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松下去些,却不知为何又有些难受,自习课时做题都有些做不下去,干脆和老师说有些不舒服,拒绝了老师的关心,独自一人躲到了校园的林子里。
他在孤儿院里孤僻惯了,心情最不舒服的时候,也就找棵树把自己藏在树上,不言不语地安静上几个小时,好似这样就给了身体时间去消化负面情绪。
这次他照常还是这样做。
只是安静了没半个小时,树下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人踩过草地的声音,来人不是一两个,还正巧选了他这棵最枝繁叶茂的树底下坐着。
褚凉下意识就藏匿好自己。
来的几个人估计是没什么心思学习的,一坐下就抓出一包烟分了,又拿出两副牌来打发时间,嘴也不停,一溜就拿学校里几个容貌好的女生开玩笑。
“…说起来,你们见过7班那个新转来的转学生没?红眼睛的那个?”
“那么明显的特征,谁不认识啊!我还听说,咱们顶头那位,早些年的时候,也是红眼睛呢,只是后来带了隐形给遮住了,说是红眼不吉利。”
“你这么说,我又想起来一个小道消息了。”说话的少年压低了声音,“我有个表哥是当狗仔的,他和我说,那个大美人褚珈以,好像在家里藏了个孩子。他们不敢凑近了拍,只趁着人出门的时候悄摸看了眼,看着和那位长得好像。”
说起小道消息来,几个少年也忍不住来了趣味,七嘴八舌地接了下去。
“不会7班哪个,就是这两位的私生子吧?”
“我有个在7班的发小和我说,他们班主任对那转校生巴结得很,可见他背后是有来头的,八成错不了。”
“褚大美人当年刚出道的时候,不是就有人传过她其实是某位大人物的情妇吗,这消息后来被人压下去时也古怪得很,我看就是那样了!”
“错不了,那褚大美人就是那位的…了,还能有你什么事啊?”
被打趣的少年恼羞成怒,推搡了同伴一把,“你们笑我做什么,难不成你们看着那种大美人,心里一点心思都没有?丁创,你别笑,我还在你家看见过她的杂志封面,就压在枕头底下,你有脸说你啥都没干?”
被点名了的倒是半点不在意,“嘻嘻”笑了几声,理直气壮,“她长得那么美,我忍不住干了什么,那也怪不了我啊。”
他这话出口,一众血气方刚的少年,周围又隐蔽得很,不自觉就动了那么点心思,说的话越来越露骨,竟是要拿看过的各种东西,编排出十八般花样来。
最后这个推哪个,不知把谁推得撞到了树上,“吧嗒”一声,掉下个人来。
掉下的人趴在地上不动,几个知晓自己方才的一言一行都被收入了眼底的少年却恼羞成怒,上前一脚就朝人踹了过去,“喂!你这个偷窥狂,你都听了什么?!”
褚凉趴在地上,把自己蜷缩抱住,又用这种姿态,压制心里的某种情绪。
但这群人显然比孤儿院的人更厌恶他,见他沉默不语,脸上更是挂不住,对视了下眼神,拳脚都招呼到了他身上,“问你呢,狗.杂.种,你知道了什么?”
珈以今天第二次接到了褚凉的班主任老师的电话。
第一次说他身体不好,珈以嗯了声,打算今晚早些下戏回去看一眼,第二次接到时,却是说他和五六个人打架,双方都伤得不轻。
说是说“双方”,可听老师那略略有些发抖的声音,吃大亏的应该反倒是那五六个人。
珈以皱了眉头,转头把小汤叫了过来,“你昨天办手续时,院长说了什么?”
小汤心里一咯噔,她昨天看见褚凉那张脸就猜出了其中关联,后来特意和院长打听了之后心还是惴惴的,犹豫了下才回答,“说是之前还小的时候脾气很不好,会和其他人打在一起,后来长大了,那些孩子不敢过多惹他,这情况才好了。”
“不敢”这个词,有时候真引人遐想。
珈以沉默了一瞬,心里猜出来褚凉这性子估计就是褚陵早些年造的孽,脸上神色却未动分毫,只吩咐小汤去学校把人接回来。
她今天戏排得满,再回来已半下午,褚凉捧着个纸杯,呆呆地坐在她躺椅旁的小凳子上,脸上青紫交错,浓密的睫毛垂下盖住眼睛,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珈以走过去,从桌上拿过保温杯拧开喝了一口,转头看褚凉,也不问他为何与人打起来,只说了句,“你这样子,正好能上台演场戏。”
作者有话要说:
褚凉的心理小本本:
第一天:(一脸懵逼)她为什么要带我走?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她说这里以后就是我的家了吗?
第二天:(受宠若惊)她对我这么好,我…
第三天:(疑神疑鬼)她都不回家的吗?她不要我了吗?
第四天:(惶恐不安)她是讨厌我了吗?
第五天:(趴地大哭)她肯定不要我了。
第六天:(绝望麻木)她连一个字都不和我说了。
…
闯祸这天:(心死如灰)把我送回孤儿院去,大概也不麻烦吧…诶,她说什么?
《孤儿抚养手册》(珈以著)第一章 :
养娃(半大娃)的第一阶段,千万别对他太好,不然他会觉得你是拐卖人口的怪阿姨。
(补充:当人设是高岭之花的时候,记住,人设千万不能崩!!!)
哈哈哈…我敢说,目前为止,两人的脑电波根本不在一条线上…
这章进展略慢了些,因为有些地方要铺垫,那几个打酱油的小屁孩,其实是给褚凉送经验来的,结果。。。。。。
下一章,珈以要放大招撩小朋友了。
另一位男主应该也要出个场了。
另,给自己的新预收打个广告~
《他居然成了皇帝》
苏皎去上大学,把继母生的怂包弟弟往乡下奶奶家一扔就是四年
叶筱筱和亲爹吵架被停了卡,为了节省开支,一脚蹬了穷学霸男友,跟富二代竹马去了马尔代夫;
米花被大城市里的繁华迷了眼,瞧不上乡下的混混男友,寄了笔钱回去当分手费;
谢挽辰亲眼看到相恋十二年的丈夫出轨,开了车带丈夫跳海,在幼儿园的四岁孩子成了孤儿;
养出来的姜芷兮嫌弃定娃娃亲的未婚夫满身铜臭,收拾包袱准备找人私奔;
…
然后她们睁眼醒来,发现…被抛弃的他,居然成了皇帝?!
恩,可能古代和现代七三分吧,还没写,我也不是很确定。
走过路过,喜欢就收一收这个小宝贝喔~~
第17章 被包养的女星(3)
珈以新接的这部戏,要演的是个冷艳的女皇,前朝谋略涉及不多,倒多是□□的爱恨纠缠,就差让整部剧里的所有男性角色都与她有一腿了。
然而结局揭开,她其实谁也不爱,心早就随着早年被父皇赐死的驸马死去。
珈以要褚凉去演的,是个跟了女皇三四年的暗卫,他是女皇在江南亲自救回来的,只因他的模样有四五分像过世的驸马。才十五六岁的暗卫并不知晓其中缘由,一腔真心也挂在了女皇身上,陪着她过了最动乱的几年。
他之前几乎不露脸,一直藏在女皇形形色色的男.宠背后。最重头的一出戏,是他按女皇的吩咐去杀了人回来,得到的赏赐却是给他的自由身。
这时朝廷将乱,女皇要南下避祸,不想这唯一的寄托也受颠沛之苦,才故意将他赶走,却没想小少年心硬如铁,满心以为自己被抛弃,转头就自尽在卫舍里。
珈以垂头认真地记着台词,揣摩着女皇该有的心情,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飞快压住眼里亮起的光芒,转头吩咐小汤,“去把隐形拿来给他戴上。”
褚凉这标志性的红眼,绝不能暴露在镜头下。
她回神太快,看在褚凉眼里,就是自己这幅让化妆师赞叹不已的妆容,丝毫没动容到她,难得有的那丝精神也似滴在烈日下的沥青地上的水滴,转眼就没了。
他接过隐形去换上,换到一半时忽然就想起了方才听到的那些话。
那位…也是红眼,她和他的关系不浅,又说受人所托照顾他。
褚凉垂下手,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又抬手遮住了另一只红眼。
他准备好出去,那边场景还没布置完,珈以坐在躺椅上朝他招手,小板凳就放在她腿前,等他过去,那本被她写了字折了痕的剧本就放到他面前,“没时间给你再准备一份,你就看我的罢了,总共没两句台词。”
她先把刚才总结出来的前情提要和褚凉说了一遍。
或许因为说的是她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褚凉只觉得她的声音都柔和了些。
于是听着听着,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就从剧本上游离到了珈以脸上,隔着那一束落下的碎发,看着她精雕细琢的侧脸发怔。
“褚凉!”那张脸突然转了过来,这么近的距离,好似她再眨一下眼睛,那浓密的睫毛就会刮在他脸上,“你听见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褚凉回神,小凳子受不住他的力道,带着他往后跌倒,他摔得面红耳赤。
而这么窘迫的时候,他抬着头,却发现那株冰得冻手的玫瑰主动朝他伸了一只手,眼里有浅浅的笑意,“我不过是说你等会儿得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我,怎么就把你吓成了这样?是我长得和你的梦中情人不一样吗?”
褚凉依旧是那幅呆怔的模样。
好在他们这边荫蔽,没人在关注着。
他还什么都来不及说,珈以就已经收回了手站起身,穿着华丽凤袍的背影,恍惚间还真是纵横天下的模样,头也不回地和他说,“走吧。”
这句正好就是女皇和暗卫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在给他收拾好的小包袱里放了一封信,叮嘱他离开后要好好生活,娶妻生子,对待妻子体贴细致,对待孩子温和包容,等到垂垂老矣时,再为她上一炷香。
可惜这封信没落在暗卫手里,传递的太监被人杀了,这封信随着他入了井。
女皇到死,都以为暗卫活着,她临终前想起的画面,也是当年她与驸马的恩爱,和已经领了“恩赏”的暗卫跪在她面前,问,“陛下你不要我了吗?”
他说的另一句话是,“我在您这里,犯了错连改正的机会也没有,对吗?”
卑微的爱里,最大的勇敢,也就是这样的疑问了。
褚凉镜头感很好,他那张小脸又帅得一塌糊涂,珈以带着试了两遍,开拍后一遍就过了,只是看着有点出不了戏,摄像都停了,眼泪还在滚。
满脑子就是入戏前珈以凑近他耳边说的那句,“你只要记得,你很爱很爱我。”
他去卸了妆,还在不停揉眼睛,安静又文弱的模样,倒是引得那化妆师都忍不住问了一句,“第一次戴隐形,还不太喜欢吧?”
褚凉只会笨拙地摆手,干巴巴地告别出来,珈以已经在车上等他了。
除了原先他见过的人,车上还有个三十多岁的干练的女人,小汤低声告诉他这是珈以的经纪人,还没等他说话,那被称为罗姐的人就先摆了手,“行了,珈以连轴转了三天,好不容易睡着歇会儿,别吵醒了她。”
她转过身去,似是无意地嘀咕了句,“十四五的人了,真不知道养来做什么,一天到晚的没个消停,不能防老还供了个祖宗。”
褚凉脸上的血色登时就消退干净。
晚饭又是他刚来的那日一般,吃完褚凉自觉地收拾碗筷,看着珈以碗里没吃两口的饭菜略顿了下,手伸过去时正好听见珈以问,“你今天不舒服?”
褚凉摇头,又有些怕她问起打架那件事,不知该如何答。
结果珈以得了答案只抬头认真看了他一瞬,“那就好。”
她的语调还是淡漠得和冰山没两样,“以后身体不舒服可以给我打电话,要是遇见有人欺负你,不要手软打回去,会有人给你撑腰的。”
有人…
褚凉突然有些冲动,差点就冲口问了一句——这个有人,是不是你?
他知道珈以是受人所托照顾他,但他不在意那个托付的人是谁,他只知道当时把他从孤儿院里带出来的人是谁,时隔多年后,又是谁叫了他的名字。
很多年了,他都在等一束光。
如今这束光已经出现了。
珈以问完就拿了一直放在身旁不离手的手机,站起来转身。
褚凉知道她这个动作接下来就是上楼,或许他又有十天半月见不到人,于是盘旋了许久的那句话突兀地便问出了口,“我十四岁了,你为什么答应照顾我?”
他大抵猜到那个所谓的他的亲人身份很高,但珈以的性情在这,明摆着就不是那种会为讨好之类缘由照顾旁人的人,何况他是个半大孩子了,他在孤儿院里听到很多,他们这个年纪,是最没有人愿意养的。
因为养不熟,心里有自己的小盘算,养出来的和白眼狼没两样。
珈以顿住了脚步,转回身来,看着他。
就在他承受不住目光避开时,她开了口,“我被收养时,比你大,十五岁。”
褚凉猛地抬头看她,然后惊讶地发现两人的距离变得极近,珈以一伸手,居然给了他一个拥抱,“因为我知道,不管我们多大,都是需要温暖的。”
她是特意放柔了声音,“我既然能来,我就来帮帮你。”
再之后,褚凉都是恍惚的。
直到他躺在床上浅浅睡去,忽又被门外什么东西翻到的声音惊醒,猛地坐起身来,又听见了一声碰撞。
他猜到某种可能,想到就住在隔壁的珈以,心慌地在床上挨了度秒如年的三分钟,终于鼓足了勇气,拿了衣柜里的一个粗衣架,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开门就看见了坐在他房门口,穿着身玫红色的丝绸睡衣,披散着头发的珈以。
浑身的力气在刹那间就卸了个干净。
吓出了一声冷汗,褚凉放了衣架,看着珈以问了句,“你怎么了?”
大半夜的,差点害他以为家里进贼了。
珈以低头,她脚边还堆着个行李箱,右手死死握着手机,左手在翻找着什么,动静就是从这来的,“我在找家。”
她的声音和白天全然不同,又软又柔,像是最柔弱的菟丝花。
说完这四个字,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停了左手的动作,眼里大滴大滴地往下掉眼泪,“我没有家了,”她带着哭音的声音更软,“我找不到了。”
褚凉被她突如其来的落泪惊得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只能先低身去扶她,“你找什么家啊,你现在就在家里啊…”
他的手碰到珈以裸.露的皮肤就意识到了不对,“你发烧了。”
珈以懵懵然地抬头看他,那双眼像是被大雨洗过的夜空。
褚凉的心都被她看得跳得飞快,他深呼吸了下,知道自己这会儿的脸红得透顶,不敢再多看她,急急伸手去抱人,想先把她送回到床上。
一入怀,他就发现…太轻,太软,太香。
心几乎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褚凉把人放好急急松了手,“我给你去找药。”
他还未转身,垂在身侧的手就被人拉住了,珈以仰着头看他,“我好饿。”她平日里那双烈日都融不化的,满是冰霜的眼睛里这会儿全是委屈,“我好久好久没有吃饱饭了,吃饱了,就不能美美地穿礼服了。”
褚凉是见过她的饭量的。
饿着肚子,这会儿他也不敢让她吃药,只能先把人哄住,急急下楼开火煮粥,又烧了热水,两个杯子轮换着倒凉,上来哄着珈以喝了,又去翻药箱,把药找好了放着,估摸着时间去看着粥,搅拌着免得糊了锅。
等他一手药一手粥地上来时,已经满头大汗了。
门关了不好开,就留了半个。
但这会儿,他站在门外,背后吹的汗被十月的寒风一吹从头凉到脚,听着里面的珈以在接着不知谁的电话,“…那你什么时候来看我?”
他从来没想过,那种温柔含情的笑会出现在她脸上,他也从不知道,她原来会这么温软娇嫩地和人说话。
在一分钟前,他还在高兴,自己见到了她最不一样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