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跟你抢季沅的意思,我就是开个玩笑…”陈茜苦笑着说,“我这么多年都没遇到个好男人,你每次遇到那么好的,我真羡慕你…季沅对你那么好…”
“你别提他!”元婉打断陈茜的话,呼吸急促了起来,“我跟他没关系!”
陈茜错愕的看着元婉。
元婉重新躺到了床上,“我想睡觉了。”
这是在下逐客令,陈茜很识趣,起身又安慰元婉半晌,为了磨蹭时间,还说了些工作上的琐事,交代接下来几天打算去哪几家公司怎么安排等。
她担心她太快出去,会让季沅知道他们俩关系交恶…
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啰嗦到实在没话说,陈茜离开了病房。
“她好些了吗?”守在外面的季沅,一看到陈茜,马上问道。
“好多了。”陈茜点头,“现在睡着了。”
季沅松了一口气,陈茜离去后,他再次进了病房。
元婉在睡觉,他轻轻的坐到床边,伸手抚上她苍白的脸庞。他的动作极其轻柔,指尖微微颤抖,眼里又是心疼又是痛恨。
这些年,他有多爱她,就有多恨她。他有多恨她,就有多痛苦。他日复一日与这种痛苦做斗争,克制自己,逼迫自己斩断过去。
倾尽所有只换来背叛,痛不欲生得不到丝毫怜悯…抽骨剥筋的炼狱,粉碎信仰的绝望,他无法重历一次。他不断的逃避,逃避有关她的一切。假装过去那些事已经是上辈子。这辈子他要重新来过。他要活得潇洒快意,活的张狂放纵,为所欲为。不再被任何感情牵绊,不再受任何人影响,更不会为了为了留住一个人诚惶诚恐患得患失。
他以为自己是受害者,极尽所能的自我保护。现实突然又告诉他,他爱的女人比他受了更多的苦…
如果他早知道,她不想跟他分手…然后他早知道,他的死对她造成巨大创伤…如果他早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
他们俩都不用煎熬这么些年了。
元婉在医院里休养了三天。这三天里,每晚她睡着后,季沅都会来到病房。他在她身旁睡下,将她轻轻圈入怀中。元婉由于服用了药物,睡眠很沉。他可以抚摸她,拥抱她,一遍又一遍的亲吻她,释放着白天无法靠近她的痛苦。
三天后,医生给元婉做了详细的检查,一切指标正常,可以离开医院。
元婉出院时,季沅通知陈茜过来接她。陈茜风风火火赶到医院,虽然元婉对她不冷不热,她也竭力做出一副亲切又关心的模样。两人一道回了酒店。
季沅为元婉办理出院手续,又拿了些药,听了许多叮嘱。最重要的一句还是让她保持平和的情绪,不要再受刺激。医生告诫道,脑部神经受刺激后可能会有一些影响,让他多多注意。
季沅看着手里那些药,心如刀绞的感觉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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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回酒店的路上,元婉说:“我向你请辞,我决定离开这个团队。”
陈茜脸色一变,“好端端为什么要走?都到这一步了…”
“之前是我高估自己了。”元婉说,“做事要量力而行。我做不来,只能请辞。”
“你做的挺好的…”
“回去我会主动向领导请罪。你们另外安排主持人吧。”
“婉婉,你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不高兴?”陈茜解释道,“我都说了,我真不是要跟你抢人,我就跟你开个玩笑呢…”
“我再说一次,”元婉冷着脸道,“我跟季沅没有任何关系。”
陈茜:“…”
元婉回到酒店开始收东西,陈茜一直在她身旁劝她,她一言不发,置之不理。等元婉把东西收好,提着箱子去前台退房,陈茜知道彻底挽回不了了。
元婉离去后,陈茜再也憋不住满心怒火,骂道:“绿茶婊!装什么装!”
在陈茜看来,元婉这次住院,就是自导自演的一场苦肉计,目的是为了让季沅心疼,从而更加牢牢把握住他。
哼,做得一手好戏,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元婉想到那晚受伤的周朝城,在离开前先联系了周朝城。得知他在医院,她赶去了医院。
病房里,刘燕琳陪着周朝城,各种水果在她精致的手工活下,变成一个精致漂亮的果盘。她端到他手边,看他拿起那些水果吃,眼底流露出柔软的暖意。
她比周朝城大五岁。相比其他女人喜欢成熟稳重的老男人,她更喜欢他这种青涩率真,阳光朝气,为爱不顾一切的年轻男人。或许是年轻时没好好谈过恋爱,她内心渴望激情飞扬的爱。
但她还是得劝他,“你不要再跟季沅对着干了,这对你没好处。”
周朝城闻言脸色一沉,放下送到嘴边的火龙果,刘燕琳马上递过去纸巾,他擦了擦手,语气冷漠道:“他能把我怎么样?敢要我的命吗?”
自那晚后,周朝城已经不再把季沅当朋友了。两人几年的友谊,算是到此为止。
刘燕琳跟周朝城正聊着,周朝城电话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的名字,表情一变。那种喜上眉梢的情绪,刘燕琳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
他低声细语的跟电话那边说了几句后,挂断电话,抬起脸看她的表情都变得笑吟吟,“婉儿要过来看我。”
刘燕琳心里涌过一股酸楚,笑着点点头,“我跟你一起等她。”
片刻后,元婉来到病房。相比她的精神创伤,周朝城的身体吃了大苦头,手臂上吊着石膏,胸腹上缠了几圈纱布。身上有几处粉碎性骨折。
周家人对这个小少爷是又疼又恨。早就告诫过他,不要招惹季沅的女人,他偏要屡次以身犯险。这种事他们都没法找季沅讨要公道,季沅不找他们麻烦就好了。
“婉儿,你还好吗?这几天联系不上你…”周朝城看到元婉,双眼都放出了光亮来。
有了对比,刘燕琳才发现,他之前的状态有多萎靡。
“我没事。我挺好的。”元婉说。
周朝城又看向刘燕琳,“燕姐,我想跟婉儿单独聊几句。”
刘燕琳识趣的点点头,离开了病房。她一路走出住院大楼,呼吸着外面凛冽清新的冷空气,为自己点了一支烟,抽起来。
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比谁都清楚。她谁也不怪,就怪自己对一个不该动心的人动了心。即使没有元婉,他的家庭也不可能接受她。
这注定是一场绝望的单相思。
刘燕琳扯扯唇。那就这样呗。至少还有个喜欢的人。夜深人静,午夜梦回时,心里没那么空荡荡了。
病房里,元婉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低声道:“那天晚上的事…对不起。”
周朝城连忙道:“你哪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倒是他…如果不是季沅看到他亲近她,就不会勃然大怒。但周朝城不好说出来。他叹了一口气,“婉儿,你实话告诉我,你喜欢季沅吗?”
“我怎么会喜欢他!”元婉毫不犹豫的否认,眼神还带了些愤慨。
“可是…”周朝城犹豫着,说了出来,“燕姐说希希的爸爸就是季沅…”这个消息对他而言,就像晴天霹雳。
“胡说!”元婉激动的由椅子上站起来,“燕子姐怎么胡说八道!季沅不是希希爸爸!…他怎么会是希希的爸爸!”
“不是吗?”周朝城诧异的看着元婉,见她激动到仿佛要失控,马上说,“我就随口一说。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我去问问燕子姐!她怎么说这种话!”说着,元婉就要往外走。周朝城赶忙下床拉住了她,“你先别急,我还有话跟你说。”
元婉停住步,转头看他。
被那双如水似雾的眼睛看着,周朝城的心就潮了。他轻轻抚着元婉的发丝,柔声道:“婉儿,你跟我出国好吗?”
“为什么?”
“我会安排好行程,带你和希希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季沅再也找不到你。以后你就自由了,不会再被季沅纠缠。”
元婉沉默半晌,摇了摇头。
“为什么?”周朝城眼神有点急,“你不想摆脱他吗?我保证,你跟我出去,他一定找不到!”
“我不能再给你带来麻烦。”元婉说,“我和希希的移民,还有以后在国外的生活,都是问题…”
“有我在,我会解决好一切。”
“我要怎么心安理得的接受你的帮助?”元婉看他,“我没法回报你。”
“我不要回报!”周朝城加重语气,“我就是想帮你!我就是看不惯季沅仗着自己有钱有势欺负你们孤儿寡母!你都说了我们是朋友,难道我要眼睁睁看你陷入水深火热中?你放心,他季沅就算本事再大,等我们到了地球另一角,他也找不着!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
元婉还是摇头。
周朝城说,“你就当是帮我?他把我打成这样,家里人都要我忍气吞声。我忍得了?我把你带走,也算是回敬,够折腾他了。”
元婉扯了扯唇,“他都不把我当人看,我就是个消遣的东西,玩物而已。你把我带走,报复不了他。说不定他会因为你跟他作对,迁怒你的家人和公司…”
消遣、玩物那几个字眼,听得周朝城心里一阵阵作痛。他顾不得规矩,也顾不得手上还打着石膏,抬起手就把元婉抱住。
“婉儿,听我一次,好吗?”他恳求道,“你非得留下来继续被他折腾?”
“我…”
周朝城开导道:“人生还很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准哪天我落难了,也要你帮助?你拒绝朋友帮助,就是拒绝更好的人生。就算你无所谓自己怎么样,也该为希希想想吧?你是他头顶上的那片天,哪天你倒下了,希希怎么办?”
元婉脸色几番变化后,说:“我想想吧。”
“好。”周朝城点头,“我身体康复也要一阵子,你这段时间好好想想。”
元婉把周朝城推开,两人又聊了几句,她跟他道别。
周朝城看着元婉的背影,依依不舍,却又不能挽留。他现在连表白都不敢。一旦露出那方面的意思,她会更加排斥他的接近和帮助。
元婉走出大楼,看到了坐在长椅上抽烟的刘燕琳。
“聊完了?”刘燕琳一转头,朝在身边坐下的元婉笑了笑。
元婉脸上没有笑意,开口的语气带着质疑,“燕子姐,你为什么要说季沅是希希爸爸?”
刘燕琳一愣,“这不是你告诉我的?”
“我什么时候告诉你这个?”元婉更加难以置信。
“你…”刘燕琳观察着元婉的神色,“你忘了?”
“我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季沅怎么会是希希爸爸!希希爸爸已经死了!”说着,元婉眼里噙起了泪花,哽咽着道,“他很爱我…他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你怎么能拿季沅跟他相提并论?”语气急促了起来,“季沅是卑劣无耻下流的禽兽!是强*犯!!”
刘燕琳不可思议的看着元婉,她的表情时而悲伤时而愤怒,真实自然的找不到任何矫饰的痕迹。她都怀疑自己是记错了。但是,那样的事她怎么可能记错?那天晚上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清楚记得…
元婉抱住刘燕琳,脑袋压在她肩头,闭上眼,逼回自己眼底的泪,“我现在拿他没办法,不代表永远都是…等有一天,我成为有影响力的人,一定会告他。我要他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刘燕琳整个人都懵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顺着她的话安抚道:“那你得沉住气。眼下你不是季沅的对手,别惹他,别跟他硬碰硬,知道吗?”
“嗯。”元婉应声。
元婉走的时候,刘燕琳亲自送她去机场。
过安检口时,刘燕琳依依不舍的抱住元婉,“等我年假了去看你。好想我干儿子。”
“希希也总念叨着干妈呢。”元婉笑道,脸上同样满是不舍。
“电视台的工作不行的话,就回来。横竖在国内你都摆脱不了季沅,没必要跑来跑去。”
元婉眼神黯了下,微笑道,“我这次推掉工作,没准会得罪领导,被炒鱿鱼我就回来投奔你了。”
如果不被炒鱿鱼,她还想继续努力下去。不仅是为了对自己的职业有个交代,也是为自己讨回公道的迂回途径。主持人是公众人物,一旦成为名主持,有极大的舆论影响力。到那时,她要告季沅就不会轻易被干扰压制。
人流穿梭往来的机场大厅,一个高大的男人安静伫立。看到他的人,都忍不住回头再多看几眼。
他的目光定定的注视着较远处的那个女人。
她的行程他都掌握了,他担心她的情况,跟她订了同一航班的机票。
元婉订的是普通经济舱,位置拥挤狭隘。他坐在她后面几排,一路默默关注着她。
下了飞机后,他尾随她到电视台。元婉去向领导请罪。领导没说元婉什么,让她好好准备下一期的《向前冲》,下周就要开拍了。
季沅知道元婉退出了那档节目,担心电视台领导为难他,去找台长交流了下。与此同时,他开始着手调查以前的事。
在他死而复生后,只想斩断旧事,没有理会有关元婉的一切。现在,他觉得有些账是时候该算一算了。究竟是谁在给她泼脏水,为什么他联系不上她,为什么会有那段对话录音…当然,还有当初羞辱过他的人…
另一座城市里,陈茜气的脸都绿了。汇元资本把这项投资案否决了,理由再冠冕堂皇,她也认定就是因为元婉退出了团队。
陈茜觉得自己被元婉当猴子耍了一回。当初让她兴致勃勃的以为,只要有她在,投资一定能到手。结果那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把季沅折腾的对她俯首帖耳,她釜底抽薪,拍拍手走人。剩下他们这摊人,全傻眼了。
汇元那边不顺利,其他公司更不顺利。团队里的人都失去了斗志。陈茜只能再次调整方案,缩减节目规模,重新规划资金问题。
陈茜对元婉恨得牙痒痒,也没去跟她爹哭着闹着把元婉辞了。留在电视台里,她总有办法以眼还眼。这是她的地盘,还玩不过她不成。
只是没想到,几年不见,这女人没以前那么老实好拿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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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酒店的产业遍布全国,季沅以前只偶尔来B市开会出差,这个地方也不是什么风景胜地,他没在这里购置房屋,过来了就住在酒店里。
这段时间,他来的频繁了,酒店特地留了一间总统套房,供他专属使用。
深夜,季沅待在酒店房间里,墙上的投影仪放着“实况直播”。他就喜欢用大大的投影仪看,这样仿佛他们真的就在他身边。
屏幕里是一个温馨的小房间,元婉抱着元寄希躺在床上,给他讲故事。
他一边喝酒一边看,直到他们都睡着了,他还没有醉倒也没有困意。
季沅并不是每天都看,有时候忙起来就没看。他把监控记录往前翻,把没看的那几天都调出来看。
跳转的画面里出现一个男人身影,季沅脸色一变,按下暂停,再往回倒,从他出现时开始放。
“你有没有特别喜欢过一个人?遇到你之前,我没有过。”
“我有过。不是特别喜欢,是特别爱,爱到可以为他去死,爱到他不在了我也想生下我们的孩子…”
他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起来了。
“希希的爸爸?”
“嗯。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有结果。比起我这种山盟海誓之后一切化为虚有,你还算幸运吧?”
“你至于这样安慰我吗?这是要比惨?”
“你现在错过我,是因为有更好更值得你爱的女孩在等你。”
季沅把画面按下暂停,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桌前,点了一支雪茄。他接连抽了几根,抽到自己的心肺都受不了那凛冽冲劲的味道。他以为这样能压下去那种心痛,却有更多的苦涩蔓延上来,五脏六腑抽搐着,像是有把利刃在搅,快要把他搅烂。
心绞痛的感觉越来越剧烈,伴着窒息和晕眩感,季沅表情扭曲,身体站不稳,只能扶住桌子,微微弯下腰来,额头逼出冷汗。
当那种痛苦超过自身承受能力,他感觉到情况不妙,强撑着天旋地转的搅痛,艰难的走到床头,拨打酒店前台电话。
他现在不想死…
酒店人员赶过来时,季沅趴在床上,艰难的喘息。酒店配备的医务人员赶过来进行紧急抢救措施,随即把人送去了最近的医院。
季沅的秘书和助理,酒店的高层管理者全都连夜赶往了医院。他们诚惶诚恐,忐忑不安。董事长在他们的酒店怎么会出事?出了什么意外?
最后诊断结果是过量酗烟酗酒加心情郁结导致,血流不畅,毒素堆积,心肌梗塞。医生郑重的警告季沅秘书,他的肝脏被损伤过,不宜再过量饮酒。秘书连连点头。
这个秘书是季家特地为季沅安排的,跟了他几年。他知道季沅历经过毁容车祸整容,加上后期极其紊乱放纵的生活,身体底子很不乐观。但有什么办法?谁能劝得住这位爷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