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清看着院子里被垒起来的草垛，开始在地上磨爪子。
草垛看样子应该已经放了很久了，中间的秸秆已经被压实了，她准备在草垛里面刨个窝，睡起来应该会很舒服。
等程驿在屋里找不到顾云清，出来查看的时候，他看到的就是她在往外掏秸秆的场面。
一把将顾云清抱起来，夹在自己的腋下，程驿抿唇道：“该进去睡觉了。”
顾云清感觉到自己的四肢悬空之后，飞快的翻了个白眼。
摄像师到了晚上也是不工作的，现在只有固定在屋里的几个机位，足够应付夜间的拍摄了。
顾云清看着破败的屋子里摇曳着昏黄的灯光，人的一举一动都能在土墙上映射出巨大的影子，显得有些空荡和寂然。再加上不远处的虫鸟和山风呼啸的声音，更添了一份恐怖之感。
……所以，铲屎官是怕黑？她后知后觉的想。
不知道顾云清脑海里在猜测什么的程驿拍了拍她的头，嘱咐道：“待在这里别动。”
“汪。”好。
听到顾云清的应答，程驿这才再次出了房门。等回来的时候，他手上就端着一盆干净的水，水里漂着一条毛巾。
“抬脚。”程驿命令。
顾云清坐在凳子上，把两只前爪抬起来。
抓鱼之后，她身上的狗毛是干了，但四只爪子因为浸湿之后又踩了那么远的土路回来，现在早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了。
一点一点把顾云清前后两只爪子都擦干净之后，那盆水已经彻底变了颜色。
把水出去倒掉，程驿回来之后看着还是在凳子上蹲的顾云清，皱眉问：“你怎么还不去上床睡觉？”
上床？！
在家的时候，无论她怎么撒娇，这人都不让她去他的床上睡的，现在怎么忽然就变了？还是说，她猜他是怕黑才把自己叫进来是猜对了。
不过既然程驿都已经开口了，顾云清也不会拒绝。
甩了甩尾巴，顾云清从凳子直接跃起，接着就跳到了床上，中间连沾地都没有沾地。她怕程驿不习惯，很自觉的就卧在了程驿的脚边，把自己团成一团。
看着顾云清一连串的动作，程驿暗自回想，他之前拒绝她进入自己卧室时候言辞是不是太过严厉了，导致她以为自己是讨厌跟她一张床睡觉。
如果顾云清能读懂程驿这一刻的心思，一定会告诉他，他实在是想多了。在家里的时候是中央空调控制的温度，睡哪里都很凉快，他的床除了更软一点以外，没什么别的吸引她的地方。
她那么多次想进去，就是觉得好玩儿而已。
摄制组可能是真的打算让这几个明星过一下苦日子，连床薄被子都没有，只有一条薄薄的小毯子。
关掉那盏灯，程驿走到床前，把小毯子盖在身上，直接躺了下来。
“晚安了。”程驿低声道。
“汪呜……”晚安晚安……
顾云清这个时候已经快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只能凭着本能习惯回答。
看着这只德牧犬没心没肺的样子，程驿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良久之后，他也进入了梦乡。
万籁俱寂，虫鸟齐鸣。山风吹过后，夜色更深，仿佛浸染了一笔深深的墨色。
半夜时分。
顾云清感觉到程驿在睡梦中下意识的将自己蜷缩了起来。
摄制组大概也没来过这么深的山里拍过真人秀，不知道在这个地方昼夜温差还是很大的，事先准备的一条小毯子根本不够用。
自己还有这么长的狗毛保暖，铲屎官什么都没有，真是太可怜了。
一个一米九多的青年抱着臂弓着腰的画面……顾云清看到之后掀了掀眼帘，接着挪到程驿的身边，将他环抱的手臂顶开，自己窝了过去。
感受到热源，程驿瞬间伸手搂紧。
“……汪！”铲屎官你要把我勒死了！
顾云清感觉到横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一下子没克制住，一口咬上了他近在咫尺的脸。
蓦然间，程驿就被惊醒。
感受着自己脸颊的濡湿，程驿深吸一口气，“……松嘴。”
顾云清哼哼唧唧的松开。
醒来之后感觉到了凉意，程驿一把把顾云清塞在自己的怀里，冷冷的开口，“睡觉。”
“再偷袭我，明天的鱼刺自己剔。”想了想，程驿快速补充。
什么叫偷袭，她明明就是好心，这人长了二十多年的脸，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在心里嘀咕一通之后，顾云清在他的胸口处翻了个白眼，“嗯嗯嗯嗯。”
知道了知道了。
程驿看着埋在自己胸口处的毛茸茸的狗脑袋，面上没忍住露出了深深的笑意。
或许是因为顾云清的皮毛太暖和的缘故，程驿很快就在这种温暖之中进入了梦乡。
靠着这个热源，一切的寒冷都从躯体上被缓缓剥离。
——
第二日清晨，挑了个军刀，被冻了一宿的潘东明看着带着毛毯来的赵毅鹏，感叹道，“姜还是老的辣。”
古人诚不欺我。
很快，拿了一个厚外套来的张之易也出来了。
赵毅鹏拍了拍潘东明的肩膀，“别沮丧，程驿也没带御寒的东西，你们可以做个伴。”
作者有话要说：
顾云清：狗身自主发热。
程驿：……我大约开了挂。
第26章 牧羊
也是，那狗也不能当被子用。
想到这里，潘东明心里平衡了许多，挨冻了一夜的不止他一个人。
就在三人说话期间，程驿也出了门。
看了看程驿身后，发现没有熟悉的身影，赵毅鹏疑惑的问：“你的狗呢？”
程驿回头看了看，接着就看到了在门口探头探脑，犹豫着要不要出来的德牧犬。
赵毅鹏观察力最强，他发现程驿的脸居然……有些发红。
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吗？
很快，赵毅鹏的猜测就得到了验证。
那只德牧犬出来以后，潘东明和张之易先是一愣，接着就不可遏制的笑出了声。
“她身上的毛……是怎么回事？”张之易忍笑，问。
她就知道这些人会有这样的反应……顾云清暗自撇嘴。她看了程驿一眼，无奈的想，对不住了铲屎官，这次的事真的不是她的错。
等顾云清整个狗身都露出来以后，所有人，包括摄制组的成员，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她身上的狗毛被压倒了好大一片，起起伏伏的，一副被严重蹂躏过后的模样。
“你是抱着她睡了一宿吧。”赵毅鹏想了想，然后一语中的。
不然也这狗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程驿抿唇，点头。
潘东明深吸了一口气，僵着脸问：“……暖和吗？”
他怎么没想起来，虽然狗不能当毯子盖身上，但能抱怀里啊！就算是赵毅鹏那条毯子，估计都没有这个会自动发热的舒服。
潘东明的摄像师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他把镜头拉近，将潘东明脸上表现出来的哀怨拍的一清二楚。
程驿似无所觉，他甚至还回忆了一下昨夜的触感，才淡淡的开口：“暖和。”
“噗……”张之易喷笑。
捕捉到了程驿眼中一闪而过的满足，赵毅鹏失笑，非常不留情面的就拆穿了他，“现在流行的闷骚型的男生，说的就是你这种吧？”
明明就有炫耀的意思，非得遮遮掩掩。不过这个被炫耀的对象，似乎是不太对。
程驿低咳一声，表示自己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顾云清死命的看他，见程驿不理会自己，她快速的扒拉了一下他的裤腿。
把她的狗毛弄成这个样子，就不管她了？
程驿一觉醒来之后，就看到了这只德牧犬谴责的目光，面对她这种目光，他也只能避之不见。
毕竟，对着这狗会变得特别心软的毛病，程驿自己已经发现了。估计再多盯着她的眼睛看一会儿，他就要许出去无数的不平等条约。
为了自己以后的生活能过的舒服一点，不被这狗彻底骑在头上作威作福，程驿选择假装看不到。
见自己惯用的手段失去了它应有的作用，顾云清悻悻的收回了自己的爪子。
铲屎官真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其他人不知道顾云清是一只套路很多的狗，于是对于程驿下意识避开她的反应，他们默默地在心里就归结成了害羞。
没想到这新人的脸皮这么薄，在娱乐圈里，这样的人还真是少见。
至于是不是故意伪装，他们都是在圈里混了几年的老人了，就连年纪最小的张之易，也是前年就已经出道的，不会连这些东西都分不清。
或许是经历的多了，对于没有被圈里风气污染过的新人，他们总是愿意多提携一些。
“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今天的任务。”赵毅鹏笑着道。
“可千万别再是什么下河抓鱼之类的了。”张之易吐槽，想到自己之前的遭遇，他幽怨了看了顾云清一眼：“早知道我就把我家里养的猫带过来了。”
他就不信，猫抓鱼的技术还比不上一只狗！
敏锐的感觉到了众人态度上的变化，程驿觉得，他们似乎是误会了什么，而误会的源头，大概就在这狗身上。
虽然想到了这些，但程驿没打算解释，反正从养了这只德牧犬开始，他都已经习惯了。
不远处的总导演陈兆鑫刚吃完饭出来，看到四个人已经收拾完毕，可以开始今天一天的拍摄了，就让人将今天的任务卡交给他们。
按照年龄排，程驿是第三个接到任务卡的，打开一看，他就看到了如下一句话。
“这里的村民在山上放养了五十只羊，在傍晚六点钟的时候，你们谁抓回来的多，摄制组将为谁解决未来几天的三餐。附：三餐为五星级酒店餐厅水平。”
五星级！
这三个字一出现，就连赵毅鹏的眼睛都不由得亮了亮，神情莫名有些激动。不是几人没去过五星级餐厅，而是相对于抓鱼吃鱼来说，两者对比实在是太强烈了。
收起各自的任务卡，四个人就准备分头行动，去上山抓羊。
等赵毅鹏三人走了以后，程驿看着懒散的顾云清，问：“你去不去？”
顾云清甩了甩尾巴，她不想去。
似乎是看懂了顾云清的拒绝，程驿也没有勉强，他摸了摸她的头，然后交代道：“那你留在这里看家吧。”
程驿忽然间又想到了什么，然后眯着眼睛，警告道：“灶台锅里剩下的鱼汤，我回来以后要是发现少了，我就……”
看着眼前歪头看自己的德牧犬，程驿无论如何也无法将“把你炖了吃肉”这种话说出来。
“算了，等我回来再说。”程驿颓然。
顾云清端正的蹲坐着，一本正经的将他的话听完。见时间不早了，她开口催促，“汪汪汪。”
你该走了，再晚羊就没了。
见她催促自己，程驿飞快的拍了她的头一下，咬牙道：“真没良心。”
竟然一点舍不得都没有。
顾云清一直看着程驿离开，直到他的背影也消失了，她才耷拉这脑袋回到了屋子。
“这狗还挺有灵性的。”负责程驿这一组的副导演感慨。
一旁的导演魏东点头。
等亲眼看到顾云清跳到房顶上，趴下来，开始晒太阳以后，副导演恨不得把自己说过的话给吃进去。
魏东也没忍住，点燃了一只烟抽了起来。
——
一直到中午，太阳已经很有些毒辣了，顾云清抖了抖耳朵，原路跳下了房顶。
这时程驿也从山上下来，准备吃午饭了。
四个人，只有张之易误打误撞，牵了一只羊回来，剩下的人连羊的影子都没看到。
看着程驿汗流浃背的模样，顾云清不由得砸了咂嘴。
虽然有时候会没脸没皮的骚扰他，但这人，怎么说也是自己的铲屎官。
下午程驿连休息都没来得及，只匆匆的将短袖脱下来，用水擦拭了一下上身，稍微降一下温，接着过了一个小时，又要准备进山。
望着眼前葱郁巍峨的山体，顾云清用爪子搔了搔自己的下巴，然后突然起身跟在了程驿的身后。
“你……”犹豫的吐露出来一个字以后，程驿接着就皱眉。
看得出来，他不想让她去。
“汪。”走了走了。
顾云清简单粗暴的打断了他，程驿看了她一眼，就没再说什么了。
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到底有没有用……顾云清暗衬。
时间过的很快，五点四十分的时候赵毅鹏三个人都回来了。
张之易渐渐摸出了门路，抓了足足五只羊回来。潘东明和赵毅鹏就比较惨了，两人分别是两只和一只。
“都快结束了，程驿怎么还没回来？”赵毅鹏皱眉。
虽然山里听摄制组说是没有狼的，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来了。”潘东明看到了一个身影。
不一会儿，连绵不绝的狗叫声也出现了。
随着距离的拉近，张之易忽然看到了什么，他惊叫，“他他他……后面跟的是什么？”
浩浩荡荡的一群，白花花的。
陈兆鑫一拍额头，他忽略了一件事。
德牧犬，全名是德国牧羊犬啊！
作者有话要说：
顾云清：专职放羊一百年。
程驿：打酱油男主。
第27章 禁止
在节目开拍之前, 陈兆鑫已经将中间的各个环节在脑海里仔细的过了好几遍了，确保没什么纰漏之后, 他才给程驿四人发的邀请。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 程驿会带一只德牧犬来。而且这只德牧犬，不止会下水捉鱼，还会上山抓羊。
陈兆鑫觉得有了这只狗, 再想想之后设定的几个情节，发现里面全都是漏洞。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顾云清似无所觉，实际上，对于能赶这么多羊下山，她也觉得很意外。
原本她只是想效仿一下电视里牧场放羊的那些牧羊犬, 好歹她的狗身血统也在此列，或许管用呢？
结果她上山之后, 一嗓子下去, 效果好的出奇了。
等十多只羊闻声赶来的时候，顾云清自己都有一瞬间的慌乱。随即，她发现这些羊来了之后也不走，就围在她周围吃草, 要是有羊吃的忘我了，稍稍脱离队伍, 她再叫唤两声, 这羊也会很自觉的回来。
羊是找到了，可把它们带回来也不比抓羊容易，这几个小时里, 顾云清觉得自己的嗓子都要冒烟了。
蔫嗒嗒的蹭了蹭程驿的腰，顾云清接着就往昨晚住的房子里去了，“汪……”
她只能帮忙到这里了，剩下的就看铲屎官自己了。
就这样，等顾云清走后，程驿在众人的瞩目下把这些羊赶到了羊圈里。
赵毅鹏看着他的动作，不自觉的摸了摸下巴，他出道三十年，这大概是他参加的最奇异的一次真人秀。
张之易看了看对比之下，自己身边瞬间变得可怜兮兮的五只羊，欲哭无泪，“……我的饭。”
就这么没了？
潘东明叹了口气，安慰道：“那是人家的种族天赋，我们比不了。”
牧羊犬牧羊犬，本来就是放羊的嘛。
张之易想到了昨天傍晚的事，幽幽的说：“抓鱼可不是。”
但那狗下水之后，不还是一条一条的抓上来了。
“也是。”潘东明沉默了一瞬，然后接着嘀咕着开口，“所以说，程驿平日里是怎么训练她的？”
要是知道方法，潘东明决定自己也要养一只试试，简直不要太舒服。
不远处的程驿耳朵很灵敏，他听到了以后，随口解释道：“不是我训练她的，是她自己会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狗子为什么懂这么多。
赵毅鹏闻言看了程驿一眼，“建国后动物不准成精，你的狗她没听过吗？”
程驿：“……”
大概是没听说过吧，要是听说过，她现在估计就会安安静静的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标准的宠物。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到处浪。
没一会儿，负责程驿的导演魏东就从一旁走到了陈兆鑫身边，然后无奈的说：“我刚刚跟村民打听过了，他们放羊的时候，多数会让自己家的狗跟着。”
所以只要听到狗叫，那些羊就会自动集合起来。
陈兆鑫听完，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接着他无奈的挥手，“去跟程驿说，这回是他赢了。不过你去再写个东西让他签字，他那只狗，不能再参与了。”
不然还不乱了套。
魏东点了点头，“行，我现在就去写。”
转过身以后，陈兆鑫发现，自己身边的摄制组人员，差不多都无声的把自己的眼泪花子都笑出来了。
就这样，程驿接到了自己的第二份保证书。木着一张脸，他飞快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赵毅鹏三人因为好奇凑近，所以很快就把保证书上的内容看的一清二楚。
“演员程驿在此保证，之后的拍摄任务，不许自己的宠物参与。即使参与，其成绩也不参与评比。”
简而言之，他的狗因为妨碍了比赛的公平性，被踢出局了。
赵毅鹏他们先是沉默，接着就是爆笑。
“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过，拍摄时期，要明星签保证书的情况……哈哈哈。”张之易差点忘记自己的偶像形象，笑的前仰后合。
最为年长，见识最多的赵毅鹏也差点没绷住。
程驿握笔的手微顿，“……我在来之前也签了一张。”
加起来，已经两张了。
“哈哈哈哈……”潘东明大笑。
这下子，所有人的心里都平衡了，如有神助虽然好，但确实也太让人操心了。
就这样，程驿带着满满一箱的食物，还有一张保证书，结束了自己今天一天的拍摄。
——
“汪汪汪汪？”什么，她被禁赛了？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顾云清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