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那身后木木的萧玉枝,有些反应过来,对着那公公道:“你是不是搞错了,皇上明明——”

萧玉枝顿住,眼睛微微睁大。

想说皇上明明是要立她为后的,怎么现在忽然改主意了?但是她细细一想,那日赐婚的旨意,的确是说了是萧家的嫡女。那时萧鱼的身份是前朝太后,那前朝先帝虽未与萧鱼洞房花烛就驾崩了,可她的的确确是嫁过人的,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妇!而偌大的萧家,她萧玉枝便是唯一未出阁的嫡女了,所以这后位才是她的。

萧玉枝没有再问下去。

她再傻,也知道是弄错了,自己若是继续问,那会更丢人。

那公公却是心领神会,微笑着回话:“皇上要娶的皇后一直是萧六姑娘,自然不会搞错的。”他接着朝着萧鱼拱了拱手,“恭喜贵人。”

萧鱼看到他们将手里捧着的一一送入了西侧间,一时放的满满当当,若非萧鱼住的地儿大些,怕是要放不下了。

而那萧玉枝,在原地愣愣站了片刻后,才面色刷白的匆匆走了,都没与萧鱼说上一句话。

“姑娘,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春茗在她身边轻轻的嘀咕,元嬷嬷和春茗也是一头的雾水,可适才那内监说得清清楚楚的,那新帝要立他们姑娘为后。

好不容易从宫里脱身,难道又要卷进去了?

萧鱼没有说话,想了一会儿,就步履匆匆的去找父亲。

萧淮正在前厅,与何朝恩说话。

萧淮威严沉稳,浑身皆是男子气概,而身侧的何朝恩,着一袭藏蓝宫服,身形修长秀气,白面书生的儒雅模样,正面带笑意,朝着萧淮道喜。

只是萧淮的脸上并无半点喜色。昨日刚好知晓那薛贼心思,他彻夜难眠,想着对策,未料今日这赏赐便送到府上来了,还是由何朝恩亲自送来的,登时让他措手不及,毫无招架之力。

萧淮淡淡的说:“皇上应当知晓小女之事,她是赵煜之妻,这皇后之位,怕是不大适合…”

何朝恩是欣赏萧淮的,知晓他性子直来直去,也未绕弯子,直言说:“皇上自然知晓,可便是知晓,也想立萧大人的爱女为后,可见皇上是真的欣赏萧六姑娘的。”

萧淮心下震怒。他哪里不知道,只不过是想借着皇后之位,和萧家在晋城的名声,能帮助他早早的收拢民心。

见萧淮脸色铁青,何朝恩又道:“皇上年轻力壮,却是终日想着治国,及钻研兵法,如今登基也有些时日了,后宫可一直都是虚设的,若是萧六姑娘进宫,想来定的独得盛宠。”

新帝这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出身又低微,且性子残暴,可坐上龙椅之后,那赵煜的一些妃子,他可是一个都没沾染,全部赏给了手下。

便是如此,萧淮一想到那新帝的模样,便清楚若是他女儿进了宫,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怕是要被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萧淮沉着脸,没有说话。

何朝恩却是好言安抚,十分的耐心。欲再说一些话,想让这护国公知道,皇上并非豺狼虎豹,没什么好担心的,却听外头传来了一些动静。

正是萧鱼进来了。

何朝恩忙起身,朝着进来的萧鱼行礼,声音清润道:“萧六姑娘。”

依着何朝恩的品阶和身份,完全不用对萧鱼行礼的,可面前的这位,日后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这才要敬着几分。

萧鱼看着他的模样,便知他就是新帝身边最信任的宦臣何朝恩了。只是她没有想到,竟是个斯斯文文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萧鱼微微颔首:“何公公。”

萧淮又与何朝恩说了一会儿话,因此刻萧淮心情不佳,说话的时候也略有些冷淡,待送他离开后,萧淮才见萧鱼迎了上来。

她忍不住问道:“父亲,你昨日便知道了,是不是?”

昨夜她想不到让父亲烦忧之事,如今就已经很清楚了。她父亲虽然归顺新帝,那是为了保住全家人的性命,又怎么愿意让她嫁给那谋朝篡位的乡野粗人?她心里也不愿意。同为皇后,这与嫁给青梅竹马的表哥赵煜完全不同。

“年年,你莫要担心,父亲会替你想办法的。”

萧鱼愣了愣,看向他,张了张嘴喃喃道:“父亲…”他能有什么办法?难道真的要因为她,而牵连整个护国公府吗?

她自问是个自私怕死之人,经历过这么多之人,自然是想好好活着的,可是倘若因她自己害了身边的亲人,那她是绝对做不到的。

萧淮说道:“会有办法的,容我再好好想想。”

年年,父亲会有办法的。

他是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入了那虎狼之口。

萧玉枝在屋子里哭得眼睛都肿了,埋进柳氏的怀里,上气不接下气的嚷着母亲。柳氏正蹙着眉头安慰她。

短短几日,大起大落,别说是萧玉枝这个小姑娘,就是她,心里也久久未反应过来。她也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结果。

可今日那何朝恩亲自过来,大张旗鼓的将那皇上赏赐的东西送到了萧鱼的澄溪院,说是给未来皇后的。

那阖府上下,已然全部知晓,先前是他们搞错了,便是萧鱼是个寡妇,那人家新帝也不在意。萧鱼是长房的嫡长女,如此一来,这皇后之位又哪里轮得到三房的五姑娘萧玉枝呢?

柳氏静静的想了一会儿,等到萧玉枝股哭够了,才替她洗了洗脸。萧玉枝抽泣着,红着眼眶嗫嚅道:“母亲,我现在该怎么办?”

她真是没脸见人了!这几日她四处宣告她要当皇后了,可如今皇上要娶的并不是她,而是萧鱼。她当不了皇后也就算了,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柳氏说道:“丢面子是小,眼下你还有一桩事情要做。”

萧玉枝抹了一把眼泪,愣愣的问:“什么?”

柳氏朝着萧玉枝的屋中一看,那屋里的摆设,比先前要华贵的多,那些最名贵的,就是御赐之物。她低头看着她道:“你要赶紧将这些御赐之物送还给你六妹妹…”

“母亲,我不要。”萧玉枝立刻就拒绝了。

柳氏的声音严厉了一些:“听话。”瞧着萧玉枝安分了,才缓声说,“而且要你亲自去,就当没之前的事情,大大方方把东西还回去,再道一声喜。”

要她去向萧鱼道喜,那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的。

可是萧玉枝也并未太过骄纵,晓得此事不是小事,便不情不愿的看着丫鬟收拾了东西。她一双哭红的眼儿眼巴巴的看着,搬一样就咬一下唇,颇为的不舍。待瞧见丫鬟从黄花梨瘿木圆角木轴门衣柜中将那套宫装拿了出来,才猛地起身过去,牢牢拽住那宫装,说道:“不行,这个不行…”

这是她最喜欢的衣裙。

丫鬟为难的看向柳氏。

柳氏心叹一声,过去看着萧玉枝说:“这衣裙本就是皇上赐给你六妹妹的,玉枝,听母亲的话,松手…”看到女儿还是不肯松手,泪盈盈的看着自己摇着头说不要,柳氏才一狠心,将萧玉枝手里把这宫装抽了出来,对着丫鬟道,“收起来。一并送到澄溪院去。”

萧玉枝终于忍不住,哇得一声哭了出来,撕心裂肺。

第13章 火坑

很快萧玉枝就来了澄溪院,将先前御赐之物都带了过来。披了件红刻丝镶灰鼠皮的斗篷,里面是身柿子红撒金纹荔色滚边袄,落落大方的模样,她朝着萧鱼说道:“东西我都物归原主了,这是单子,若是六妹妹不放心,可一一核对。”

说着让丫鬟将单子递给了萧鱼。

萧鱼并不在意这些,可如今那新帝要娶的人是她,这些东西她也不好说就这么送给萧玉枝了。便是她不喜欢,还是要放在澄溪院。

春晓接了单子过来,萧鱼没看,只瞧着眼前萧玉枝的模样,知晓肯定是她三婶婶好好开导她了一番。萧鱼虽不大喜欢萧玉枝,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也觉得萧玉枝实在是倒霉,谁能想到,那乡野出来的男子,如此不在意世俗,放着好好的未出阁的姑娘不娶,偏偏要娶她这个新寡。

当真是只有田埂间的庄稼汉才如此的不拘世俗。

萧鱼说道:“不必了,我自然信得过五姐姐。”

萧玉枝心里恼得不行,可偏偏不能发作,只听着母亲的话,又低低的说了一句:“恭喜六妹妹了…”那样俊美年轻有为的帝王,居然要娶她。

这句恭喜,实在是不情不愿。

现下萧鱼根本没有功夫与萧玉枝纠缠什么,她既主动将这御赐之物送了过来,还道了喜,以她的性子,能做到这般地步,委实不易了。

萧玉枝本就不想过来看萧鱼,她最不喜欢看到萧鱼得意的样子了,可母亲要她来,她不得不来,如今东西送到了,该说的话也说了,萧玉枝就耷拉着脸离开了。

人都走了,萧鱼静静的坐在绸榻上,眉头轻轻的蹙了蹙。

元嬷嬷知晓她为何发愁,若是如赵煜这等风姿清雅的儒雅男子,又与她家姑娘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自是良配,可眼下这新帝乃是出身卑贱的乡野莽汉,粗糙不堪,虽有九五之尊的身份,又如何能入得了她家姑娘的眼?

而且身份又摆在那儿,若进了宫,少不得卑躬屈膝的委曲求全。

元嬷嬷小声安慰道:“国公爷说有法子,那定然能想到万全之策的,姑娘且放心。”

旁的事情她暂且可以放心,便是当时被困皇宫,她也知晓父亲一定能救她出去。可今日这桩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不可能让那薛贼收回圣旨的。既是新帝,本就是立威的时刻,若是连圣旨都不作数,那如何巩固皇权?

可若是抗旨…

萧鱼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她可是听说过,先前那些不服新帝的大魏忠臣,是如何的凄惨下场。

今日何朝恩一走,整个长房都安安静静,没有半分喜色。萧淮愁眉深锁,正在想办法,而萧起州却是忍不住说:“那薛贼当我们年年是什么,说娶就娶?年年是我的亲妹妹,我是不能看着她往火坑里跳的,这皇后年年不能当,若是那薛贼强迫,大不了鱼死网破!”

唐氏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声劝他:“夫君莫要冲动。”

唐氏也喜欢萧鱼这个小姑子,若是没有腹中这个孩子,她便是与萧起州一道去死,也是心甘情愿的。只是如今腹中有了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她心里自是有些动摇的。若是有两全之策就好了。

萧淮淡淡道:“好了,此事我自有主意,你们先回去吧。”

萧起州心中忿忿,却也明白父亲对妹妹的疼爱,也是不可能看着她受委屈的。他一向听父亲的话,便也没有在多说,领着妻子唐氏就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萧淮和罗氏,罗氏静静的站在萧淮的身侧,见他的茶水凉了,便欲替他换杯热的。她伸手时,萧淮开口说:“…我准备明日就将年年送出晋城。”

罗氏虽是妇道人家,却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并没有太惊讶,继续端起茶盏,说道:“不管国公爷做什么决定,妾身都会支持国公爷的。”

“父亲的意思是…”萧鱼没想到父亲这么快便决定了,她抬头望向父亲,睁大眼睛说,“可是我若是走了,你们怎么办?不如我们一起…“

“年年。”

萧淮叫了她一声,慢慢的说:“我答应过你母亲,会一辈子护着你。”

她母亲病逝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因她刚出生时就病弱,好几回差点就活不了了,后来磕磕绊绊的长大,总算不再那么病弱,更是宠爱得不得了。

萧鱼一张白皙小脸紧紧拧着。

而后便听父亲说道:“今日你收拾收拾东西,将元嬷嬷和你那两个丫鬟带上,路上也好照顾你。明日一早,父亲便会安排马车送你们出城…”

又和她说了卫樘之事。

“…这些年,卫樘虽从未回过晋城,可私下与父亲有书信往来,父亲会送你去范阳,日后卫樘会护着你。至于以后,你嫁他自然最好,若是不愿意,他便是你的亲兄长,你无须委屈自己。”

萧淮信得过卫樘的人品,从小在自己膝下长大的孩子,品行如何,对他女儿如何,他都是知根知底的。

最后萧淮说道:“年年,无论日后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再回晋城了。”

等萧淮走后,萧鱼就木木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元嬷嬷与春晓春茗,知自家姑娘心里乱,也不好上前打扰,只依着国公爷的意思,去收拾东西,准备明早动身。

一整晚,萧鱼都没怎么睡好,直到次日卯时未到便起了床。

元嬷嬷伺候她穿戴,将带有兜帽的斗篷替她系上。

萧鱼看着元嬷嬷动作麻利的忙活,便问:“父亲可是起来了?”

元嬷嬷点头:“国公爷那边的小厮传话,国公爷一早就起来了,马车也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姑娘出门。”

今日萧鱼是以去城外元华寺上香为由出门的,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而且也没有人敢得罪护国公府,查萧家人的马车。

收拾好之后,萧鱼去了前院。

天色还很早。远远的,看到父亲站在那儿。他穿了一件菖菖蒲纹圆领直裰,沉稳内敛,如山岳挺拔。旁边是一辆平头黑漆马车,而那驾车的车夫,是父亲最信任的手下。

竟让他送护送自己…萧鱼恍惚的看了一会儿,见父亲抬头朝着这边看了过了,她这才走了过去。

萧淮看着面前的女儿,说道:“情况特殊,只有父亲一人来送你了。”

萧鱼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扑进了他的怀里:“父亲。”

萧淮亦是揪心,他一直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守护自己的儿女,可到了如今,总是有他也无能为力的事情。萧淮用手轻轻抚了抚女儿的背,柔声道:“好了,不哭了。”

他低下头,用粗糙的指腹擦了擦她的眼泪,沉默着没有说话。

然后抬手替她将斗篷的兜帽带上,遮住寒风,这便送萧鱼上了马车。

萧淮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见女儿不舍,自是狠心让车夫驾车离去。

他站在门外,看着马车渐渐远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反应过来,骑上马,朝着马车远去的方向追去。

萧淮驾马到了城楼之上。

他站在上头,吹着凛冽寒风,直到亲眼看着马车顺利出了城门。

在城楼上看了好一会儿,萧淮才重新回到了护国公府。

到了门口,萧淮还未下马车,便见有一人影立在那儿。

正是罗氏。

罗氏过去萧淮的马儿身边,看着他翻身下马,便吩咐身侧的小厮将马儿领走。她眉目温顺得体,体贴的说:“国公爷还未用早膳。妾身替您热着呢,都是您最爱吃的,随妾身进去用早膳吧。”

萧淮看了她一眼。

白皙的脸庞,清秀的五官,一贯温婉的模样…他忽然开口,轻声说了一句:“年年已经出城了。”

罗氏点头嗯了一声,而后一双眼睛看向萧淮,微笑着与他说:“日后不论发生什么,妾身都会一直陪在国公爷身边,生死相随。”

萧淮并不是一个儿女情长之人,何况他早就过了这个年纪。可这会儿听到罗氏这番话,心里却是有些触动。她嫁给他之后,他大多数的时间都待在战场,聚少离多,都这么多年了,她连一个孩子都没有,却从未有过一句怨言。

萧淮轻轻颔首。

待萧淮欲随罗氏进去时,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阵马车声。萧淮高大的身形登时立在原地,罗氏也朝着身后看去,惊讶的轻轻唤了他一声:“国公爷…”

萧淮转身去看,慢慢看去。

车轮辚辚,就见那平头黑漆马车渐行渐近,驾车的是跟随他出生入死十几年的手下佟信。马车渐渐在护国公府门前停下,过了一会儿,从马车内伸出一只手来,轻轻的将车帘子撩了起来。

一个披着斗篷戴着兜帽的娇小身影从上面走了下来。

慢慢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素白的小手轻轻将戴在头上的兜帽摘下,登时露出一张艳若海棠的稚气俏脸来。萧鱼一双灵动的眼睛静静的望着面前的父亲,眼睛含着清甜笑意,缓缓的,却认真的说道:“父亲,女儿决定了,女儿愿意入宫。”

御书房内,年轻的新帝批阅完了奏折,随意的往旁边一丢。那字写得龙飞凤舞,颇为潦草,与自小便习字,写得一手好字的世家子弟截然不同,颇有一番粗犷之感。

何朝恩静静上前,将奏折整理好,见皇上眉眼有些烦躁,才小声的说:“已经一个时辰了,皇上且歇一歇吧?”

玄色金丝绣龙锦袍也掩盖不住年轻男子的健壮身形,年轻的帝王眉眼深邃俊美,看向何朝恩,道:“适才你欲与朕说何事?”

何朝恩恭顺的回话道:“钦天监的刘大人说,明年的六月初三,八月十六,十一月初八,都是宜嫁娶的黄道吉日…”

帝王成亲,自然是一桩大事。

见皇上久久没有说话,何朝恩抬眼望去,看到帝王略略皱起了入鬓剑眉,黑眸微沉,缓缓的说:“那正月呢…正月可有吉期?”

第14章 粗糙

新帝的圣旨很快就到了护国公府,正式拟定了婚期,迎亲之日定在正月二十八,据说是近些年来最吉利的黄道吉日,万事皆宜。

萧鱼跪在地上,听完之后,才缓缓抬头看向面前父亲挺直的背脊,见父亲接旨,不疾不徐的道了一声:“谢主隆恩。”

领旨之后,春晓才将她扶了起来。

萧鱼的小脸雪白,有些恍惚。

现下已经腊月末,距离婚期不过一月…太快了。

她做出了决定不假,可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成亲。萧鱼稍稍敛睫,昔日她刚刚及笄便嫁与了赵煜为后,可赵煜与她的婚礼,可是在她十岁定亲时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准备了整整四年,才给了她一个空前盛大的婚礼,而这薛贼,却是仓促下旨,一月后便要迎娶她了。

委实是欺人太甚!

别说是世家贵女,便是一般百姓,这婚礼也没有这般仓促的。

这新帝…当真是个无知的蛮人!

萧鱼随父亲一行人回了屋,萧淮坐在主位之上,朝着女儿看了一眼。那日他无计可施,才想着将女儿送走,无论萧家日后会面临什么,都是应该的,毕竟大魏亡国之时,他们萧家早就应该跟着殉国,而不是苟延残喘,到了今时今日。

只是萧鱼去而复返,对萧淮的震惊更大…

这会儿便听萧起州愤怒握拳说道:“如此仓促,这薛贼太不把我们护国公府看在眼里了!”

先前耐心等着萧家归顺,仿佛诚意十足,却不过是看中了萧家在大魏民间的声望,如今一归顺,这本性便露了出来。如今就就这般,日后指不定会如何对付他们萧家呢。萧起州气得不行,可偏偏如今新帝朝局渐稳,他完全没有办法。

萧淮不喜聒噪,遣了萧起州等人,只将萧鱼叫去书房。

萧鱼跟着父亲进了书房。

萧淮的书房装饰古朴雅致,坐南朝北,除却两排红木浮雕松柏书架,南墙上还挂了一张弯弓,名唤龙舌,当初萧淮曾用这张弓救过熙和帝一命。墙角的架子上放着一杆铁枪,枪头锃亮。这是萧家祖上传下来的,萧淮日日擦拭。

萧淮走了过去,抬手轻轻抚着那杆铁枪,而后看向萧鱼:“年年,你可想清楚了?”

萧鱼知父亲性子,雷厉风行,只是在有关她的事情上,有些瞻前顾后。

适才那圣旨对萧鱼的冲击很大,可看到面前英姿挺立的父亲,萧鱼没有半分犹豫,含笑说:“嗯,女儿虽是女流之辈,却也是萧家儿女,断然不能保命而连累整个萧家。那薛贼既要娶我,我便进宫就是…若是能帮着萧家一些忙,也是一桩好事。”

如今萧家归顺,看似荣宠,连皇后之位都给了萧家,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日后若是没用了利用价值,那薛战定然会想办法灭了萧家。自古帝王多疑,又如何能安心重用前朝忠臣。即便是如此,他们萧家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