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华浓回到帐篷观席上,厉声道:“画儿,你可不能让我失望,今日我们非得杀杀洛三娘的锐气不可。”
书才女道:“窦姑娘,画儿的绘画一直很好,她习练小画仙与洛子丹青多年,取两家之长,避其短,此局定能得胜。”
画才女暗骂书才女祸水东引,若是她再输,窦华浓就该发狂了,这个女子手段狠着呢,什么整人的法子都能想到。
梁妈妈捧着洛俪的小手,一面轻捏按摩,一面低声道:“姑娘,她说不休憩直接比试,你怎么就应了。”
“她是故意的,瞧着我有些手酸,可我若争执,她定会吵闹不休,这么多眼睛都看到的,大家都知道如果我手酸之下还能胜过画才女,就没人非议了。”
前世的她,敛去才华的光芒,就怕引来麻烦,今生她索性就活得光芒万丈,让自己的才华张扬地展示在世人面前。
梁妈妈吩咐素绢砚墨。
画才女坐到了早前书才女的位置上,懒懒地道:“你手揉够了没有,揉够了就准备拟题目。”
洛俪收回自己被揉着的双手,梁妈妈后退到她身后。
一声锣响,副山长朗声道:“本场比试绘画,规则如下:双方各拟三题,题目细致到具体一物,然后将三题封印到红信套之中,由双方执骰子,点数多则抽签,用相应签号对应相应号的题目。”
她伸了一下手,“请尹姑娘与洛三娘拟题目。”
两个婆子和送了三张纸笺。
画才女写的是:“仕女、牡丹、石榴。”
洛俪写的是:“兰竹、秋菊、莲。”
两人执骰。
副山长宣布道:“洛三娘执出一点,尹秋芳执出三点。尹秋芳抽签!”
尹秋芳抱着签筒一摇,侍女乙往上一瞄:三号。
副山长一说“三号”便有婆子递过三号信套,从里头取出一张纸熏,“绘画题目为莲。莲花的莲!”她生怕别人听不懂,还刻意重复了一遍。
两人各自铺张宣纸。
画才女想了片刻,提笔浑洒,动作如行云流水。
帐篷内,书才女连连夸赞:“窦姑娘,我就说画儿肯定能行,你看现在下笔如神,定能胜过洛三娘。”
洛俪这会儿还看着纸似在深思,待画才女已完成一半,她方才握笔绘起莲花,然,她的动作更为快速,这里一点,那里一勾,又从清水碗里或淘去墨汁洇染,取手投足之间,更是成竹在胸。
评师团里的几个夫子先生,个个引颈观看着洛俪,她不停地变换着笔,从细的到粗的,最后再到不粗不细的,那动作很是熟练,将她笔架上的笔几乎都用了一遍。
画才女蓦然抬眸时,一望过去就被她的动作与熟络给吸引了,这得练多久,才会有如此的熟络,早前还以为她被难住了,莲的题目不是她拟的,就只能是洛俪拟的,哪有人被自己拟定的题目给难住之理。
洛俪绘完,取了中号笔在上方空白处题跋,还写了一首盛唐时代著名诗人的莲花诗,题罢,她停笔,打了个手势。
第124章 连胜四场1
洛俪绘完,取了中号笔在上方空白处题跋,还写了一首盛唐时代著名诗人的莲花诗,题罢,她停笔,打了个手势。
素绢会意,捧了茶水递过来,“姑娘,小心烫。”
她一口含下,鼓在嘴里,揭起面纱,“哧——”的一声喷在画上。
围观的人群立时热闹起来。
“毁了,毁了!”
然而,当看见洛俪的丫头笑微微地看着画时,所有人都踮着脚往上面看,可还是看不到画。
副山长问道:“洛三娘,可是绘好了。”
“绘好了!”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不浮不燥,亦没有半分的得意之色。
副山长揭起画,双手高举,不停地转换着方向,以便擂台周围的观者、评师都能清楚地瞧看到。“洛三娘绘的是《雨莲图》。”
顾名思义,就是雨天的莲,虽是墨莲图,可整个画面却有几种色,有灰色,有浓墨,有淡墨,还有不浓不淡的墨,颜色层次分明,画面感强烈,有远山与古塔、有桥上撑着雨伞的少女、有湖中的扁舟,墨莲清新夺目,整个画面意境深远,将莲的高洁渲染纸上。
画才女沉重得如失了灵魂一般坐回椅子上,顾不得看自己刚刚完成的画作。
她输了!嘴上不说,心里已然认。
江南第一书香名门的底蕴,即便她苦练多年,也是她所不及的。她连一个十岁的小姑娘都斗不过,自己虽也曾拜过先生专攻绘画,可这些人不过是卖画的秀才、或是擅于临模名家字画的文书铺子掌柜,他们的身份又如何与一代大儒洛子相比。
雨中绘画的手法,不是寻常人能学来;画面的层次感,更是她不会的;意境风韵,高洁又不失宁静致远,清新又不失优雅,她学不来,终其一生也赶不上。
画才女的莲,虽是墨莲,与洛俪的一比就显得粗糙,莲的一侧绘了两条鱼,可就算是如此,光是风韵、笔法就被洛俪甩出一大截。
女学子们乐了,立有人大叫:“还以为皇城贵女的书画有多厉害,简直丢人,那莲绘得太粗糙,没有一点意境不说,莲的高洁都没了。”
“书法不如洛三娘。”
“我们江南的文化底蕴,岂是她们能学的。”
“我们是无才的,可江南乃是人才辈出之地。”
一目了然的成败,其间技艺的悬殊昭然若揭。
副山长道:“绘画比试,洛三娘胜!”最后四字她拖长了尾音,女学子们沸腾了,有尖叫的,有大喊的:“我们胜了,我们胜了!哈哈…”
欢呼与喜欢声坚持了许久。
洛俪起身,望向窦华浓那边:“窦姑娘,五局三胜则算赢,最后一场的琴艺是不是可以免了?”
洛子教孙女的多是书画,跟洛三娘斗书画这是必输之局。洛三娘茶艺能胜,是瞒下得香茗大师指点的事,洛三娘的棋艺也只是险胜罢了,算是她的运气好。
琴才女的琴技若是赢了,皇城贵女总有一项胜过洛俪。五场里赢一场,有一样踩在洛三娘头上窦华浓就觉得痛快,只要她败一样,依旧是手下败将。
为什么要取消?比,她要继续比!只要有一项赢,她就有一分面子,若是样样都输,回到皇城岂不惹人笑话,也枉费她如此大闹江南,来之前,她可是报着必胜之心。
窦华浓纠结片刻后,“你若在琴艺上自认不如,现在可以服输。”
“不战而输,不是江南贵女的风格,既然你执意要比,我接招。”
汪灵欢跃地拍手,“洛妹妹说得好!”眼里蓄着满满的崇敬,就差顶礼膜拜。“到时候,我们一定将她们打得落花流水。”好像得胜的是她自己,她扬了扬头,“窦华浓,你回去可得好好准备,不要再输掉第五场,到时候你这脸面也太难看,此次江南一行,五个人挑战一个人,还被同一个人打败,好惨!好惨啊!”
若干的贵女跟着起哄:“好惨!好惨!”
“骄军必败!哼!洛三娘,你等着!”
窦华浓带着自己的人离开女学,一路上都琢磨着第五场如何扳回一局,总不能五场皆输,她不服气,最后一场怎么也要赢,且一定要赢。
琴才女说需两日记熟琴谱,再需一日来练琴,三日后再战,就算琴才女战赢洛俪的把握不大,她也会暗中下手,定要洛俪输上一场不可。
因洛俪在五场比试中连胜四场,且茶、书、画三项比对方高出许多,一时间“大才女”的名头四处传扬。
*
洛府书房。
洛瑞居心临下的看着比他矮胖一头还多的孙女,“你几时与香茗大师学的茶艺?”
洛俪笑,咬着下唇,面有难色。
确实是香茗大师所授的茶道,不是今生而是前世,今生她还没有机会遇到香茗大师,着实解释起来太过麻烦。她不想骗人,尤其不想骗祖父。
洛瑞道:“香茗大师不许你说?”
洛俪依旧是笑,面上的难色更甚。
洛瑞又道:“是七月十五去的那次,八月初一还是九月初一那次?”
他带着洛俪去乡下庄子住的几个月,曾带洛俪去寒山寺住过三回,第一回是七月十五,原是七月十三过去的,与寒山寺的住持下棋悟禅,直到七月十六早上才回的庄子。第二是八月初一,他又带了洛俪去,还让洛俪在寒山寺抄经,又住了两晚。
最近一次是九月初一,这次去只宿了一晚。
去了三次,因洛俪身边有梁妈妈和素纨,他便没多管。只给她布置功课就离开,就连洛瑞也不知道除了这三次,洛俪几乎没有机会接触到旁人。
洛瑞道:“怎没听寒山寺的法明大师提起?”
如果香茗大师在寒山寺,法明大师定会提及。洛瑞的门生遍及天下,相对的,他的朋友、故知、熟人也有不少,在佛门之中认识的高僧便有好几位。他与法明大师就常在一处奕棋,有时候说佛经、佛禅,有时候说书法丹青。
洛俪依旧不答。
洛瑞反倒是急了,“祖父问你,你怎么只笑不答。”
“佛说,不可说,不可说也。”
洛俪这么一句,气得洛瑞失声笑起来,“是香茗大师不让你说的?你不提他传茶艺之事,好歹让我与他见一面。说起来,我已快二十年没见到他了,早年结识,曾结伴云游泰山。有时想起,就跟一场梦似的。香茗大师授你茶艺,你怎在比试时露出来?”
她压根没见到香茗大师,着实是前世时香茗来洛府住过几日。
但这事她不好说,故而只能不开口。
“在孙女心里,既是比试,就很神圣,自当全力以赴。”她顿了片刻,继续道:“窦华浓不屑江南贵女,可她自知与我茶艺上的差距,不是一丁点而是一大截,看她们还张狂说江南无才女。”
洛瑞又问道:“今儿可累了,若是累了,早些回去歇息,三日后还有一场琴技比试。”
洛俪道:“原想取消此赛,可对方不同意。明明已输四场,最后一场就算我输了,也是江南贵女赢。”她看着外头,“窦华浓是觉得五场里赢一场,至少有一人在一技之上胜过也能踩有一下。不战而输,她不甘心,五场里头赢一场也是好的。观此女行事风格,只怕第五场会比前四场更为凶险。”
第一次棋艺,洛俪纯粹就是险胜,第二局、第三局胜得很险,也可以说是她运气好,她第二局时想到了洛廉的棋风,第三局时,则是她看了棋盘半个时辰才冒险走出的一步,她赌棋才女以为她用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一旦对方错误判断,必会堵路,吃掉她三子。对方一疏忽,就会让右侧空虚,进而让她得到机会盘活棋局转败为胜。
洛瑞亦想开了,洛俪能在深夜奕棋中想到声东击西之计盘活棋局,也是个沉得住气的,明知棋盘上已经落败,还能沉住气扭转棋局,光是这份心性就令人赞赏。
近来,洛廉看洛俪,“父亲,我瞧俪姐儿是真正的神童!只瞧了几回棋,就将儿子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学到手了。”
洛瑞是高兴的,同时又是担忧的。
这几月,他不许洛俪碰棋,就是因奕棋伤神劳力。
上天对人是公平的,给了你这样,就短缺了那样,就如洛俪人聪明,长得又好,偏生思虑成疾恐难长寿。
洛瑞道:“你用心应战,你伯父会派人暗中保护你。”
“谢祖父。”洛俪用清灵的声音问道:“祖父,我今日写的《爱莲说》、绘的《雨莲图》,祖父给点评点评。”
他又没去,但听府里的下人说了,说三姑娘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如何连战三场,把对方打得灰溜溜,三姑娘在洛家快成英雄。
“近来俪姐儿在书画上的长进祖父是瞧见的,《雨莲图》的风格,你是从郑文宾的雨图里感悟来的。”
“上回郑世叔入府,我问过他如何绘画图,他点拨了一番。”
“你学得很好。”
这个孙女,得人点拨之情,十分才艺就能学到八分乃至九分,有天赋,更难得的是肯下苦功夫。
洛瑞原就是爱才惜才之人,对这样的孙女就是疼之入骨。想到洛俪许会早夭,又想世外之人就要到了,越到跟前,他越是不舍,却又不得不让她离去。
第124章 连胜四场2
夜晚。
书房东厢房。
洛廉凝视着面前的夜公瑾:“所以,给皇城四才女弄户籍名帖的事是你做的?”
夜公瑾莞尔一笑,眼里有笑,面上显得僵硬,“先生,窦氏派想羞辱江南贵女,借此打击清流扳回上次一局。现在他们自取其辱,搬了石头…”
洛廉一句“自以为是”,愤愤瞪眼,“俪姐儿原本想借此事拒绝应战,被你一搅和逼得她不得不应战。”
洛瑞很生气,认定这背里捣鬼的人是洛廉。
洛廉细想一番,他派人查四才女的底细,动用的是季如风。季如风是夜公瑾的人,他能知道的事,夜公瑾肯定知道,除了他会背后捣鬼,不会有第二个人。
“你怎么做的?”
夜公瑾答道:“我让季师傅将户籍帖子藏在窦华浓的侍女朝朝身边,另一个女侍卫扮成朝朝喝醉酒的模样,装后‘酒后吐真言’,让暮暮把窦三公子提前备了户籍帖子的事告诉给窦华浓。”
洛廉轻哼一声。
他倒会借力打力。
恐怕直到现在,窦华浓都不知道户籍帖子的事是被人给利用了,而他们忙活一场,唯一的获益者是夜公瑾。
经窦华浓这么一闹,皇城清流的臣子又该吵翻天了,定会弹劾窦国舅养女不教,目中无人搅乱江南的才女大赛。保皇派哪会甘心,会跟着跳出来弹劾窦国舅,让他们知道是哪四家的贵女。
那四家只得忍下这个哑巴亏,不是女儿也必须是女儿,弄不好还会累及四家贵女的名声。
夜公瑾道:“户部左侍郎薛德义是窦太后的人,他对太后很忠心,被窦国舅弄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嫡长女,恐怕又得闹腾,他的嫡长女自幼体弱,一直娇养在薛老太太身边,听说此女所以体弱,乃是替薛老太太挡过一次灾。薛老太太要是知道窦国舅算计得她嫡长孙女失了名声,肯定会大闹。薛德义乃是孝子,怎会善罢干休,这场戏还有得看。”
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成为了薛德义的嫡长女,坏了薛波的名声不说还突然就消失了,保证书绘上的头像可是另一个女子的,明明亲生的女儿成了一个假货,换作是谁都会义愤填膺。
洛廉问道:“另三人的身份恐怕没这么简单罢?”
夜公瑾答道:“李秀妍是皇城府尹李东城的女儿,虽是嫡次女,却甚得李东城之心,本是要许给我的瘸子哥哥赵循做侧妃。突然冒出个假李秀妍,这亲事是算真姑娘还是假姑娘的?赵循虽不问政事,但也是个爱面子的。这么一闹,李秀妍的名声毁了,必是要毁婚,李家自会将这笔账算到窦国舅身上。”
大赵虽然不轻视女子,可像窦华浓带着四女大闹江南,这应战的四女若真是贵女名声可是毁得干干净净。
洛俪毕竟只得十岁,可以说成是小孩子,那是外人跑到人家门上来叫嚣,也会被视为大义有担当,但窦华浓一行几人就不是这样。
“尹季生的嫡四女是尹家女儿容貌最美的一个,虽然尹家的女儿不值钱,但这是被太后看中要入宫给我当妃子,这么一闹,我自然要以她大闹江南名声全无,质疑她德行有亏拒绝要她。都被我嫌弃了,谁还会要这么一个女子?尹季生肯定恨死窦国舅,这老头儿可是窦国舅的死对头,指定认为这是窦国舅故意坑他。”
尹季生定会否认画才女不是他女儿,这是窦国舅的安排。
谁会愿意一个未知因素的女儿,自然是自家女儿更亲近,若自己这个女儿又听话又乖巧,那就更好,凭什么去要一个敌人塞到手里的女儿。
尹季生一旦犯了倔脾气,定然会大闹朝堂。
“礼部员外郎邹荣庶长女长得绝色倾城,是窦太后给我物色的妃嫔,我在皇城也曾多次流露出对此女的另眼相看,若我突然质疑邹雅梅的真假,断其富贵路。以邹荣汲汲钻营,一心想得到大富贵的心思,也不会忍下这口气。到时候我再在后头搧搧风,坐在一边瞧热闹。”
洛廉嘴角一抽:他为了解决自己的麻烦,倒是把他侄女给拖下水了。洛俪不想应战,硬是硬着头皮上。
邹荣是窦氏派的人,肯定以为窦国舅这么做是怕他做大,更是借机阻了他的前程富贵,这是不拿他当回事,还不得可劲地闹腾。
夜公瑾继续道:“棋才女倒是个聪明人,拿到了户籍帖子后就趁着窦华浓不备带上细软坐船逃了。”
洛廉道:“此女的智慧心机不弱,以你的性子会放过她?”
夜公瑾笑,“先生说得是,我派季师傅把人给捉回来,现下控制起来,她害得俪妹妹劳心劳神险些犯病,怎能就这么算了。”
一口一个“俪妹妹”,叫得还真亲密。
洛廉冷声道:“你可别打三娘的主意,无论是老太爷还是我,都不会让她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又是这话,为什么过不了多久,他就得提醒一回。
他夜公瑾哪里不好了,风度翩翩,智慧不凡,魅力十足,权势富贵尽有。
夜公瑾眼里的笑意顿敛。
洛廉摆了摆手,“你不高兴我也得说,你多大年纪,三娘才多大?三娘若是入宫,我看用不了多久,就得被你给连累死,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保得了她?”
瞧不起他!
不是说他学得好,怎么关键时候就嫌弃他了。
洛廉懒得理会夜公瑾那不高兴的眼神,“你这次算计三娘,我还没找你算账,你以为我家老太爷猜不到是你捣的鬼,害得为师替你背了黑锅。你且知足吧,别在那儿玩得过太过份。”
让他不要打主意,他就打主意了,洛廉能吃了他?
明着不成,他就来暗的,到时候把洛俪给拐跑。
他们就算不同意,只要她乐意,这事不就成了。
夜公瑾想到这儿,眼里又有了笑,“先生说如何给俪妹妹报仇?”
“那是你自己想整人,与我何干,少打着我洛家的旗号,我不吃你这套。”
洛廉起身,大摇大摆地离了书房。
夜公瑾冥思苦想,早知道他就咬死说户籍名帖的事不是他干的,以洛廉的性子,就算他不认,肯定会怀疑到他。到时候洛廉再逼问季如风,季如风许会道出实情,洛廉还是会知晓真相。
只不知,洛俪是否会疑到他身上。
*
窦华浓在骂骂咧咧中回到顺天府馆驿落脚,因气得急,也未问棋才女的事。
三日后的第五场比试,无论如何她都赢,着实五场皆输让她太没有面子。
她该找一个人商量一下,同行四人里头,也就棋才女有些见地。
“来人,把棋儿唤来!”
侍女甲令人去传话,过了良久,传话的人回话道:“棋姑娘今晨随你们出去后就未见人。”
窦华浓脑子里一转,倏尔起身,“给我找。”
然,一个时辰后,还是没有找到棋才女的下落。
她该不会是逃了吧?
窦家为了给她们一个体面身份,可是下了大血本,户部左侍郎家的嫡女薛波,这个身份可不低,就算搁到皇城,那也是扳着指头能数上名号的。
琴、书、画三人现在有了体面身份,盘算着跟窦华浓入皇城享福,做一个体面的官家贵女。在有心人的挑驳下,几个人都打着主意走一条富贵路,也能像别人那样风风光光地嫁人,再有一笔瞧起来体面的嫁妆。
这可是窦国舅给安排的身份啊!
为了不开罪窦国舅,将来她们的嫁妆也不能太难看,不难看就得体面。
琴才女惊问:“棋姑娘不见了?”
书才女道:“窦姑娘正四下寻人,今晨出门,我依稀还瞧见过,看她神情蔫蔫的,还以为是奕棋落败心情不好四下走走就回来。”
画才女扫过二人,棋才女一直端着一幅清高模样,很是瞧不起她们,她们也依稀瞧出棋才女还真与她们不同,对方是什么身份底细,虽然被同一个富商买下,彼此都没说过实话,富商直接将她们四人的卖/身契给了窦国舅。
窦国舅得到之后,除了琴才女、画才女二人没碰,召过棋才女与书才女伴过几回枕,原因很简单,这二人都不是清白身子,而另两位的琴才女与画才女,窦国舅还没拿定主意如何处置。
在心底下,琴才女与画才女是瞧不起棋才女,觉得她太能装,你再清高,还不是服侍男人了,就说她们二人虽然身世堪怜,可也没她能端架子。
琴才女道:“窦国舅这次对我们有提携、栽培之恩,棋姑娘是正三品侍郎的嫡长女,比我们的身份都要尊贵,你说她真是外头散心还是逃跑了?”
她们三人生怕身份太卑微,争着抢夺体面身份,可最好的身份却在最后,被不愿争抢的棋才女得了去。
书才女吃吃笑了起来,“她要是傻了才逃跑,堂堂官家贵女不好么,这是多少人做梦都会笑醒的事,何况皇城那边都安顿好了,我们顶替的这几个姑娘,不是只剩半条命的就是貌丑不堪,又或是拿不出手的,否则窦国舅下这大力气作甚?还不是要用到咱们,无论是联姻,又或是嫁入大富大贵之家,这往后,要用到我们的地方还多呢。”
第125章 琴技情劫1
书才女以前嫁的也是大户人家,可惜后宅争斗得厉害,儿女的婚事就是为了家族前程联姻打拼的。书才女自认为将这些龌龊瞧得分明,更认定给她们尊贵身份,其实也是为了利用她们给名义上的父亲换前程,她们能嫁人做正妻,人家能换前程,两不耽误,自然就接受了这种交易。
画才女道:“我怎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本就不简单,无论背后的意义,还是旁的,世间就没有这样的好事。
书才女娇呼一声“尹姐姐”,咯咯笑道:“就是我说的那么回事,你别想太多。”
画才女睨了一眼:谁是你姐姐?明明比我还年长两岁,居然唤我姐姐,没的把我唤老了。因户籍名帖写的年岁只有十四岁,还真当自己十四岁呢,长得比谁都成熟,但凡明眼人谁会相信她才十四岁。
书才女笑道:“李姐姐,我们现在都得把称呼改过来,棋儿薛姐姐最大,画儿尹姐姐其次,琴儿李姐姐再次之,我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