽的心理准备。

“噗”的一声,就连见多识广定力超群的皇帝陛下,也忍不住笑场。但他很快就收起笑容,没好气看了宁溪月一眼,见那张小脸就在咫尺之遥眼巴巴看着自己,眼里满是哀怨,就忍不住伸出指头在那光滑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朕让你好好琢磨,你就去好好琢磨着,别在这里插科打诨。”

“皇上冤枉臣妾了,到这个境地,臣妾哪还有心思插科打诨?”这是真心话,皇帝坐拥后宫三千,哪知道看得到吃不到的痛苦啊。

或许,不能太高估这女人的头脑?就算是大智若愚,她很明显也不具备后宫女人那些举一反三的精明。

一念及此,谭锋便垂下眼,淡淡道:“听说你今日在小园遇到母后了?还言谈甚欢?”

“呃……是啊!怎么了?”宁溪月疑惑地问,用行动证明她确实不具备后宫女人举一反三的精明。

“没什么,母后这十几年来,少有欢颜,你做的不错。不过也不要因此就觉着自己寻到了靠山,生出一些得陇望蜀的想法。”

谭锋头也不抬,而宁溪月也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敲打,这妥妥就是敲打啊,只因为自己见了太后一面,还言谈甚欢。这是警告自己,不要幻想抱紧太后大腿就可以为所欲为?

“苍天可鉴,什么叫得陇望蜀?皇上,臣妾好像还没得着您这个陇吧?又哪里敢望着蜀?”连肉汤都没喝上一口,屁的得陇望蜀啊。

谭锋身子一僵,幽深眸子看了宁溪月一眼:敢在自己说了这样话后还不忘挑逗的女人,她真的是头一个。

“哦!臣妾明白了,臣妾这就去睡觉。”

宁溪月摸摸鼻子站起身,一脸幽怨地来到床边,倚在床上看着谭锋继续批阅奏章的背影,安慰自己这总比看大明星演唱会强,若是演唱会,连这样安静欣赏背影的机会都不会有。

看着看着,就觉着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宁溪月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只让皇帝陛下看得十分无语:刚刚还不怕死的努力挑逗自己,这一转眼就要睡着了?这女人的心到底是有多大?

门外忽然传来轻轻咳嗽声,将宁溪月猛然惊醒,看着对面正饶有兴趣看着自己的皇帝陛下,她眨巴眨巴眼睛,喃喃道:“外面有人?”

谭锋点点头,想了想忍不住又提醒一声:“是记录起居注的官员。”

起居注?宁溪月又眨了眨眼睛,这好像是专门记录皇帝和妃子行云布雨的官员?

“皇上,是您让臣妾睡觉的。”宁溪月觉着不能任由皇帝将“侍寝无能”这种超级大黑锅甩在自己头上,连忙小声申诉。

“对。”皇帝陛下似笑非笑的点头:“这一点不会有人冤枉你。”

宁溪月:……

擦!她明白了,她终于明白了:难怪翻牌子却不让自己侍寝,她就说嘛,皇帝陛下怎么可能好心接自己来养心殿睡觉?原来是这样。所谓的敲打,不是不侍寝,而是通过记录起居注的官员,将自己被翻牌子,但皇帝陛下却不用自己侍寝这种事宣扬出去,让后宫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被皇上嫌弃到了何种地步,还想着抱太后大腿?做梦去吧。这个腹黑的家伙就是要用这个举动告诉她:罪臣之女,她的身份只能是罪臣之女,一辈子只能安分守己孤独到老,不许有任何超越这个层次的非分之想。

这一刻,宁溪月宛如醍醐灌顶般开了窍。然而一想到接下来去皇后那里请安所要面对的冷嘲热讽,以及之后可能迎来的打压践踏,她心里就升起一股旺盛的斗志,实在是不想就这样屈服,哪怕施加这一切的是俊美的皇帝陛下。

“可以反抗吗?”

“可以。”

显然皇帝陛下也知道自己此举是有点儿过分,毕竟宁溪月暂时还没有露出要抱太后大腿的意图,他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似乎……只是因为不想看到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在有了一座靠山后,迅速泯然众人。也难怪眼前的女孩儿会如此生气,这确实有点儿糟践人了。

所以他在微微犹豫了一下后,果断点头。

“陛下,您的举动证明了您的胸襟果然如大海般宽广。”谭锋的举动让宁溪月的火气稍微降了些,面对还算“通情达理”的皇帝,她不介意送一顶高帽过去。

谭锋:……

“你的马屁功夫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怎么样。”

“认真说,面对陛下给臣妾出的难题,我还能拍出这一记马屁,已经可以证明我的胸襟……”

在谭锋灼热的视线下,理智及时回笼,宁溪月垂下头,小声道:“那个……已经可以证明,臣妾还是有心胸的。”

谭锋:……

“哈哈哈……”

皇帝陛下忍不住哈哈大笑,目光在宁溪月只能称得上两个小笼包的胸脯上扫过,他戏谑地道:“你确定你有胸?”

宁溪月:……

混蛋啊,我说的是心胸,心胸好吗?再说,就算是胸,我也有啊,小笼包怎么了?最起码不是太平公主,凭什么被你这么反问?

“好了。”

看着宁溪月咬牙瞪眼的模样,谭锋心情大好,站起身踱了几圈:“朕很期待你的反抗,来吧。”

他说完就走回书桌前,继续悠哉悠哉的批阅奏折,剩下宁溪月一个人在床上干瞪眼。

天地良心,这么恶劣的性子,这货到底是怎么当上皇帝的?他父皇没被他气吐血,真是涵养惊人。好吧,这货在他爹面前应该不敢露出这么腹黑的嘴脸。

宁溪月撇撇嘴,皇帝陛下悠然的背影激起了她的斗志:哼!以为没有配合我就演不了戏吗?好歹在现代,姐也是看过独角戏的好不好?只是要怎么做呢?唔!我的目的是什么?对了,是不让皇帝得逞,是要营造出我的确侍寝了的假象,换我在后宫继续过安生日子,没错,一切都是为了自保,就这么办。

皇上,这可是你允许的,想来你也不好意思恼羞成怒。

宁溪月给自己壮了壮胆,然后吐气如兰,轻轻叫了一声:“皇上。”

语调婉转,带着一点点嗲音,顿时叫得谭锋身子就是一酥,笔尖墨水再次落到奏章上。

“啊哈……嗯……您轻点……”

“是谁教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

虽然没有爱情,但皇帝陛下依然来得很快就像龙卷风,吓得正畅想着两人大被同眠的宁溪月一个激灵,勉强嘴硬道:“怎……怎么了?是皇上您……您说我可以反抗的。”

“朕问你,这些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看见谭锋铁青的脸色,宁溪月才知道他误会了什么,面色也黑了,小声吼道:“当然是我娘和素云教得了。喂!我好歹也是官宦之女,难道你以为我还有条件和人私通自学成才啊?”

谭锋:……

“别乱用词,自学成才好好儿一个词,让你用在这里,丢死人了。”

谭锋冷哼一声,就听宁溪月小声道:“这算什么?您忘了我当初将第一次侍寝比喻成开光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