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哈哈大笑起来,程铁衣知道说他们不过,倒提蟠龙棍,逃也似的去了。

第二日离了济南府,众人心情大好,一改前几日的心事重重,段绫罗心中奇怪,午时歇息时偷偷向采玉道:“采玉姐姐,镖局可是有喜事么,怎么每个人看起来都这么高兴?”采玉抿嘴而笑,寻了个借口遮掩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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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行了两日,就快出山东省境,往日出山东近江浙时,市镇愈见繁华,人口愈见搅嚷,今趟却不同,一路行来,愈见萧瑟,接连过了几个村镇都是屋舍破败,四下无人,郭旭等并满心狐疑,好容易遇到路人,六爷拦住问了,才知去岁黄河泛滥,引发瘟疫,方圆百十里的人口十去其九,剩下些没死的,也都离村逃荒去了。

众人眼见村舍荒芜,俱都心下喟然,六爷道:“再往前行半日,便是长乐镇,长乐镇是这一带最大的镇子,兴许不至荒废,镖队也好有个落脚之处。”

第16章 长乐镇

众人加紧赶路,天色擦黑之时,已到了长乐镇,极目看去,长乐镇的街街巷巷半个行人都无,自一条街走过,两边的屋舍俱是门户紧闭铁将军把门,偶有一两家房门大敞的,有镖师过去查探,屋内处处积尘蛛网张梁,显是好些日子没人住了,商六叹道:“看来这长乐镇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话间,已行到长乐镇的主街,程铁衣眼前一亮,指着街中道:“郭旭,悦来客栈尚有灯火。”

众人仔细看时,果然,街中客栈前门的挑柱上,挂着一串白盏灯笼,每个灯笼上都贴了墨笔大字,合起来正是“悦来客栈”四字,众人心中欢喜,镖队便往悦来客栈过去,这才注意到街侧的民舍之中,三三两两亦有灯火透出,只是稀疏寥落,更显人丁寡薄。

封平奇道:“天还没有黑透,这些镇民怎么都缩在家里,莫非真如神怪故事中所言,入夜就会有妖魔鬼怪来摄人性命不成?”说得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笑归笑,心中俱都忐忑,并不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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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客栈门口,并无小二前来迎客,商六自指挥众镖师安置镖车,又派人将马牵去饮水,郭旭并铁衣等进客栈时,才发觉客栈的行客倒也不少,三三两两地围坐于桌旁,只是个个如霜打的茄子般,蔫蔫的打不起精神,显得客栈中毫无人气,在门口站了片刻,才有小二打扮的人迎上来,无精打采道:“客官是打尖呢还是住店?”

自古敞开了门做生意,断无有客上门如此怠慢的道理,程铁衣心中有气,正要出言奚落他两句,就听郭旭道:“住店,先备两桌酒菜给弟兄们洗尘。”

那小二听得是大生意上门,方才抬头打量了郭旭一番,脸上露出笑来,道:“好嘞,客官您稍等,酒菜马上就来。”说着乐颠颠去了。

郭旭向程铁衣道:“这镇上如此破落,他们无心买卖也是有的,犯不着动气。”

这时采玉与段绫罗也过来,采玉道:“这话不对,应该说方圆百十里,只他们一家客栈开门迎客,只要有人走这条路,就不愁没客上门,是以不怕怠慢了客人。”郭旭笑道:“是,程大小姐说的一准没错。”

说话间,六爷也带着不当值的镖师过来,一干人分坐了两张八仙桌,大堂里的行客原本无精打采恹恹欲睡,忽见到采玉段绫罗这等美人,俱都来了精神,有伴的便凑在一处窃窃私语,段绫罗红了脸,只低着头吃饭,采玉倒是神色自若。

说是酒菜,酒寡淡无味,菜也粗的很,咸的不咸淡的更淡,把众人吃的胃口全无,程铁衣忍不住发了两句牢骚,正巧被那小二听到,小二斜眼道:“客官,在这个镇上,有口饭吃已是不易,还挑什么咸淡。”说的铁衣火起,采玉再四使眼色,方才按捺下来。

用完晚膳,大堂的行客有三三两两还聚在堂中闲坐,大部分自回客房安寝,采玉奇道:“小二哥,这些客人怎么都歇的这般早,时候尚早,怎么也不出去走动走动?”

那小二对程铁衣是左右看不惯,但采玉问话,他却是极殷勤的,忙道:“姑娘不知道,我们这长乐镇,本来就有狼患,瘟疫过后,镇上的男丁死的死走的走,这狼愈发的张狂起来,这一年多不知道伤了多少人命,夜里经常结伴出没,前些日子,就有几只狼扒破了张寡妇家的后窗,把那张寡妇并傻儿子都给咬死了,我还去看了,那张寡妇的心肝肚肠都被扒拉出来……”

采玉骇然,六爷咳嗽了一声道:“小二哥,跟姑娘家说话,可得留意些。”那小二醒得自己说的不妥,讪笑道:“爷说的是,这种吓人的事,当然是不好说与小姐们听的。”说着讪讪退下。

再坐了片刻,不相干的行客俱都回房,大堂中只剩了镖局的人,众人了无睡意,依然坐着说话,采玉跟段绫罗便说些什么胭脂水粉刺绣裁衣,郭旭、铁衣并封平聊些江湖旧事,六爷同一干镖师闲来无事,自占了大堂一角掷骰子,不时哄笑呼喝,倒也其乐融融。

正起兴间,忽听得半空中一个炸雷,未几,就听得屋外狂风大作,紧接着下起雨来,筛豆子一般砸的屋顶哗啦啦作响,向门口望过去,大雨如注,遇着风大时,那雨被风吹的都横进大堂之中,慌的小二忙上前闩门,哪知竟推门不动,亏得两个镖师上来,帮着小二将门闩起。

这场雨来的突然,众人面面相觑,俱都好笑,正想说话时,忽听得客栈后面狼嗥声起,嗥声此起彼伏,凄厉无比,直听得众人根根汗毛直竖,小二变了脸色道:“我得去看看后厨的门闩好没有,放进狼来就糟了。”

封平笑道:“这小二恁的紧张,有封爷在,还能叫畜生在此嚣张?”

程铁衣打趣道:“小二若知霹雳飞刀的名头,哪里还忙着闩门,只怕要前后门户大敞,供封爷你大开杀戒了。”说着,与封平对视而笑。

说笑间,外头的狼嚎声更甚方才,且四下呼喝远近呼应,直叫人听的毛骨悚然。封平忽得解下腰间的酒葫芦,仰起脖子咕噜噜灌了一大口,大笑道:“郭旭,你们且稍坐,待封爷出去煞煞这群粗毛畜生的戾气。”不及郭旭接口,封平丹田提气,长身纵起,跃至梁柱之间,自壁窗窜了出去,待众人反应过来时,封平的长笑声已然在数十丈之外。

郭旭摇头苦笑,程铁衣倒是一副怡然姿态,故意逗采玉道:“采玉,一会封平拖了两只野狼回来,你可别吓到。”

郭旭笑道:“依我看,他会把野狼像背褡裢一般背在后面,说到背狼,我倒想起老人家常讲的一个故事。”

段绫罗奇道:“郭大少,是什么故事,你讲讲看。”

郭旭道:“说是有一个行脚客,本来在京城做生意,有一日家乡来人,跟他说家里出了事,让他快些回家。这个行脚客一听,急得什么似的,生意也不做了,收拾细软就往家赶,一路上急匆匆的,误了投店的时辰,索性觉也不睡连夜赶路,路过一片野地时,总觉得背后有人跟着。再走了一阵,忽然有人搭住了他的肩膀……”

说到这,郭旭故意停了一停,段绫罗听得兴起,追问道:“怎么说?难道是有歹人要劫财不成?”

郭旭道:“这人一回头,对上两只绿幽幽的眼睛,却原来是一只狼搭上他的后背!”说到这,郭旭忽然瞪大眼睛,龇牙咧嘴,作势便要向段绫罗扑过去,段绫罗吓得花容失色,牵住采玉的衣袖道:“采玉姐姐,郭大少欺负我。”说到后来,眼圈竟泛红了。

采玉笑道:“你莫睬他,我小时候不知被他吓过多少次,郭旭,翻来倒去,还是这一个故事,你倒不嫌烦。”

第17章 夜长梦多

郭旭也笑:“翻来倒去,你还不是每次都吓到哭,要不是后来铁衣抡着棍子追了我足足半个时辰,我还要讲来吓唬你呢。”

采玉想起少时趣事,不禁掩口而笑,段绫罗想到郭旭被铁衣追的狼狈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郭旭道:“喏,既是笑了,便是不生气了。段姑娘,我方才只是跟你开玩笑,你莫往心里去。”

段绫罗低声道:“谁说我生气了……我何曾往心里去了”说到后来,声如蚊呐,细不可闻。

又说得一回,众人都有些倦了,商六并一干镖师便各自回房歇息,段绫罗又撑了会功夫,终究耐不住困乏,也先回房了,只剩了铁衣、郭旭、采玉,仍然留在大堂之中等封平回来。

铁衣道:“封平也去了有些时候了,怎么现在还不回来?莫不是忘了我们兄弟,自己在野地里聚柴生火,吃什么烧烤狼肉吧?”

话音未落,就听得壁上风声,封平已自壁窗跃了进来。

郭旭迎上笑道:“才说到你偷吃,你便回来,真是不能背后说人是非……”忽察觉封平脸色有异,当即住口,就听采玉惊呼道:“封平,你受伤了?”

郭旭心中一凛,低头看时,封平的右臂袍袖已然破开,自破口看去,隐约可见血肉外翻。

程铁衣骇道:“是被狼抓伤的么?采玉,快去拿金创药。”

其实哪用得着他提醒,采玉早已快步去了。

封平面沉如水,也不理郭旭和铁衣的询问,径自走到桌边坐下,取下腰间的酒葫芦咕噜噜灌了半晌,方才开口道:“郭旭,你可知道我是被什么兵器所伤?”

说着将手中一直攥着的物事扔在桌上,郭旭和铁衣看时,竟是一枚霹雳飞刀。

未及两人开口,封平已大笑道:“都说霹雳飞刀例无虚发,这一次,不但虚发无中,还被人反掷回来,险些,我这条手臂便废了。”

闻及此言,郭旭和铁衣尚还好,采玉正从楼上下来,直惊得呆住了。

还是郭旭最先反应过来,沉声道:“封平,有没有看清那人的面目?”

封平苦笑摇头,顿了一顿才道:“郭旭,并非封平托大,这些年行走江湖,能伤得了我的人屈指可数,武功高强如司马潇,也接不住我的霹雳飞刀……今晚上,才知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说着喟然摇头,竟流露出心灰意冷的意味来。

程铁衣的脸色少有的凝重,看向郭旭道:“郭旭,我的武功略逊于封平,封平的武功与你比肩……”

郭旭接口道:“我明白,封平会败,我一样也会败。此人若是冲着长风镖局而来,镖局的胜算几乎是零。”

一席话说得众人俱都沉默起来,良久,采玉强笑道:“怎么对方尚未现身,我们倒已经露出溃败千里的颓像来?成败难道单以武功计?”

程铁衣心中一动,道:“采玉说的是,郭旭,你还记得沈园一役么?那一次镖局是真正的损兵折将,但那又怎样,风魔太郎和白玉莲占尽上风,最后还不是被我们挫败?”

郭旭为之一振,笑道:“铁衣说的是,最坏的时候都已过去,还有什么了不得的。封平,有什么事情,大家一起面对,我就不信集众人之力,还会坐困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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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就听得门外搅嚷有声,有人大力拍门道:“店家,快开门哪店家……”

郭旭与采玉相视愕然,未料到亥时已过,居然还有客上门,店小二打着呵欠出来,叉腰对外呼喝道:“客满啦,打烊啦,寻别的住处去吧。”

说来也怪,店小二这么一吆喝,门外的搅嚷声立止。

采玉心有不忍,道:“小二哥,这么风大雨大,你让行路的客人到哪里投宿去?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何不……”

话音未落,忽听砰然一声巨响,那紧闭的门户竟被人自外硬生生以重手法震开,一时间积尘并木屑四下飞落,郭旭唯恐采玉被飞屑伤及,忙将采玉往后拉了一拉。

那店小二眼珠子险些瞪落下来,楼上早惊醒了许多人,探头探脑地俯身观望,郭旭抬头看时,商六并几个镖师也疾步下楼,面上俱有惊惧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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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听得有人哈哈大笑道:“杨岳,你与那门过不去作甚?少主说要避得让得忍得,你这般不避不让不忍,若让少主知道了……”

另一人应道:“少主也说了,若给脸不要脸,就打得他没脸。这么雨浇雨淋的丧气日子,店小二还人五人六的拿腔作调,若不是少主片刻就到,我非褪了他一层皮。”说着大步跨进门去,众人知他必是先头那人唤的“杨岳”,仔细看时,此人剑眉星目,倒是一幅好模样,未料得脾气竟如此急躁。

后面又有两人跟进来,三人一般的黑色甲衣,那杨岳腰缠一条九转锁链,后面的两人一人提着青光软剑一人倒提宽口环刀,本都是威风凛凛的江湖人物,惜乎俱都被淋的落汤鸡一般,难怪要寻那小二发火了。

这店小二倒也是极机灵,见三人不好惹,立刻换了一副溜须拍马的调调,陪笑道:“是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爷,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说着便伸手掴脸,惜乎看似下手甚重,打到脸上一点声响也无,采玉在一边帮封平上药,不留神看到此节,险些笑出声来。

杨岳不耐道:“得了得了,少在这磨叽,快给我们收拾四间上房。”

店小二赶紧笑道:“是是是,小的这就去为四位爷收拾房间去。”

那倒提宽口环刀的黑衣人瞪小二道:“甚么四位爷,还有一间房是给我们小姐准备的。”

店小二忙不迭地改口,一边厢离开一边厢拿眼偷瞅门口,可惜瞅了半天,门口也无什么小姐出现,那小二满腹狐疑,却也不敢再多嘴,自收拾房间去了。那些个看热闹的住客也打着呵欠各自回房,不多时,大堂中又只剩了郭旭封平几人并那三个黑衣人。

采玉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那几人一番,压低声音对郭旭道:“郭旭,这几个人来的蹊跷。”

封平一笑,亦压低声音道:“依我看,更蹊跷的是他们口中的小姐,这么大雨天,三个做下人的赶来投宿,却把小姐一个人落在后头,外头这么凶险,孤零零的一个姑娘家……”说着不住摇头。

程铁衣道:“那先前开始说什么‘少主片刻就到’,后面又说订四间上房,有一间是给他们小姐的,莫非这小姐,就是他们的少主?”

郭旭亦笑道:“有意思,若这小姐就是他们的少主,那必不是什么普通的闺阁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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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店小二已领着两个后厨的帮工过来,指着破开的大门道:“就是那里,找些桌子条凳堵上了,莫窜进狼来。”说着转身离开,其中一个帮工见他走远了,往地上啐了一口道:“支使我们做事,什么东西。”另一个帮工劝道:“莫气啦,把门堵上,我们好回去补觉。”

两人便将墙边摞起的条凳方桌张张搬下,抬了桌子放在门边,如此来回了两三趟,郭旭他们忽听得桌子失手跌落之声,其中一个帮工骇叫道:“鬼啊……”

第18章 变故频生

但见大门口立着两个身着生麻衣丧服头戴丧帽脚蹬丧鞋之人,衣服鞋帽俱都不缉毛边,腰间扎着生麻绳,显然服的是最重的生麻丧,两人一般的面色惨白,在疾风骤雨的掩映之下,跟鬼魅殊无差异,难怪帮工要大呼有鬼了。

程铁衣忽然低呼一声:“糟了,其中一人是柳尚柳老爷子。”

郭旭心中一沉,抬眼看时,果然,右首边那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是柳无暇的父亲柳尚。

须知身死服丧,只有晚辈为长辈服丧,断无长辈为晚辈服丧的道理,柳尚非但为柳无暇服丧,还要服这最重的生麻丧,此间深意,不言自明。

郭旭上前,躬身道:“见过柳老爷子。”

礼尚未成,柳尚往边上一让,避开郭旭行礼的方向,森然道:“老朽受不住郭少局主的大礼。郭大少若能将段绫罗交出来,柳尚此生感激不禁,若是不能,也无需多话,划下道来就是。”

郭旭身形一滞,心中好生为难,那三个黑色甲衣人面露好奇之色,不住向这边打量。

柳尚身边的年轻男子上前一步道:“小可不才,欲以手中的霹雳天刀会一会郭大少的惊风密雨断肠剑。”说着拔刀出鞘,此人当是柳无暇的新婚夫婿天刀少侠赵冯志无疑了。

眼见一场血拼在即,采玉忽的出声喝道:“慢着。”

众人回头看采玉,采玉向铁衣道:“哥,你上楼去,请段姑娘下来。”

铁衣一愣,转首看郭旭,郭旭微微点头,示意铁衣照做。

待铁衣离去之后,采玉上前,对着柳尚微微一福:“令媛之事,让人哀婉痛惜。柳老爷子若不能为令媛血此深仇大恨,实在枉为人父。”

此言一出,封平等俱都怔住,只郭旭心念一动,隐约猜到采玉的心思。

柳尚眸中痛色大盛,道:“正是。”

采玉道:“柳老爷子,我且问你,若你杀不了段绫罗,你是否觉得愧对令媛?”

柳尚虎目一瞪,道:“这个自然。”

采玉微微点头,又道:“我再问你,若你杀了段绫罗,但这个段绫罗并非杀害令媛之人。那么,你依然未能替令媛报仇,是不是?”

柳尚神色间有几分不耐,强耐下性子道:“是。”

采玉展颜一笑,道:“好,等的就是柳老爷子这句话,柳老爷子是明理之人,自然能够明白个中究竟。如果杀错了人,非但不能替令媛报仇,还会枉杀人命,为无暇姑娘添一分无谓罪孽。”

柳尚浑身一震,赵冯志抢上前来,怒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采玉扬手指着尾随铁衣下楼的段绫罗道:“我想说的是,这个段绫罗并非杀害令媛的真凶,真凶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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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冯志脸色一变,旋即冷笑:“单凭你花言巧语,我们便会相信么?”

采玉朗声道:“程采玉敢用身家性命作保,方才所言,句句是实。两位如果不信,段绫罗就在此地,取了她性命便是。只是这么一来,阴间新添枉死鬼,真凶逍遥法外,无暇姑娘泉下有知,也不会安息!”

柳尚定定盯住采玉良久,道:“姑娘说的有理,可是姑娘凭什么说这个段绫罗并非是杀害小女的真凶?”

采玉微微一笑:“因为这个段绫罗并非武林中人,她根本就不会武功!”

柳尚微微错愕,抬头看向段绫罗,采玉道:“柳老爷子暗中打探镖局怕是有些日子了,应该知道镖队中只有这一个段绫罗,长风镖局并无掩藏。段姑娘亦只是遭胁迫的可怜人,个中另有缘由,若柳老爷子肯听,我们可以慢慢讲来。柳老爷子可以先试试段姑娘的武功,就知我所言非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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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旭唇角露出一丝不为人知的浅笑,采玉此招甚妙,不但将球踢回给柳尚,还能借机一探段绫罗的武功,一举两得。

果然,柳尚略一沉吟,转头对赵冯志道:“志儿,你且试一试她,需得拿捏好分寸,切莫鲁莽。”

赵冯志应一声,大步上前,段绫罗面有惊惶之色,采玉拉她上前,柔声道:“你不用怕,若有差池,郭旭和我哥会照顾你,断不会让你受半分伤害。”

段绫罗闻言,抬头看向郭旭,郭旭微微一笑,段绫罗怔愣了一下,亦向郭旭还以浅笑,款步上前,在赵冯志身前丈余站定。

赵冯志眸子一冷,手中长刀递进,直指段绫罗心脏,于此同时,左掌递出,掌风凌厉,段绫罗只觉得胸口一滞,登时无法呼吸,面上现出赤红之色,柳尚咦了一声,急道:“志儿,快收手。”

赵冯志瞬间收掌,正欲反手停刀,忽觉得背后一股大力袭到,眼前一黑,竟是抵不住,长刀瞬间脱手,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段绫罗心脏。

这一下猝不及防,众人本已见赵冯志收招,谁知竟骤然间出此狠招?封平低斥一声,两枚霹雳飞刀锁向长刀刀身,哪知那长刀去势极猛,竟将霹雳飞刀震飞开去,所幸飞刀亦将长刀的去向撞偏了些,就听噗的一声轻响,刀身径直没入段绫罗左胸。

采玉惊呼道:“段姑娘!”飞扑上前扶住段绫罗软软瘫倒的身子,触手处先还无异,旋即便有温热的血不断泅开,再看段绫罗时,已然晕了过去,程铁衣忙将段绫罗抱起,疾步往楼上客房去,采玉身子不住颤抖,跌跌撞撞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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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旭怒极,正待说话,柳尚忽得飞起一掌,狠狠抽在赵冯志脸上,直把赵冯志身子抽飞了出去,怒道:“孽障,居然行此歹毒之事。”

赵冯志身子重重撞在墙角摞起的桌凳之上,又随着桌凳一起滚下来,勉力只手撑起身子,另一只手擦去嘴边血迹道:“岳丈,我……我已经收招,不知为什么那刀又飞出去……”

柳尚怒道:“还敢狡辩!”说着上前一步,右手成掌,便要往赵冯志头顶拍下。

赵冯志殊无丝毫畏惧,仰头闭目道:“小婿绝无欺瞒。”

柳尚见到赵冯志满脸的倔强之色,忽的想起女儿偏就是爱极了他这倔强个性,不由得心中一痛,那一掌便顿在半空拍不下去,郭旭经此一幕,已知赵冯志的确与此事无关,上前阻道:“老爷子息怒,此事也许真的跟赵兄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