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白塘镇还没有正式开发,比起市区,郊区的很多小镇还非常落后,是典型的小农村。
一栋栋低矮的平房,白墙泛黄,墙角青苔密布,墙面上爬山虎肆意攀爬,枯黄的藤蔓相互纠缠,给人一种明显的颓败荒芜的感觉。
屋宇之间长巷林立,曲折绵延,一眼望不到头。电线杆子随处可见,电线杂乱无章地铺散在半空中,几只麻雀停留在上头觅食,悠闲自在。有人从旁经过,这些鸟又立马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路则是水泥路,扬尘飞舞。路旁立着几棵几十年的老樟树,枝干粗壮,瑟瑟寒风中,光秃秃的枝丫婆娑摇摆。
比起热闹的市区,高楼林立,入目繁华。白塘镇简直不要落后太多。
过去沈书鱼很少到横桑市郊,这样的小镇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她原地等了十多分钟,她都快被风给吹傻了,太阳穴凉嗖嗖的,直跺脚。
早知道这鬼天气这么冷,她就应该穿羽绒服出来。身上这件大衣完全不抗冻呀!
等人历来都是煎熬备至的,何况还是这么一个大冷天。她越等越冷,越等越焦灼。
正打算给温言回打电话问问他到哪了,手机都还没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来,她就老远看到少年骑着自行车一阵风似的过来了。
他黑衣黑裤,身材瘦削,特别扎眼。自行车骑得飞快,衣裳猎猎作响,细碎的短发张扬而凌乱。
老远看到温言回,沈书鱼仿佛看到了救星,都差感动哭了。再等下去,她就得冻成冰棍了。
她蹦踏两下,跳得老高。拼命挥舞着自己的爪子,笑容灿烂,“温言回,我在这儿!”
少年远远看到女孩子的那张脸,嘴角不自觉滑出笑意,眼神里有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
温言回踩停自行车,险些没敢认沈书鱼。这姑娘简直大变样了。她把头发绑起来了,清清爽爽的样子看得人眼前一亮。大衣,牛仔裤,短靴,这身装束规规矩矩,终于像一个高中生了。
在风里站得久了,她的脸颊、鼻子,和一双耳朵都冻得通红。
“是不是觉得我变了?”她笑嘻嘻地开口:“有木有感觉很惊艳?我也是可以当好学生的!”
温言回:“……”
少年不吱声,只轻声问:“你家司机呢?”
他环视周围,只看到沈书鱼一个人,也没看到其他车辆。
沈书鱼捂住自己的一双耳朵,一开口就呼出大团白气,雾气混着她清亮的嗓音,“我自己打车过来的,没让司机送。”
温言回抬眸看她,“从市区打车过来多少钱?”
“那个司机收了我一百。”她抬手整理一下被风吹乱的长发,冷得缩了缩脖子。
少年一听,直接说:“你被宰了,最多五十。”
沈书鱼:“……”
沈书鱼倒也没太在意,问:“你平时怎么回家的?”
“学校门口45路公交车,两块钱。”
沈书鱼:“……”
沈书鱼搓了搓手,一双爪子冻成了红萝卜。冷成这样,心情倒是挺好,满脸的笑容。
温言回把自己手上的皮手套摘下来拿给她,“戴上吧。”
沈书鱼问:“你把手套给我你怎么办?”
他等下还要骑车呢!
温言回:“我不冷。”
手套里面是加绒的,他刚刚脱下来,里面沾染了他的温度,尤其暖和。
她套在手上,大了许多。男生的手掌果然要比女生大很多。
温言回自然地接过她背上的书包,直接挂在车把手上面。书包很重,沉甸甸的,也不知道这姑娘是不是把所有课本都装来了。
他拍了拍后座,“上来!”
普普通通的一辆自行车,应该骑了很多年了,车身的漆都掉了不少,岁月的痕迹厚重而明显。
她把手中那杯奶茶给扔进了垃圾桶。
他瞅见她的动作,知道这姑娘是真喜欢喝奶茶。每次见她手里都捧着一杯奶茶。都说奶茶糖分高,热量足,容易发胖。可她喝这么多奶茶,也不见她长胖。
沈书鱼坐上后座,一把抱住他腰,音色清脆悦耳,“出发吧,皮卡丘!”
温言回:“……”
温言回低头看了一眼那双环住他腰的手,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作罢。他沉默地踩着踏板,将自行车开向远方。
自行车一开,冷风迎面刮过来,围巾上的那圈流苏摇晃得厉害。双颊生冷,她下意识就把脸埋在温言回的后背上,这样能挡风。
漆皮面料蹭着她的脸颊,一阵寒凉。
“温言回,你载过别的女孩子吗?”女孩子的声音绵软动听,被寒风送进耳中。
“没有。”少年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沉稳,低沉,好听。
沈书鱼闻之一笑。
她没看过几本言情小说,因而也就没什么单车情节。可这一刻,她坐在温言回的自行车后座上,突然觉得无比甜蜜。少女那点小心思完完全全地暴露在脸上了。
“这里到你家还有多远啊?”
“两条街。”
“你外婆在家吗?”
“在的。”
“我来你家找你,你外婆会不会不高兴啊?”
“不会。”
“你外婆几岁了?”
“今年68。”
“跟我外婆一样大。”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很快就到了温言回家。
这一带都是以前老轴承厂分配的家属房。几十年的筒子楼,巷子林立,墙面掉漆泛黄,爬山虎肆意攀爬,枯枝败叶,一片枯黄。看着就破财萧瑟。
温言回家分在一楼。单元楼外有个大院子,晒满了红红绿绿的衣裳。
院子里还有座压水井,几个妇人正围在水井旁洗菜淘米,充满了烟火气。
沈书鱼从来没见识过这种场面,一时间只觉得无比神奇。一双眼睛无处安放,四处打量。
“言回回来啦!”妇人们见到温言回忙亲切地同他打招呼。
“周阿姨好,王阿姨好!”
“这是你同学啊?”
沈书鱼乖巧地问好:“阿姨好!”
“好好好,小姑娘长得怪水灵的!”
“都是你家邻居啊?”
“嗯。”少年把自行车停在院子的一角。
“外婆,我回来了。”温言回提着沈书鱼的书包进了屋。
十多年前装修的房子,风格古旧,每一处都透露着岁月的痕迹。
听到外孙的嗓音,老人家围着围裙,忙从厨房里走出来。
这是个特别和善的老太太,头花斑白,一团和气,一看就很好相处。
“外婆,这是我同学沈书鱼。”
“外婆好。”小姑娘乖巧懂事,态度极其好。
温言回还是第一次看到沈书鱼这么低眉顺眼,乖巧可爱。平日里可都是张牙舞爪的。
“这么水灵的女孩子,真好看!”老太太笑容满面,“我们家言回真有福气!”
沈书鱼:“……”
沈书鱼对温言回说:“书包给我。”
“哦。”他转手拿给她。
她打开书包,从里面掏出一大袋子的水果,草莓、芒果、脐橙,装了满满一书包。
温言回:“…………”
难怪这么重,敢情这姑娘是从市区背了一书包的水果来他家。
“外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老太太看到这么多水果先是一怔,转而就笑着说:“你这孩子,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啊!尽破费!”
心想真是一个实诚的孩子,大老远背这么多水果来家里。
老太太接过那沉甸甸的一大袋水果随手放到茶几上,关切地问:“外头天很冷吧?冻坏了吧?来来来,快坐下暖暖。”
说完就立马使唤外孙:“言回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给小姑娘泡茶。”
沈书鱼忙摆手,“不用了外婆,我不渴。”
老太太笑着说:“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温言回应下,一头扎进了厨房。
他给沈书鱼倒了杯热开水。
老太太责怪:“你这孩子,怎么不加茶叶?”
少年脱口而出:“她不爱喝茶叶。”
说完他一怔,突然之间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双颊一红。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晚安!
高中(10)
老太太睨他一眼, 了然于心,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调侃道:“我们家言回对女同学很上心呀!”
温言回:“……”
少年面红耳赤, 老脸发烫,“外婆, 您别瞎说!”
见他这副样子, 老太太抿嘴直笑, 不忍心再打趣他了。
沈书鱼没听到这一老一少的对话,自顾坐在沙发上东瞧瞧, 西看看, 四处打量这间屋子。
房子很老, 客厅的家具和电器也都很陈旧。比起她家大别墅的奢华,温言回家真是朴实到寒碜。
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简单而纯粹, 没入社会, 不会市侩,看人也只看合不合眼缘, 并不注重这些外在条件。
温言回把水递给沈书鱼。
她赶紧接过杯子, “谢谢!”
她吹了一路风, 喝到热水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老太太拉着沈书鱼说了会儿话, 问了她的名字是哪三个字, 又问了她家在哪里, 家里几个兄弟姐妹。
温言回在一旁听着都觉得尴尬,赶紧阻止:“外婆,您查户口呢?”
老太太斜他一眼,冷声道:“我和小姑娘说话, 你一边待着去!”
温言回:“……”
就这么被外婆嫌弃了!
老太太问什么,沈书鱼就答什么,特乖巧。眉眼低垂,温婉可人。老人家就喜欢这种乖巧懂事的女孩子,越看越满意。
温言回怕老太太缠着沈书鱼说个不停,赶紧找借口把人带走,“外婆,我们要学习了,您忙您的去。”
老太太瞪外孙一眼,“臭小子,知道护犊子了!”
温言回:“……”
温言回拎着沈书鱼的书包带她进了自己的房间。
“老人家就喜欢问东问西,你别介意。”少年修长的手指触碰到门把,下意识想把门关上。
但瞥到沈书鱼的脸,他又把手松开。门虚掩着,没锁。
沈书鱼摇摇头,“不会啊,我觉得你外婆很可爱。”
温言回指了指书桌,“你有哪些不会的题目都拿出来,我给你讲解。”
一张书桌,一盏台灯,桌面上堆满辅导书和试卷,琳琅满目。
学霸就是学霸,书桌上放的都是和学习有关的东西。不像沈书鱼,她家书桌上摆的是电脑和游戏机。
她随意瞟了一眼,看到桌子上散落着几张稿纸,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
“密室杀人?”她捕捉到几个关键信息,不可思议地念出声。
温言回:“……”
少年面上一慌,赶紧冲过去拿稿纸。可是沈书鱼的速度明显更快,而且她离书桌更近,一伸手就轻松拿到了。
她低头看快速浏览起来,“这是一间密室,案发现场保留完整……你在写小说啊?”
“还给我。”被人窥探到隐私,少年面色窘迫,试图去拿稿纸。
沈书鱼高高举起来,朗读上头的文字,“密室杀人必须具备几个条件……”
“沈书鱼,把稿纸还给我!”
“给我看看嘛!别这么小气。”
“不好看,别看了。”
“你写小说不就是给人看得嘛!”
“写得不好。”
“写得好不好,要我看过才知道。”
……
两人在狭小的房间里为了几张稿纸争夺起来,四下逃窜。
在追逐的过程中沈书鱼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脚底瞬间打滑,眼看着就要倒下去,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温言回的衣角……
一个趔趄,两人双双倒在床上。双唇磕碰在一起。
两人:“…………”
柔软温热的触感一晃而过……
噼啪作响,两人的脑袋直接炸开了,如烟花般绚烂。
沈书鱼倒在床上,温言回紧紧压着她,姿势暧昧。
刚倒下那一瞬间,他们的脑袋一片空白,理智尽散。
嘴唇碰在一起,柔软贴柔软,两人大眼瞪小眼,浑然无措。
屋子里静谧,空气被引燃,时间静止,不再流淌。
两人僵持着,过了好久才慢慢找回理智。
温言回回过神后赶紧偏头移开。可惜脑子却像短路了似的,压根儿就无法支配身体,一动不动,愣是没挪动一下。
一米八的大高个,即便清瘦,可他身上的重量却是不容人忽视的。沈书鱼被他压得险些透不过气来。压迫感太特么强大了。
沈书鱼弱弱地提醒他:“那个温言回……你压到我.胸了。”
温言回:“……”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温言回马上就感受到了某种不一样的触感。男生胸膛坚.硬,女生却格外柔软,一软一硬,对此明显。
记忆仿佛被人撬开了一道口子,梦境中某些旎旎缠绵的片段就犹如那放了闸的洪水顷刻间一泻千里,排山倒海,势如破竹,压迫而来。
就在昨晚,他刚刚做过那样匪夷所思的梦。而不过短短的几个小时以后,梦境就演变成了现实。除了神奇好像已经没有别的什么形容词可以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