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道:“可是你没的说了,好好的我多早晚又伤心了?”

宝亲王笑道:“妹妹脸上现有泪痕,如何还哄我呢。”

黛玉一边拿帕子拭了面颊,一边笑道:“没什么的,不过是一时伤感罢了。”一时黛玉也同傅恒相互见了礼,又请坐了。

宝亲王听了,便起身在屋子里转悠,只见砚台底下微露一纸角,不禁伸手拿起。黛玉忙要起身来夺,已被宝亲王揣在怀内,笑央道:“好妹妹,赏我看看罢。”

黛玉道:“不管什么,来了就混翻。”

宝亲王笑道:“看看何妨,今儿不拿出去,如何?”

黛玉只得罢了,说道:“我曾见古史中有才色的女子,终身遭际令人可欣可羡可悲可叹者甚多。今日饭后无事,因欲择出数人,胡乱凑几首诗以寄感慨,可巧你就来了。”

宝亲王见黛玉再无异议,便在怀里拿出来同傅恒一起细看是,正是:

西施

一代倾城逐浪花,吴宫空自忆儿家.

效颦莫笑东村女,头白溪边尚浣纱.

虞姬

肠断乌骓夜啸风,虞兮幽恨对重瞳.

黥彭甘受他年醢,饮剑何如楚帐中.

明妃

绝艳惊人出汉宫,红颜命薄古今同.

君王纵使轻颜色,予夺权何畀画工?

绿珠

瓦砾明珠一例抛,何曾石尉重娇娆.

都缘顽福前生造,更有同归慰寂寥.

红拂

长揖雄谈态自殊,美人巨眼识穷途.

尸居余气杨公幕,岂得羁縻女丈夫.

宝亲王看完笑道:“妹妹这诗恰好只做了五首,何不就命曰《五美吟》?”于是不容分说,便提笔写在后面。

黛玉也不答话,只去叫紫鹃去把前儿凤姐儿送来的咖啡按照上次的样子煮两杯来给王爷和傅公子尝尝。这里傅恒笑道:“做诗不论何题,只要善翻古人之意。若要随人脚踪走去,纵使字句精工,已落第二义,究竟算不得好诗。即如前人所咏昭君之诗甚多,有悲挽昭君的,有怨恨延寿的,又有讥汉帝不能使画工图貌贤臣而画美人的,纷纷不一。后来王荆公复有‘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永叔有‘耳目所见尚如此,万里安能制夷狄’。二诗俱能各出己见,不与人同。今日公主这五首诗,亦可谓命意新奇,别开生面了。”

黛玉正欲说话时,只听外边有人道:“怡亲王来了。”三人忙起身迎出去,怡亲王见弘历和傅恒都在,便笑道:“原来你们两个小子也在这里,明儿我去北边,万岁爷叫傅恒跟我同去,你小子如今也大了,将来是要出将入相的人,一定要多加历练才行。”

傅恒忙在一边答应着。又问些兵营上的事情,黛玉只在一边默默的听着,不一会儿,紫鹃端了一个海棠花式的黑漆托盘,里面两只白瓷盖碗盛着凤姐儿原送的咖啡,另有两只青花瓷盖碗是两杯蜂蜜水。黛玉见了,自端了一杯蜂蜜水给怡亲王,宝亲王和傅恒各拿了一只白瓷盖碗,掀开碗盖儿,一股浓浓的咖啡香气弥漫在屋子里,怡亲王笑道:“林丫头哪里来的这些西洋玩意儿?闻着味道还好,只是喝了于身子不利,还是少喝些。”

黛玉便笑道:“这是这府里的二奶奶送来的,我总没喝过几次,今儿四哥哥和傅公子来了,特地叫紫鹃煮了来的,已经加过了奶子和香糖了,二位尝尝看,十三叔病着,是不能喝的。”

宝亲王傅恒二人听了,便凑到嘴边浅尝了半口,弘历先赞到:“恩,有点意思了,跟汤教父煮的不相上下,紫鹃丫头越来越能干了。”

傅恒原也跟着宝亲王往教堂里跑过,是尝过咖啡的,于是也赞紫鹃的咖啡煮的很好。

怡亲王听了,看了一眼站在黛玉身后的穿浅紫色衣服的丫头,只见她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又黑又亮,浓密的黑发用紫色丝带绑成两个丫鬟髻,耳边各插一只银丝攒花的珍珠簪花,耳朵上各用一粒黄玉塞子塞住,腰里淡黄色丝绦束住一条紫色绣着杜鹃花罗裙。听了宝亲王二人的称赞,既不自得,又不害羞,大大方方的站在那里,面带微笑。心中很是喜欢,于是笑道:“好个伶俐的丫头,难为你这样沉稳。”

紫鹃听怡亲王夸赞自己,忙上前行礼说道:“王爷谬赞,奴婢跟着姑娘已经习惯了,宝亲王尝尝奚落奴婢的。奴婢只当没听见罢了。”一席话引得众人都笑了,黛玉掩着嘴笑道:“你越来越没规矩了,竟敢告王爷的状。”

紫鹃笑道:“主子们开心,奴婢才敢放肆的。”

怡亲王笑道:“平日里,你们很该多陪着黛儿多说说话,有没有什么外人,没得守那些主子奴才的规矩干什么。”

黛玉笑道:“是十三叔还这样娇纵她们,如今我一应饮食,她们都管的我紧着呢,看书时间长了也不行,针线时间长了也不行。哎!真真不知道我是丫头,还是她们是丫头。”

怡亲王听了笑道:“林丫头调皮,她们这样管着你,也是好事,你皇阿玛事情多,我的身子也不好,弘历呢,也是每日不是这事就是那事,你身边有几个,我们也放心些。”于是顺手在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一把金瓜子放到紫鹃的托盘里,说道:“这个赏你的,我知道你跟着公主,也不稀罕这些,改日有好的东西再单给你送来,可怜你本是贾家的家生子儿,比不得朱雀几个人,原有家里撑着腰的。”

紫鹃听了,忙跪下谢道:“多谢王爷赏赐,能跟着姑娘,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气,哪里还敢再要王爷的赏。”

宝亲王在边上笑道:“你先收下吧,你的心事,我也知道,总不会叫你委屈了去。”

紫鹃又给众人行了礼,黛玉叫去准备晚饭去,方出了屋子,往偏屋走来。冯紫英见紫鹃出来,忙在后面跟进去了。

[第二卷 相许:【098】无事生非]

这日凤姐儿生日,贾母高兴,叫一家子凑了份子,给凤姐儿做生日。贾琏跟家里的女人在房里作乐,被凤姐儿撞了个正着,闹得翻天覆地。黛玉因不愿与那些人相处,所以单送了礼物去,前面的事情,不过是听丫头婆子们传言罢了。

紫鹃因听说平儿挨了打,第二日便悄悄的去凤姐儿院里瞧平儿。到了小院里,恰逢贾府的老仆赖嬷嬷因孙子放了外任,在家里摆酒,来请凤姐儿,这里正说着,赖大家的又来回事,一屋子人在里面说话,平儿只得在里面伺候着,紫鹃不便进去,只在奶娘房里逗着大姐儿玩儿。忽听门口一声朗笑,抬头只见宝玉抬脚进来,见了紫鹃,笑道:“你也算是稀客了,这会儿得闲?来凤姐姐屋子里有事?”

紫鹃起身给宝玉请了安,回道:“并没什么事,来瞧瞧平姐姐罢了。”

宝玉笑着叫紫鹃坐下,说道:“林妹妹如今身子怎样了?还是那样弱吗?”

紫鹃回道:“姑娘的身子好了很多,每日只用燕窝等补品养着,并不用药了,多谢二爷问候。”

宝玉笑道:“我与她本是姑表兄妹,按说应该亲自去问候的,只是她平日里不愿与我说话,我去了,也不过是讨她嫌罢了,所以并不敢去打扰,姐姐在林妹妹跟前伺候,倒是比我便宜了许多。”

紫鹃笑道:“二爷说哪里话,其实林姑娘平日里待我们很好,不过是喜欢安静罢了,再说如今都大了,避讳些也是有的。”

宝玉便点点头,又问:“林妹妹如今还是看书写字吗?”

紫鹃笑道:“潇湘馆里就是书多,连三姑娘都经常来翻了书借去读呢。”

宝玉听了便点头叹息,说道:“可恨我不是女儿身,不然也能进去跟林妹妹住在一起了。”

紫鹃听了,正色道:“二爷这话糊涂,二爷是老爷太太心尖上的人,如今也大了,还只管在我们队里混,将来怎么样呢?我自知我不过是个丫头,不配跟二爷说这些话,只是二爷以后不要在我跟前这样,姑娘知道了也是不依的。”

宝玉听了,知道紫鹃厌烦听到这些,便欲赔礼,只听外边笑道:“好个厉害的丫头。”二人抬头看时,正是宝钗笑盈盈的站在门口。宝玉见宝钗来了,忙上前去笑道:“宝姐姐,怎么这两天总不见你?”

宝钗笑看了宝玉一眼,并不答话,只拿眼瞧着紫鹃,上下打量了笑道:“好个丫头,越发的标致了,真是园里的水土养人。”

紫鹃听了,因碍着脸面,不便说什么,冷笑道:“宝姑娘说笑了,我们做下人的,不过是干净些,别讨主子嫌罢了。”

宝钗也不生气,轻轻的点点头,说道:“你也是个有志气的了,原来袭人在时,还常替姨娘劝着宝兄弟些,如今袭人不在了,宝兄弟跟前越发的没人管了,那些小丫头们,都是只管自己玩的,哪里还管别人,不如我去回了姨娘,请老太太替你做个主。”

紫鹃听了宝钗的话,一时气的脸变了色,冷冷的说:“宝姑娘如今这府里住着,不过是亲戚情分,怎么竟然管起这些家务来了?”说完也不等宝钗说话,便甩帘子出了门,竟自往外走。恰巧平儿送了赖嬷嬷等人出去,正回身进院子,与紫鹃撞了个正着。于是问道:“你何时来的?怎么又急着走?”

紫鹃见了平儿,掉下眼泪说道:“本是来瞧瞧你的,谁知生些闲气,这就走了。”说完便一路哭一路跑向园里来。

平儿纳罕,皱着眉头看着紫鹃没了影,便转身进院子,正巧看见宝钗同着宝玉进了正屋,于是心里明白了八九分。

宝钗跟宝玉进了正屋,见凤姐儿正在炕上歪着,宝钗便笑道:“凤姐姐身子可好些了?前儿听妈妈说凤姐姐身上不舒服,可巧我前儿也着了凉,没来问候。今儿好了,便来瞧瞧姐姐。”

凤姐儿与宝钗虽是姑表姐妹,但是二人平日并没什么过深的来往,甚至不如黛玉,今儿见宝钗来问候,知道她本是来跟太太说话,到这里来不过是顺水人情,于是笑道:“妹妹身上不好,便只管养着,缺什么,便叫人来回我,今儿天也冷些,还跑什么。”

宝钗跟宝玉同在下边椅子上坐了,宝玉便笑道:“有个事儿求姐姐呢。”

凤姐笑道:“你从来都是无事不上门的,说吧,又有什么事情求我?”

宝玉便笑道:“好姐姐,老爷因嫌我不读书,整日里不知生了多少气,如今我也想明白了,前儿跟几个世家好友,看中了一处房子,大家商议了,凑了钱买下来,好凑在一起读书。每人要三百多两银子,如今我凑了凑,尚差着一百五十两,好姐姐,你不管哪里,给我凑了来,我此后好好读书,你也跟着省不少心呢。”

凤姐儿听了,知道宝玉来这里要钱不过是太太叫他来的,原是打着自己拿了黛玉十万两的谱呢,于是笑道:“你能有什么正经,要说读书,家学里不就读了,况且前面也有外书房,一入秋就叫人收拾好了,茶水手炉一应全是齐全的,做什么非要出去弄什么房子?”

宝玉便上前来,猴在凤姐儿身上闹着,说:“平日里大家都嫌我不读书,如今我发奋了,你们到不依我了,姐姐不帮我,我少不得去找老太太要去。”

凤姐儿听了,没办法,若真是回了老太太,老太太指定还是叫来找凤姐儿,于是便向外边喊道:“平儿,拿我的金项圈来,去压二百两银子。”

平儿听了,只得去拿来,交给旺儿家的去办,告诉旺儿家的,压了银子便交给奶奶罢了,若是问我,就说我有事,这就回来。旺儿家的答应着出去了,平儿便往潇湘馆来。

进了院门,因黛玉睡下不久,便没进正屋,管往紫鹃屋里来,见紫鹃闷在屋里做针线,脸上仍有泪痕,便挨着紫鹃坐了,笑道:“受了什么委屈?说给我听听。”

紫鹃因与平儿合得来,平日并没什么可隐瞒的,便把在凤姐儿院子里,宝钗说得一番话说出来,然后哭道:“为什么又瞧上我了,原来袭人也是个好的,自从跟了他,就变了一个人,后来那些事情我也清楚,一大半并不是袭人自己的主意,不过是被那个人给攒多了的,别人不知,难道我是不知道的?如今袭人被撵了出去,不过是个替罪羊罢了。今儿又要作践我。”说完紫鹃又哭。

平儿听了,也跟着叹了口气,问道:“这事你可跟公主说了?”

紫鹃哭道:“我回来时,她刚睡着,昨儿夜里也有些着了凉,早起又咳嗽了几声,还没敢说呢。”

平儿听了点点头,说道:“原来晴雯,不过是外边买来的丫头,一张卖身契被公主烧了,也就罢了,便跟这府里脱了干系,只是你老子娘都在南边看着房子呢,如今你虽然服侍了公主,也不过还是那边的家生丫头,只要太太不开恩,我便有心帮你,也帮不上呢,二奶奶如今也处处被太太挑错,也不敢随便做主的,如今你只好求求公主,想办法跳出那个牢坑也就罢了。”

紫鹃听了,心知唯有如此,只是这事若是叫黛玉知道了,恐怕黛玉心里不自在,身子又不好了,便又犹豫了。平儿又跟紫鹃说了些闲话,因怕凤姐儿找不到她,便辞别了紫鹃,回家去了。

却说宝玉因何给凤姐要钱,难道真的是转了性,要发奋读书吗?其实不尽然,这件事情还要从袭人说起。那日袭人被贾政下令赶出去,她的哥哥花自芳便接了她家去,一并连身价也免了。花自芳跟母亲便商议着给袭人找个人家,好好的嫁出去算了,谁知袭人哭哭啼啼,不吃不喝,抵死不从。只说要等宝玉来了问清楚再说。

那日宝玉本不在家的,因去了弘皙府上喝酒听戏,晚间回来,因见不着袭人,便问起了麝月,麝月只得如实回了。宝玉与袭人早就有了夫妻之实,此时却是离不得她的,当时便要去找袭人,好歹麝月劝住了。只等到天一亮,便带着茗烟,悄悄的出了府,直奔花自芳家里来。

此时袭人正在蒙头而睡,便听外边院子里有人叫“花大哥”正是宝玉的声音,便慌忙起来,拿了镜子照着,胡乱收拾了几下。宝玉便进了屋子。因问花自芳:“袭人在哪里?”

花自芳只得带着宝玉进了袭人的屋里。宝玉见袭人黄着脸儿,偎在衾里,发髻松散的绾在一侧,更有说不出的风韵,便在炕上坐了,拉着袭人欲说些知心话。花自芳见了,自是知趣的到外边看着,不许人进去。

这里宝玉便说去求了老太太,仍旧接袭人回去。袭人便说,公主下了令,只怕老太太也是没办法的,不如另想办法的好。一时宝玉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便着急了。袭人便问道:“那日你在外边吃酒,认识了一个叫什么琪官儿的,你那日挨打,也是为了他,后来听宝姑娘说琪官在外边买了房子,你不如把我送去那里吧,横竖你总要出来的,闲时便去那里瞧我罢了。”

宝玉听了,心中十分喜欢,便高兴的摇着袭人的肩膀说:“真是我的可人,难为你怎么想来,今儿就收拾收拾,我明儿叫了车来接你。”

于是袭人便搬进了蒋玉菡的紫檀堡。宝玉闲时便去找蒋玉菡吃酒,晚了便在那里住下,自有袭人服侍。可惜好景不长,蒋玉菡在忠顺王爷那里失了宠,被撵了出来。因没了忠顺王府的供养,蒋玉菡便拮据了,没办法,宝玉只得拿出银子来给他们花销,袭人在荣国府住的长了,一应吃喝用度,又都是要好的,宝玉宠她,无奈月例银子不够花,只得来找凤姐儿。其实与读书二字却是一点儿不着边儿的。

[第二卷 相许:【099】闻惊雁回]

却说这些年李卫的确是干了不少大事,为雍朝清除了许多大盗强贼。比如,为祸四川的“天府十三太保”,江汉的“香堂三圣”和“龟蛇二杰”等等,威名震摄江湖,成了天下闻名的捕盗能手。雍正皇上很赏识他这一点,任他为江南总督,又密令他总管天下缉捕盗贼之事。按雍正的意思是,不管是谁,你见一个就给朕拿一个,只要拿到就立即正法。可是,李卫怎么能这样做呢?他有他自己的打算。比如甘凤池,就不是能够说拿就拿的人。他们一共有结义八人,生铁佛是老大,其余还有吕四娘、宋京、窦尔登、一枝花、圣手二,和莫卜仁等。这些人良莠不齐,性情各异。有的是打家劫舍为非作歹的土匪;有的是鼠窃狗盗的惯偷;有的则和白莲教渊源甚深。而甘凤池和窦尔登则是惩恶扬善、扶弱济贫的豪侠领袖。引导得方,他们就可为朝廷所用;一体擒拿,反会将他们都逼得与朝廷为敌。处理完甘凤池的事情,李卫便欲回南京,于是到后房去找雪雁。

进得屋里,恰巧雪雁也在外边刚回来,见了李卫进来,便说:“你知不知道,江湖上有关林姑娘的传言?”

李卫一听,便知道江湖上关于水晶绛珠的事情传到了雪雁的耳朵里,于是笑道:“江湖上的传言,如何听得?你如今有了身孕,还是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吧,又出去管什么闲事?”

雪雁听了生气的说:“你这没良心的,若没有林姑娘,哪有你我的今日?如今别的传言也罢了,这个传言却是关系到林姑娘的安危的,那水晶绛珠我也知道,本是皇上当年给林姑娘的生辰礼物,自是假不了的。”

李卫一听,心中一惊,问道:“公主身上当真有水晶绛珠?”

雪雁点点头。李卫说:“哎!真是多事之秋,如今民间也盛传宝亲王不是皇上的儿子,是被人掉了包儿的,皇上如今的身子也不大好了,这些事情加在一起,可够他老人家愁得了。”

雪雁一听,也急了:“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宝亲王怎么又不是皇上的儿子了?那他是谁的儿子?”

李卫摇摇头,说了关于弘历身世传说的话,又说:“不知是谁捏造这样的事情,看来真是有人坐不住了。”

雪雁看着窗外说道:“我听师傅说过水晶绛珠的故事,水晶绛珠原是大清勇士在天池边上的百花洞里得到的,是调令大清八旗的信物,当初孝庄太后老祖宗给了康熙爷,康熙爷后来给了皇上,皇上听说水晶绛珠可以安神保健,为了林姑娘的病,给了林姑娘。当初这事情是保密的,不知怎样翻了出来,宝亲王的身世也很明显的是被人捏造的,如果这人再拿到水晶绛珠,密掉八旗旗主进京,那事情可就糟了,不行,我们即可进京。”

李卫听了雪雁的话,也觉得事关重大。于是二人连夜收拾细软,直奔京城而来。

李卫夫妇二人进京后,先到自己的小院住下,李卫连夜进宫把牌子地进去。雪雁则准备着去见黛玉。

雪雁第二天一大早便坐着轿子到了大观园,如今她是一品夫人,诰命尚在王夫人之上。等同贾母,礼仪执事自然是很排场的,只是李卫跟着雍正长大,自是以节俭为本,雪雁也不喜欢那些花呼哨儿,所以来拜见黛玉,只坐了一顶四人抬的小轿,身边也只跟一个丫头而已。

刚到了宁荣街,恰巧碰见周瑞家的同着几个婆子在大门外站着,不知是送什么人出去,一群婆子丫头的,站在路中间,挡住了雪雁的道路。

小丫头见了,便上前去,说道:“各位奶奶姐姐们,麻烦让一下,好叫我家夫人过去。”

周瑞家的正同着旺儿家的说话,听见一个小丫头说话,便回过头来,见小丫头穿着朴素,比贾府里的三等丫头都不如,便冷笑一声说道:“吆~,你家夫人,我知道你家夫人是那颗葱啊?你没长眼啊,没看见街那头的牌坊上写着这里是宁荣街吗?没看见这是荣国府的门口吗?我们在这里说话,你不说绕着走,倒叫我们给你让路,你也配吗?”

小丫头正想回言,只听轿子里一声冷笑道:“这是哪位管家奶奶啊?我怎么听着这声音有点儿耳熟呢?”

周瑞家的听了,心中也犯着嘀咕,满肚子搜寻了一遍,并没想起自己认识哪个夫人,便撇嘴冷笑道:“不敢,周瑞家的,并不敢高攀夫人的熟人。”

雪雁听了,自打了帘子,笑道:“原来是你这个狗奴才,你睁开你的狗眼,给本夫人看仔细了。”

周瑞家的一眼便认出了雪雁,刚要说:“原来是个丫头,”但转念一想,雪雁原是被熹贵妃认了干女儿,后被指给了李卫的,此时正是一品夫人,于是忙换了一副笑脸儿,躬身行礼,说:“奴才瞎了狗眼,不知道是李夫人到了,冲撞了夫人,请夫人不要怪罪。”

雪雁本想好好的教训她一顿,但又着实想念黛玉,便冷笑道:“在你的主子门口,我如何能怪你冲撞了我呢,罢了,你们让开,叫我过去吧。”于是众人纷纷让开,雪雁放下帘子,便叫家人起轿。周瑞家的眼见着雪雁走出了几十步远,便啐了一口说道:“呸!不过是嫁给了一个叫花子,我家的三等奴才也比你尊贵,还在老娘面前瞎冲夫人。”

雪雁身怀武功,听力远比常人灵敏,周瑞家的话一字不拉的听在耳朵里,顿时怒火中烧,便叫转回去。

家人忙停下,调转方向又回了荣国府门口。此时周瑞家的刚进大门,只听后面小丫头喊道:“狗奴才站下!”众人忙回头看时,正是雪雁已经下了轿子,手里扶着小丫头站在大门口。于是慌忙出来。

雪雁冷笑道:“进去通报一下,两江总督夫人来给这府里的老太太请安来了。”

家人一听,飞报进去,一会儿王夫人协同凤姐儿并一众管家娘子都接了出来。见了雪雁,行礼毕,恭恭敬敬的迎到荣禧堂,雪雁先给老太太福了一福,问了安,贾母忙起身亲自扶着,坐到上座。一时看茶倒水,好不忙活。

雪雁见坐在下面的王夫人低眉顺眼的,冷笑道:“都说太太管家极严,今儿算是领教了,麻烦太太,请出周大娘来说两句话。”

王夫人听了心中纳罕,只是不便多说,便叫人见了周瑞家的来。周瑞家的见了这等阵势,哪敢不在外边伺候着,于是一传便道,进门先给雪雁行了礼,又给贾母磕了头,方站到王夫人跟前听训。

雪雁见了,笑道:“刚才周大娘在我背后说了句什么话?今儿不妨当着老太太和太太的面再说一便,我年纪轻,不会管事,以后也跟着太太学着点儿。看怎样约束家人。”

周瑞家的一听,哪敢重复那句话啊,只陪着笑说:“只是前头不知道是夫人来了,也并没想到夫人出门这样简单,所以说话冲撞了夫人,夫人走后,奴才并没说什么。”

雪雁冷笑道:“开始你不知道是我,说些过分的话也罢了,只是我走以后,你在后面啐我,还说‘不过是嫁给了一个叫花子,我家的三等奴才也比你尊贵,还在老娘面前瞎冲夫人。’敢问周大娘,这是你的原话不是?”

周瑞家的一听,慌得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不止,雪雁也不说话,只看着王夫人。贾母却被气的浑身哆嗦,指着周瑞家的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说话,李大人是朝廷命官,堂堂两江总督,夫人是一品诰命。你瞎了狗眼,糊涂油蒙了心,说出这天理不容的话来!”于是也不等王夫人说话,便叫人来,把周瑞家的绑了,送到衙门去,又叫人去传了贾政,一同到衙门去请罪。

雪雁听了忙止住,笑道:“老太太不必着急,我不过是见不得这样狗仗人势的奴才罢了,跟贾大人不相干的,只把这婆子打出去算了,何必又去衙门呢。只是今后要约束好了奴才才是呢。”

贾母等人忙说很是,雪雁也不多坐,只说要去拜见公主,便辞了贾母,往大观园里来。

[第二卷 相许:【100】节制八旗]

雪雁进了潇湘馆,见到黛玉欲行家礼,黛玉一把拉住,笑道:“如今你身子不方便,这些俗礼就免了,咱们还是跟原来一样,坐着说说话也是好的。”

雪雁便在黛玉的下首坐了,紫鹃等人也凑过来一起坐着,说些家常闲话。王嬷嬷又在边上嘱咐雪雁一些该注意的事情,黛玉听着笑道:“如今你是咱们这一群里最娇贵的人,想什么吃的喝的,只管来给我要,只要我有的,你尽管拿去,你家那个李卫是个大大咧咧的人,这些小事还是要你自己操心才好。”

雪雁笑着说:“我出去后,事事都还顺心,只有一件事有些后悔。”

黛玉便问何事,雪雁回道:“原来在姑娘身边,见姑娘教晴雯姐姐读书写字,我常常取笑她,竟没想过自己也是个不会写字的,如今离开了姑娘,想给姑娘写封书信也是不能的,叫我家那口子代写吧,他那奏折还错字连篇呢,那次皇上看了他的奏折,批到:全篇奏折一共一千多字儿,你李卫竟然能错了三百多,真是千古罕见的奇才!”

众人听了,都呵呵大笑起来。黛玉笑道:“皇上也是真心的喜欢李大人,否则绝不会这样批写。”

这里众人说笑着,只见李卫着家人来叫雪雁回去,黛玉笑道:“急什么?我们还没说几句话儿呢。”

家人忙回道:“回公主话,李大人知道我们夫人一见了公主便会把任何事情都忘了,李大人叫小人来跟夫人说:今儿见了皇上,有一些事情要急着去办,问夫人是住下呢,还是跟着大人一起离京?”

雪雁听了,便说道:“我先在公主这里住下了,大人办完事情便请大人来给公主请安。”

李卫在宫里跟雍正密谈了八旗旗主进京的应对计划,便奉了雍正的命令去了西山行宫,此时林如海已经化名木双道长,在西山行宫炼制无忧草的解药,已经练成了,昨儿刚给雍正带来了消息。雍正特命李卫亲自带着人,护送木双道长进京。

可是等李卫到了西山行宫,见到林如海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个满头白发,连胡子都白了的老者,双目紧闭坐在榻上,一手拿着一个白玉瓷瓶,一手自然的垂到腿上,早已经驾鹤西去。桌子上有一封书信,是给雍正爷的。李卫见了,忙叫人封了这间屋子,自己拿了瓶子,带着书信,快马加鞭进京见雍正去了。

当黛玉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雍正亲自出宫,叫上黛玉一同连夜赶往西山行宫。黛玉见到父亲,一时哭得昏死过去。雍正叫人抬了黛玉到别院休息,自己则屏退众人,只留下李卫,二人在林如海房里坐了一个时辰方出来,交代宫里的太监,按照林如海的遗愿,把尸体焚烧了,等风雨过后,交给黛玉,由她亲手洒到长江里,东流入海。

黛玉醒来,见紫鹃雪雁均在自己身边,又见林啸雪也在一边坐着垂泪,起身坐起,又想起爹爹此时与自己永别,便心如刀绞,泪水汹涌而落。想自己这些年来未能在父亲跟前尽孝,偶尔见面也不能多说几句话,不过是书信来往互通平安罢了,只是如今,竟一并连书信也没了,怎么能不伤心呢。

一时怡亲王跟傅恒从北边回来,到了西山行宫,向皇上汇报情况,雍正眯着眼睛听完,便叫傅恒先回家去了,留下怡亲王跟李卫在身边,在一次商议了如何应对八旗旗主进京议政的事情。怡亲王和李卫一直认为,应该把宝亲王弘历送到江南去,万一有事,那里的军队由李卫控制着,到时候可保宝亲王平安。三阿哥弘时应在京中坐镇,五阿哥弘昼则应该到古北口同着果郡王在那里驻守,雍正则要封果郡王为毅亲王,节制古北口的兵,万一有事,可以最快的速度感到京城来勤王。京城里的事情,自然是直隶总督李钹管着,九门提督现是图里琛,雍正倒也放心,丰台大营仍是毕立塔,那是十三爷的家奴,也是靠得住的。一切安排好了,最后怡亲王问道:“万岁爷,黛儿怎么样呢?她这个样子,跟着弘历南下怕是不能的,在大观园里,又不太安全。”

雍正听了,想想道:“十三弟说得很是,叫黛儿搬到宫里去吧,如今数起来,也就是朕的身边最安全,量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怡亲王跟李卫都点头称是,一时计划好了,第二日雍正便叫人把林如海的尸体焚化了,用坛子装了骨灰,送到牟尼院里存放,安排了和尚每日念经超度,自己则带着黛玉和几个丫头们住进了畅春园。林啸雪,冯紫英,木丛霖等几个武林高手一同在黛玉的曲院风荷周围日夜监护。安排好了,雍正反而放下心来,每日出了紧急要务问问之外,一并事情全部交给了丞相张廷玉。弘历跟弘昼二人均已出发,李卫和允礼也都收到了密旨。雍正每日只到曲院风荷,或者听黛玉弹琴,或者跟黛玉下棋,只等那些人进京而已。

这日晚饭后,黛玉黛玉喝了两口稀粥,仍歪在床上,不想日f未落时天就变了,淅淅沥沥下起雨来.秋霖脉脉,阴晴不定,那天渐渐的黄昏,且阴的沉黑,兼着那雨滴竹梢,更觉凄凉.便在灯下随便拿了一本书,却是<<乐府杂稿>>,有<<秋闺怨>><<别离怨>>等词.黛玉不觉心有所感,亦不禁发于章句,遂成<<代别离>>一首,拟<<春江花月夜>>之格,乃名其词曰<<秋窗风雨夕>>.其词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