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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你想干什么?”林王妃一头扑进来,人没进屋,先尖利的斥责上了。

“二哥,你这是怎么跟阿爹说话呢?这是孝道吗?”端木明节上前一把扶住林王妃,义正词严责备端木莲生。

“孝道?父慈子孝,父不慈,子怎么有孝?”端木莲生头也不回的驳了端木明节一句,仍旧盯着端木敬,“当年舅舅跟你约法三章,其一就是这爵位须得赵氏后人承继,你若忘了,我这里提醒你,舅舅还没死呢,广川王府还在,赵氏一族还在,你就敢食言毁约?”

“端木华!”不等端木敬说话,林王妃挺身而出,指着端木莲生痛心斥责:“你是兄长,你功成名就,你已经是南方统帅,枢密副使,满朝文武还有人比你更威风更得意吗?你已经是超一品大员,你就不能给弟弟一条生路?你非要逼死他吗?你的兄弟之情呢?你的手足之义呢?”

林王妃大义凛然斥责端木莲生时,李思浅悄悄进了屋,绕到端木莲生身边,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兄弟之情?就是因为兄弟之情,我问你,我大哥是怎么死的?你害死我大哥,现在居然有脸口口声声跟我说手足之情,让我把这爵位拱手让他,我若不让,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我?”端木莲生盛怒之下,没感觉到身边多了个李思浅。

“二哥!”端木明节一声厉呵,“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大哥是病死的,太医院脉案药方张张清楚,你怎么能这么血口喷人?怪不得你有家不回,原来这么些年,你一直疑心这个!阿娘是什么人?能做出这种事?所谓看佛是佛,你心思苛薄阴暗,就把别人也想的和你一样吗?”

“原来你疑我这个!”林王妃昂着头一阵冷笑,“既说我杀了你大哥,那你告诉我,我是怎么杀的?用的刀还是毒?凶器在哪里?凶手又是谁?你指我杀了你大哥也行,你拿出证据来,你拿得出证据,我林清燕就一头碰死在这里!替你大哥抵命!”

“景和三十三年四月,母亲身边的陪嫁朱嬷嬷的大儿子钱文宣犯了杀人案,”端木莲生身后,李思浅声音清亮温和的开了口,“府衙判了斩立决隔天,林府周管事到府衙关说,苦主改口说是失足跌死,钱文宣无罪脱身,五月,钱文宣自靖海王府出籍,立刻就有了两间生意兴隆的大铺子,这两间铺子之前都是您的陪嫁。”

林王妃直直的看着李思浅,手指一阵接一阵的轻颤。端木明节听的莫名其妙。

端木莲生这才发现李思浅,听的也有几分莫名其妙,只下意识的伸手将她挡在身后。

“端午那天,你找到朱嬷嬷,给了她落魂草,逼她放进世子的汤里,自端午至世子病逝,你一共找了朱嬷嬷七趟,给世子吃了七回落魂草。六月,你错枫大嫂子的手,将一张宜男方送到大嫂手里,方子上一共八味药,其中一味叫墓头珠,墓头珠知道的人极少,只产在海城,和落魂草同吃,必定死人,这个方子只有海城的人知道,我没记错的话,林家祖籍就是海城的吧?”

“你?你?你?”林王妃浑身颤抖,软软的就要摔在地上,端木明节上前抱住林王妃,惊恐万状的看着李思浅,仿佛她突然化身成了鬼。

端木莲生木呆呆如同石化。

第203章 不孝

端木莲生被李思浅牵回枇杷院,木头人一般在炕上不知道坐了多少时候,总算僵硬的动了动,将头转向李思浅,声音暗哑的低低叫了一声:“浅浅。”

“我在这儿呢。”李思浅急忙坐过来。

“真是大嫂?真是大嫂吗?”

李思浅垂下眼皮,挪到炕角,将博古架边上放着的一卷东西抱过来,从里面抽了张纸递给端木莲生,“这是托常往枫大嫂子那里走动的何姑子花了两千两银子买来的林家的祖传宜子方。”

端木莲生接过,低头看。

李思浅又递了一张过去,“这是托经常往大嫂院里说话的会仙庵的主持陆师太从大嫂那儿抄来的宜子方,两张一模一样。”

端木莲生接过,李思浅一样样递过去,“这是朱嬷嬷大儿子钱文宣当年杀人案的卷宗,是黄掌柜从府衙书办手里买来的,这是那两间铺子的官府底契,这是朱嬷嬷的口供,那回我找你借黑山,就是为了这张口供。”

端木莲生一样样接过,一样样看过,抬头看着李思浅,“你怎么……”

“你把朱嬷嬷和韩嬷嬷接过来,她们两位是阿娘旧年侍婢,照理说该十分尽心才是,可两位嬷嬷都十分不情愿,韩嬷嬷一辈子没嫁人,脾气古怪也是常理,可朱嬷嬷全家脱籍出府,过的并不好,远不如当年在府里时,照理说,这个机会她该十分珍惜才是,不该这样,反常为妖,我就让人查她,就查出了她大儿子当年杀人和那两间铺子的事,就这样找出了线头,一路牵出了当年的真相。”

端木莲生并不太关心其它,只捏着那张宜子方定定的看,看了好一会儿,端木莲生突然额头抵在盘起的双膝间,闷声痛哭。

李思浅轻轻叹了口气,挪过去,温柔的抚着他的后背。

第二天,天还没亮,守院门的婆子就急匆匆奔进来禀报,三爷端木明节在院门口跪着。

李思浅刚要直身起来,端木莲生一把按回她,“你只管歇着,我去看看。”

“别发脾气。”李思浅拉住嘱咐了句。

“我知道,就是让他回去。”端木莲生柔声答应,他要上朝,已经穿戴整齐。

出了院门,只见端木明节只穿了件单薄的棉衫,没穿斗蓬,寒噤噤跪在院门口,一看到端木莲生出来,急忙俯身磕头,“二哥,我替阿娘给您、给大哥请罪……”

“别提大哥,你不配!”端木莲生声音淡极了,“用不着请罪,请罪有什么用?她欠了大哥一条命,那就用她的命,用林家的富贵来偿还,欠帐还钱,天经地义。”

“二哥。”端木明节声音微抖,二哥身上这会儿散发的阴寒杀气,比这凌晨的寒气更冰冷可怕。

“告诉你阿娘,她不是愿意用一死来换你的爵位吗?我答应她,她死了,我就把这爵位让给你,以全了咱们的兄弟之情。”端木莲生眯着狭长的眼睛,嘴角全是轻蔑。

“起去!别在这里跪着,恶心!”端木莲生大步从端木明节身边越过,扬起的斗蓬角划过端木明节的脸颊,仿佛打在脸上。

端木明节慢慢爬起来,一步步挪到正院。

挥退殷勤的送手炉、拿衣服的丫头婆子,端木明节径直进了上房,站在林王妃内室门口,低着头呆了一会儿,将帘子掀起条缝,呆呆的盯着侧身向里的林王妃看了好一会儿,慢慢放下帘子,转头看着站在他背后,正满眼关切的看着他的熊三奶奶。

“阿娘睡着了?”端木明节声音微颤,熊三奶奶一怔,声音这么大,阿娘要是睡着了,岂不得被一声就吵醒了?

“阿娘……”不等熊三奶奶说阿娘没睡着,端木明节抬手捂住她的嘴,推着她靠到帘子旁边,“我跟二哥说,愿替阿娘以命换命,可他说,他一定要阿娘的命,还有林家的富贵要抵大哥那条命。”

熊三奶奶呆呆的看着端木明节,他自顾自说话,并不看她,好象这话不是说给她听的。

“他说,他只要以命抵命,只要阿娘抵了命,他就不争这爵位,我宁可不要这爵位,也不能让阿娘……”端木明节突然重重抽泣起来,越哭越伤心,直哭的蹲在地上起不来。

熊三奶奶呆呆的看着他,慢慢抬手捂住嘴,拼命压回那涌到喉咙口的尖叫,紧紧贴着墙往旁边挪了一步,又挪了一步,直挪到博古架旁边。

他这是故意说给阿娘听的,他知道阿娘会成全他,他是故意的,他要阿娘用命成全他的爵位!

林王妃凝神听着门口的哀声,要她的命和林家的富贵……林家的富贵!林王妃‘呼’的一声坐起来,林家的富贵!阿爹被人构陷,是他下的手!是他!

林王妃抬手捂着脸,重重跌回床上,只觉得天旋地转,是她害了林氏一族!

夜半,林王妃从床上支起身子,轻轻叫着张嬷嬷,“嬷嬷,我活不了了。”

“王妃胡说什么!大半夜的,王妃别胡说!”一句话说的张嬷嬷毛骨竦然。

“自作孽,不可活,我也不打算活了,嬷嬷,你听着,”林王妃很平静,“从明天起,你脱籍出府吧,你们一家都走,那个匣子里有一张三百亩的庄子地契,还有五千两银子,你都拿去……”

“王妃!”张嬷嬷‘扑通’跪倒,泣不成声。

“起来!你让我好好说话!”林王妃十分不耐。张嬷嬷急忙爬起来,不敢再多表态。

“只要替我做一件事,想办法见一面阿爹,告诉她是我毒杀了先世子,这事端木华早就知道了,他要用我的性命和林氏一族的荣华富贵做先世子的祭礼,告诉阿爹,我对不起他,对不起林家。”

“老奴就是拼了一条命,也必要这几句带给老相爷。”张嬷嬷跪倒表态。

“要尽快,一定要快,一个月之内,实在递不进去,就把这话告诉阿娘,让她想办法递话给阿爹。”林王妃平静的令人惊心。

第204章 打算

“王妃,您不能走……四哥儿和二姐儿还小,还没成人,还没定亲呢,您这一走,王爷那样的性子……就怕三爷支撑不住,二爷二奶奶心狠手辣,连您都……三爷三奶奶哪里支撑得了?王妃,您走不得……”张嬷嬷泣不成声。

“别哭了。”林王妃声音虚浮空洞,“我走了,王爷自然也得走,我怎么能放心他……死在我后头呢!”

张嬷嬷机灵灵打了个寒噤,呆呆的看着林王妃。

“去叫三哥儿来。”

“正半夜里……”

“去叫他!”林王妃的话不容置疑,张嬷嬷忙站起来,出门拿了灯笼,亲自去请端木明节。

“你听着,若你父亲也死了,你就把他葬到赵氏身边儿去,赵氏的墓地……挖开就是,让他们夫妻合葬,让他们好好合葬,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林王妃眼里满是诡异的笑,“他们夫妻合葬,老二必定求之不得!你不说,他必定肯,真是好孝子!都是好孝子!”

端木明节机灵灵连打了好几个寒噤,惊恐的看着林王妃,她说孝子……她知道了?她在说他么?

“至于我,你把我葬在陵地西面,离你父亲越远越好,越远越好!”林王妃手指痉挛般紧紧抓着被子,浓烈的厌恶让她的脸都变形了。

“阿娘……”端木明节恐惧的声音颤抖。

“四哥儿和睛儿,阿娘就托付给你了,我死前就替你们把家分了,你一定要好好儿替他们挑门好亲,不许攀富结贵,只要人好,只要他们两个过得好,你记着,他们什么也没有,阿娘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你了,你要照顾好他们,不许拿他们攀结权贵,替你铺路,你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许你伤害四哥儿和睛儿,不然,我死了也饶不了你!”林王妃撑起上身,恶狠狠盯着端木明节。

“儿子不敢!儿子绝不敢!阿娘放心,阿娘放心!”端木明节一个劲儿的磕头。

枇杷院。

“你真要把这靖海王爵位和府邸让给老三?”李思浅趴在端木莲生怀里问道。

“只怕林氏舍不下自己那条性命。”端木莲生的抚着李思浅后背,声音疏懒。

“肯定舍得的,她如今的处境,已经站到了绝路上,要逼死她易如反掌,她的死能换来她挣了半辈子的爵位,她怎么会不肯?再说,真正为人父母的,什么都舍得的。”

“嗯,那就让给他们,你舍不得?”端木莲生突然抬起头,他这才想起这事还没跟李思浅商量。

“不是,你不稀罕,我就不在乎,我只是觉得,老三不是好人,他不该得到端木家最大的一份基业。”

“那就好。”端木莲生长长吁了口气,刚才一反应过来,他竟然连惊带吓,后背都有几分汗意了,以后得时时记得自己是成了家的人,是有媳妇儿的人,和家里、和媳妇儿有关的事,得和媳妇儿商量了再决断,可不能再独断专行。

“你听我说,官家现在最听不得争产争爵的事,咱们若执着于这个爵位不放,必定要招官家厌弃,得不偿失,官家……”端木莲生顿了顿,翻个身,和李思浅面对面,“齐王是被人缢死在床上的,官家一得了信儿就让人捆了太子亲自审问,官家说太子并不知情,齐王的死,至今没有任何头绪,官家很怕,怕自己也象齐王那样,他现在疑心很重,唉!”

端木莲生翻个身,仰头看着帐顶,很是烦恼,“这事是我疏忽,早知如此,该事先派人护住齐王,没想到俞相公竟如此狠辣利落,官家其实心向齐王,只是忌讳齐王外家势大,怕未来有外戚专权之患,这一趟若齐王不死,官家必定借此将林家满门抄斩,就连宁海侯府也不能幸免,灭了林家,官家就该立齐王为太子了,借官家的心意将林家齐根斩断,这才是我原本的打算,可惜!”

李思浅听的目瞪口呆,敢情这中间还有这么多弯弯圈圈!

“这个爵位是根鸡肋,若是袭了爵,我再想统帅南军,朝廷里说话的人就得多如牛毛,过于位高权重,我不想要爵位,只想要南军,有南军在手,灭掉南周不过早晚的事,这些天我已经想好了,太子这个蠢货承位也好,等打下南周,就让他封我个周王,也世袭罔替,再把南周给咱们做封地,哈哈!那就是海阔天空!”

端木莲生说的眉飞色舞,李思浅听的十分无语,原来她这个夫君还有这么大的野心,这是要裂土称王了!这可是她从来没想到过的事,李思浅觉得头痛了。

“这爵位就算我不想要,也没打算交给老三,他不配,林府被抄那天,我就让人去接老四了。”端木莲生眉梢抬起又落下,显的很是愉快。

李思浅手支着腮,被他这份野心招出来的烦恼有了一丝发泄口,“唉,你怎么总是不肯在家里这些事上多花点心思呢!你想想,你跟老三说的那几句话,是在咱们院门口,旁的我不敢说,咱们院里没人敢传话这一条是敢保票的,林王妃要是知道,那必定是老三直接说给她听,或是想办法透给她的,连以母命换爵位这样恶毒到不能再恶毒的事他都能做出来,你就不怕他害了老四?老四是个老实人,老三要害他太容易了,你这么做,是要害了老四!”

“这容易,老四立世子后,请族长和族老出面,让他先立下身后事,若他死时无子,爵位由咱们的儿子承继,若他死时有子,由其子承继,其子死时无子,还是由咱们的子孙承继,其子有子,则由其子承继。”端木莲生答的飞快,象绕口令、李思浅重重拍在端木莲生胸口,“你儿子在哪儿呢!”

“在这里!”端木莲生翻身压倒李思浅,“来吧,咱们努力多生几个儿子!”

林王妃的病一天比一天重,靖海王也病倒了,那张请立世子的折子慢腾腾流转,在端木守志日夜兼程赶回京城的隔天,总算递到了官家手里。

第205章 得利的渔翁

官家捏着折子,感慨万千,让人召了端木莲生进宫,举了举手里的折子,“这是你父亲请立世子的折子,你看过没有?”

“臣看过了。”

“噢,你父亲给你看过了?”

“不是臣的父亲,是……王相。”端木莲生老老实实答道。官家失笑,“你也实诚的太过!王相拿折子给你看,那是他一片好意,你怎么就这么跟朕实说了?”

“不说也瞒不过陛下。”端木莲生恭顺的垂下头。

“嗯!有这份敬畏之心,很好!”官家看起来非常满意,“你就没什么要求朕的?”官家晃着手里折子,只等着端木莲生开口。

“有!”端木莲生垂头,官家笑容微敛,眼底闪过丝失望。

“臣想请陛下施恩,立臣四弟端木柘为世子。”

“噢?”官家呆了一呆才反应过来,意外而惊讶的看着端木莲生,“端木家三兄弟,你居长,又是元嫡所出,这爵位理所当然要由你来承,你怎么倒要让异母幼弟来承爵?”

“陛下,”端木莲生仰头看了官家一眼,神情坦诚,话语直白,“臣自小跟着大哥,从没想过世子之位,后来大哥故去,有继母在,臣也想过这世子之位,如今臣蒙陛下恩典,已经官居一品,就是不做这世子,也能自立,可臣两个弟弟一个虽成家未立业,一个既没成家也没立业,这爵位让臣弟袭了,他们兄弟也好有个依恃。再说。”

端木莲生垂下了头,停了停才低低道:“自从林相坏事,继母就病倒了,病情一天比一天重,臣知道她的忧虑,臣幼弟幼妹尚小,连亲事都没定,臣自幼失母。”

端木莲生低着头,好象说不下去了,官家感慨非常,一下下拍着端木莲生的手背,好半天才说出话来,“也就是你,朕没看错你,难得你如此重情重义,好好好!”

端木莲生垂头不语。

“你三弟哪里不合适?”

“四弟性子宽厚温和,心地坦荡,不失端木家风,再有,三弟和二爷交情深厚,四弟和高王爷、姚家兄弟等交情极好。”端木莲生言语破碎,官家却是一听就明白了,脸色一下子阴沉了。

“若立子你三弟,你怕异日招来祸端,以至端木家不保?你倒想的长远!”好半天,官家才开了口,语气里满是愤忿之气。

端木莲生垂着头,一声不敢吭。

“行了,不用吓成这样。”官家的怒气过去,神情疲倦的挥了挥手,“这是你想的长远,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唉,朕当年若是……算了算了,你也别顾虑太多,你领着南军,他……唉,朕准了,就端木柘吧,那孩子我见过几回,确实宽厚温和,就他吧。”

册封世子的诏书是礼部堂官送来的。

端木明节一身湖蓝色缂丝暗纹长衫,头戴金冠,中间用羊脂玉簪固定,迎风站在正殿前,人品俊秀,神采飞扬。

他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要承继这靖海王位,要振兴靖海王府,他生下来,就是为了这靖海王位的,为了这王位,他奋斗了十几年,今天总算天不负他!

过了今天,过不了多久,这座王府就是他的了,这京城,除了官家,还有谁比他更尊贵?他绝不会象父亲那样,他要做个真正的靖海王,他有无数的抱负,他要让世人看看,端木家这一代,究竟谁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

端木守志失魂落魄的站在后面,二哥定亲阿浅……是二嫂,他避出京城,他不想听来自京城的任何消息,他觉得他快能寄情山水了,二哥把他召了回来。

怎么会这样?表哥怎么会自杀呢?外翁……想到外翁一家,端木守志心如刀绞,他昨天去看了外婆她们,外婆病的厉害,怎么会这样?他从前读史,兴替存亡看过无数,到这兴替落在眼前,他这才体味到这中间的残酷悲痛……

物是人非!

端木守志慢慢扭头,看着一身素白,憔悴苍白的靠着林明月的端木睛,妹妹病了,阿娘……端木守志的眼泪又要夺眶而出,阿娘病了,却不肯吃药,难道外翁出了事,她就不想活了?这不是阿娘!

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一定还瞒着他什么事,三哥的神态不对,二哥……二哥不见他。

钦差站好了,端木守志浑浑噩噩跟着跪倒。

二哥承了爵,阿娘一定很高兴,可三哥肯救外翁吗?三哥……端木守志从后面看着情绪昂扬、喜悦到掩不住的三哥,三哥凡事只顾自己……阿娘让他照顾好妹妹,他哪有本事?他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也许这爵位给二哥更好些,二哥不是阿娘说的那样,再说,还有阿……还有二嫂,表哥死了,外翁被圈禁,爵位不应该是二哥承吗?为什么会册封三哥?

端木莲生的目光又落在跪的笔直的端木莲生,三哥承了爵,二哥怎么办?要搬出王府吗?

自己该怎么办?

端木守志只顾想自己的心事,诏书的内容他一句也没听到,他只听到了三哥一声愤怒之极的尖叫:“这不可能!”

“三弟,快过来!”端木莲生招手叫他,端木守志莫名其妙上前,礼部堂官一脸堆出来的笑,“恭喜四爷,噢不!现在是世子爷了!恭喜世子爷!”堂官说着,双手捧着那张明黄闪亮的诏书送到端木守志面前。

端木守志傻了,再怎么着,他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不是三哥……三哥……”

“什么三哥二哥的!快接诏!这是官家的旨意,二哥、三哥都没用!”端木莲生推了一把端木守志。

端木守志机械的接过诏书,几个小厮急忙上前接过世子金册、礼服冠带等物。

礼部堂官瞄了眼还呆呆跪在地上,仿佛被抽空了精气神的端木明节,又看了眼一脸茫然明显不知道怎么回事的端木守志和哈哈笑着拍着端木守志的端木莲生,暗暗叹了口气,所谓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第206章 孽缘

外面册封的一字一句、一举一动都时时被传给林王妃。

听说竟是册封了守志,林王妃呆了片刻,突然‘噗’的笑出了声。张嬷嬷惊恐的看着她,王妃这是气疯了?

“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呢。”林王妃声音娇柔婉转,听的张嬷嬷毛骨悚然。

“这只怕又是那个恶妇的主意,也就是她,能想出这样的坏主意,这样的恶妇,当时真该花点心思,给四哥儿娶回来。”林王妃抬手理着长发。

张嬷嬷听她说话条理清楚,暗暗松了口气,“王妃,没想到竟是册了四爷,那您那些嫁妆是不是重新分一分?要不然……”

“不用!这样很好!”林王妃掀开被子要下床,“我这个要赶紧上路的人,哪还有功夫重新分去,这样,就很好!好得很!让人侍候沐浴吧。”

张嬷嬷上前扶住林王妃,她明白她说上路是什么意思,心里顿时堵的透不过气。

当天夜里,林王妃咽了气,凌晨,靖海王端木敬病逝。

熊三奶奶病倒,端木明节也病倒了,病的还很重。靖木睛病的更重了,这个时候,姚世子妃自然也是病着。

李思浅只好统总起无数家务和靖海王、林王妃的丧事。

殓了棺,就得赶紧定穴。

端木明节先开了口:“阿娘和阿爹总要葬在一起。”侍立在旁边的张嬷嬷浑身一僵,不敢置信的直瞪着端木明节。

端木莲生没说话,只看着端木守志,没等端木守志说话,张嬷嬷在后面一曲膝道:“二爷、三爷、四爷,恕老奴多嘴,王妃临行前交待过,说王爷和先赵王妃是结发夫妻,理应合葬,她想葬在陵地西边,好望着京城,望着哥儿和姐儿。”

李思浅听的一怔,疑惑的看着张嬷嬷,不争反让,这可不是林王妃的个性。

“老四的意思呢?”端木莲生看向端木守志,端木守志呆了呆道:“要不都葬在一起?”

“这也是个好主意!”端木明节接的飞快,“阿爹居中,一左一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