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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吸了口气,百闻不如一见,这可真是个神奇的国度啊…大梁的皇后,青海国的女王陛下今日特地着了庄重的朝服,面容肃然地端坐在金殿之上,威严到几乎让人无法仰视。刘绪四周看了一眼,心中奇怪,怎么没见到安平殿下?

大概是见人到齐了,玉阶上有名女官开口高呼了一声“叩拜”,众臣纷纷拜倒,刘绪自然也跟着拜了下去。

东德陛下用青海语吩咐众人平身,接着便说了一段话。刘绪的青海语还是跟父亲学的,毕竟从未用过,女王又说得纯熟而迅速,一时间他只能听懂个大概,只知道是个无关痛痒的开场白,内容无非是对百官齐心治国的赞赏罢了。

说完这些,她朝身边的女官点了一下头,后者立即躬身行了一礼,朝前走了几步,展开手中黄绢高声朗读起来。

刘绪原本并未在意,还在奇怪安平殿下人在何处,忽而听到“东德丹珠公主”一词,稍稍一愣,转头看向上方,几乎是竖起耳朵听完了下面的话,继而是莫大的震惊。

殿中一片寂静,许久过去,站在最前列的东德卓依才缓缓开了口:“若是陛下执意如此,臣等并无异议。”

首辅发了话,内阁其他大臣自然也纷纷点头。然而面对百官轻易而来的首肯,东德女王脸上的神情并不算轻松。她叹了口气,摆摆手:“请公主出来吧。”

女官高声唱名过后,玉阶左侧一阵轻响,安平缓步走了出来。身上是青海国的公主朝服,头上的发髻也盘成了青海国的发式,上面还点缀了诸多金银首饰。她一向衣着素雅,此时这五彩斑斓的装束却并不显突兀,反而将其容貌衬托得艳丽了几分。

刘绪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盛装的安平,不禁有些惊讶。

安平在上方恭敬地拜倒在母亲面前,双手高抬,从一边的女官手中接过了黄绢,用流利的青海语回道:“丹珠领旨。”

女王点了一下头,摆摆手,神情疲倦:“平身吧。”

安平起身,转身面相阶下,众臣立即纷纷拜倒:“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刘绪连续眨了几次眼才确信眼前不是幻觉。不过躺了几天,眼前的人竟然就快要被传位为青海国女王了?

他现在终于知道她来此的目的了。

她是来继承王位的。

可是,为什么皇后陛下看上去有些不情愿呢?刘绪百思不得其解。

※梁国的春天今年来的极早,才二月开头,地处北方的京城都已感受到了阵阵春意。

这段时间气候反复无常,连带齐逊之那点小风寒也一直绵延拖沓,盘桓未去。难得今天起得早,觉得好很多了,便吩咐随从推自己到院中透透气。

花圃中的迎春花开得正俏,嫩黄的花蕊在带着寒气的风中轻颤,别有一番楚楚动人之态。齐逊之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眼。

他对这种传统的美态果然喜欢不起来。

抬头望了望天,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了,也不知青海国那边天气怎么样…“子都兄!子都兄!”

院外忽然有人唤他,齐逊之转头看去,就见一人身着甲胄快步走了进来,神色急切。

一直等到了近处才认出来是焦清奕,齐逊之笑了起来:“锦丰啊,黑了许多,倒叫我好认。”

焦清奕站在他面前喘了几口气,脸上焦急之色丝毫未减:“子都兄,闲话莫说了,我来此有要事相商。”

见他这副模样,齐逊之的神色不禁肃然起来:“怎么了?”

焦清奕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后才贴到他耳边低语:“城门口忽然涌来几千流民,我瞧着不对,看模样倒像是乔装过的军人。”

齐逊之眼神一凛:“什么?”

“殿下离京之前曾特地交代过要注意京师安全,所以我才留心了,这般看来,这些人是想混入京城,只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知是何人的部队?”

焦清奕叹了口气:“我带领的便是蜀王旧部,手下的人认出了其中几个人,是何人的部队还不是显而易见的事?”

齐逊之蹙着眉不说话,蜀王脾气直率火爆不假,但还不至于愚蠢到刚被解了禁足令就这般大动作吧?

思索了一番回神,见焦清奕一脸探究地盯着自己,齐逊之有些奇怪:“此事为何要来与我商量?”

“殿下吩咐过,有任何事情可以找您和林先生商议,我当然是先来找你了。”

齐逊之闻言怔了怔,继而垂头笑了一下。

焦清奕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抬头道:“既然紧急非常,我即刻便写信给林先生,让他去蜀王那里探探风声,至于城门口,现在我就随你走一趟。”

齐逊之在他们几人中年纪最长,行事也最为稳重,此时见他这般冷静,焦清奕原先那点慌乱也消失无踪了,心中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应下。

二人到达北城门下,老远便见到守城士兵与一大群布衣百姓推推攘攘,许多百姓是附近乡间进城来做些小生意的,此时被拦在外面,自然焦急万分,有的甚至就差跪求放行了。

齐逊之看了看天,这个时间,再过两个时辰做生意的好时机也就过了。此时分不清谁是百姓谁是士兵,唯有暂时稳住,等待林逸的消息了。

他嘱咐焦清奕将自己推去城门外,经过守城的将领身边时,招呼他凑近小声吩咐了一句:“关闭城门,不等林大人前来,不许开门。”

将领和焦清奕都愣住,他已经自己推着轮椅朝门外而去。

一群百姓熙熙囔囔着正欢,忽然见到一名坐在轮椅上的白衣公子翩翩而来,心里都有些诧异,不觉地就安静了下来。这一停顿间,忽闻城门发出一声闷响,眼看着就要缓缓合上。

反应过来的百姓们当然又吵闹起来,却被齐逊之含笑打断:“诸位见谅,在下乃是当朝少师,只因今日家中宝物被盗,只好落了城门抓人,不过也就两三个时辰的事情,还请各位稍候片刻。”

众人听他说是少师还愣了愣,等又听说要等两三个时辰又纷纷苦了脸。

你们这些权贵不知晓我们百姓的苦处啊,每日奔波劳苦,哪有那么时间可以干耗?

许多百姓们摇头叹息,干脆不再等待,三三两两地返回了。焦清奕见状似乎想要派人跟上,却被齐逊之拦下。

他指了指一边照旧安心等待着的一群人:“留下的才更需要注意。”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的留言没来得及回复,我今晚再一起回哈,专心码字ing…这两章都灰常正经有木有,当然主要是因为这文就很正经,以及作者太正经的缘故了,啊哈哈哈╮(╯▽╰)╭

二八章

寻常百姓每日苦于生计奔波,家中也多杂事,耽误两三个时辰对他们来说的确是难以容忍的,所以反而是执着等候在此的“百姓”们才最为可疑。

焦清奕仔细一回味也明白了过来,对齐逊之点了点头便告辞回营,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有什么变故,也好及时应对。

齐逊之由两个守城的士兵陪同着待在外面,面前是一张张或探究或漠然的脸,他只是一一回以微笑,似乎真的在等待家丁来禀报盗贼已被擒获的消息。

天气越发阴沉起来,没多久便感到有点点滴滴的细雨落在手边,他抬袖遮了一下,再放下手,却听闻身后接连两声闷哼,下一刻,已有匕首抵在他背后。

“少师大人府上的事请稍后再解决吧,在下有重病的母亲等着大夫去医治,还请行个方便。”

齐逊之蹙了蹙眉,行事鲁莽,不计后果,蜀王大概是带不出这样的兵的吧。他看不见身后人的相貌,但眼神扫过面前他的同伙们,有很多却是惊讶非常。

难道不是一伙?

雨下大了,身上的白袍早已被打湿,初春的雨寒凉彻骨,不过一会儿,齐逊之便觉得自己搁在膝头的手都快冻僵了。

“阁下大概要失望了,你看我这样的废人,说的话也没几个人会听的。”

背后的匕首推进了几分,他闷哼了一声,感觉利刃已经划破了肌肤,火辣辣的疼。

身后的人气呼呼地哼了一声:“你既然能关上城门,就能打开,少废话!”

齐逊之抬手抹了抹迷蒙了视线的雨珠,笑了一下:“即使是废人,在下也知道身为梁国男儿的气概,岂能枉顾己命而私放贼寇入城?阁下放心动手便是,城门上的守将一旦听到动静,你们便等着魂断此处吧。”

“少胡说!我可不是什么贼寇,少师大人莫要冤枉好人。”

“手持利刃,逼迫朝廷命官,阁下不是贼寇是什么?”

“…”

雨声太大,两人交谈的声音简直如同闷在了瓮中,连周围的人都要仔细听才能听清。身后的人与自己身边的同伴低声交谈了几句,再转过头来时,干脆将匕首又推进了一些。疼痛让齐逊之忍不住前倾了些,背后涌出来的血迹很快就被雨水冲刷的淡了许多,在白衣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是他大意了,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有这般不管不顾的角色。

大雨滂沱,两人对峙许久,谁也没有退一步。

那人又对齐逊之说了些什么,但是他耳朵嗡嗡作响,根本没听进去几个字。只有雨声越发清晰,最后竟像是被放大了许多倍,一声声如同闷雷砸在耳中。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后的城门发出一声轰响,冲破了雨声而来的是急促的马蹄声,随之传来萧靖的怒喝:“混账!谁让你们来的!”

身后的人忙丢了匕首跪地求饶,齐逊之早已脱力,一失去支撑,立即歪倒在扶手上大声咳嗽起来。

林逸连忙走过来扶住他,那张被雨水冲刷的脸狼狈不堪,看起来苍白如纸,好不吓人。待察觉到他身上受了伤,更是惊骇,直叹自己来得太晚,赶忙找人帮忙搭手抬他回去医治。

齐逊之早已头歪在一边昏死了过去…“啪”!安平正在研究西戎与青海国交界处的地形,手腕一动,不小心将手边的茶杯掀翻在地,四分五裂。

她愣了一下,搁下笔,朝外唤了一声:“双九,换杯新茶来。”

门被推开,却是圆喜:“殿下,双九刚才出去了。”

“出去了?”安平皱眉,想了想,摆了一下手:“没什么,去换杯新茶来吧。”

圆喜应声而去,很快又有青海国礼官抱着一本厚厚的册子走了进来。

“公主殿下,还有几日便要登基了,您可要做些准备。”

安平闻言立即收好地图站起身来,笑了笑:“说的是,应该的。”

新王将立,她应当重视此地的礼仪风俗,才能更容易被接受。

礼官将登基当日的细节一一禀报了一遍,从礼服样式到仪式步骤,事无巨细。安平用心记下,等结束已经是夕阳将下了。

青海国因为地势太高,仿佛离天也特别近,安平站在殿外廊下仰面看天,只觉得心胸开阔,这样纯粹的近乎空灵的颜色在大梁是看不见的。

“殿下…”

安平收回视线,就见刘绪从对面走了过来,身上竟然破天荒的着了当地的服饰,花花绿绿的颜色倒不显得古怪,只是他的肤色比当地男子白皙多了,加上神色不太自然,怎么看怎么好笑。

“你这是做什么?”

对上安平的笑脸,刘绪越发尴尬:“听闻为庆祝殿下三日后的登基大典,都城中有热闹的市集,微臣是想问殿下可愿一起去看看。”

安平见他眼神闪烁,耳根微红,想来这番邀请从他口中说出也不容易,反正无事,便点头同意下来:“好。”

青海国的都城不比梁都繁华,往来的人也没有那么多,而最明显的区别大概是梁都随处都是男子,此地却到处都是女子。

刘绪一路走过去时,不知道接收了多少调戏的目光,实在是碍于安平在身边才没动怒。

这里的女子也实在…太…那什么了!

当然这样的盛会也少不了男子,但刘绪只看了几个就看不下去了。太恐怖了,男儿怎能这般…柔弱娇媚?!他无力地叹了口气。OTZ“砰”的一声,空中爆开了阵阵烟花,刘绪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再收回视线却发现安平殿下早已没了踪迹,只有来来往往的陌生人。

“殿…”刚开口要唤她,想想又不能暴露其身份,他只好慢慢往前寻找。

前方有男女老少围在一起跳舞,人很多,他挤过去看了看,却没有发现安平的踪迹。再往前走,见到一座恢弘的寺庙,庙门大开,进出香客不断。刘绪仔细地辨认了一番,终于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赶忙要走过去,却被一人拉住了手腕。

“这位公子一个人么?不如由我来陪你吧?”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子色迷迷地盯着他,看着装应当很有来头。

刘绪也是看出这点才忍着没有直接动手,好歹对方也是女子,他又是梁国使臣,万事还是以和为贵好了。虽然这么想,但神情中的厌恶是隐藏不了的。

他甩开对方的手腕,一言不发就往前走,那女子却不依不饶,又追上前来拉他,刘绪快走几步,她倒觉得有趣,反而追得更紧。一直到庙门口,忽而有人从侧面拉了他一把,他猝不及防之下顺势身子一歪,竟直接被人揽住了腰身。

“名花已有撷芳者,阁下还是莫要再动不该动的心思了。”

刘绪一怔,侧头看去,揽着他的安平转头冲他轻轻勾起了唇角,轻佻的笑意于眼眸底处轻轻摇曳,风流俊雅,一如初见。

对面的女子本来还想分辩几句,忽而见到她身后左右各处冒出的几道阴沉沉的身影,这才闭上嘴,不甘不愿地离开了。

“走吧。”安平松开手,拍了一下刘绪的肩头,转头朝市集深处走去。

刘绪尚且在刚才那幕里没有回过神来,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人的笑颜。

好诡异,英雄救美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反过来? 一路纠结着跟在安平身后往前走,大概是到了繁华地段,周围几乎是人挤人。周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刘绪看着前面那人的背影,视线又移到她的袖口,几次三番想上前去牵她的手。

唔,他只是怕再走丢罢了。→_→稍微加快了步子,几乎已经跟安平只差一步之遥,只要伸出手去,就一定能握住。刘绪稳了稳心神,心想不过一件小事,何需这般紧张,直接做就是了!

哪知手刚伸到一半,前面的安平忽然转过头来,一把就握住了他的手腕,笑道:“前面太挤,庆之对这里路不熟,我带着你,免得再丢了。”

“…”刘绪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腕,一步步跟着她穿过人潮,眼前情景纷乱,心里却越来越清晰。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在徘徊犹豫的原因,也领悟了安平口中的“鸿沟”到底是什么。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大抵对自己有些失望,回头看看,当初那个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刘庆之去哪儿了?为什么最近他的心里只剩下了对亲近安平之人的嫉妒,以及试图超越安平却又总受挫折的矛盾?

即使是刚才,安平揽着他时,牵他手时,他心中想着的也是顺序反了的问题。原来他们之间的鸿沟恰恰在于他还不够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