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够了也不愿回来。”
温言回:“……”
他胸口滞。
“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他们像是老朋友开始叙旧。
沈书鱼耸耸肩,语气清淡,“混吃等死,也就那样呗!”
温言回:“……”
“有男朋友吗?”男人抬眸看她,眼神平静。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完全是在跟老同学叙旧,了解她的近况。
沈书鱼盯着碗沿那圈细小的花纹,脸色微变。
她承认她的内心因为男人的这个问题掀起了波澜。
他怎么可以问得这么平静?
在她看来谁都可以问她这个问题,唯独温言回不可以。有些问题前男友碰都不能碰。
当年他们不是和平分,分的时候闹得很僵。她说了大堆的狠话,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决心。这十年也不曾有星半点的联系。此时此刻能他们还能坐在起吃饭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和前男友诉说自己的感情。
“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怎么,想跟我旧情复燃啊?”沈书鱼掀起眼皮,音色沉冷。
这人面不改色,徐徐道:“也不是不可以。”
沈书鱼:“……”
“门都没有!”她面色骤沉,脸部线条冷凝,像是刺猬遇到敌人下子就竖起了利刺,整个人充满了戒备,“当年眼瞎也就算了,你觉得我现在还会再眼瞎次么?”
温言回:“……”
“打扰下,菜来了!”
正是气氛微妙之际,服务员恰好进包厢上菜。
这也解了两人的言语冲突。不然再继续说下去可能会吵起来。
这家店上菜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菜就全上齐了。
全是辣椒,入目皆是炙热的红。那两道清淡的苦瓜炒蛋和油淋生菜显得尤其突兀,格格不入。
沈书鱼尝了块麻辣鱼的鱼片。味道很不错,不过比起她记忆的那个味道还是
他把鱼肉都替她挑了刺,动作特别娴熟,好像做过千万遍。挑完刺的鱼肉又夹到她碗里。
沈书鱼怔,冷声道:“不用麻烦了,我可以自己来的。”
沈书鱼喜欢吃鱼,不论大鱼小鱼,还是江鱼海鱼,所有鱼她都喜欢。每次跟温言回起吃饭,他就会耐心地替她把鱼刺挑掉,还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鱼肉给她。
后面他们分开了,没人给她挑鱼刺了。她还是喜欢吃鱼,不过专门吃那种没什么鱼刺的鱼。
她还记得去温哥华的第年,那天是她十九岁的生日,天特别冷,满城刺骨的妖风,吹在人脸上全是冰刀子。
她个人在家华人餐馆吃饭,点了道清蒸鲫鱼。鲫鱼鱼刺特别多,又细又小,很多都混在鱼肉里,看都看不见。她边挑鱼刺,边掉眼泪,挑到最后情绪崩溃,嚎啕大哭。当时都把饭店老板给吓坏了,差点报警。
这些年鱼刺直是她心里最过不去的坎,她因为它奔溃了好几次。
男人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继续给她挑鱼刺,又自然地夹到她碗里。
沈书鱼的情绪全然不受自己控制,火气蹭蹭蹭就直冲脑门。她把筷子往桌上重重摔,声线冷凝,“温言回,你觉得我沈书鱼缺人给我挑鱼刺?”
温言回:“……”
男人拿筷子的那只瞬间僵在原处,动惮不得。
是啊,沈书鱼怎么可能缺人替她挑鱼刺呢!
沈氏集团的千金小姐,天之骄女,从小呼风唤雨,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她这辈子唯的错误大概就是在年少无知的年纪看上了他这么个无所有的穷小子吧!
好在她也及时纠正了。
温言回突然之间像是被人抽走了精气神,面色苍白。
他夹起那些鱼肉通通塞进嘴里。
鱼肉绵软细腻,他却什么味道都品不出来。
——
这顿饭沈书鱼吃不下去了,她秒钟都坐不下去了。
好在姐姐沈书央的电话打来得及时。听到响亮的铃声,她忙不迭拿起往外走,“我去接个电话。”
颇有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喂,老姐?”
“小鱼啊,你现在在哪儿呢?”
“老姐,我在宛丘出差呢!”
“怎么又出差?”沈书央听说妹妹出差,当即皱起眉头,略带不满,“你个出社的小编辑怎么老出差?怎么比你老姐我还忙!我打理那么大个公司出差都没你勤。要不咱别做了好伐?我跟离衡说声,你回来帮老姐。”
沈书鱼笑,“我做得挺开心的,我对房地产可不感兴。”
沈书央:“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
“那明天晚上回爸妈家吃饭,你老姐我给你带了l家的限量款包包。你不是直心心念念惦记着嘛!你姐夫托朋友给你买到了。”
“谢谢老姐!”沈书鱼听,坏心情顷刻间就消散了大半,“你从伦敦回来了吗?”
“刚落地。”电话里沈书央的声音懒洋洋的,透着股子疲倦。
沈书鱼说:“姐,你先倒时差吧,咱们明天在爸妈家见。”
姐妹俩说了几句话,电话就挂了。
沈书鱼去了趟洗间。
她对着镜子补上了口红。有了口红提气色,她整个人的精神都好了很多。
“沈书鱼?”
在洗间外她突然被人叫住。
8、第8勺糖
第8勺糖
沈书鱼脚步顿,忙转身去看。喊住她的是个温婉漂亮的孕妇,长发飘飘,身宽松的孕妇装,顶着半大的肚子,眉眼带笑。
这个女人是谁啊?
她认识吗?
好像并不认识啊!
沈书鱼脑子里快速闪过连串的疑问,她无比错愕。
她的脸上流露出困惑的神色,音色低柔,“你是?”
“真的是你啊,沈书鱼!”那姑娘朝她走过来,满面笑容,“好多年没见了,我都怕自己认错人。”
沈书鱼满脸写着困惑,她实在想不起这姑娘是谁。看着眼熟,可压根儿就没太多印象。
女人自然地说:“我是18班的张念啊!”
“张念?”沈书鱼默念两遍这个名字,还是头雾水。
她真心觉得这个名字非常熟悉,可当下又完全想不起来。
张念笑着提醒沈书鱼:“万年老还记得吗?”
经对方这么说,沈书鱼这才恍然大悟,“你是咱们那届唯考清华的。”
当年沈书鱼和温言回这两人永远霸占着年纪前两名,18班的张念每次考试都是第名,愣是没有次能挤进前二,同学们送她外号“万年老”。结果最后她竟然是唯个考取清华的人。
提起这段往事,两人都哭笑不得。
高那会儿每次考试分考场都是按分数排的。年纪前五十名在第考场,倒数的在第二十考场。沈书鱼和温言回轮着切换第考场的第张和第二张座位,而18班的张念总是坐在两人后面。
虽然不同班,但考试的次数多了,打过很多次照面,多少还是有点印象的。记忆里张念这姑娘总是戴着副黑框眼镜,绑着高马尾,特别静。比起沈书鱼那会儿的放荡不羁,张念这姑娘简直乖巧太多了。
沈书鱼压根儿就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然还能再见到张念。
“你和温言回明明都是上了清华的分数线,个出国留学,个填了c大,反倒是我去了清华。本来咱们那届理科班应该有个清华的。”提起前尘往事,张念很是感慨。
沈书鱼面色寡淡,不太愿意回首往事,只是简单总结句:“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么漂亮,不愧是1班的班花。”张念细细打量沈书鱼番,“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我听你们班的人说你这几年直在温哥华。”
“去年年底回来的。”沈书鱼看着张念,“你怎么会在宛丘?”
张念笑着回答:“我嫁到宛丘,我老公是宛丘本地人,今天带孩子出来吃饭。”
沈书鱼这才注意到张念里还牵着个约摸五六岁的小女孩。
小朋友扎两条羊角辫,穿着粉色的小裙子,长得静又好看。
乌黑水灵的眼睛滴溜溜打转,奶声奶气地叫沈书鱼阿姨。
沈书鱼揉揉小朋友柔软的脑袋,由衷夸奖:“真可爱!”
张念问:“你现在也住在宛丘吗?”
“不是的。”她摇摇头,“我来宛丘出差。”
“你和温言回现在还在起吗?”张念追着沈书鱼卦地问。
沈书鱼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就响起了道低沉嘶哑的男声,“鱼鱼,好了吗?”
张念转头看,面露震撼,“天,这不是温言回么?!”
“我草!”她顿时惊为天人,“你俩竟然还在起啊!我又相信爱情了!”
沈书鱼:“……”
不止沈书鱼,温言回也同样认不出张念,他困惑地看着沈书鱼,“熟人?”
“温言回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张念,万年老。”张念特激动地介绍自己。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温言回这才迅速找回记忆,面露歉意,“抱歉,时间过去太久了,时半会儿都没认出来你。”
张念笑容满面,揶揄的语气,“时间过去这么久有什么关系,你俩不是还在起么?快十年了吧?你俩这绝逼是真爱呀!”
温言回:“……”
沈书鱼:“……”
“沈书鱼没怎么变,还是这么漂亮。班花就是班花,都不带老的。”这姑娘丝毫不吝啬对沈书鱼的夸奖。
沈书鱼:“……”
沈书鱼被她夸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张念细细打量番温言回,柔声说:“温言回,你的变化真是太大了,要是真在大街上碰到,我铁定认不出你来。看你这样子肯定混得不错吧?现在在哪儿高就呢?”
温言回谦虚地答:“在c大教书,都是混口饭吃。”
“你可太谦虚了你!c大可是985高校,不是谁都能去那里教书的。”
张念看着眼前这两位俊男美女,感慨万千,“你俩可是咱们那届的传奇,的教导主任到现在还拿你俩当反面教材天天给学生们念紧箍咒,不许他们早恋呢!”
沈书鱼:“……”
温言回:“……”
“你们真该抽个时间回给教导主任看看,给自己正正名,十年了你俩还在起,哪里会是反面教材,妥妥的从校服到婚纱的励志典范嘛!”张念瞅着这对登对的男女,露出了老母亲的微笑,“看到你俩现在还在起,我真欣慰呐!也不枉我当年吃了那么多狗粮!你们是不知道,每次考试,你俩眉来眼去,小动作不断,可是把我们周围这群人虐得够呛啊!”
沈书鱼:“……”
温言回:“……”
沈书鱼没想到多年不见,曾经静的好学生如今竟然如此能说会道,让她连话都接不上。
人随意聊了几句。张念的丈夫就来接老婆孩子了。
沈书鱼远远瞧了眼,那男人身材魁梧挺拔,长相和善,光看面容应该是个好相处的人。
家四口和和美美地坐进车里,扬长而去。
十年过去,当年的同学校友基本上都已经结婚生子,有了各自的家庭。而她却还在飘着,就像那候鸟无处寻觅归处,只知道直飞直飞,永不停歇。也不知道究竟何时才能够靠岸停下来。除了见识过温哥华的年四季,多了几年阅历,她无所有。
夜风寒凉,路旁的桂花树婆娑作响,藏在叶子下面的抹淡白色晃而过,快得让人根本就捕捉不到。
风迎面吹来,带起沈书鱼额间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肤色白净细腻。
她长发柔软,发丝张扬凌乱。
温言回站在旁默默看着,强迫症的他总想伸将她的头发整理平整。
他想到,几乎也是下意识就做了。然而刚探出右,指尖尚未碰到她的发梢,就看到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她站在萧瑟的秋风里,下意识抱紧了发凉的双臂。
温言回瞥见她的动作,及时把西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沈书鱼却不领情。她反摘下西服,扔到他上,面色微冷,“不用了,我不冷。”
她想要的是长久的温暖,而不是这短暂的件衣服。如果没有,她宁愿冻着。
温言回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西服,藏在衣服下面的双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
第二天早上沈书鱼和乔其提前两个小时就到了场。
温言回和她们前后脚。谭慈送他到的场。
男人今天换了件烟灰色的长风衣,内搭米色线衫,黑色休闲裤,白色板鞋,装束无比休闲简约。
想来也真是凑巧,他和沈书鱼的风衣竟然是个颜色,款式也很相近,虽然牌子不同,可咋看却很相像,有点像情侣装。
乔其看到两人的风衣,直接脱口而出:“鱼儿,你俩够默契的啊!这不是情侣装嘛!”
沈书鱼斜了乔其眼,冷不丁地说:“其其,你什么眼神?哪里像了!”
乔其笑嘻嘻地说:“我就开个玩笑而已,别这么当真嘛!”
沈书鱼心想她还真不是当真,她只是不想被人把她和温言回牵扯在起。
谭慈穿了件黑色的铆钉外套,皮裤搭配骑士靴,特别拉风。摘下墨镜,扬起长发,简直风情万种,吸引了票男同胞的目光。
她冲着沈书鱼友好的笑,“沈小姐这么快就走了?”
沈书鱼淡声答:“本来就是出差,赶着回去。”
谭慈点点头,深表理解:“沈小姐是总编,工作自然是忙的。”
说完又指了指站在旁的温言回,“我们家言回感冒了,就拜托沈小姐在路上多照顾他了。”
说完还不忘冲温言回扬唇笑。
温言回瞪了她眼,以示警告。
谭慈没心没肺地继续笑。
沈书鱼音色寡淡,姿态抗拒:“谭小姐说笑了,温教授都这么大人了,肯定能照顾好自己,哪里还需要我来照顾。”
谭慈心想沈书鱼这么冷淡,温言回这厮任重道远啊!
温言回拿过自己的行李,对谭慈冷声说:“我这里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谭慈勾唇笑,“你好不容易来趟,也不多待两天,说走就走,我可舍不得你。咱俩不得好好道别呀?”
漂亮的女人扯着尖细的嗓音说话,像是在撒娇。
她朝温言回伸出,“来,抱抱!”
温言回:“……”
温言回咬牙切齿警告:“戏过了啊谭慈!”
谭慈不为所动,把抱住温言回,在他耳旁悄声说:“看你这前女友就爱端着,明摆着对你还有感情,可愣是摆出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你要是不激激她,你就等着光棍到老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