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风轻笑:“我知道。宝镜也早些歇息。”
雨幕蒙蒙,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秦宝镜这才回首瞪了秦桑一眼,转身进屋。
秦桑忍着笑,进屋将被子铺好,四处窗子关好,这才走到秦宝镜身侧问道:“大小姐,二小姐今日一日都不曾吃饭,是否,是否要去看看她?”
秦宝镜坐在桌旁,闻言眉头微皱,心中虽是很想去看看,但她也知道,此时若是她去了,势必只会让韩奇香更加不会罢休。
秦桑小心的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心中了然,便再问道:“那二小姐若是明日再不肯吃饭,该当如何?”
秦宝镜皱眉不语,须臾才道:“明日再说。”
秦桑心中暗叫一声苦,不想这姐妹两人这番是谁都不肯让步了。
行了个礼,她躬身退下:“秦桑先行告退。大小姐,请早些歇息。”
但雨声敲窗,声声入耳。秦宝镜心绪莫名烦乱,三更后方才模糊睡去。
次日,天空阴沉,雨声依旧不停歇。小院中芭蕉垂立,不语亦潇潇,
晚间之时,秦桑来报,二小姐今日仍然不曾进过一粒米,甚至连水都没有喝一口。
秦宝镜无奈叹息了一声,放下手中书卷,手无力的扶着额。
待得她抬起头来,早见秦桑拿了雨伞站在门首。
“你倒是知道我心中所想。”秦宝镜的这句话听起来倒带了丝丝寒意。
秦桑不以为然,笑着将雨伞撑开递了过来:“大小姐最是心疼二小姐,又怎会看着二小姐这般绝食下去?早日晚间我便知道,此番定然会是二小姐胜了。”
秦宝镜将雨伞接了过来,无奈苦笑:“香儿这丫头真是。唉,罢了,你去吩咐厨房,做些鸡丝粥并些清淡小菜来。她两日不曾进食,此刻实在不宜暴饮暴食。”
秦桑眉眼间浮上一片喜色,立即便道:“属下知道。这便去厨房吩咐下去。”
秦宝镜微微点头,自行撑了伞走进了雨中。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终于都发完了,好开森。另外,宝镜妹子当时弹的曲子是搔首问天,所以顾二才会有此一问。
宝镜奇香
韩奇香此刻正用被子蒙着头,面向墙而卧,丝毫不理会身后小镯子的哀求之声。
“小姐,你就吃一口吧。这都两天没吃饭了,再不吃,可真的要饿死了。呐,你看,厨房特地做了你平常最爱吃的点心,你要不要起来尝一口?”
韩奇香只是背对着她不做声,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小镯子不敢强硬的将她扳过身子来,只能坐在床沿,急得不停的落泪:“小姐,小姐,你再这样下去,真的饿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完了,完了,城主要是知道了,不定怎么责罚我呢。”
一语未了,抬头一看,正看到门外秦宝镜撑着雨伞渐行渐近。
小镯子只吓的面上立即煞白一片,眼望着门外,手却在抖抖索索的推着韩奇香:“小,小姐,城,城主来了。”
被中之人似乎动了下,但立即便又静寂。小镯子还待再推她,但秦宝镜已经收起雨伞进了屋。
小镯子白了一张脸,双腿觉得有些发软,但还是勉力的站了起来,抖着声音叫了一声:“城,城主。”
秦宝镜清冷的目光扫过桌上纹丝未动的那些饭菜,秀眉轻皱。
小镯子一见,双腿软的更厉害了,额上更是有几滴冷汗浸了出来。
但秦宝镜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挥挥手示意她出去。
饶是如此,小镯子也丝毫不敢大意。几乎便是踮着脚尖如猫走路般轻悄悄的退出了门外,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唯恐面前的这位城主忽然转过身来,双目这么一扫,淡淡的一句吩咐便要关上她几日。
小镯子一走,秦宝镜也未开口,韩奇香更加不会主动开口。屋中一时之静,令人恻然。
韩奇香全身虽蒙在被中,但还是极力的竖起了两只耳朵,听着秦宝镜的一举一动。
但还是一片寂静。她握着被子的手开始渐渐收紧,心中忐忑。
屋外雨声连绵,檐下水珠滴落成线。几乎在韩奇香快要扛不住转身时,她听到了秦宝镜几不可闻的轻叹声。
一直绷紧的身子瞬间放松,笑容爬上嘴角,她知道,这次她又赢了。
果然,秦宝镜在道:“起来吃饭。我让你见白如墨。”
不见韩奇香如何动作,但下一刻,她已经是从背后搂住了秦宝镜的脖子,笑的一脸灿烂:“我就知道,全天下就数表姐最心疼我了。”
秦宝镜绷着脸,淡淡的道:“还不吃饭?”
韩奇香立即转到了她面前,在桌旁坐下,笑道:“吃。当然吃。”
看着狼吞虎咽的韩奇香,秦宝镜摇头,但眼中还是有笑意掠过。她提起水壶倒了杯水,重重的顿在韩奇香面前,但声音却较刚才柔和了不少:“慢点。”
韩奇香点头,口中塞满食物,说出来的话有些含糊不清:“表姐,那我待会就出去好不好?”
秦宝镜的脸又沉了下来,她见状急忙改口:“那我明天早上再去找他好了。”
但她面上那一副雀跃急迫的表情,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
“香儿,”秦宝镜沉吟半晌,终还是道:“明日你去见白如墨的时候,让他来我们府中暂住吧。”
韩奇香正在低头进食,闻言惊诧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啊?”
“来者即为客,更何况他还是你的朋友。让他一直住在客栈,若传了出去,岂不是说我无双城待客无方?”
韩奇香先是一愣,继而大喜:“表姐你真是太好了。我待会,不,我明日就去跟他说。”
第二日天气大好,久违的日光遍洒各处。
韩奇香起的很早,等小镯子过来时,她已经自行梳洗完毕,迫不及待的就要往外冲。
小镯子提着一大铜壶的热水躲避不及差点烫伤了自己,只急得在她身后不停的跺脚连声叫着小姐,小姐,你还没用过早饭呢。
但韩奇香早已去远。
彼时白如墨也才刚刚起床,尚在净面。而已经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继而便是叩门声。
他慢慢的用手巾揩净了双手,这才慢慢的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门外的韩奇香仰着的一张脸两颊都是红晕,那是刚刚一路奔的太急。
已经三日没见了,无时无刻,她不在挂念着他。
可是白如墨,你呢,你是否也挂念着我?
一路上想好的说辞,在看到白如墨清俊的脸的那一刹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到最后只余一个微笑。
发自内心的微笑,眉眼弯如新月,右颊的一个梨涡隐现。
白如墨也是微微一笑,温声的道:“韩姑娘,早。”
“白如墨,早。”
“韩姑娘一大早就笑的这般舒心,看来定是心情不错。”
韩奇香看着他的笑颜,有瞬间的恍惚:“是啊。心情很好。”
因为我又可以见到你了。
白如墨侧身相让让她进屋,待得他自己关好门转过身来时,却见到韩奇香并未落座,反而是站在桌旁低着头,双手不停的扭着衣角。
“韩姑娘?”
“啊?”韩奇香受惊抬头。面上略有迷茫。
白如墨微笑:“你可用过早饭了?”
韩奇香摇头:“没。还没有。”
“那我们一起下去用些早饭如何?”
说罢转过身去。但韩奇香出声叫住了他。
“白如墨。”
他回身,唇角弯起:“韩姑娘唤我有何事?”
韩奇香手心里满是汗,心如擂鼓,一时只觉口干舌燥。明明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可事到临头,还是怎么也开不了口。
“韩姑娘?”
白如墨淡淡的笑着,又温声的问了一句。
旭日东升,清晨的日光温暖。韩奇香望着他带了笑容的脸,心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暗自的涌动着。
“白如墨,我喜欢你。你呢,喜欢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已过,恢复更新。那什么,无存稿裸奔状态之中,隔日更什么的不敢保证,但能保证绝对不坑,会尽快完结。
入骨相思
这是顾长风第一次见到白如墨。
青年容颜华美,举止有度。顾长风丝毫不敢大意。
“在下顾长风,未敢请教足下高姓大名?”
白如墨微微一笑,拱手回礼:“原来是观云庄顾二公子,久仰。在下白如墨,只是江湖一闲散人士。二公子客气了。”
顾长风见韩奇香寸步不离的站在他身侧,更是时不时的看他一眼,心中雪亮,已知这必然就是宝镜前日晚间所说的那个人了。
“原来是白公子。请坐。”
千影送上茶来,白如墨端起,杯盖轻抚过水面,低头慢慢的呷了一口。
待得放下茶杯,他抬头笑道:“听闻顾二公子和秦城主大婚在即,白某在此先行恭贺了。”
顾长风亦笑:“多谢。还请白公子届时前来观礼才是。”
韩奇香在旁边插了一句:“姐夫,他自然是会留下来观礼的。”又偏头对白如墨道:“白如墨,你会留下来的,对不对?”
神态娇憨,未见丝毫扭捏。但一双眸中却是晶亮如晨星。
顾长风此时只在心中为李逸哀叹不已。
白如墨淡淡一笑,既未说留下来,也未说不留,只是道:“顾二公子和秦城主的婚礼,实乃江湖一大盛事。如此盛事,白某自当来凑个热闹。”
韩奇香一笑,对于白如墨的避重就轻,她非但没有着恼,反而是觉得,只要他愿意留下来,那就比什么都好。
晚间她托腮坐在灯下发呆,想起白日里她说完那句话后白如墨的反应,犹自痴笑。
小镯子在旁边看的甚为诧异,踌躇半晌,还是小心的问道:“小姐你在笑什么?”
这样笑的真的好像个花痴啊。
韩奇香一手托腮,一手在桌上无意识的划着,忽而抬头轻笑:“小镯子,怎么办呢。今日我跟白如墨说我喜欢他了。”
但这话确然并无一点担心的意思。
小镯子被她吓的都有些结巴起来:“小,小姐,你当真,当真说了?”
韩奇香笑着斜睨了她一眼:“怎么,不能说么?”
“能说是能说。可是小姐,你这样,这样,也太没有女孩家的矜持了。要是教城主得知,那可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只要你不告诉表姐,她就不会知道了嘛,”韩奇香伸了个懒腰,忽而又笑道:“没跟他说喜欢他之前吧,我每回见着他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今日说了出来之后,不知道为何,我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小镯子,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红烛艳艳,映得她此时双颊晕红一片。眼波流转间,当真是勾人心魄。
小镯子呆了一呆,小心的问道:“那小姐,当时你说了喜欢他之后,那个白公子是什么反应呢?”
韩奇香面上一愣,回想了一下,只记得当时的白如墨是看着她怔了一瞬间,而后便不知道说了什么引开了话题。只是自己当时心中太激动,丝毫没考虑过他到底是接受了还是没接受自己的心意。
“所以他并没有说也喜欢小姐之类的话?”
韩奇香傻傻摇头,但立即便又反驳道:“可他也并没有说不喜欢我之类的话。”
但心中毕竟烦躁,竟是起身朝门外走去。
小镯子在后面追问:“小姐,小姐,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白如墨,问他到底喜不喜欢我。”
小镯子呆愣在原地,半晌不会言语。
小姐啊,你这也,这也太彪悍了吧。
李逸回来的时候,意外的发现自己的房间中正有一人。
是顾长风。
他放下手中的医药箱,在桌旁坐下,笑道:“你与秦城主大婚在即,事务繁多。怎么今日倒有空闲来我这里了?莫不是来问那位夫人的情况?好教你得知,那位夫人的病情已经稳定,过些日子都不需再服药了。”
顾长风看着满面倦色的他,默然不语。只是给他倒了一杯茶推了过来。
李逸接过,喝了一口,奇道:“怎么一向能言善语的顾二公子今日倒这般沉默起来?我可不信在你细致筹谋下你和秦城主的婚事会有什么变故。”
“李兄,”顾长风斟酌着开口,“今日我见到了一个人。”
“哦?什么人?竟能让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顾二公子这般顾忌?莫不成对方是特地来跟你抢夺秦城主的不成?”
但这个调侃的话丝毫没让顾长风面色有所变缓。他很郑重的道:“这个人,似正是香儿的心之所属。他叫白如墨。”
李逸一怔,面上神情僵了一僵,半晌没有言语。
顾长风很是担心他。他知道李逸虽是面冷,实则心热。不动情则以,一动情则定然是矢志不移。似这般的告诉他韩奇香已心有所属,纵然是他面上未有变化,但心中定然是翻天覆地。
“李兄,香儿毕竟还年幼,对那白如墨纵有情意,也尚在可掌控之中。况你跟她是自幼的情意,她平日对你也极是依赖。依我之见,此事上你的胜算还是很大。”
李逸自然知道他话中之意。但总是不言语,只是起身站了起来就往门外走。
“此事容后再说。我先去找香儿,不得她亲口之言,此事我断然不信。”
顾长风叹息着轻摇了摇头。若说是痴,李逸当真也是算得上一个。但转念忽然又想到了自己,又轻声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