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脸惊魂未定,挽着冯瞿的胳膊几乎要拖着他赶紧走,生怕走晚了再被冯夫人留下来。

冯瞿还从来没见过她对自己如此热情,宛如他是救命的稻草一般,不由打趣:“夫人这是怎么了?”

顾茗惊恐万分:“你知道我今天一天都经历了什么吗?一整天时间都被用来泡澡抹抹吃吃喝喝…太可怕了。几位姨太太热情的都快让我招架不住了,主意一个接着一个,偏偏母亲还都愿意相信,都想尝试一遍,好让我尽快白起来。我被拉着灌了一肚子汤水牛乳,做新娘子好辛苦!”

冯瞿失笑:“谁让你婚前到处瞎跑呢?”

昨晚他还没空问及徐英近况,今日才有暇:“说起来你大老远跑了一趟湘楚之地,见到了徐英,可有什么收获没有?”

顾茗:“采访稿倒是中规中矩,我怕写的多了吓到一部分读者。见到徐先生之后,我也懂得了一个道理,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不能指望一步达成。只要有人带头,总有人继续接着做下去,也许很多事情当时看不出成效,可是再过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自有后人评说。”

冯瞿打趣道:“听起来夫人准备做些名垂青史的事情?”

顾茗正色:“哪有?我只是想做些实事,现在也许会有争议,可是百年之后时间会验证这一切。”

冯瞿:“听起来…好像不太妙啊?”

顾茗:“…那你会反对吗?”

冯瞿笑起来,他有一种说不出的自信:“只要你不是把枪抵在父亲脑袋上准备跟他夺权做容城大帅,我就没什么可反对的。”

顾茗:“您可真瞧得起我!”她对政治可没兴趣。

冯瞿低估了楚湘之行带给她的影响,很久之后他蓦然回首,才发现那一天他说的话过于轻松,也过于轻率了。

那时候他们都忙着筹备婚礼,冯瞿以为把人留在身边,圈在婚姻的牢笼里,便是幸福的一生,却不知那才是个开始。

顾茗则忙着写帖子给她的朋友,容城的有公西渊与杨恩晴、参加了容城文化沙龙里新结识的文化名人、母校的国文教授王一同、玉城杂志社的所有员工、玉城各家报社的主编、远在沪上的管美筠、《申报》的范田、文豪封清名、电影公司的老板季新源…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有了很多朋友。

王一同教授没想到绕了一圈他得意的学生居然还是要嫁给冯瞿,也不知道是该感慨还是祝福。

公西渊与杨恩晴的贴子是顾茗亲自送过去的,还畅谈了她此行的收获,有些事情对着冯瞿她还会绕弯子,但与公西渊谈起来却畅所欲言,直让公西渊替她担心:“…你这些思想冯少帅知道吗?”

顾茗偷笑:“保密!我要是说了,怕吓到他!”

公西渊:“我瞧着冯少帅胆色不凡,未必会吓到,只是万一他不赞成你的想法呢?”

顾茗:“那就磨到他答应为止。”

公西渊:“我先替冯少帅掬一把同情之泪。”

顾茗想要为女子争取权益,势必会与冯瞿产生分歧,况且她的婚后计划对于大帅府来说可算不上是一位规矩的少夫人,也不知道婚后之路会如何,但公西渊最为佩服她的也是这一点——她身上有一种百折不挠的韧性,明知前路艰险却依然要去做。

“你要同情的可是我!是我!”顾茗笑着离开。

管美筠接到她特意派人送去的请贴唯有欣喜,特意去向方静舒请假。

方静舒听说容城公子要结婚,嫁的还是容城少帅,笑着准了半个月的假期:“既然你也许久没有回过假了,参加完喜宴顺便探望父母一番。”

她去电影公司,没想到季新源也收到了喜贴,觑到他神色正常,终于坦白:“新源,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来找你,碰见容城公子与你看片子,我当时还疑心…疑心你与她有什么…”

季新源与方静舒曾经有过一段情,但两人阴差阳错之下没有走到一起,方静舒后来经历离婚大战,父母兄弟皆与她站在对立面,服装公司新开,还是季新源帮了她一把,给了她服装单子做,才让她渐渐立了起来,并在这一行闯出了名头。

女人本就恋旧,况且季新源还是风度儒雅的男子,颇有君子之风,分手也愿伸出援手。大约人在失意之时更容易对别人的善意感动,一来二去两人之间便旧情复燃了,却也在可控范围。

方静舒假装对季新源的家庭不闻不问,却对他身边别的女人尤为关注,那次在放映室遇见季新源与顾茗出来,小姑娘生的实在太好,让她当时就戒备了起来,还对着管美筠旁敲侧击了好几次。

季新源苦笑:“你真是高看我了,容城公子可不是普通的女子,她哪里瞧得上我这个老男人?”

方静舒佯怒:“你是说我眼光不好?”

季新源忙哄:“当然不是。”

方静舒:“为表你的诚意,不如带我去容城参加婚宴?”

二人在公开场合从来都保持距离,还从未一起出席过公共宴会,容城与沪上的交际圈子都不重合,想想也不打紧:“既然你想去,那便一起。只是我不太明白你去容城做什么?”

方静舒笑道:“新源,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我是个生意人,做的又是女人的生意,放着现成的路子不去结识容城少帅的夫人,是不是有点傻?”

季新源无奈:“静舒,你就是这一点可爱,想要什么就去努力争取。”就算是功利也说的这么直白,让人觉得努力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值得欣赏的事情,而不是如同他家里那位太太,从一个牌桌挪到另外一个牌桌,回到家里也没什么可聊的,早对外面的世界失去了兴趣,在他的一亩三分地里生活,乏味的让人连吵架的兴趣都提不起来。

这也是许多在外打拼的男人与家里太太之间的隔阂,两人的白天完全是不同的世界,回到一张床上,除了夫妻之事,连孩子的教育问题也容易产生分歧,别的就更没什么可谈的。

管美筠听说老板也要去容城参加婚宴,极为高兴:“阿茗一定会很高兴的,她最喜欢肯奋斗有成就的女性了。”

方静舒与季新源要掐着婚宴的日子去容城,管美筠提前一周回到了容城。

这是她离家出走之后第一次回家,如今事业小有成就,也算是衣锦还乡,敲开家门的时候,被闻讯而来的管太太抱着怀里一顿大哭,心肝肉啊叫个不停,糊了她一脸的泪水。

管美筠如今在外面历练有成,早不是当初惊惶离家的小少女了,她抱着管太□□慰了一会,招手让香草把随身携带的箱子打开,从里面翻出一个首饰盒递过去,还有两套衣服递过去:“母亲,这是我亲手为您做的衣服,您要不要试试?”

管太太哭的更凶了:“你父亲不是说你在外面过的很好吗?原来是骗我的!你过的好就是做裁缝了?”

管美筠哭笑不得:“母亲,我在服装公司,不是裁缝。这两套衣服是我专门为您设计的,至于缝制…有专人去做。”她不过那么一说,谁知道管太太当了真。

管太太这才破涕为笑:“我就知道我家阿筠有本事!”抱着闺女送的衣服当宝贝一样。

再打量女儿,见她早脱去一团稚气,穿着一身合体的洋装,看起来又时髦又精致,还化着淡装,又是骄傲又是心酸,还捶她:“你个没良心的丫头,离开这么久也不知道寄张照片回来,我可想死你了!”

母女俩哭哭笑笑,许久之后才归于平静。

管太太听得她此次是专程回来参加顾茗婚礼的,又恨不得揍她:“如果不是阿茗结婚,你是不是都不肯回来?”擦着眼泪说:“阿茗也算是熬出头了,听说公公婆婆都很喜欢她,少帅更是疼她。顾宝彬可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原来以为无关紧要的一个女儿,没想到却是最出息的一个,文章写的漂亮人还聪明,又找了一门好婆家,听说他太太腆着脸去订亲,被少帅给打出来了,回来之后病了足足一个月,差点没吓出毛病。”

提起这件事情她就呵呵直乐,没口子的夸顾茗有出息。

管美筠当初离开家,只是觉得跟父母说不到一起,在外面的这两年里见识过很多人与事,思路清晰,也终于更能客观的看待父母与她的关系。

当初父母与她在观念上的分歧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愈加严重。

管太太口口声声说顾茗有福气有出息,那是建立在她嫁给了冯瞿的基础上,而不是她独立自主,素有才名,仿佛顾茗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不存在,只有嫁给冯瞿才是她一生最大的成就,她甚至说:“这下子好了,阿茗以后就不用再辛辛苦苦写文章赚钱养活自己了,只要躺着享福就好了,大帅府可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管美筠一腔离别思念之情瞬间就被管太太这些话给击溃——她在外面的世界生活了两年多,思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回到家里却仿佛只是离开了一个小时,亲妈半点都没察觉时间飞逝而去,还顾自生活在一成不变的小世界里。

她见到顾茗之后忍不住抱怨:“阿茗你知道吗?我险些当场跟我母亲争起来,她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优秀,聪慧独立又能干,才让冯少帅对你念念不忘的?就算是你嫁进大帅府,也不可能像那些富家太太一样天天泡在麻将桌上,是?”

顾茗哈哈大笑着去抱她:“知我者莫若美筠。美筠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多少人觉得她高攀了冯瞿,世情如此,不怪管太太如此作想,她只是与很多一生囿于后宅子里的女人是同样的想法,总以为这世上女人只有靠男人一条路,殊不知女人也可以不靠任何人在男人的世界里拼杀出一条新的路,虽然艰难,可却未必做不到。

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味道,回想一起读书的时光,恍若隔世:“阿茗,看到你我都觉得…好像我们离开学校也没几天,前些日子还坐在教室里读书呢。”那是无忧无虑的少女时光。

顾茗牵着她的手上楼回房间,林妈站在楼梯口追问:“少夫人,过会儿就到了做头发的时间,要不要打电话取消?”

“先取消,再打电话给母亲,就说我有朋友来,今天先不过去了。”

林妈去打电话,管美筠听到她叫“母亲”自然无比,小声问:“你婆婆?”

顾茗点点头:“她人很好的。”

管美筠取笑她:“都已经改口了,能不好吗?”

两人说说笑笑回房,她还有点担心:“阿茗,你如果有事儿要不先去?我不要紧的,老板给了半个月假期,最近天天都可以陪着你,反正跟我母亲也说不到一起去,有的是时间陪你。”

顾茗扑倒在床上打了两个滚,拉着她激动的说:“美筠,你是不知道自己来的有多及时,我最近快被筹备婚礼给逼疯了。婆婆带着一帮姨太太们天天折腾我,从皮肤到头发都要捯饬好几遍,连手指甲都不肯放过,我快要被这帮太太们搞疯了。现在你来了,我今天可以光明正大的逃了!”

“不要紧吗?少帅会不会说你?”

提起这个,顾茗更气愤了:“他?哈!他最近天天看我的笑话,我越被婆婆折腾的厉害,他就越高兴,跟二傻子似的。我看他巴不得我被婆婆折腾疯!一样是结婚,凭什么他天天在外面跑,说是忙公事,都没人说新郎的面太黑皮肤太差,也应该泡泡牛奶,抹抹珍珠粉,喝点调养的中药,凭什么非要折腾新娘子啊?不是性别歧视是什么?都拿新娘子当花瓶呢!”

冯瞿乐于见到顾茗被亲娘带着一帮姨太太折腾的焦头烂额,却并非什么性别歧视,而是难得见到小骗子有毫无招架之力的时候,要多好笑有多好笑,每天深陷在女人堆里,就等着他去搭救,让他的心里都充满了英雄气概。

管美筠笑倒在床上:“你这番话倒是新鲜,不过…”她回忆了一番冯少帅那张脸:“少帅要是弄成细皮嫩肉的样子,好像不大有威势啊!”

章启越倒是细皮嫩肉的…难不成顾茗还是喜欢细皮嫩肉的男人?

有些念头只在她脑子里打了个转就被死死摁了下去。

章家出事的时候她去了北平,后来等到事情了了也没机会见到顾茗,她早就离开了沪上。

当时没能陪伴在她身边,后来再提及旧事就是戳她的心窝子,管美筠宁可见到她现在为了筹备婚礼而烦恼不已,也不愿意见到她深陷在往事里走不出来。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顾茗想想也只能作罢:“也对,冯瞿要是弄成一副细皮嫩肉的模样,只怕镇不住手底下那帮人。”

旧友久别重逢,各自攒了一箩筐的话要说。

林妈端了茶水点心送上去,两人钻在房里从上午聊到下午,其间冯夫人打电话过来,听说她的朋友还没离开,便没再打搅:“不必让她回电话了,就让她松快松快,本来甜甜还想回去呢,既然她有朋友,甜甜也就不送过去了。”

冯瞿在军政府忙,抽空打了好几个电话回来,头一通听说姓管的小姐来了,还挺高兴:“哦,管小姐是她的同学,两人以前关系就好,务必好好招待!”

第二通电话打过来,听说两个人钻在卧室还没出来,他还失笑:“到底是有多少私房话要聊?”

打第三通电话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本来是想问问她晚上想吃点什么,没想到管美筠还没走,隔着电话林妈都能想象得到少帅的心情,因为他说了一句话:“她不会晚上也要留下来?”

一语成谶。

管美筠不但一直留到了婚礼当日,还夜夜与顾茗同眠,逼得冯瞿不得不去睡客房。

*********

婚礼的前一日,管美筠陪着顾茗住到了丽都酒店。

酒店的保卫工作由唐平带了一队人去做,将她所在的那一层守了个水泄不通,就算是一只蚊子也在监视之内,飞不过去。

丽都酒店在容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酒店,是本城富豪刘敬元名下的产业,此人听说少帅夫人要在酒店出嫁,一面心里嘀咕“外间传言果然不假,少夫人与亲生父亲断绝来往”,一面派人打理也最好的房间给顾茗住,连带着同一层也全部留给少帅府的人休息。

容城少帅结婚,除了本城与玉城的官员富豪名流之外,还有从各地而来的宾客,比如北平中央政府派来贺喜的官员,居然是尹伯祥的儿子尹明诚,他如今在中央政府混的不错,居然也能跟着部长来参加喜宴,还是得力的助手。

还有沪上少帅卢子煜,青帮大鳄谢余,竟然都来参加婚宴。

顾茗见到宾客名单的时候吓了一大跳,指着这几个人问唐平:“你家少帅到底是怎么想的?疯了?请这几个人来是参加婚宴的?分明是来砸场子的!”

唐平却很能理解少帅的心理,他不就是想在这些男人面前宣示主权,让这些人死心吗?

他没敢告诉少夫人的是,少帅不但请了沪上的卢子煜跟谢余,还早在婚期订下来之后就派人辗转前往北平给章启越送喜帖,他当时有心阻止,还曾说过:“万一姓章的来参加喜宴呢?”

少帅当时愣了一下,却很快说:“不会的,我就是派人提醒他一下,往后别没事儿出现在少夫人面前。”

唐平心想:当事人章启越与少夫人都绝口不提此事,两个人都没有联系,偏偏您非要送喜贴,这不是往别人心上插刀子嘛?他只能说…干的漂亮!

斩断旧情歼灭曾经的情敌,让他们再无任何幻想,这不是做丈夫的应该做的吗?!

“少夫人多虑了,请这两位是因为兵工厂与这两位还有生意往来,属于生意合作伙伴,少帅结婚不好不请的。”

卢子煜这次没带外面的美人,竟然带了沪上督军府里的七小姐卢子美,姐弟俩早早就来了,还见了新郎倌冯瞿。

“恭喜冯兄抱得美人归啊!”卢子煜对于冯瞿居然对姓顾的丫头当了真,满世界昭告娶进门颇觉不可思议。

姓顾的丫头除了文章写的毒辣,长的漂亮、脾气够烈之外,难道还有别的长处?哪点能比得上他的七姐卢子美?

不说卢子煜想不明白,便是七小姐卢子美也极不心甘,如果冯瞿娶的是哪位军政府千金她能一笑置之,大家筹码差不多,联姻也是利益使然,可是偏偏冯瞿娶的是毫无背景的小门户里出来的顾茗,这就让她难堪了。

婚礼还未开始,她将人堵在酒店走廊里,不甘心的问:“她比我美吗?听说家世不值得一提,难道床*技了得?你到底瞧上她哪一点了?”

冯瞿见她面颊涂朱,满身的酒气,婚礼还未开始这位大小姐已经灌了个半醉,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两步:“卢小姐,你喝醉了!”

卢子美痴迷的注视着他英俊的五官,修长有力的双腿,还有被束起来的紧绷的腰背,几乎能想象得到他脱下军装的身材该是何等迷人,她不甘的质问:“阿瞿,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们两人家世相当,两家若能联姻,一定是强强联合,难道我不美吗?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冯瞿笑笑:“卢小姐的好世人皆知,她的好只要我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他还怕多一个人知道了要来同他抢。

卢子美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借着醉酒要往他身上扑,跌过去的时候冯瞿顺手抓过身边的唐平堵到了前面,唐平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卢子美亲了个正着。

“混帐!”卢子美一巴掌便扇在了他脸上:“本小姐也是你能轻薄的?”

唐平狠狠抹着嘴唇,恨不得擦下一层皮:“到底是谁轻薄了谁,卢小姐难道心里不清楚吗?”

他的动作惹的卢子美更不高兴了,她借酒醉亲错了人就算了,冯瞿避她如蛇蝎,可恨的是就连他身边的人也敢侮辱他,被她亲到难道不是烧了八辈子高香?露出那副嫌弃到极致的样子给谁看?

卢子美气哼哼走了,冯瞿招手唤来两名手下:“去盯着卢小姐,把她送到卢少帅身边。”

等到她的身影走远了之后,冯瞿才大笑不止:“唐平,你嫌弃什么?卢小姐艳名远播,被她亲到难道不是荣幸吗?”

没想到这个向来油嘴滑舌的小子居然涨红了脸悲愤异常:“少帅也知道卢七小姐艳名远播,我一个…一个连女人手都没摸过的清清白白的男人被个风流浪荡的女人夺去了初吻,到底是谁的荣幸?我一想到卢七小姐那张血盆大口不知道亲过多少男人,就觉得恶心!”

冯瞿:“…真没看出来,你还是贞洁烈男!”

他站在这家伙身边都快要自惭形秽了。

唐平:“我要把自己的清白留给未来的媳妇,可不能像少帅一样早早**,被少夫人嫌弃!”

冯瞿再也忍不了这个混帐,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赶紧滚!别再让我看到你!”

唐平来到待嫁的新娘子门口,管美筠恰巧出来,发现他脸上赫然一个巴掌印,顿时大笑:“唐副官,谁打了你一巴掌?”

其实唐平已经做了营长,只是冯瞿使唤他比较顺手,结婚的事情更是需要心腹操持,便把他调了过来。

唐平:“小姑娘要留口德,不然嫁不出去。”

管美筠翻个白眼:“现在的混帐男人太多了,不嫁也能活的很好,干嘛还非要嫁个混帐啊?就好比唐副官你,明明是你家少帅的婚礼,也不知道哪里招惹来的风流债,居然教女人打了一巴掌,啧啧…”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唐平与她许久未见,没想到这小姑娘伶牙俐齿比往日更胜一筹,几乎气的吐血:“胡说八道!我明明洁身自好!”

管美筠:“是啊,洁身自好到让女人打巴掌。”

唐平:“…”

今天一定是他的倒霉日子,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栽跟头,先是被卢子美打,然后被少帅嘲笑,现在连姓管的小丫头也讽刺他,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你给我等着!”他撂下一句狠话,避开管美筠,往别处巡查去了。

管美筠出去透个气还遇上了唐平,几句话将对方堵的哑口无言,春风满面回到房间,见梳头的妇人还在替顾茗盘头发,都替她累的慌:“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结婚真是累也要累死了。”

梳头的妇人恭维道:“小姐有所不知,像少夫人这种好命的人有几个?大帅府里的婚礼肯定办的很隆重,听说不但请了容城跟玉城的宾客,还有北平跟沪上以及邻省的宾客,楼下宴会厅里人都挤满了,有几个人家办婚礼能有这样隆重气派?累也值得!”

冯氏父子现在实力大增,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黄金储量,想要与之交好的军政府可不止沪上一家,连原来打过的徽州彭大帅这次也带了儿子来参加冯瞿的婚礼,邻省军政府的督军少帅可来了不止一位,更有沪上文商两界的名人。

文人当然是顾茗所请,她派人送了喜贴给封清名,这位大文豪索性邀请了一圈朋友过来,还有沪上《申报》原副主编范田、玉城各报社主编等一众文人。

方静舒果然陪着季新源来参加喜宴,打着少夫人旧友的旗号。

季新源交了喜贴,向门口收喜贴的亲卫打听:“我们是从沪上赶来的,现在能不能见到少夫人?”

“少夫人还在梳妆打扮,等一会典礼开始之后应该就能见到了。”亲卫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请。”

方静舒道:“我还想打听一个人,不知道管美筠小姐可来了?”

亲卫听她提起管美筠,便笑道:“管小姐在上面陪着少夫人呢,等婚礼开始就能见到了,季太太请。”误将方静舒当作了季新源的太太。

方静舒微微一笑,挽着季新源的胳膊往里走,轻笑道:“季先生怎么看?”

季新源虽然与方静舒保持着男女关系,却从没想过要离婚另娶,对于他来说,哪怕太太说不到一起,可她永远留在家里打麻将,对外界漠不关心反而让人放心。相反,方静舒太过野心勃勃,做情人或许有足够的新鲜感,可是却不能娶回家里圈养起来。

家里的世界对于她来说委实太小了。

他轻抚方静舒的手,顾左右而言他:“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