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茗扶着他的手下车,抬头看这陌生的庭院,朱漆大门洞开,露出里面的亭台楼阁,竟然是一处小巧的江南别院,非她做姨太太时候住过的地方,门口的石狮子高大威武,佣人们穿着整齐,她试图往后退:“不必这么客气,不如给我找家旅馆?”
她在容城没有产业,沪上恐怕一时半会回不去了,只能待安顿下来再租房子住。
冯瞿推着她入内,态度十分坚决:“不行!你现在欠了我大笔债务,万一跑了我找谁要去?”
顾茗:“…还不如让我死在监狱里呢。”巨额债务一时难偿,比未来社会身负几百万债务的房奴还可怜。
“胡说八道!”冯瞿的眉目忽而冷厉:“要是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顾茗缩缩脖子,老实了。
她早该认清现实,有钱的是大爷,欠钱的是孙子。
第156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黄铎生前好多次也曾经派报馆的记者聚焦工人的生存状况及薪酬问题, 不少工人们都从中得利, 再加之有心人从中策划, 推波助澜,冯瞿带着顾茗离开的第三天, 沪上再次爆发声势浩大的游*行活动。
此行参加□□的除了各所学校的学生们,还有各家工厂的工人, 将沪上最繁华的路段堵了个水泄不通, 要求无罪释放关押的学生与容城公子, 并且严惩暗杀黄铎的凶手。
不止如此, 就连文化圈也为此次游*行活动声援, 称“因言获罪”是专*制独*裁的错误行径, 敦促当局不要罔顾民意,做出践踏民主之事。
工人罢工之后, 背后各家急于交货的资方代表先是与工会代表联络谈话, 发现无效之后,一窝蜂求上了军政府的大门, 都希望军政府能够尽快平息此事。不但如此,工人罢工,沪上停水停电, 政*府机构几近瘫痪,更多的市民自发走上了街头,民意浩荡, 连租界各国公使也深受影响, 紧急拨打电话寻找卢维弘解决此事。
卢维弘差点气炸了肺, 他倒是想紧急调一拨军队前来镇压,可如今外面都在讽刺沪上军政府乃是捞钱的耙子,派去救灾的官员连灾民身上最后两滴油也要榨干,还妄图禁止民众言论此事,民主何在?法制何在?
挂羊头卖狗肉,还想阻止民众议论的声音,岂非掩耳盗铃?
景金乃是卢维弘身边二姨太的亲弟弟,算是他一手扶植起来的亲信,被从灾区紧急召回之后,经过二姨太一通哭闹,暂时解职归家休养。
没想到游*行运动骤起,还波及到了景金,卢维弘再也顾不得二姨太的面子,派人去景公馆把人挖了出来,丢进了军政府监狱,召开紧急会议,商议如何平息此事。
沪上青帮的私产紫金阁里,卢子煜半斤洋酒下肚,便忍不住向谢余大吐苦水:“你说冯瞿多奸滑,他花了五十万发子*弹秘密赎走了容城公子,现在外面罢工的都在要求无罪释放容城公子,我倒是想放,可从哪里去弄个人回来呢?”
谢余今日找他的目的也恰在此处,听闻此语便不再旁敲侧击,反倒大吃一惊:“少帅是说…冯瞿带走了容城公子?”
卢子煜大骂:“这个滑头!可不是他吗?”
沪上的罢*工游*行运动持续了一周,军政府迫于舆论民意,及各界名人的斡旋,不得不释放所有关押的学生,且公开会审景金,抄没了他的家产充公,对外宣布容城公子已经无罪释放。
黄铎之事也有了定论,找了个替死鬼枪决,《申报》重开,算是对民众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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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茗身在容城,这些风波都离她很远,还是事后从容城的报纸上看到的消息。
各地对沪上这场风波都甚为关注,甚至沪上军政府对外公示的容城公子已经被释放之事根本就不能取信于民,卢子煜紧急发电报寻求冯瞿帮助,想让顾茗站出来说句话。
顾茗写了一篇《纪念黄铎君》的稿子邮寄到了《申报》,除了抒发她对于黄铎被枪杀的悲痛之情,还以悲伤而坚定的笔触怀念黄铎作为报业人的职业操守与优良品格,值得她一生铭记。
也许她曾经因为前世所受的打击而浑噩度日,忘记了胸中热血,新闻人的操守,然而亦师亦友的黄铎用生命回答了她的人生困惑,引她走出了人生迷障,使她走向新生。
毫不夸张的说,是黄铎唤醒了她心中曾经深埋的理想与热血。
这时候她所写的《灾区见闻录》已经在沪上成为了绝版书,当时得到免费赠书的读者都觉得自己特别幸运,还有借阅过别人的读者也想买一本,但是走遍沪上各家书店,所有店主都只有两个字奉送:无货。
有人收藏了容城公子的全套文集,从她的第一本文集《生而为女人》,及止后面的中篇小说《异乡人》、《新生》,连同最近的《灾区见闻录》,还观赏了她写的电影剧本拍出来的影片,基本能勾勒出这位年轻而有才华的女作家的思想轨迹。
进步女青年视她为楷模,还有人最初认为她是个女权斗士,用文字向旧的世界发出呐喊,然而读过她的《灾区见闻录》之后,却不再狭隘的认为她只是个单纯的女权斗士,而是用生命与热忱写书的新时代勇士,不畏强权,能够直面这个世界的残酷,对弱者的卑微与凄惨感同身受,心怀慈悲与温柔。
容城公子已经离开了沪上,并且短时间内大概都不会再回来,但是沪上的文人圈子却对这位女作家的评价奇高,争相寄信给《申报》的副主编范田,希望由他转寄。
盛俨从门卫处提回来一大袋子信件,踏进客厅,惊动了坐着看书的顾茗与批文件的冯瞿。
“那是什么东西?”冯瞿从文件里抬起头,多嘴问了一句。
亲卫营除了要保证少帅的进入安全警戒,还负责处理日常检查,以防冯瞿死于任何一场意外,比如毒*杀、枪*杀、刺*杀…之类。
寄往少帅别院的东西总要有人亲自一一检查过,才能呈上来。
《申报》的工作人员将所有读者及文化圈里的来信都封在一个大袋子里,寄了个很大的包裹投递往容城,然而这些信件到达少帅别院之后,先是在门卫处被扣留,紧接着便被亲卫营带走一一拆开检查,也顺便将所有的读者来信都看了一遍。
盛俨对于拆了顾茗的私信颇为不好意思:“这些都是…顾小姐的读者及朋友来信。我们不放心…”所以全拆来看了一遍。
为着检查,亲卫营好几个人熬夜看信,两眼通红,精神与灵魂得到了极大的洗涤,沐浴在读者对于容城公子的赞扬与爱意之中,连他们也不由自主对顾小姐肃然起敬了。
——真是了不起的女性!
顾茗以前的读者来信都是挑紧要的由她回复,其余无关紧要的便由报馆工作人员处理,她自己倒没觉得被拆信有侵犯**之嫌,只扫了一眼就又把脑袋埋进了书里,吩咐盛俨:“把信分门别类的分好,一般读者夸赞的信放在一边,有疑惑需要解答的放在一边,认识的有过信件来往的朋友的信单独给我,谢谢整理啊。”
盛俨:“…”救命!不想再读信了!
冯瞿见到盛俨的表情就觉得有趣,不由热心提议:“阿茗,你看是不是需要给你雇个秘书帮你处理杂事?”
顾茗对自己目前的经济状况有着很明确的认知:“穷光蛋哪里雇得起秘书?少帅的亲卫就暂时借我免费用用呗。”
盛俨:“…”
她倒是想过独立的生活,但冯瞿现在简直是个神经病,患了一种“全世界人都想来害阿茗”的臆想症,好像比起执掌军权也许随时会被人刺*杀的他来说,顾茗才时常身陷危险。
顾茗对此特别无语,再三强调:“我一个守法良民,心愿是维护世界和平,你说有人会刺*杀我,搞笑吧?”连她想要出门去见公西渊,也被派了十来个护卫,弄的她很是恼火:“我这是去见朋友啊,还是去砸场子啊?”
索性窝在别院里不肯出门了。
此举正合冯瞿之意,表面上他还要假惺惺说:“你要是担心自己的安全,我再加派人手。去吧去吧,你在容城也没什么别的朋友了。”
顾茗窝在沙发上不挪窝,心情不是很好:“多谢,不必了。”
冯瞿说的也是实话,她在容城除了公西渊,也的确没什么聊得来的朋友,生活单调而乏味,都快闷出虱子了。
管美筠从北平回来之后,发现自己的行李全部被打包送到了另外一处新租的房子,还是顾茗离开之后委托冯瞿办的,他在沪上留下来的办事员亲自租的房子,离管美筠的公司很近,搬家退房迅速搞定。
公司里留有顾茗写给她的一封长信,不过其中惊心动魄痛彻心扉的过程全都被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她知道的有两点,第一是顾茗与章启越分手了;第二是她在沪上由于政治原因不能再留下来,不得不离开。
很多事情还是公司的同事后来告诉她的,让管美筠一颗心紧紧揪着,很想立刻站在她面前,奉上自己温暖的怀抱来安慰她,未能如愿。
她如今事业做的风声水起,已经不再是方静舒身边的小助理,而是她的左膀右臂,得力干将,还雄心勃勃要跟着老板做华夏自己的服装品牌,分*身无暇,只能写一封信致歉。
这封信被盛俨拆开读过,现在从一堆信里翻出来给她。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自己情路坎坷,波折不断,还是希望朋友能够拥有精彩的人生。
她泪湿眼眶,由衷为这个傻丫头高兴,引的冯瞿频频回顾:“怎么了?”不明白是什么触动了小骗子的铁石心肠,让她轻易落泪。
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顾茗边拭泪边说:“想到我身负巨债, 就忍不住难过的掉眼泪了。”
冯瞿:“…”
冯瞿倒是很想减轻她的思想负担,大笔一挥勾销这笔债务, 但想到这个滑不丢手的小骗子, 说不定转头就跑的没影儿了, 他还是觉得让她欠着吧。
欠着他心安。
他沉吟片刻, 提出了思虑良久的念头:“既然你发愁这笔巨额债务, 不如来给我做秘书,以工偿债,如何?”
顾茗幽幽说:“…我以为你是无偿做好事救我一命, 原来不是啊。”想想还是要为自己的权益争取:“我的时薪很高的。”
为了早点还债, 她也是拼了,不但装哭, 还一再退守底线。
冯瞿忍笑:“我付得起!”
有钱的是大爷, 顾茗欠债气短, 为了金钱也不是不能折腰:“今天就上工吗?”她起身过去整理书桌, 态度殷勤起来:“少帅,要来杯咖啡还是红茶?”
“咖啡吧。”
顾茗脚步轻快去磨咖啡,冯瞿唇角笑意渐渐蔓延开来。
自从与章启越分开之后,他不是感受不到她苍凉的心境, 只是这种事情仅靠安慰是不够的, 总要经过时间的沉淀,由她自己慢慢消解。
数月不见, 她去了灾区一遭, 似乎心态与从前大为不同。
到底哪些地方不同, 冯瞿暂时还说不上来,但她整个人似乎更为豁达了,有种阴霾尽去的明朗。
他拨了内线电话,吩咐下去:“派人来为阿茗量体赶制几套军装。”
电话还未挂断,顾茗已经在那头喊:“要加多少糖?”
冯瞿环顾四周,总觉得有种不真实的热闹之感。
当日下午,有专人上门来为顾茗量体,三日之内她就以冯瞿秘书的身份走马上任,穿着军装跟着他出入军政府了。
她脚上穿着高帮马靴,帽檐半遮住了一双明眸,头发挽起来藏在帽子里,跟在他身后四处打量,但见容城军政府大院来往军政府要员不少,都是行色匆匆,比起玉城督军府明显人气更旺。
今日冯伯祥电话急召冯瞿来议事,盛俨带着顾茗在旁边房间等候。
有勤务兵过来泡茶,盛俨闲聊两句,房间门开着,隐约能听到隔壁的说话声,但听不真切。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隔壁房间说话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似乎冯氏父子俩吵了起来,间或夹杂着“五十万发”之类的词语,顾茗扭头问:“盛俨,大帅这是在责难冯瞿吗?”
盛俨嘴快:“大帅肯定是因为要向沪上交货的那五十万发子*弹吧。”他就事论事:“本来军政府能赚一笔,结果还赔本白送,大帅肯定会生气的。”
顾茗:“…”
隔壁房间的隔音还算不错,间或听到一两句冯伯祥的咆哮,以及冯瞿辩解的声音。
这场父子之间的争吵持续了大约有近四十分钟,冯瞿才从里面出来,奇异的是见到顾茗他竟然还能露出个自然无比的笑容:“一会忙完了我们去吃饭吧。”
顾茗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心事重重跟着走,还没离开军政府大院,迎面就撞上了冯晟,他皮笑肉不笑上前来打招呼:“大哥,怎么回事?听说你跟父亲吵架了?”
冯瞿似乎不愿意谈这件事情,淡淡说:“你消息挺灵通啊。”
冯晟:“大哥说哪里话,我们都是做儿子的,不说为父亲分忧,也要做到不惹他老人家生气吧?听弟弟劝,不管为了什么,还是回去跟父亲认个错,亲生的父子,能有多大气呢?”
冯瞿话中有讽刺之意:“阿晟,做人做事还是不要学后院姨太太争宠的小手段,上不得台面。”居然学会上眼药了,真是有出息。
冯晟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哪怕是从曾经最得宠的姨太太肚子里爬出来,于他来说也是一件自卑又耻辱的事情,有时候他也不免要去想,他与冯瞿到底差在哪里?不就是一个肚子的距离吗?
无论他怎么努力,在军校刻苦用功,回到容城之后唯父命是从,在军中更不敢懈怠,兢兢业业,在父亲眼中还是比不上冯瞿重要,不就是因为他是从正室夫人肚里爬出来的吗?!
嫉妒日夜啃噬着他的心,使得他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大哥教训的是。”冯晟目送着冯瞿远去的背影,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愤怒。
顾茗亲眼目睹兄弟俩交锋,一路沉默跟着他,去了一趟海关总署视察,与接待的官员交谈了近乎两个小时,海关官员邀请共进午餐,他倒是实践了一起吃饭的约定,不过是他跟陪同官员一桌,而盛俨及其余随从人员在外间一桌。
第一天上班,顾茗跟着冯瞿忙了一整天,她中午吃饱了还在车上打了个盹儿,冯瞿脚步未停忙到了天色黑透,总算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两个人坐车回家,盛俨坐在前排副驾,顾茗与他坐在后排,他还有几分歉意:“累了吧?让你今天跟着转了一天。”
顾茗因着他们父子吵架心神不定了一天,说出来的话可没见得软和多少:“听你话里的意思是不想付我薪水?”她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为了还债就算是折腰,也不能跪在他脚边乞怜。
冯瞿被她逗乐,掀开她的帽子在她脑袋上揉了好几把,还有点意犹未尽:“瞧在你长的漂亮份上,可以少付一点。”
——这是在变相的说她是花瓶?
顾茗:“基于观赏性也应该多付才对吧?更何况我还兼具了实用性。”整理案头文字泡杯咖啡什么的杂事都完全可以胜任。
没想到冯瞿似乎想歪了,目光在她身上掠过,凑近了在她耳边低声问:“实用性,嗯?”尾音上扬,略带质疑。
气的顾茗在他手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没好气的往旁边拉开了距离。
冯瞿眸中带笑,似带了然之意:“阿茗你怎么生气了?我就是想问问你做秘书都能帮我做点什么?”
顾茗疑惑:“真的只是这个意思?”
冯瞿:“不然呢?”
他摆出求和的态度,再三强调:“一定是你想歪了。”声音压的极低:“老实说你想到哪里去了?”
两人在床上都不知道肉搏了多少回,虽然这两年多疏离客气,但他的眼神里分明含着调戏之意,顾茗生硬的扭头去看窗外,坚决不再搭理他。
她听到冯瞿故作惊讶:“咦,阿茗,你耳朵怎么红了?”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少年的顾茗气势汹汹捡起后座放着的靠垫砸在他身上:“闭嘴吧你!”
前排的盛俨与司机顿时惊的目瞪口呆,唯有后座的冯瞿朗声大笑,在她脑袋上弹了一记:“傻瓜!愁眉苦脸了一天,想什么呢?”
顾茗才惊觉,原来他在逗她笑。
晚上回到别院,两人在大门前下车,林妈特意出来迎接他们,见到顾茗几乎忘了冯瞿的存在,笑不可抑的抓住了顾茗的双手,亲热的拉着她不肯放开:“顾小姐,你可算回来了!这一向过的好吗?”借着庭院里的灯光打量她,心疼不已:“怎么瘦成了这副模样?一定要好好补补!今晚我炖了鸡汤,明天你想吃点什么?”
冯瞿含笑而立,丝毫没有被忽略的不快。
顾茗见到林妈也分外高兴,不提别的,单她的手艺就够让人念念不忘了。
两人手拉手往进走,顾茗还顺便报出了一溜菜名:“…这些我都想吃。”双目放光,难得露出小姑娘的俏皮模样。
那天晚上因为林妈到来的缘故,气氛很是和乐融融,吃完饭之后林妈还拿出一堆毛线让她挑:“听说你回来了,我想着天气也凉了,织件毛衣跟围巾给你,看看喜欢什么颜色?”
林妈心里的顾茗大约仍然是天真的少女,她拿过来的全是淡粉淡蓝淡黄之类的颜色,顾茗摸摸自己的脸,十分疑惑:“这些颜色会不会太年轻了?”
“你才几岁?这些娇嫩的颜色更衬你的肤色。”还是心疼:“怎么就瘦成了这副样子呢?”言谈之间大有一展报负的迫切,似乎恨不得现在就下厨拟出餐单把她喂养的白白胖胖。
顾茗前往灾区之前本来身体就很差,一直没补养起来,灾区的伙食很糟糕,哪怕盛俨一直用心照顾,可物资匮乏,能喝口热乎的汤就不错了,想要养胖就是幻想。
她一身的肉都掉光了,到了沪上更是差点饿死,最近在冯瞿宅子里养了几日,气色瞧着才不那么难看了,不过她整日从沙发挪到床上,再从床上挪到沙发上,大有扎根沙发或者床的趋势,长期活动量少,连胃口也不太好,冯瞿才有意提出来让她做秘书,去外面跑跑加大活动量,今天中午听盛俨汇报,就多吃了半碗饭。
顾茗不知冯瞿用意,不过后世都以瘦为美,她如今的体重可谓是两世以来的历史最低,应该很上镜了。她捧脸,眨巴眼睛:“是不是很漂亮?是不是很可爱?”
她本来就生的楚楚可怜,现在巴掌大的小脸上几乎只剩了一双水波粼粼的大眼睛,逗的林妈直笑:“哎哟,可爱!要是再胖点就更漂亮了!”
顾茗突破大龄女的年龄局限厚着脸皮卖萌,没想到林妈好像是唐朝穿来的,对胖有一种执著的热情,于是鼓着腮帮子眯着眼睛纠正她的审美:“胖了以后就成这样了,哪里还漂亮?”
林妈更是笑的差点倒在她身上。
顾茗也撑不住笑了:“是不是瘦起来更漂亮?”
冯瞿远远坐着,听到沙发上热闹的声音,只觉得今日家中灯光格外明亮柔和,笑意不觉间就爬上了他的脸颊。
冯晨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听到电话那头的笑声,还当拨错号码了,对着话筒半天没敢吭声,好一会才试探着叫了一声:“大哥?”心里几乎都要肯定他拨错了。
冯瞿几时有这么好的耐心了?
电话接通的同时,如果对方沉默不说话,五秒之内不是被骂就是被挂断电话。
没想到接电话的正是冯瞿本人,还用一种完全迥异于平日语调的平和声音问:“阿晨?有事?”
冯晨本来是晚上回来之后,听说今日冯伯祥责骂了冯瞿,父子俩闹的很不愉快,而冯晟还在院子里拦住了冯瞿,不少人都听到了兄弟俩之间的对话,特意打电话安慰冯瞿的,没想到电话那头不是一室清冷,热闹的出乎意料,连自己打电话的原意都给忘了。
“大哥,你在哪呢?”现在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冯瞿,今日父子间一场吵架,军政府内部已经有人议论此事。
大帅尚在盛年,而这两年间少帅手握玉城军权,偏偏玉城有矿藏有兵工厂,听说还扩军建制,而冯晟这两年在军部表现也很不错,已经有大帅的老部下偷偷建议削弱少帅军权,让大帅拿回玉城的控制权,不过暂时没有得到大帅的同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