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冯瞿难得说了句真心话:“真珠,我是个军人,随时都有牺牲的可能。你这样爱我,我有时候会想,嫁给我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随时都有当寡妇的可能。”
幸福不过是指尖砂。
尹真珠大哭:“可是我不在乎!我只想嫁给你!”
冯瞿与她相识多年,互相见证了彼此的成长,哪怕不能成为夫妻,也希望她能过的幸福:“真珠,听说尹伯伯为你挑的未婚夫是文官,比当兵的强多了。”
当兵的随时随地都可能倒下去,连命都不是自己的,何况婚姻。
冯瞿一路晃荡到这把年纪 ,固然有与尹家议亲多年的波折因素,可真要扪心自问,他大龄未婚其实跟职业有很大关系。
他自己并不在意婚姻之事。
政治联姻是各取所需,而冯伯祥需要这门婚事来稳定军政府政*权,柳音书爱他也罢,不爱他也罢,都没多大关系。
他们需要的是这门婚姻,至于婚姻之内的男女感情如何,那不在这桩婚姻应该考虑的范围之内。
尹真珠后来绝望的哭着跑了,眼泪滚烫,落在他手背上,渐渐凉去,冯瞿站了一会才重新回到大厅里去。
柳音书并不在意她的出现,还颇为善解人意:“阿瞿哥哥,我知道真珠姐姐不开心了,可是这门婚事是冯伯伯订下的,如果她实在想嫁你,等咱们结婚之后,我愿意让她进门。”
冯瞿忽然觉得烦躁。
他近来时时烦躁,几个月之后见到顾宝彬的丑态,原本还想克制的情绪忽然之间好像决了堤一般,暴怒:“带上你的帖子赶紧滚!以后卖女儿别来找我!”
顾宝彬吓的屁滚尿流,从他的公事房里滚了出去。
冯瞿狠狠捶了一记厚重的办公桌,忽然爆了句粗口:“妈的!”他亟需一场战争来缓解心中的焦燥之意。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天气渐热, 亭子间如蒸笼, 谢余跑了一趟船之后来找顾茗, 站在门口直冒汗, 热心建议:“阿茗, 不如你换个住处吧这里也太狭窄了。”
顾茗穿着件无袖旗袍,头发被她随手绾起来,扎了个丸子头, 几缕发丝俏皮的散落下来,小小一张瓜子脸, 取笑起他来却毫不客气:“也不知道这房子是谁租的?当初怎么也不嫌狭窄?”
谢余在裴世恩身边大半年, 已是今非昔比。上次有人刺杀裴世恩, 他用自己身上两个枪眼换来了如今手头的实权, 已经开始参与青帮在沪上的买卖了。
他受伤之后就在裴公馆休养,等到活蹦乱跳出现在顾茗面前, 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
裴世恩感他忠义,还给了他一处聊以存身的小宅子。
那时候顾茗刚从容城回来不久,正忙的天昏地暗, 稿期临近,范田恨不得天天来催她, 谢余也只是轻描淡写的揭过此事,只说是出去跑了一趟船, 顾茗并不知道他在阎王门前打了个转回来了。
“当初是当初, 现在是现在嘛。”
谢余见到她就欢喜, 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觉得被冒犯, 大包大揽要帮她搬家:“不如我帮你找个房子搬家吧?”
顾茗原本就有存款,新书出版之后手头就更为宽裕了,她又喜欢买书,几个月下来房间里堆满了报纸跟书,连床上都码了一排,房间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你要是有空的话,帮我找个房子也可以,客厅要敞亮的。”
谢余得令,当天下午就派手底下两个小弟帮他找房子,不出三天就找了一处公寓,两间卧房带客厅,家具齐全,楼下弄堂里就有人家买菜买杂货,出了弄堂走不多远就到了霞飞路,附近还有大剧院,电影院,西餐西点,日用百货,各种店铺,极有烟火气。
顾茗跟着他去看房子,路过热闹的街道,钻进幽深安静的弄堂,看过了房子之后满意极了:“这应该就是大隐隐于市吧?”
谢余现在养成了读书看报的习惯,每次来都穿着长衫,跟她在一起笑的极温和:“你满意就好。明日我来帮你搬家。”
身后跟着的两名小弟看的啧啧称奇,这哪里还是青帮赌场里打架不要命的谢哥?
两小弟对顾茗的身份好奇之极,回去的路上追问:“谢哥,嫂子是做什么的?瞧着读书识字,就不是一般人。”
他们自然看出来顾茗与谢余只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不过谢余的心思昭然若揭,提前叫声“嫂子\”也好讨他的欢心。
果然谢余听到这声“嫂子”分外高兴:“阿茗当然不是一般人,她是作家呢,报纸上写文章还出书。”他有点惆然若失:“可惜我读书太少。”
两小弟开解他:“谢哥,只要嫂子跟你好,读书多少没关系啊。还是她家里父母不同意?”
顾茗都已经来沪上生活了,而且她绝口不提顾宝彬,谢余转而笑起来:“这倒没有。她跟家里…早就决裂了。”
能将阿茗送人为妾,而她离开之后也并不曾回顾家去,她与顾家的关系可想而知。
两小弟替他高兴起来:“哪还愁什么呀?谢哥只要多赚钱等着娶嫂子就好了。”
顾茗搬家之后,通知各方朋友新地址,公西渊从容城回来之后先上门来拜访,提了一盒西点,一束玫瑰花。
公西大少爷亭子间也去过,早就对她的住房环境不满,奈何彼时顾茗正在赶稿期,根本没有搬家的打算。
他把含苞欲放的玫瑰花插在顾茗书案上的白瓷花瓶里,四处打量:“这地儿不错啊,不会又是范先生找的吧?黄铎为了逼你写稿,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顾茗在煮红茶:“我最近无债一身轻,这可是我托朋友找的,跟黄主编没关系。”
公西渊没想到她在沪上也交了朋友,顿时十分警惕:“不会是哪个报馆的主编想挖人吧?”
顾茗大笑:“他们倒是想找我,也得先过了黄主编那一关吧?”
公西渊到底留学国外,虽然对她的朋友比较好奇,却没有寻根究底的毛病,倒是邀请她:“我有一帮从小长大的朋友都想认识你。前几次回来你都在赶稿,他们全都不信我们相识,将我嘲笑了一通,今天无论如何你得亮个相。”
两人去霞飞路的西餐厅吃饭,坐公西渊的汽车前往大都会歌舞厅见他的朋友。
公西渊从小在沪上长大,又是中威轮船的公子,来往的发小都是非富则贵,不但自己来了,还带了另一伴前来围观顾茗。
侍应生带着他们到了预订的包厢,没想到里面坐的满满当当,顾茗站在门口差点被这阵仗吓到:“公西,走错了吧?”
他不是说只有几位发小?
放眼望去,包厢里足足有十几人,坐的满满当当。
离门口是近的一名高壮男子欢呼:“阿渊,你总算是来了,我们都等许久了。”见到他身后的顾茗,很是迟疑:“这位是…容城公子?”
容城公子文笔老辣,他们这些人私下没少追问她的年纪容貌,公西渊每次都敷衍过去,他们还暗中猜测大约都不尽如人意,没想到眼前的少女让人眼前一亮,很难将文章与本人对上号。
包厢里一帮年轻的男男女女全都站了起来,争相围观容城公子,将顾茗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问好。
还是有人疑惑:“你真是容城公子?”
这个女孩子眉目楚楚,眼波盈盈,容色生光,倒好像上帝用心打磨的珍宝,一身的钟灵毓秀之气。
她坦然注视在场诸人,轻笑:“公西应该也不会找个人来骗大家吧?”
已经有年轻的姑娘恨不得上前来与她拥抱,可是又怕唐突了她,激动的说:“先生,我特别喜欢你的书,已经看过很多遍了!”
她好像起了个头,剩下在场的女孩子们是同一种调子,顾茗怀疑自己走进了表白大会,在场年轻男女无不表达着对她的喜悦与赞赏。
公西渊被挤在人群之外,远远看着她被围坐在众人之间,被人待如上宾,不知为何,他竟也不由自主笑起来,大约是她受人欢迎,他也由衷的高兴。
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一种幸福,那便是来自陌生人的善意与赞赏。
顾茗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她会收获这么多的赞美,她原本觉得自己脸皮厚,以往看到读者来信也能一笑置之,再滚烫的文字也隔了一层纸,不及面对面表白的热情来的令人动容,令她在这样的热情面前,几无招架之力:“大家厚爱,我当真没有这样好。”
有个姓钱的女孩子讲:“先生的书真的是为我们指明了方向。不瞒先生说,若不是看到先生的文章,我可能糊里糊涂就被别人给骗了。”
场中有人知道她的故事,女孩子被一个有家室的男人追求,家里父母坚决不同意,女孩子差点脑子发昏搬过去同男人住。
还是她的好友看到了报纸上容城公子的文章,带过去给她看,挽救了她。
钱秀玲哽咽着说:“先生在报纸上连载的文章我每期都剪了下来,做成了剪报,有空就看看。总觉得看到先生的文章,心里就充满了力量。先生能出书真是太好了,我还买了几十本书,家里姐妹亲戚家的表姐妹们都各送了一套,也想让她们读读先生的书。”
顾茗被她夸的厚脸皮都快撑不住了:“这是你自己想明白了,我可不敢居功。有些事情除非自己想明白,别人说再多也未必顶用。”
旁边两名陪同钱秀玲一起来的少女也齐齐谢她:“先生不必自谦,你的话有振聋发聩的力量,我们盼望着以后能看到更多先生的文章!”
内中还有一名戴着眼镜的年轻人与公西渊同龄,他也从事教育工作,提议道:“我教的全都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要是能邀请先生去给孩子们讲两堂课,让孩子们也听听先生的理念,就更好了。”
他的话引来其余同伴的起哄:“吴桐你赶紧一边去,我们今天请先生过来是放松一下的,阿渊不是说先生一直在闭关赶稿嘛,谈什么讲课啊?”
顾茗:“我只怕才疏学浅,教不到孩子们什么。”
吴桐奋力拨开同伴,激动的凑了过来:“要是能请到先生,校长怕是要高兴疯了!先生当真能答应?”
公西渊:“…”今天带顾茗过来,总觉得是种错误。
满包厢的年轻人,热烈活泼的气氛,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如果不是顾茗以前练就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技能,她恐怕都要应接不暇了。
此刻她终于能理解有些明星被记者围追堵截失态的报道——有些问题真是太刁钻古怪了。
还有个年轻人竟然问到了她的终身大事:“先生,请问您理想之中的伴侣是什么样的?”
闹哄哄的包厢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终于能听到外面大厅里悠扬的舞曲,顾茗轻笑:“你是要帮我征婚吗?”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年轻人虽然红着脸, 但眼神明亮炽烈, 大胆热情:“我很想知道先生对理想伴侣的要求,也好有努力的方向!”
顾茗不由微笑:“谢谢!”没有人能拒绝得了欣赏自己的目光, 承认她的可贵之处, 并且愿意为之而努力。
女生小声惊呼, 面红耳赤,却又用一种奇异的神情看着他,而男生震惊、好笑、钦佩、赞赏等种种情绪在眸中闪烁,都没料到他这么大胆。
在场诸人唯有公西渊心里很不舒服, 扒拉开人群试图靠近顾茗:“这是谁带过来的不懂事的家伙?上来就瞎说八道!”
看样子, 他打算将年轻人从顾茗面前拉开。
最开始坐在门口的高壮男子拉住了他:“阿渊,我觉得我家表弟懂事的很,哪里不懂事了?现在提倡自由恋爱,你一把年纪不结婚,就嫉妒我家表弟有了心仪的女子!况且我觉得先生的年纪…跟我表弟也差不多嘛。”
他表弟是沪上四大华资百货公司之一的永辉百货二公子, 姓章名启越。
章启越倒很聪明, 立即接口:“冒昧问一声先生贵庚?”
顾茗很想报出自己的心理年龄, 不过皮肤年龄摆在那儿, 真要张口说她年近三十,恐怕有戏弄人之嫌。
她说:“我今年十八岁。”
除了公西渊,其余年轻男女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震惊于她的年纪之小。
顾茗甫一进门就让人察觉名满沪上的容城公子年纪之小, 各人心中都有揣测, 但以她文笔的老辣程度, 文章成熟的视角,总不至于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吧?说不定她容貌显小,也许实际年纪要稍微大一点。
没想到她当真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在场众人能够齐聚一堂,纯然因为喜欢欣赏她的文章,总也有一种偶像心理,开口称她一声“先生”,敬重的情绪掺不了假,然后听到她的实际年龄竟然比在场大部分人都要小,这敬重喜欢里便多了亲昵爱惜之意。
章启越极为高兴:“先生竟然比我还小了两岁,我真是空活了两年。”望着她的目光似乎更为炽烈了,他说:“先生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
女孩子们不再拘谨于顾茗“先生”的名头,七嘴八舌开始护着她:“章启越,哪有你这样逼先生的?”
与钱秀玲一起来的尚吉香笑嘻嘻打趣他:“章启越,你既然那么喜欢先生的书,不如去先生的书里寻找答案罢?”
章启越也觉得自己今天真是高兴的昏了头,他懊恼的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你说的对!我不应该问先生,应该去先生的书里面寻找答案!”
高胖的郑海生先为自家表弟鼓掌叫好:“启越加油!”
公西渊:“…”今天带阿茗出来见朋友,真是失策!
他愤愤不平:“郑海生,你这么卖力的帮你表弟,以后可别指望我再把人带出来了。”
郑海生完美演绎了过河拆桥:“以启越的真诚,一定能要到容城公子的联络方式,往后就不必再找你了。”他现在能理解了公西渊的懊恼,搂着他的肩膀小声道:“阿渊,愿赌服输!容城公子又聪慧又漂亮,你藏了这么久都没把人追到,也该退位让贤,给年轻人一个机会了。说不定…容城公子嫌弃你老呢。”
公西渊:“…”我很老吗?
章启越高大俊朗,坐在顾茗旁边与她聊天,好几个女孩子试图挤走他均以失败而告终,他今晚好像一块狗皮膏药粘在了容城公子身边,一时替她斟酒,一时替她端水果,还殷切的问:“累不累?吵不吵?”
顾茗游戏人间也不是头一遭,可是面对如此纯粹热情的男孩子,竟然连玩笑的话都觉得亵渎了他的感情,自我认知与他人认知发生了冲突,想用持重的壳子吓退年轻的追求者,聊天的语气不免成熟,竟意外的与容城公子的文风契合。
章启越原本就是先喜欢文章,翻来覆去的读,揣测文章背后的人该有一副七窍玲珑心肝,真见到了人就更喜欢了。
他心头不由浮上那句词:众人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今天的聚会挑头的是郑海生,他家做纺织实业,请客都是挑时髦的地方,当再一曲音乐响起的时候,公西渊突破重重包围,拉起顾茗滑进了舞池,总算是解救了她。
公西渊难得抱怨:“阿茗,今晚跟你说句话都困难。”
顾茗:“这要怪谁呢?拉我过来给别人围观。我都在考虑要不要收门票搞创收了,参观一次十块银元。”她自我调侃:“我容城公子的名头可不是虚的!”
公西渊被她的幽默给逗乐了,笑不可抑:“那我不如去做收票的门童?”
顾茗:“你想贪污?”
公西渊:“阿茗真是深知我心!”
音乐舞曲一变,交换舞伴,顾茗面上灿烂笑意正盛,已经滑进了别人的怀抱,章启越对上笑靥如花的容城公子,呼吸为之一滞,差点踩错了舞步:“先生跟公西渊交情真好,敢问你们是如何认识的吗?”
公西渊毫无防备之下怀里被章启越生生塞了个不认识的尚吉香,别提多郁闷了。
顾茗礼貌微笑:“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前三篇文章都投在公西办的报纸上,工作原因就认识了,后来发现他为人正直,渐渐便成为了朋友。”
章启越:“真羡慕公西渊。”
识人于微时,遂成莫逆,该是多么大的机缘。
再次交换舞伴之时,公西渊奋勇想要靠近顾茗,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郑海生带来的一帮年轻人搂着各自的舞伴挡住了他的去路,他眼睁睁看着顾茗落入了郑海生那个死胖子手里。
公西渊:“…”真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发小!
隔着一排人,郑海生向他挤眉弄眼,一如小时候闯了祸栽赃陷害他,害他被公西顺请家法时候的表情。
公西渊真怀疑郑海生今天是不是专门来为他表弟创造机会的,再次交换舞伴,顾茗又被他亲手送进了章启越怀里。
公西渊:“…”
舞会散场之时,章启越以忠实读者的身份磨到了顾茗的地址,还想要送她回家,总算被公西渊拦住了:“不必,人是我请来的,我还是亲自送回去的比较好。”
章启越便不再强求。
站在大都会门口,一帮年轻人纷纷向顾茗辞别,四散而去。钱秀玲与尚吉香也讨要顾茗的收信地址,还说:“我们想给先生写信,以前寄去《申报》的信都由报馆的人回复,我们特别希望能收到先生的回信。”
顾茗留了地址给她们,与她们挥手道别。
章启越依依不舍,一直等大家都走了,才在郑海生的催促之下离开。
仙乐都门口只剩公西渊与顾茗了,他打开车门,请顾茗上车,却见她扭头去瞧大都会旁边。
凌晨两点的大都会灯火辉煌,旁边紧邻着的楼房却灯光昏暗,里面喧嚣之声不绝,竟是比大都会还要热闹。
“那是大都会赌场,听说跟大都会舞厅是同一家老板。”公西渊向她介绍:“你瞧门口那些哭嚎不止的都是彻夜流连赌场的赌棍,估计是输的倾家荡产还不肯罢休,说不定还欠了巨额高利贷无力偿还。”
大都会赌场门口,此刻正有三名男子被一帮赌场的打手围起来暴打,一人被剥的精赤条条,只留了一条短裤,还试图爬进赌场的门槛,被两名打手堵着门口不让进,另外一名打手踩着他的脊梁大骂:“陈老四,你连底裤都快保不住了,没钱进什么赌场?”
另外两名衣衫完好,却被好几句穿着短打拎着棍子的打手围在当中暴打,惨叫之声不绝于耳,顾茗甚至能听到棍子落在肉体之上沉闷的声音。
借着昏暗的灯光,能令顾茗在一瞥之下留住了目光的,是那一群打手中间一名穿绸衫的年轻男子,他拎着棍子打的特别狠,背景与谢余极其相似。
公西渊见她神情有异,不由问道:“你认识?”
顾茗摇摇头:“大概看错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