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也用一个字, 那就是水。”

这里凭空比北方来得滋润,下雨时,细密小雨如织, 润物细无声,将这亭台楼阁笼罩在云烟之中,便是不下雨时,那望不到边际的稻田,那轻轻摇曳的小树,甚至那在风中摇摆的衣袂,都看着颜色鲜润,仿佛经了天上仙子细心洗涤一般。

萧战庭低头看着自己的妻子,眸中泛起温柔来:“其实我在哪里都是可以的,你若喜欢,咱们可以干脆在这里安家落户。”

他可以看出夏家人对她的珍爱,也可以看出她能寻得家人的喜欢,以及对往日错过光阴的无奈,若干脆在这里安家,或许能稍微弥补她心底的遗憾吧。

萧杏花其实现在还没有那么多想法,听了这个,将脑袋轻轻在他厚实的肩膀蹭了蹭:“留在以后慢慢商议吧,这个倒是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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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萧杏花跟着族中人前往祠堂之中,拜见列祖列宗。

其实她原本以为,自己虽说是夏家的嫡系血脉,可是都已经嫁出去多年,如今便是认了亲,也不该再去祠堂的。只是看起来夏家的家规却和别个不同,便是女子,也要去祠堂中祭拜。

到了祠堂中,她跟随着自己父亲身后,依礼拜见了列祖列宗,这个时候便见自己那大伯夏大念,陪着几个年迈的老人家,一起从正堂将悬挂着的泛黄的家谱取下,当着众人的面,在家谱上添了几笔。

看样子,夏家的家谱上记着的是,自己嫁给了什么人,生下了几子几女,只是再往下,便不会写了。若是男子,还会再分几支。

添补了家谱后,又重新依礼拜过,并上了供奉之物,如此好一番繁琐之礼,总算出了祠堂。

出了祠堂后,她稍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思去打量祠堂外那几棵树。

果然是和她梦中一般无二的。

夏九寒见女儿盯着那树看,便道;“这是先祖自海外取来的种子,栽在祠堂外,只活下来这三棵。有族中之人想取了种子再栽培几棵,却是再也没有成活的。”

萧杏花点头:“不曾想有这么一番渊源。”

也就怪不得,萧战庭走遍天下,却寻不见,甚至派人来南疆也未曾见过。

深藏在夏家祠堂外的树,又有几个人有缘见到呢。

夏九寒见女儿眼中有一丝笑,只是笑里带着萧瑟,一股为人父的慈爱涌上心头。

其实自打认了这女儿,他是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捧到她面前,只是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几岁的小孩儿了,他想对她好,却又不知道如何做起。

一时想起那萧战庭:“我瞧着,他人倒是极好,并不像我之前以为的那般。”

“嗯,爹,他自是不错。”

“那……我对他以前有些误解,你若有机会,好歹和他说说。”夏九寒颇有些不自在。

“爹,你想哪儿去了,您是长辈,说他几句,他还能记恨您?再说他本来就是老实人,父母全无,我的父母,他自是当亲生父母来看待,以后爹待他,只当自己孩儿般教训就是。”

这一席话说得夏九寒老脸上颇有些不自在;“你大伯还说,回头找他一起去秋猎,明儿让他过去,和族中子弟好生出去玩玩,登山打猎,品茗赏景。”

“好,我会和他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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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果然萧战庭带着萧千云,一起随了夏家人去秋猎,夏家不知道出动了多少子弟,好不热闹,之后一起登山品茶的。开始时夏家也有对萧战庭颇为忌惮的,后来聊多了,倒是颇为欣赏起来,渐渐地更加接受这位夏家女婿了。

而佩珩原本是随着夏九寒在一处别苑学医的,这几日夏九寒跑回家来见女儿,却给她布置了一些功课,她自是用心来做。

好不容易做完了那些功课,终于可以回来夏家,当下母女在夏家重逢,自是说不尽的话。

而接下来的日子,萧杏花陪着老祖母并母亲说说话,渐渐地和族中媳妇并同辈堂兄妹们也熟悉起来。她也可以感觉到,夏朗月之父,也就是自己那堂兄,对自己颇为照料的,偶尔听他提起年幼时自己怎么随在他身后玩耍的事儿,自然是勾起许多人回忆,只是萧杏花自己实在记不起来罢了。

萧家老祖母对她极为宠爱,那些嫂子弟妹还有诸多嫁出去或者没嫁出去的堂姐妹,也都对她颇为亲热,是真把她当亲人对待的。

她自是满心的暖融融,只觉得自己半生坎坷,如今落到蜜罐里一般,认了这许多家人。

这一日,天渐渐冷了下来,便是南方这暖和天气,也不得不烧起了地龙。她正在暖阁里陪着老祖母玩那叶子牌,却听得外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大堂嫂的声音:“老祖宗,每日都让洙蘅闷在家里,岂不是无趣,恰今日夏侯家下了帖子,说是得了一幅古画,要请咱们过去,围炉博古,我想着,自打妹妹回来家门,还没怎么出去走动,倒不如这次把她带过去,也好让人知道,咱家认回个多么出息的女儿。”

萧杏花听得想笑,也是和这位大堂嫂熟稔了的:“嫂嫂,我哪里是什么有出息的,可别给咱夏家丢人就是了。”

大堂嫂也是爽快的,不由噗嗤一笑:“说哪里话,认了你这么个好妹妹,我只盼着带你出去好好显摆!”

这话说得老祖母并旁边的随氏都笑了;“说得也是,是该出去走动下。”

一时老祖母和萧杏花说起夏侯家的情境。

原来这南疆之地,统共有两家,是令人侧目的,一个自然是他们夏家,另一个则是时代镇守南疆的夏侯家,夏家崇文,子孙入百行百业,夏侯家崇武,子孙时代习武,镇守南疆。

这两家也是有渊源,一个复姓一个单姓,却都带一个夏字。

因这份渊源,两家自是交情不一般,世代交好,也会结下姻亲的。

萧杏花听老祖母这么说,却是想起了昔日的宁祥郡主,当初不是险些把她嫁到这里来吗?若是真嫁过来了,其实未尝不是一门好亲事,只是她自己把这大好亲事折腾没了,博野王犯了事后,如今这宁祥郡主还不知道身在何处。

这么想着,便听得老祖母已经一锤定音:“明日过去走动走动,比闷在家里强。”

萧杏花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到了第二日,萧杏花稍做打扮,便带了秀梅,随着大堂嫂前往夏侯家。

这夏侯家的宅院比起夏家来要粗犷许多,宅中都是老树,并不见花草,就连亭台楼阁也颇有燕京城的味道。

夏侯家的老夫人知道夏家认了女儿,自是连声恭喜,又特意送了萧杏花和秀梅见面礼的,萧杏花自然好生谢过。

稍微寒暄了几句,便见夏侯家的媳妇也都过来了,一一介绍,这是大房的谁,那个是二房的谁,可哪里知道,当说到四房的媳妇时,萧杏花和秀梅都微微怔了下。

不因为其他,只因为这四媳妇背后,随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虽然紧紧低着头,可是萧杏花和秀梅都认出来,那人赫然正是宁祥郡主的模样啊!

婆媳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

萧杏花笑了笑,不动声色,故意问道:“这位姑娘看着样貌真是好,倒是像我昔日一位故人。”

她才说出口这句,便见四媳妇身后那酷似宁祥郡主之人,睫毛轻轻颤了颤,可是依然没敢抬起头来。

至此,萧杏花确认无疑的,这果然就是宁祥郡主了。

旁边的四媳妇听闻,连忙恭敬地一笑,却是道:“她是我房中伺候的,取了个名字叫敛秋的,原本是也是,只是后来家中败落,以至于她个姑娘家流落街头,那日我回娘家,恰遇到了她,便把她带回来,伺候在身边。”

一时说着,又对那敛秋道:“还不过来见过十二姑奶奶。”

因四媳妇的辈分要比萧杏花低一辈,她底下伺候的,自然该这么叫。

而萧杏花听说了这番话,是越发肯定了。

当时只知道宁祥郡主随着人逃出庵子,不曾想,后来却和那个男人分开,流落到南疆,又被夏侯家救了。

只是看她如今梳着个妇人发髻,看样子,倒像是已经被这四媳妇的夫君收进了房里,怕是个通房的,半奴半妾吧?

敛秋咬咬唇,待要上前,可是却又仿佛有所犹豫。

旁边人见了,不光是四媳妇,便是其他人,也都不由道:“敛秋,还不过来见过十二姑奶奶?”

语气虽依然温润,可是那话里意思却是带着不喜了。

敛秋一狠心,上前,着实弯下腰,拜了萧杏花:“敛秋见过十二姑奶奶。”

萧杏花从“敛秋”那低垂的眉眼间,自然看出几分不甘心,当下便笑了笑:“说起来也是怪,怎么看怎么像我之前一位故人。”

“若是真得那么相似,会不会有什么渊源?”旁边夏侯夫人知道萧杏花的来历,此时不光是因为夏家,也因为萧战庭,自然是有意拉拢萧杏花,便这么笑着道。

萧杏花却仿佛不经意地笑道;“那倒不至于,我认识的那位故人,身份高贵,性子清傲,身份不同。”

这话一出,众人也就明白了,那四媳妇更是笑着道:“说来也是,十二姑奶奶何等身份,熟识的故人自是出身高贵,又怎会和个丫鬟有什么瓜葛!这敛秋虽说也是,可是比起十二姑奶奶,那就是一个天一个地,根本没得比了!”

其他在场诸人也都笑了:“原说得是。”

而唯独旁边的敛秋,依然低着头站在那里。

萧杏花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只见她袖子下的双手已经攥得泛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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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夏侯家出来,萧杏花寻了个机会,却是对自己儿媳妇秀梅道:“你可看出来了?”

“娘,自是看出来了,这个还能是谁,可不就是宁祥郡主。”

“哎,不曾想,她竟沦落到给夏侯家当丫鬟,还是个通房丫鬟。”

秀梅自然也是想不到:“当初可是要她明媒正娶嫁到夏侯家来,她再怎么样也是一位郡主,夏侯家自然是会礼遇于她,断没有让她受委屈的。不曾想,绕了一个圈子,她自己竟然沦落到了夏侯家,还是当个通房丫鬟?”

“想来也是可笑,正妻不当,非要当不入流的。”

萧杏花越发感慨:“其实,若不是她当初做出那般狠心之事,险些害了我和千翎,便是她父亲犯了事,当今皇上仁慈,还是会给她一条生路,到时候为她随便配个亲事,也强似如今。”

“娘,这个真是说不得的,走到如今,怕也是命。”

萧杏花想想也是,便也不再提及了。

这婆媳二人正说着话,眼看已经到了夏家门前,刚下了马车,便见萧千云匆忙出来,面色郑重。

萧杏花心中一提:“可是出了什么事?”

萧千云先拜过了那位大舅母,这才道:“娘,刚才燕京城传来消息,皇上不知怎么得了重病,卧床不起,宫中御医束手无策,皇上已经下了榜文,要招天下名医为他治病!”

“啊?”

作者有话要说:136章符合符合条件的发了。

137章所有留言的都发了红包,爱你们,么么哒。大家一般会收到短信提醒,收不到的可以看看余额变化。

等下我去把135也发一下!

——

下面是我的吐槽:在北京数得着的三甲医院,周一给我开了一堆单子,后一看,里面竟然有甲乙丙肝艾滋病并什么生化20,可是分明我一个月前才在另外一家医院查过,且他们说我们原本就该在那家医院查,现在只需要拿结果给他们看就行了。

本来这事也就罢了,今天医生又给开错了单子害得我折腾了老半天,折腾之余我顺便问大夫为什么,他竟然说:他当时也不知道,他当时也误会了,他当时真以为,现在他知道他错了……

我去,我去,还能这样。。。。。。。。。。。。

他真老实!

离开诊室后,恰好知道有一个医患关系处,我直接去投诉了,要求返回我700元多余检查费!没有要他赔我四管子血算我地道。。。。。。

第139章

皇上生了重病, 且下了榜文要招天下名医来为他诊治。

这个消息听在耳中, 萧杏花也是一惊。

一时连忙回到家里, 和萧战庭商议:“如今皇上刚刚继承大宝,膝下又没个子嗣,若是真的就此有个三长两短, 那天下岂不是又要乱了!”

这才太平几天啊!

萧杏花是深知自己这男人的, 如今天下太平, 他自然是可以安然身退,居江湖之远,可若是庙堂之中再起动荡,他又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地随着自己在这南疆过悠哉日子!

萧战庭听闻,却是淡定得很:“如今既是在遍求天下名医,可见还是有的救。”

萧杏花却分外犯愁, 不由得跺脚:“也不知到底得了什么病, 再说他年纪轻轻的, 好好的怎么就得病了?”

说着这个,不免疑惑:“该不会其实是没病, 故意的吧?”

萧战庭抬头,别有意味地望了她一眼,淡声否认:“这个倒是不会, 天子病重, 消息一旦传出,不说原本虎视眈眈的北狄王庭,便是皇家宗师子弟, 还有朝中文武百官,怕是都要为之提心,甚至别有谋算,这种事情哪里开得玩笑!”

萧杏花想想也是,朝堂之中,行差踏错便是万丈深渊,哪里容得一个刚上位没多久的天子做出那等荒唐事。当下再无疑惑,却是愁道:“你说……我们能装作不知吗?”

萧战庭摇头:“不能。”

说完这个,却是补充道:“此去燕京城万里之遥,消息既能传到此处,怕是天子病重已经有些时日,拖延至此,已经不能耽搁了。”

这话听得萧杏花心中略紧:“那你要回去?”

萧战庭负手走到窗边,望着那清净的院落,沉声道:“这倒是不必,千云已经离开燕京城多时,便让他速速归京,若是有个什么意外,也好随机应变,到时候兄弟两个也有些照应。”

他话都说得这份上,萧杏花越发意识到了形势的严峻:“不如请我爹过去,让他帮着给皇上看看,兴许他就药到病除了。”

萧战庭拧眉,却是道:“这些日子我陪着岳父大人下棋爬山,看得出,他如今除了一心栽培佩珩,怕是再没其他想法。你也知道,他天生性子固执,若是让他出面前去宫中为皇上治病,那是千难万难。”

萧杏花听他言语中提起佩珩,愣了楞,越发长叹口气:“便是千难万难,也总该试试!说起来,咱们能功成身退,归隐乡下过个清闲日子,也多亏了他,他待我们萧家实在不薄。”

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好,可是回头看过去,这位天子对佩珩,对萧家也是仁至义尽。

“也好,你先和岳父提一提,顺便也和佩珩说起这事。毕竟她以前……”

萧杏花自然明白夫君意思:“是,我瞧着她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也记挂着皇上的,既遇到这种事,总该赶紧让她知道!”

“是。”萧战庭略一沉吟,才道:“她和皇上的事,其实事到如今,也是随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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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病重?”佩珩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正在用银针去扎泥人的穴位,猛地听说这消息,手里的针都落在了地上。

“榜文都发到了南疆夏侯家了。”萧杏花叹了口气:“如今你是怎么个意思?我是想着……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后果不堪设想,咱总该回去一趟。”

佩珩低头默了半响,再抬头时,终于道:“娘,他既病重,若真得御医束手无策,怎么也该想办法让外祖父一起回去,好歹救他一条性命。”

萧杏花听闻,凝视着自己女儿:“那你呢?你要回去看他吗?”

佩珩想起那日,自己对他说出的话,一时也是不知如何自处,略一犹豫:“娘,事到如今,我便是回去,也只是跟随外祖父帮着打打下手,我……我别无其他想法。”

萧杏花审视着女儿神色,捕捉到她眸中浓浓的担忧,摇了摇头,无奈地道:“佩珩,你心里终究是惦记他的,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怕是你根本没办法安心。”

佩珩低头不言语。

萧杏花想起过往,无奈笑了笑:“以前我反对你和皇上在一起,也是对他有些误解,说到底他身份不一般,若是将来真有个其他心思,你以后可怎么过日子。我和你爹,得了三个儿子只得你这么个女儿,只盼着你这辈子无病无灾,能够一生顺遂,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里,免得受了什么苦。如今想法却是有些变了,你爹也算是功成身退,我们离开了燕京城,不再想着那些朝堂上的事,每日爬爬山看看云,悠闲自在,心境也就不同了。你若是真得心里有他,也不必想着其他,你外祖父,夏家,还有你爹,这些都好说,我们总是会顾着你的想法。娘只是——”

她望着女儿,温声道:“只是想让你,若真嫁给他当皇后,不要为了他是皇上,也不要为了为我萧家谋什么庇护,只为了你自己吧。”

“娘——”佩珩怎么也没想到,母亲竟说出这么一番话,一时倒有些哽咽。

萧杏花笑了笑:“你曾问我,若是夫妻之间本无情,是否也能相伴一生,我说能。我和你爹这么些年,有时候我感觉他是陪着我一起长大的哥哥,有时候会想着他就像父亲一般宠着我护着我,有时候呢,我反而觉得他很是让我无奈,就像是我没长大的儿子,当然更多时候,是相互依附牵绊的夫妻。”

佩珩望着母亲,却见母亲杏眸温柔动人,闪烁着点点星光,整个人仿佛陷入了甜蜜的回忆中。

她也是微怔,想着父母之间的情,或许比她和母亲以为的都要深一些。

而此时萧杏花声音越发柔和:“我和你爹当初在一起,自然是有些不得已,可是回过头来想想,若不是那不得已让我心中终究有个疙瘩,我其实……”

其实,若她那个时候认了父母,不是童养媳的身份,或许终究还是会选他吧!

只是当初的迫不得已,让她多了几分倔性。

萧杏花将心思从回忆中收回,望着眼前的女儿:“你从小随着我在市井中长大,平时看着不声不响,其实凡事都知道替娘着想。特别是自那霍六之事后,你觉得爹娘因为你的固执受了委屈,自此更是没了主张,在这婚姻大事上,总想着为家里求点什么。只是你要明白,娘这次,还是盼着你能稍微任性些,顺应自己的本心。你若真喜欢他,那也不必顾虑其他的,干脆跟着你外祖父,过去为他治病,治好了,就陪着他。燕京城里有你两个哥哥在,也不会让你受什么委屈。若你想明白了,跟着他终究没有留在南疆自在,那就干脆……不必去了,让你哥哥陪着外祖父去宫里看看他。”

免得那边早已定了心思,她一去,又横生枝节。

“娘,我……”萧佩珩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眼中泛红。

她确实是在霍六一事上,太过固执,以至于后来想起,分外悔恨,想着在婚姻大事上,凡事都要以家人为先。

“但是我和你爹现在这样就极好,无论你是进是退,我们都不会说什么。还有你外祖父,我瞧着,兴许是咱们一家子都回来了,他如今脾气比刚见时不知道好了多少,我若说劝他陪着你回去给皇上治病,他没有拒绝的道理。”

何止是不拒绝,简直是二话不说就上路了吧。

如今夏家的人都说夏九爷爷简直是对女儿言听计从,没有什么不依随的。

佩珩听了母亲这一番话,泪水已经落下,终于抬起头,哽声道:“娘,我想回燕京城,想再看看他……便是他生我的气,我也想再回去看看他……”

萧杏花叹了口气,心疼地帮女儿擦了擦眼泪:“想去就去吧。趁着他还没有选后立妃,你去把你的心思和他说清楚。不过你也要想好,你之前的话,怕是伤了他的心,若他——”

佩珩自然是明白:“这一次我去燕京城,一为救他,二为了说清楚我的意思。他若被我伤了心,并不肯回头,我也认了,自是跟着外祖父回来南疆,这辈子再不去燕京城。”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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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杏花又将皇上病重的事说给了自己父亲夏九寒听,夏九寒开始的时候只皱眉头,摇首道:“燕京城乃是帝王之地,本不该是我辈应踏入之处。”

萧佩珩一听这个,顿时急红了眼:“外祖父,好歹求你救救他,他是当今的天子,若是真有个意外,膝下无储君,怕又是一场朝堂动乱!”

夏九寒听了,分外纳罕,啧啧称奇:“咦,你个小小女子,怎么忽然关心起国家大事?天下大乱与你何干?还是说你一心想着嫁给人家,这才巴巴地盼着外祖父去救他?”

这么一说,佩珩脸都红了,不过还是道:“我就是不想让他出事,便是不嫁,也不想让他有任何不好。”

萧杏花顿时有些看不下去了:“爹,你何必在这里为难佩珩。虽说你一向不喜和皇室之人来往,可是你家女婿却曾经是朝堂大员,你这几个外孙,如今还在燕京城呢,若是皇帝真有个不好,我们这日子也过不安生啊!你若真不想过去给他看病,那我就带着佩珩回去燕京城——”

夏九寒自打认了女儿,是有女万事足,哪里听得女儿说离开,当下也顾不上其他,连忙点头道:“洙蘅,你不必急,既是那个什么皇帝得了重病,为父便带着佩珩走一遭就是了,你乖乖地留在夏家,哪里也不许去啊!”

萧佩珩一听,忙点头:“外祖父,母亲自是留在夏家,但是我要陪着你过去。你既已同意了,救人如救火,我们还是快些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