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听了笑道:“我说呢,姨妈知道你二爷来了,忽喇巴的反打发个房里人来了?原来你这蹄子弄鬼。”
说话时贾琏已进来,凤姐便命摆上酒馔来,夫妻对坐.凤姐虽善饮,却不敢任兴,只陪侍着贾琏.一时贾琏的乳母赵嬷嬷走来,贾琏凤姐忙让吃酒,令其上炕去.赵嬷嬷执意不肯.平儿等早于炕沿下设下一杌,又有一小脚踏,赵嬷嬷在脚踏上坐了.贾琏向桌上拣两盘肴馔与他放在杌上自吃.凤姐又道:“妈妈很嚼不动那个,倒没的了他的牙。”因向平儿道:“早起我说那一碗火腿炖肘子很烂,正好给妈妈吃,你怎么不拿了去赶着叫他们热来?”又道:“妈妈,你尝一尝你儿子带来的惠泉酒。”
赵嬷嬷道:“我喝呢,奶奶也喝一盅,怕什么?只不要过多了就是了.”
几人在这里边吃边说着省亲的事情,谁家当年接过架,花了多少银子等等,正说的热闹,下人回东府的蓉哥儿和蔷哥儿来了,贾琏才漱了口,平儿捧着盆盥手,见他二人来了,便问:“什么话?快说。”
凤姐且止步稍候,听他二人回些什么.贾蓉先回说:“我父亲打发我来回叔叔:老爷们已经议定了,从东边一带,借着东府里花园起,转至北边,一共丈量准了,三里半大,可以盖造省亲别院了.已经传人画图样去了,明日就得.叔叔才回家,未免劳乏,不用过我们那边去,有话明日一早再请过去面议。”
贾琏笑着忙说:“多谢大爷费心体谅,我就不过去了.正经是这个主意才省事,盖造也容易,若采置别处地方去,那更费事,且倒不成体统.你回去说这样很好,若老爷们再要改时,全仗大爷谏阻,万不可另寻地方.明日一早我给大爷去请安去,再议细话。”
贾蓉忙应几个“是。”
贾蔷又近前回说:“下姑苏聘请教习,采买女孩子,置办乐器行头等事,大爷派了侄儿,带领着来管家两个儿子,还有单聘仁,卜固修两个清客相公,一同前往,所以命我来见叔叔。”
贾琏听了,将贾蔷打谅了打谅,笑道:“你能在这一行么?这个事虽不算甚大,里头大有藏掖的。”
贾蔷笑道:“只好学习着办罢了。”
却说凤姐指了一个借口,给平儿使了个眼色,二人便方黛玉处来。
[第一卷 相知:【025】心事释怀]
晚饭后凤姐带了平儿进了黛玉的屋子里,黛玉正在灯前描花样子,这几天她一直是在描花样,每晚都到很晚,紫鹃等人想替她做点,她坚持不让。
凤姐悄悄的做到专注的黛玉对面,紫鹃端了茶来,说:“二奶奶喝茶。”
黛玉听见紫鹃说话,方抬起头来,见凤姐儿微笑着看自己,便笑问:“你又在想什么鬼主意,可别算计我。”
“哎吆,你看你说的,难不成我是个天天算计你的?”
“人家都说你最少有一万个心眼子,我可不要怕着你点儿?”黛玉笑着收了样子。
“你忙的什么呀,都这早晚了,还这么低着头,小心脖子疼。”凤姐儿喝了口茶。
平儿自拉了紫鹃往外间去了。
黛玉看了很疑惑,不说话,只看着凤姐儿。
“好妹妹!”凤姐儿一把抓住黛玉的手说,“这个家欠你的太多了,你琏二哥黑了心的,我也不指望你原谅他,只求你别生气,好好的保重自己的身子吧!”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放到黛玉的跟前。
“姐姐这是干什么?”
“你琏二哥从苏州回来,带回来八十万两银子,被太太要去了六十万两,老太太那里存了十万两,说是你的嫁妆钱,剩下了十万两你琏二哥哥给我了,叫我给他存了,我知道了这事儿一个晚上没睡着觉,可怜你孤身一人住在这里,虽然有老太太疼你,可老太太毕竟上了年纪,很多事情是照应不到的。我自来了这里,便早就瞧明白了,太太虽说是我的姑姑,可现在我毕竟是大太太的媳妇儿,你看看大嫂子,太太尚且那样,别说对我了。如今在这边管家,早就把大太太得罪了。”
“姐姐。”黛玉看着凤姐的眼圈红了,忙拿了帕子递给她,“我这里也多亏了姐姐暗中照应,不然那有今天这样呢。”
“妹妹,我心中有愧呀,如今我把你琏二哥给我的十万两银子放到外边恒丰钱庄里入了股,按月分红,年终还有股息,用这些钱慢慢的还你,虽不够,好歹是我的一片心,你也用着方便点,你若是等太太还你那六十万两,等于是做梦呢,如今为了接娘娘,正在修园子呢,这个家里,哪里还有那些闲钱,说不得拿你的钱填补了,老太太那里的十万两也说不定被他们算计了去的,这点子钱,你收好了,自己留着吧,好歹是我一片心,我也只能这样了,再不能了。”凤姐儿说着又抹眼泪儿。
“姐姐,你向来是个要强的,如今我也劝你一句,凡事多保重自己的身体,银钱之事都是身外之物,争来争去,最后还说不定是谁的呢。”
凤姐怔怔的看着黛玉点点头。
“天晚了,我也不留你了,有几样东西你带了去吧。”说着喊雪雁进来,“你把皇后娘娘赏的薄荷油拿两盒子来给凤姐姐,还有那个小闹钟儿,给大姐儿玩儿去吧。另有贵妃娘娘赏的几瓶子香水,也给凤姐姐拿两瓶子来,一瓶子给平儿吧。另外的四瓶只留下一瓶给鸳鸯姐姐,剩下的三瓶儿明儿给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送去。”
“都说你是个刻薄的,如今这些稀罕物儿样样想着我们。”凤姐又笑着说。
“拿了你的银子,自然要给你点好处的。”黛玉也笑道。
“要是这话,回头我还来的,你这些东西,就是有钱也没处买去呢。”凤姐说着便扶了平儿要走,“你也歇着吧,别只顾着那绣花样子,身体是要紧的。”
黛玉答应着,亲送到门外,看着凤姐儿和平儿出了院门,方回来。
刚进屋,便看见弘历站在屋内,于是笑道:“什么时候,你也是梁上君子了?”
弘历转身,笑吟吟的说:“这冬日的夜越发的长了,睡不着,特来瞧瞧你。”
“就你一个人来的吗?不怕有危险的?”
“他们都在外边呢。”弘历说着在刚才黛玉坐的炕桌前坐下,伸手翻出了黛玉还没有描完的绣花样子。打开看时,却是一枝枝斗艳的梅花。
黛玉上前拿开了说:“我们女孩儿家做得东西,你翻什么。”
“怎么,还有什么秘密不成,连我都不能知道吗?”
“哪有什么秘密?”黛玉说着别过脸去。
“你的脸上分明写着秘密,还不承认吗?”弘历说着转到黛玉身前,低头笑着说。
黛玉又转过脸,不说话。
弘历跟着再转到黛玉跟前,干脆双手扶了她的肩说:“你躲什么?”
“我没躲。”黛玉低着头,不看弘历的眼睛。
弘历呆呆的看了黛玉一会儿,方说:“那晚你说我有心事,怎么今儿你也这样起来?”
“你的府第快建好了,等建好后别我去给你道喜。”
“道喜?乔迁之喜吗?”
“不是双喜临门吗?”黛玉正脱开弘历自往炕上坐了。
“你又来了。”弘历便挨了她坐下,拿起她肩上的一缕青丝在指尖绕着。
“你略歇歇就回去吧。”黛玉拿起笔,继续画着花样子。
“你这是要绣什么呀,这么用心。”弘历在身后伸过头来,看着纸上的梅花。
“没什么,现在夜长了,我也要消遣消遣也好。”
“别累着了,到时候得不偿失。”
“夜深了,你也该回去了。”黛玉转过头说。“有样东西,你带回去给皇上。”说着,黛玉叫雪雁吧白日里找出来的东西拿来。
雪雁一会儿拿来一个青布包袱,里面一本四书。
弘历奇怪的看了黛玉一眼,接过来放在怀里,说:“你睡了,我就走。”
“你走吧,我这就睡了。只小心这样东西,一定亲手交给皇上。”
弘历便起身叫雪雁道:“雪雁,进来服侍姑娘安置吧。”
雪雁应声而入。
黛玉却说:“什么时候,这里多了个管事。”
弘历笑道:“你呀,就是缺个人管着。”说着看了一眼雪雁。
雪雁自上前来收了东西,说:“姑娘还是去休息吧,奴婢的月钱如今可是宝亲王管着,你难为奴婢,回头奴婢该忍饥挨饿了。”
“正好,这样的话,我来养你,省的你天天儿的听他的不听我的,恨得我牙根儿痒痒。”黛玉说着上前拧了雪雁的脸蛋儿一把,笑着说。
弘历笑着,看雪雁把黛玉拉到卧室里去了,半晌,雪雁方过这边来给弘历福了一福说:“王爷请回吧,姑娘已经安置了。”
“多加小心伺候姑娘,缺什么,只管来找我,皇阿玛这几天劳神的很,有事情就来回我吧。”
“奴婢知道了。”雪雁忙答应着。
“姑娘现在可还吃药?”
“这段时间姑娘的身子还好,每天早上吃一碗燕窝粥,晚上睡前进半碗参汤,平日里吃饭还是老样子,只是这里总有人来打扰姑娘清净。”
“谁?”
“薛家的宝姑娘和这里的宝二爷。”
“真是两个活宝,总是无中生有的寻事。”弘历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事,说:“我白日里请教了一个老中医,说脾胃虚弱的,应喝点桂枣山药汤,用红枣12粒,山药约6两,桂圆肉两大匙,砂糖半杯。红枣泡软,山药去皮、切丁后,一同放入清水中烧开,煮至熟软,放入桂圆肉及砂糖调味。待桂圆肉已煮至散开,即可关火盛出给姑娘食用。”
“奴婢记下了,明天就叫人准备去。”
“恩,一应食材药品都要可靠的人去打点。”
“奴婢知道。”
“我走了,有事跟我的暗卫联系。”弘历说了一声,自到了院里,纵身一跃上了房,消失在夜色中。
黛玉躺在床上,并未睡着,听见外边弘历跟雪雁的谈话,一时思绪万千,想想自己一个孤女无权无势,却得一个亲王这样关心,不知这份债该怎样来还,想想那日里,英琦格格见到弘历在画上添了青松,题了字,那份脉脉的目光自始至终环绕在弘历身上,弘历对她也是细心照顾的,她的父亲又是镶黄旗的铁帽子王爷,大清国的栋梁,将来弘历君临天下还要仰仗着人家辅佐。自己如今只寄居在外祖母家里,人人都说林家败落了,不时就有冷言冷语,恶意中伤。退一万步说,自己也是没有办法跟英琦比的。如果父母尚在,一切自会为自己做主,在家里养尊处优,处处惟我独尊,何来这里受气?想着想着不禁呜咽起来。
紫鹃在外边床上听见了,忙端了灯过来,见黛玉被子褪到腰间,只自顾用帕子捂了脸哭泣,便给黛玉重新盖好了,劝道:“姑娘别伤心了,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宝亲王知道了,该怎么办呢。”
这话不说犹可,黛玉听了,更加悲痛,想来自己在这个世上,只有这一份抓不住的牵挂罢了,却是一无所有。
“姑娘,紫鹃索性坐在黛玉的床上,拍着黛玉的肩膀说:”姑娘只管伤心,可是紫鹃哪里做错了事情?姑娘还只管哭,紫鹃自去外边院子里跪着,等姑娘出了这口气,再来处罚我。“说着便要起身出去。
黛玉听了赶忙回身拉住,哽咽着说:“你只管这样,越发连我的心也不懂了,我何曾怪过你什么。”
“姑娘不开心,自是奴婢的罪过。”紫鹃见黛玉止了哭声,便又坐在姑娘身边。
“你快进来吧,这么冷的天,你穿的这样跑马解一样的。”黛玉说着拉过被子,给紫鹃盖了。
“再没见过姑娘这样的,跟我们下人也这么不分彼此。”
“这个世界上,也就你们几个姐妹跟我还亲罢了,还分什么彼此?”
紫鹃也自拿了一个枕头躺下,两人说着话,黛玉慢慢的睡去。
[第一卷 相知:【026】引水修园]
这日王夫人伺候老太太用了早饭,便回上房来,贾政因今儿不上朝,便在家里跟王夫人一起用了早饭,方说:“修园子的事情是件大事,省亲的事情,虽不十分准,也有八分准了。”
王夫人笑道:“可见当今的隆恩.历来听书看戏,古时从未有的。”
贾政道:“如今当今贴体万人之心,世上至大莫如‘孝’字,想来父母儿女之性,皆是一理,不是贵贱上分别的.当今自为日夜侍先帝爷临终,尚不能略尽孝意,因见宫里嫔妃才人等皆是入宫多年,抛离父母音容,岂有不思想之理?在儿女思想父母,是分所应当.想父母在家,若只管思念女儿,竟不能见,倘因此成疾致病,甚至死亡,皆由朕躬禁锢,不能使其遂天伦之愿,亦大伤天和之事.故对皇后说,每月逢二六日期,准其椒房眷属入宫请候看视.于是皇后大喜,便深深跪拜当今至孝纯仁,体天格物。因此皇后又请下旨意,说椒房眷属入宫,未免有国体仪制,母女尚不能惬怀。竟大开方便之恩,特降谕诸椒房贵戚,除二六日入宫之恩外,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以驻跸关防之外,不妨启请内廷鸾舆入其私第,庶可略尽骨肉私情,天伦中之至性。此旨一下,谁不踊跃感戴?现今周贵人的父亲已在家里动了工了,修盖省亲别院呢.又有吴贵妃的父亲吴天Щ家,也往城外踏看地方去了.这岂不有八九分了?”
于是王夫人笑着说:“这么说,咱们修园子的事情还要加紧办才是,只老太太日日的叨念咱们家娘娘,也是有日子的事情了。”
“只是修这园子,花费太大,家里的开销还能吗?”
“不碍的,听姨太太说,有个叫山子野的先生,专会设计园子,不如请了来,先画出样儿来,老爷们看了,再算出大致的花销,方能有个计划。”
贾政忙赞王夫人想得周全,一边王夫人亲自伺候贾政穿戴整齐了,方上外书房来,见了贾琏说了王夫人的话。贾琏领命便去找薛蟠寻了这个山子野的老相公,又同便往宁府中来,合同老管事的人等,并几位世交门下清客相公,审察两府地方,缮画省亲殿宇,一面察度办理人丁.自此后,各行匠役齐集,金银铜锡以及土木砖瓦之物,搬运移送不歇.先令匠人拆宁府会芳园墙垣楼阁,直接入荣府东大院中.荣府东边所有下人一带群房尽已拆去.当日宁荣二宅,虽有一小巷界断不通,然这小巷亦系私地,并非官道,故可以连属.会芳园本是从北拐角墙下引来一股活水,今亦无烦再引.其山石树木虽不敷用,贾赦住的乃是荣府旧园,其中竹树山石以及亭榭栏杆等物,皆可挪就前来.如此两处又甚近,凑来一处,省得许多财力,纵亦不敷,所添亦有限.只用五十多万两银子便能完工。
王夫人自打点修园的银钱,全不让贾政费半点心,只说是自己当年嫁过来的梯己钱。贾政赞王夫人识大体,王夫人则笑着说:“不过是为了这个家,老爷平日里多体谅些就是了。”于是贾政便少往赵姨娘房里去了,平日里没事只在王夫人房里休息。
贾政不惯于俗务,只凭贾赦,贾珍,贾琏,赖大,来升,林之孝,吴新登,詹光,程日兴等几人安插摆布.凡堆山凿池,起楼竖阁,种竹栽花,一应点景等事,又有山子野制度.下朝闲暇,不过各处看望看望,最要紧处和贾赦等商议商议便罢了.贾赦只在家高卧,有芥豆之事,贾珍等或自去回明,或写略节,或有话说,便传呼贾琏,赖大等领命.贾蓉单管打造金银器皿.贾蔷已起身往姑苏去了.贾珍,赖大等又点人丁,开册籍,监工等事,一笔不能写到,不过是喧阗热闹非常而已.暂且无话.
且说这年的春节特别的热闹,正月初一是元春的生日,一家子从老太太算起,凡事有诰命的,都按品装扮了进宫给元春贺寿。领宴回来,又至宁府祭过列祖,方回来受礼毕,老太太便换衣歇息.所有贺节来的亲友一概不会,只和薛姨妈说话取便,或者同宝玉,宝钗,迎春三姐妹等姊妹赶围棋抹牌作戏.王夫人与凤姐是天天忙着请人吃年酒,那边厅上院内皆是戏酒,亲友络绎不绝,一连忙了七八日才完了.早又元宵将近,宁荣二府皆张灯结彩.十一日是贾赦请贾母等,次日贾珍又请,贾母皆去随便领了半日.王夫人和凤姐儿连日被人请去吃年酒,不能胜记.至十五日之夕,贾母便在大花厅上命摆几席酒,定一班小戏,满挂各色佳灯,带领荣宁二府各子侄孙男孙媳等家宴。贾赦略领了贾母之赐,也便告辞而去.贾母知他在此彼此不便,也就随他去了.贾赦自到家中与众门客赏灯吃酒,自然是笙歌聒耳,锦绣盈眸,其取便快乐另与这边不同的。
大家玩玩闹闹的过了几日,到了二月里,十一日这天,黛玉给贾母请安毕仍旧回房里,关了门独自在绣架上绷着的一块女儿红上等云锦上绣着金丝凤凰,艳红的布料莹莹的闪着光泽,早就用暗红的丝线挑绣了梅花,随着光线的不同,隐隐可见,不仔细看,仍旧是一般的女儿红色。
这里黛玉正仔细的绣着,不料宝亲王弘历从外边进来了,见黛玉正在绣的入神,便欲跟她开玩笑,大声说了声:“妹妹!”
黛玉被吓了一跳,手一哆嗦,针便扎在左手的食指上,感觉的疼,本能的把手收回,防止血滴在绣品上,黛玉一边用右手捏住左右食指,一边检查有没有弄脏了绣品,发现并没有滴上血,便站起身来,离开绣架,说:“哥哥真是的,险些坏了我的大事。”
弘历见黛玉被针扎了,就好像自己的心被扎了一样,赶忙上前去,握住黛玉的左手,捏住她的手指,嘴里说着:“真是哥哥该打,不想竟伤了你。”
黛玉冰凉的手被弘历握着,不由得感到一股温温的热流,蔓延了全身,再看弘历的眼睛只盯着她受伤的手指,于是忙抽回了手说:“哪里就伤到了,看你慌的这样。”
“都怪我,以后再不敢了。”
“今儿怎么想起来这里了?前面那些人想是都见到了?”
“恩,从前边过来的,我叫他们都忙自己的去了,说皇阿玛单独有话给你,就自己来了。”弘历说着转身到了黛玉的绣架前,看着女儿红云锦上振翅欲飞的金凤凰。
黛玉见了,忙拿了块淡蓝的杭绸盖了,叫雪雁倒茶来给宝亲王。
“怎么,看看也不行?”
“有什么好看的?”
弘历笑笑,摇了摇头说:“还是这个脾气。”
“是啊,人都说我刻薄,看来是改不了了的。”
“这也叫刻薄吗?”弘历说着,拿出了那本四书的封面,仅一张封面而已,里面的都已被取出了。
黛玉见了,没说什么,只接过来,放到了火盆里。
“二百四十万两,你就这样拿出去了,也不问问皇阿玛什么时候还你。”
“拿出去了,就没打算要回来。”黛玉淡淡一笑。
“真是没见过你这样刻薄的人,二百四十万,够盖六个省亲别墅的了。”弘历摇摇头说。
“你今儿来,就是说这事吗?也忒无聊了些。”
“明儿你生日,想请你出去散散心。”
“这可奇了,到哪里散心呢?难道我们还能随随便便出去不成?”
“我跟你们家老太太打过招呼了,反正他们都忙着盖园子,也没时间管你的,不如悄悄的出去玩一天,怎么样?”
黛玉听了也好奇,便说:“可真的使得吗?”
“有我在,你怕什么。”
“去哪儿呢?”
“明天早饭后我来接你。”弘历神秘的笑笑,又用手抚摸了一下黛玉的发髻,便自顾走了。
黛玉这里尚且发呆,只听到外边几个女孩子嬉笑着进来了。
“林姐姐,我来看你了。”却是探春拉着惜春的手跑进来了,后面跟着迎春。
“三妹妹,四妹妹,还有二姐姐,你们都来了。”黛玉见到她们进来也开心的很,便笑着拉几人都进去坐下。
探春先从身后拿出一幅画给了黛玉说:“这是我跟四妹妹合作的,送你做生辰的贺礼。”
黛玉笑着接过来,绽开看时,却是一副水墨春雨竹,画自然是惜春的手笔,竿竿雨后新竹孤傲挺拔,有宁折不曲之风,字却是探春题的,大气豪放,正是颜体风格。
“真是好画,难得两位妹妹如此好心,我就愧领了。”
“一幅画而已,不值什么,我们这样的人,吃穿用度都是家里给的,自己并不能有什么给姐姐祝寿,唯有一书一画罢了,姐姐还这样客气。”探春叹了口气说。
“正是亲手画得写得东西才珍贵呢。”黛玉说着叫雪雁收起来,又叫黄鹂给三位姐妹把刚给弘历煮的茶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