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摆手叫李氏回自己院子。李氏见多说无用,只得拉拉荷花,与她并排行礼,转身回去。

四四眯着眼看李氏离开,冷哼一声,叫来宋氏、武氏,吩咐:“该怎么找还怎么找。家里每个角落都翻翻。前门、后门、角门都给堵上,只许进不许出。”

宋氏、武氏急忙答应下来。又有大格格带着弘时、二格格、弘春来见阿玛。

四四一别数月,一见四人,来不及重叙父子之情,心中只顾得上着急。看大格格、弘时都是一副担心模样,看来不似作假,心中方定。扭头嘱咐大格格,“你是长姐,今年也有十六岁,算是成人了。好好照顾弟弟妹妹。莫要为父担心才是。”

大格格点头,“阿玛放心。”想了想,反过来劝四四,“阿玛放心,四弟不会有事的。”

四四点头,再看弘时,急的满头汗,便问:“你这是怎么了?”

弘时见问,急忙说道:“阿玛,隔壁八叔府上,您去问了吗?”

四四奇怪了,“你八叔?你是说——”

弘时急忙答:“孩儿本来想去八叔府上问问。可是没您的话,只许进不许出,这才跑回来问您。别管弟弟去了没。离这么近,就是请八叔帮忙找找也成。弟弟要紧啊。”

四大爷见他这么担心弘旺,一开始,见李氏引来的那股子闷气也逐渐消失。点头说道,“罢了,你跟你姐姐们在家等着,为父去看看。”

弘时急忙说:“阿玛我也去吧。我长大了,不能总让姐姐护着,该我护着额娘、姐姐们了。”

说的四四不由心安,点头,“罢了,你随我一同前去。”

大格格急忙让路,带着两个妹妹进屋去瞧新弟弟,顺便劝慰八姐,请她安心。说阿玛回来了,定然能把弘旺平安找来的。

八姐刚刚生产完,正是虚弱时候,听了这话,纵然心中着急,为了儿女们,也只得强自忍耐,等候消息。

这边四四带着弘时出了门,没走几步,就是八贝勒府。

原本,八贝勒府与四贝勒府规格相同。只因四贝勒去年晋位雍亲王,四贝勒府得以扩建,故而,比八贝勒府略微大些。基本格局还是相似。父子二人带着随从出了雍亲王府正门,到八贝勒府大门外,不过一箭之地。府门外车马不多,行人也不算多,有几个卖冰糖葫芦、雪梨汤的,站在街角哄孩子们买。四四看定,瞅瞅角门出站着几个人说话,懒得搭理,径直走到正门偏西侧站定。叫高无庸上前敲门。

不一会儿,大门开了一条缝,出来一个小厮,不过总角年纪。看看高无庸,不认识,再看雍亲王,面生。低头一瞅弘时,“哟,这不是隔壁雍亲王家三阿哥吗?奴才给您请安了。可有日子没见了您喂,您怎么来了?”

弘时皱眉,指指四四,“爷陪阿玛来找八叔,八叔在家吗?”

小厮听了这话,赶紧给四四请安,口称“雍亲王吉祥。”笑呵呵回答,“我们家爷在家。真是巧了。今日从天而降一个金童。我们家爷刚还说,这是得子喜兆呢。”

四四、弘时对视一眼,“金童?”弘时急忙问,“那孩子多大,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

小厮给问懵了,讪笑回答:“奴才一个看门儿,哪里知道。王爷、三阿哥您二位稍等,奴才这就给您通报。一会儿您见着我们家爷,一问便知。”

说着,转身进去,扑地关了门。四四站在门外,抬头看八贝勒府匾额,心中不知所想。

不一会儿,中门开了半扇,八贝勒从门里走出来,站在门槛前,对着四四拱手,“四哥,您从江南回来了?哟,这风尘仆仆的。快快快,进家门歇歇。”

随即伸手摸摸弘时脑袋,“弘时也来了。可有两年没见。又长高了。要不是跟你阿玛站一块儿,八叔都不认得你了。”

弘时见这个八叔还是原来那个八叔,心里略微有些怪异,暗道:家里那个八额娘——又该如何解释。

嘴上只得恭敬请安,问道:“八叔,我弟弟弘旺不见了。我想请您帮忙找找。”

八贝勒一听,皱眉,“弘旺不见了?哟,什么时候的事?穿了什么衣服,戴的什么首饰,在哪儿不见的?赶紧上步军统领衙门报案去呀。”

四四摆手,随八贝勒进门,问道:“八弟呀,刚才听你家门上小厮说,你家从天而降一个金童,怕就是我家弘旺吧。领我去看看吧。”

八贝勒一听,噗嗤笑了,伸手请一下,对四四说道,“既然如此四哥您请。”

说着挽了弘时的手,一路往里走,一路说,“弘旺这两年我是没怎么见过。不过,这孩子应该不是。我说了四哥别生气,今日这孩子,确实不大像您家里人。”瞥眼瞧见老四好似不高兴,急忙笑说,“若是那就更好。四哥您也不用急了。”

说着,进了正院。

侧福晋赫舍里氏正抱着八贝勒家大格格,领着一帮侍妾们,围着屋里八仙桌凑趣。

八仙桌上,坐着一个小娃娃。约莫两三岁模样,头上戴着瓜皮小帽,帽顶坠着玛瑙,脖子上戴着项圈百岁锁,一身红色百福夹袄、夹裤,罩着掐金边儿老虎坎肩儿。小脸白白净净,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透着那股子激灵。

走到门外,四四暂且站住,候着一帮侧福晋、侍妾们回避了,这才领着弘时,随八贝勒进屋。

八贝勒进来,对着桌上两个娃娃拍手,大格格急忙叫一声:“阿玛。”

另外一个娃娃就跟着叫,“阿玛、阿玛。”

四四登时瞪了眼。虽说一年多没怎么见,儿子就是儿子,怎么会认错。这娃娃眉毛眼睛都随那拉妹妹,不是自家弘旺又是何人?对着他沉脸就问:“叫谁阿玛呢?谁是你阿玛?”

大格格自生下来,八贝勒府就是唯我独尊,虽说庶出,从八爷到扫地丫鬟,哪个不把她当心肝宝贝。看四大爷黑了脸,浑然不怕,只当戏台上包公,以为问自己,赶紧指了指八贝勒,嘴里道:“我阿玛,我阿玛。”说着,伸着胳膊就要抱抱。

八贝勒呵呵笑了,走上前来,抱起大格格,问桌上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呀?”

那孩子就答:“旺旺。”

八贝勒扭头冲四四一笑,小声说:“我刚开始以为是他家养了条狗呢。”接着扭头又问,“你阿玛是谁呀,旺旺?”

弘旺迟疑一会儿,瞧弘时抿嘴低头笑,指指四四,犹豫半天,还是指向八贝勒。

八贝勒呵呵乐了,对着四四说道:“四哥,儿子可不能乱认。是要上玉牒的,认错了就是欺君之罪。”

四四冷着脸,瞪弘时一眼。弘时只好上前解围,问弘旺:“乖,告诉三哥,你额娘是谁呀?”

弘旺这回没怎么犹豫,伸手就指着八贝勒,嘴里还叫:“额娘额娘抱抱!”

这一回,轮到四爷开心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皇家剧院小剧场:弘旺:阿玛四爷:唉八姐:唉八贝勒:唉弘旺:呜呜,三个阿玛,好为难哦弘时:我呸,嫌多分我一个

弘旺爬墙

第二十八章

四大爷自八贝勒府接了弘旺出来,八贝勒抱着闺女送到门外。大格格挥手冲弘旺交待,一个劲儿嘱咐,“来我家,玩玩,吃吃。”

弘旺不忘嘱咐大格格,“去我家,我家有小弟弟。”

弘时低头抿嘴儿笑,这人,还真装小孩儿装上瘾了!

八贝勒一巴掌拍拍闺女,笑道:“就知道吃。阖府好吃的,都进你一人嘴里了。”

四大爷也在旁边劝道:“八弟,孩子不能太娇惯了。”

八贝勒一听,心里不乐意了。依旧笑呵呵说道:“四哥家孩子多,自然不怕。我家可是就这么一位千金疙瘩,要不——我不疼她,去疼旺旺?”

弘旺站在四大爷腿边,闻听这话,急忙伸胳膊,冲八贝勒就喊:“抱抱抱抱。”

八贝勒还真伸胳膊去抱。

四大爷伸手拦下,对着弘旺教训,“抱什么抱。你还是两岁小孩儿吗?”

弘旺咬着指头装傻,“啊?哦,我今年三岁了呀。阿玛你不知道吗?”

说的八贝勒拉着四四笑了,大格格也跟着咯咯笑,“哎呀四哥,你们家旺旺——真是太好玩儿了。跟四哥你——简直反个个儿。”

四四忍不住低头笑笑,看弘旺确实人小腿短,只得伸胳膊抱起来,一手拉着弘时,跟八贝勒招呼一声,领着孩子们回家。

八贝勒望着四四抱着孩子走远,进雍亲王府门,抬头看看自己门上贝勒府匾额,幽幽出了口气。

大格格年幼,刚会说话不会跑,不明白自家阿玛为什么突然间,好像不高兴了,伸手搂着八贝勒脖子,叫声:“阿玛阿玛。”

八贝勒低头瞅瞅大格格,呵呵笑了,抱紧闺女,转身进门,“儿啊,你将来,是想当和硕格格呢,还是想当多罗格格呢?”

大格格哪知道二者分别,歪着脑袋想了想,“当阿玛!阿玛逆害!”

八贝勒一阵大笑,抱着闺女回去了。一路走一路幽叹:这要是儿子多好。是儿子,咱爷们儿起码还乐意上去争一争。眼看三十多岁的人了,只得这么一个闺女,纵然熬死了老爷子,坐上那个位子,没有儿子,不还是给他人做嫁衣吗?想到这里,心中愈发怅然:难道,这就是命?

再说四大爷,带着弘时、弘旺俩儿子回家,径直到正院给八姐说一声,免得她担心。

彼时八姐已经休息过来,听说弘旺安然无恙,急忙吩咐陈嬷嬷,抱弘旺进来。

陈嬷嬷笑着拦下,“福晋放心,奴才刚才瞅了。四阿哥好的很,依旧是白白胖胖水灵灵的。您刚生完孩子,屋里血气重,四阿哥又是男娃,还是别叫他进来了吧。”

八姐想了想,摆手,对外大声说道:“罢了,四爷回来,我也有了主心骨。只要孩子们好,就得了。”

帘子外头四四听见,想了想,站起来走到帘子前头对着里面说:“你放心,有我在呢。好好歇着,等洗三过了,我进去看你。”

弘旺也奶声奶气叫道:“阿玛阿玛。”惹来四四一阵劝导:“屋里不是你阿玛,是你额娘,我才是你阿玛。”

弘时知道他是故意的,低头抿嘴儿笑。倒是大格格,坐在八姐身边噗嗤笑了。

八姐抬头看大格格一眼,心中暗道:“这孩子——长大了。”

看时候不早,打发几个孩子下去歇着,四四、八姐隔着帘子说了会儿话,又叫来宋氏、武氏嘱咐一番。当晚,四四一人住在书房。八姐还说叫宋氏、武氏陪他,四四摆摆手,“连日舟车劳顿,爷累了。你好好休息就是。”

八姐抿嘴儿点头,嘱咐宋氏,把四爷屋子好好收拾收拾,去去潮气。

宋氏笑着答应下来。与武氏二人一同侍奉四爷出去。

宋氏年纪大了,八姐对她好,她也念着感恩报德。想着王爷头一天回来,若不去福晋房里,反而宠幸小妾。害怕倘若凑上去,福晋今日不说,后几天想起来了,也叫人忌讳。故而,先躲了出去。武氏经常在外管着铺子,见的人多了,心中也不再把四爷当成世界上唯一一个男人。再加上自己身体难以怀孕,上赶着讨人嫌那种事儿,也不爱做。到了晚上,四爷果然一人睡在书房旁小卧室里。

李氏得知消息,暗骂一声二人傻,梳妆打扮一番,叫荷花沐浴更衣,亲自给她化了浓淡适宜的妆容,带上两样可口小菜,主仆俩也不说找个丫鬟婆子打灯笼,摸黑就进了四四书房院子。

四大爷正熄了灯,躺在床上琢磨事情,听见外头守门小厮拦着人说话,像是李氏声音,想了想,披衣坐起,叫李氏进来。

李氏亲自端着蜡烛,婀娜多姿飘进来,身后带着娇艳年轻女子,手上拎着食盒。二人一齐站定,对着四四行礼问安。

四四便知,那个浑身香气的女孩儿,乃是李氏贴身丫鬟荷花了。瞧她外罩棉坎肩儿,里面穿的是低领薄纱,不由皱眉问李氏:“如今八月时节,你竟然不给屋里丫鬟穿夹袄吗?福晋往日,也是这么对你们的?”

李氏一怔,随即摆手,“不是的爷,妾身是想,爷数月在外,身边也没个人伺候,特意带了荷花来,伺候爷的。”说着,推荷花一把,嘴里劝道:“还不赶紧给爷见礼。”

荷花得了主子允许,婷婷走来,对着四四侧身万福,露出一身玲珑,嘴里柔柔道:“主子——万福。”

李氏瞧她这股子媚样,低头抿嘴咬牙,心一横,扭头掂着脚尖儿出去,顺带把门关上。

还未出院子,就见奶嬷嬷、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为小公子过来,迎面一看,不是弘旺,又是何人。急忙满脸堆笑,“哟,是四阿哥呀?您怎么这时候来了,这会子——爷都睡下了。”

说着,上前就去挽弘旺的手。弘旺笑呵呵扭着身子避开,咬着手指头问:“既然阿玛睡下了,姨娘您怎么不陪他呢?难道阿玛不想要你跟他睡吗?”

身旁奶嬷嬷、丫鬟婆子一个个低头忍笑。李氏闻言,气不打一处来,真恨不得今日拍花儿的把眼前这小屁孩儿给拍了。当着众人面,不敢露出怒意,只得柔声笑道:“那四阿哥您去。天色晚了,我先走了。”

还未走两步,就听弘旺叫住,嘱咐身边一个婆子,“你打着灯笼送侧福晋一程。黑灯瞎火儿的,路上跌倒,就不好了。”又说,“回来时候别忘了叫三哥来,我们想听阿玛讲故事。”

婆子应下,提着灯笼走到李氏跟前,“侧福晋,您请吧。”

李氏咬牙笑笑,“那就多谢四阿哥了。”

弘旺站在身后,嘿嘿一笑,“不谢不谢,做晚辈应当的。”

看着李氏走远,弘旺这才恭恭敬敬走到窗户底下,看屋里灯光摇曳,不敢随意进去,只得耐心等待。不一会儿弘时来了,二人这才开口,“阿玛,您睡了吗?”

就听四大爷在屋里冷哼,“窗户底下站半天了,还问我睡没睡。赶紧爬进来。”

弘时捏着鼻子笑笑,推门抬腿进屋。弘旺则是趴到门槛上,肚皮挨着门槛,四肢架空,一个劲儿伸胳膊踢腿。四大爷披衣坐在太师椅上,看见弘时进来,弘旺还在门槛上磨蹭,不由又气又乐,问道:“磨蹭什么呢?”

弘旺奶声奶气回答:“阿玛,您让爬,正爬呢。”一面挥胳膊一面嘀咕:“怎么爬不进去呀?”

四四无奈笑了,招手叫弘时抱他进来。

兄弟二人进了屋子,瞅见屋里果然有位纱裙丽人,满面尴尬站在灯影下,缩着肩膀,似乎有些冷意。

弘旺眨眨眼,不解摇头。弘时便问:“做什么呢你?阿玛在呢。”

弘时咬着指头闷声闷气道:“那不是大姐姐身边丫鬟吗?什么时候跑到书房当值来了?”顿了顿,又说,“可怜见的,书房哪有闺房好,瞧瞧,眼看秋天要来,连件夹袄都穿不上呢。”末了又小声嘀咕,“连那个、那个,还有那个都快露出来了。”

弘时看着弘旺,眼色都懒得使了。四大爷盯着四儿子,心里奇怪:“这孩子,当真只有三岁?”

扭头看荷花一眼,这幅模样,确实不适合叫儿子瞅见,摆手叫她退下。荷花委委屈屈,不敢违抗,拢着坎肩出门,回李氏院子。

四大爷看一眼弘时,再看一眼弘旺,问道:“你二人来作甚?”顿一顿又问,“弘旺,你今天是怎么到你八叔府里的,身边丫鬟就不知道?”

弘旺见问,咬着指头嘻嘻笑了,“我爬墙,爬墙过去的。墙上有藤,有树,我睡觉,奶娘睡觉,我醒了,奶娘还睡。我去爬墙。碰见大妹妹。”

四四总算听懂了,原来是爬墙过去,跟八贝勒府里大格格见面玩起来了。摆摆手说道:“怪不得你八叔府里说你从天而降呢。原来如此。”顿了顿嘱咐弘时,“你是长兄,日后小心些。府里东西都收拾干净。”

弘时拱手应了。四四又嘱咐弘旺,“那是八叔府邸,又不是别处。想去就去吧,带着嬷嬷们走正门。记住,可是不许再叫他额娘了。你没见他脸上笑呵呵的,心里头——指不定怎么想呢。”

说完,自己先想笑了。怕儿子们瞧出来,赶紧咳嗽一声。

好在弘时、弘旺知道分寸,一一底下头,佯装没看见。

看天色不早,弘旺毕竟年纪小,父子三人说了一会儿话,便连连捂着小嘴儿打哈欠。四大爷索性展开被子,叫他二人一左一右陪自己躺下。弘时还有些讪讪尴尬,四大爷瞪眼,“你小时候光着身子,我也不知道瞧多少回了。这会子扭扭捏捏做什么?赶紧脱了衣服睡觉。明日还要早起。”

弘时瞥一眼弘旺,见他早就自己解了扣子,光光的只剩一条肚兜,钻进被子呼呼大睡。只得脱了大衣裳,吹熄了灯,硬手硬脚挨着床沿儿躺下。

四四看一眼,随手揽他往里靠靠,把被子给他压好,自己这才安心躺下。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弘时哽咽说道:“阿玛,能在您身边——真好。”

四四闻言,半晌不语。弘时还以为他睡着了,心中一阵失落。

哪知隔了半天,迷迷糊糊中,才听见四大爷悠悠说道:“我小时候,也曾想着,哪一天,你们爷爷也能像今日我对你们这样——对我。”顿一顿,呵呵笑了。柔声劝道:“睡吧,明日要早起。”

弘时不吭,往四四肩膀处靠靠,安心睡下。弘旺睡相不好,没一会儿便滚来滚去,钻到四四咯吱窝里,呼呼吹气。也不知是睡梦中,还是怎么着,听他奶声奶气说道:“阿玛,长大了,保护你。”

四四噗嗤一声,险些没把口水喷出来。对着昏暗天光,捏一把弘旺小脸蛋儿,小声嘀咕一句:“傻孩子!”

弘时一面闭眼装睡,一面暗暗鄙夷:四大爷,您就自恋吧您呐!

作者有话要说:皇家剧院小剧场:四爷:弘时我儿,来阿玛抱弘时:八阿玛救我,黑脸又来跟你抢儿子了

雍王嫁女

第二十九章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醒来,四大爷要去宫中拜见康熙,汇报工作。不忍吵醒两个儿子,轻手轻脚起身,小心压压被子,叫他二人并头睡着,自己这才去穿衣服。

等门吱呀一声关上,弘时瞬间睁眼,对着床帐长出一口气。弘旺半睡半醒,忍不住嗤笑:“你没跟阿玛睡过吗?搞的浑身僵硬。”

弘时没说话。半晌才应了一句,“阿玛他——他,”说了半天,自己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自嘲一番,“其实是我错了吧?他本来对我还是抱有很大希望的。是我自己搞砸了。”想了想,伸手捏弘旺一把,“幸亏这辈子有你。重活一回不容易,你呀,就好好的吧。”

弘旺冷笑,“别的我不管,你阿玛要是敢对不起我阿玛,在外偷吃还要带回家,我第一个不答应。”

弘时撇嘴,“好似我阿玛不是你阿玛似的。”

二人打闹一番,就听奶嬷嬷在外问话:“三阿哥、四阿哥醒了吗?福晋请呢。”

二人急忙起身,叫奶嬷嬷进来换衣服,回到各自屋里洗漱一番,方才一同去八姐所居正房。

八姐瞧二人联袂进来,早就知道昨日二人去坏老四好事,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只得招手叫二人近前,“来,看看你们五弟弟。”

二人一拥而上,你捏鼻子我拉手,一番折腾之下,五阿哥总算不负众望,大哭起来。

陈嬷嬷上前拉开兄弟俩,笑着对八姐说道:“福晋您瞧,两位阿哥,疼五阿哥呢。”

八姐抿嘴儿笑了,摆手叫奶嬷嬷抱小儿子离开,问二人功课如何。弘时已经上学,还有功课。弘旺年方三岁,哪里有功课。一问便愣住了。还没答上来,就见八姐一把拉住,面朝下摁在床上,伸出巴掌拍屁股。一面拍一面埋怨:“长大了啊?有主意了是吧?找阿玛找阿玛,你阿玛就在府里,还找什么阿玛。”

嘴里说的厉害,手上却舍不得用力。没拍两巴掌,自己先红了眼圈。弘旺揉着小眼睛假哭,嘴里还劝,“额娘您别生气。都是我不好。您别生气。老人们说,月子里不能哭,不然就没奶了。”

说的八姐一阵气结,就是使劲眨眼,也哭不出来了。

不一会儿大格格带着二格格、三格格来了。母子几人,这才安生说话。

好容易五阿哥过了满月,这天晚上,四四来看八姐,二人一同躺在床上。定下来给五阿哥起名弘昼。八姐问为何起这个名字,四四想了想,回答:“白天生的,就起这个合适。”

八姐听了一阵好笑,反问:“照你这么说,晚上生的,就叫弘晚了?”

四四陪着笑笑。定下五阿哥名字,聊起朝政。说起七月秋狝木兰,弘皙大放异彩,光芒遮住几位年长叔伯。八姐迟疑道:“这样啊?也是,弘皙好歹是老爷子亲自带在身边教导二十来年的孩子呢。”

顿了顿又说:“爷您别想太多了。老爷子心里——明白着呢。”

四四听感慨,“若是晖儿还在,今年也能陪着老爷子去木兰秋狝了。”说完,心中止不住伤感。虽有嫡子,毕竟弘旺太小,就是请封世子,怕也为时过早。唉!

八姐素来只见四四冷着脸喊打喊杀喊抄家,哪里瞧过他这般怂样,心里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赶紧拿话止住,问:“你这么一说提醒我了,眼看大格格过了年都十七岁了,额驸的事儿,你究竟怎么想的。还有,咱家虽然有三位格格,毕竟那俩年纪都小。好歹是爷最大的女儿,若是以多罗格格出嫁,怎么都觉得委屈她了。您想想法子,给弄个和硕格格诰封呗。”

四四听了这话,点头说道:“那拉家有个小伙子,名叫兴德,你还记得吗?”

八姐仔细想了想,摆手道:“父母去的早,兄长们也都去了。唯独几个侄儿侄媳妇,逢年过节我也请他们来府里坐坐。只不过,来的都是近支。你说的那个兴德,还真没印象。”

四四说道:“也是你娘家的,虽然家族不算繁盛,好在根正苗红。跟你刚出五服。咱家不指望闺女嫁多高门第,只求她平平安安就得了。不管怎么说,这是头一回嫁闺女,总归要她好才行。”

八姐听了,急忙笑道:“四哥跟我想一块儿去了。明天我就找来侄媳妇们打听打听,问问兴德家婆婆、妯娌可好相处。嫁妆我也准备的差不多了,这两天再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的。家里事情交给我,剩下的,就靠你去找老爷子,要和硕格格诰封,叫她风光出嫁了。”

四四点头,“那是自然。这事还得爷出马。”

第二天,四四进宫去找康熙,八姐就带着大格格去慈宁宫给皇太后请安。恰巧太子妃带着太子家嫡出三格格也在。堂姐妹俩见面,分外亲热。太子妃看她小姐妹和的来,便叫三格格带着雍亲王家大妹妹到自己屋里玩。

三格格听了,高高兴兴挽着大妹妹的手,带着奶嬷嬷、宫女丫鬟们回到公主所。进了自己院子,摆出青花缠枝莲花茶具,跟大格格一面品茶,一面说些闲话。

一会果茶上来,三格格摆手,叫嬷嬷们都下去,好跟堂妹自自在在说话。

大格格看太子家三姐姐挺高兴的,不由笑着问道:“三姐姐可是有什么喜事?瞧着嘴都合不拢了。”

三格格抿嘴儿一笑,“咱们姐妹有什么不好说的。刚才你没来时候,太后说了,皇爷爷怜惜我,不让我抚蒙了。你说,这可不是喜事?”

大格格一听,也为堂姐高兴。抚蒙格格日子过的多难,单看大伯父家几位堂姐就知道了。说着说着,大格格小声笑问:“三姐姐不用抚蒙,不知额驸挑的哪家?提前跟我说说,我也好恭喜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