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没事人似的,揉揉她的脑袋:“怎么坐经济舱?害我找半天。”

蒋薇看着他,二话不说,双臂如铁钳似的死死钳住他的胳膊,再也不撒手了。

入夜了。

伦敦的酒店,窗外的夜景里有着大本钟的身影。

站在窗边的两个身影,互相依偎着。

蒋薇那后脑勺蹭蹭他的胸膛:“喂!”

“嗯?”

“你怎么不说话?我还以为你已经睡着了。”

“我喜欢听你说。”

他肯定是累了,才这么搪塞她,蒋薇用力捏了捏他交叠在她小腹上的手:“飞机上我就一直在说,你还没听厌?”

“没。”他连同她的手一同握住。

从国内到伦敦,这一路上蒋薇俨然成了“十万个为什么”:为什么在周年酒会上对她这么冷淡?又为什么一夜之间就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突然肯接受她了?又为什么要等她来伦敦,才肯告诉她答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很简单,我已经麻木了很久,需要一点时间去分辨我对你的那些奇怪的感觉是不是心动,慎重一点对你、对我都好。”

对于他给出的这番答案,蒋薇不算太满意,可无论怎样都好,他已经心甘情愿地被她拿下,这一点才是最关键的。

窗外的景色不如身后的男人诱人,蒋薇想了想,回头问他:“你是不是经常失眠?”

“你怎么知道?”

“我看过你吃安眠药。”

“我确实有很严重的失眠症。”他微微一笑,“不过,或许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这个回眸的角度很美妙,他一低头就能吻到她,一边吻一边听她嗫嚅着问:“什么秘密?”

“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在会议室门外睡着了?我抱你去我的休息室,结果你拉着不让我走?”

“当然记得,怎么了?”

“那次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不用借助安眠药,也可以睡得这么好。”

这是情话吗?

就当它是情话吧,蒋薇压抑着心底泛起的丝丝甜意,眼珠一转,狡黠地笑了:“其实,我也可以告诉你个秘密。”

“哦?”

路征扬一扬眉,很感兴趣的样子。

“我呢,打听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甚至你住哪儿我都知道,”她扬一扬下巴,十分骄傲的样子,“你有没有发现你家的信箱里每天早上都会插上一支玫瑰?其实是我干的。”

她现在的这幅样子,憨憨的,十足像个小孩子,路征忍不住曲指刮一刮她的鼻子,语气柔和地粉碎她的骄傲:“我早就知道。”

她一震惊起来就会像现在这样瞪大双眼。

路征扳着她的肩膀,让她转回身来:“收到玫瑰的第三天,我一度以为是哪个男人记错了地址,第四天我起了个大早,想下楼看看哪个男的这么缺根筋,结果…我只看到一个做贼心虚的女人,一往信箱里插上玫瑰就脚底抹油溜走。”

她这些举动看似荒唐,但细细品味过后,路征又觉得蛮可爱。

在他心念一动想要再吻吻她之前,她又说:“其实,我还有一个秘密。”

他的手在她背上游走,答得多少有些意兴阑珊:“什么?”

蒋薇忌惮地瞅瞅他,一咬牙,还是说了:“其实之前,你前未婚妻连儿子都生了,你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让我一度怀疑你那方面有问题。”

路征危险地眯起了眼:“哪方面?”

“就是…”蒋薇感觉到他托在她后腰的手渐渐开始用力,觉得这可能是这个男人生气的前奏,不由得胆寒,“…那方面。”

蒋薇试着把他放在她后腰的手扳开,他却突如其来一个用力,猛地搂紧了她:“我不介意现在就用实际行动打消你‘那方面’的疑虑…”

她的惊恐融化在随后的缠绵热吻里。

路征轻巧地解开她腰带的时候,脑子里闪现的却是这样一幕:某个时间,某个时节,某个小姑娘偷偷摸摸地将一支玫瑰放进他的信箱,跑走之后却又要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一眼那枝玫瑰,仿佛那晶莹的露珠上承载了她的情愫。

那天清晨,花开正好…

半欢半爱》番外之 因为他是蒋彧南

难得的周末,蒋先生、蒋太太齐聚装修一新的二人影院,看一部欧洲文艺片。蒋太太看得目不转睛,腿被太太当成枕头的蒋先生却兴致缺缺,想了想,说“削个苹果给我。”

炎凉头都没抬,伸手从茶几上的果篮里拿了个苹果抛给他。

削苹果她不肯,那…“剥个葡萄。”这总行了吧?

蒋太太伸手抓了抓,发现够不着葡萄,索性恢复双手环胸的姿势,假装没听见,继续看电影。

蒋先生开始懊悔,在家里建这么个影院,绝对是他此生做过的最最最错误的决定。播放的是老式胶片,他现在根本无法用遥控关掉这无聊透顶的电影。

蒋太太看得正感动,突然被人捏着下巴扳过脸去。

蒋彧南垂眸看她,脸正好罩在她的上方。“我是病人,你就是这么欺负病人的?”

炎凉晃了晃脑袋,发现晃不开他捏住她下巴的手,不过对此,她全然不以为意:“第一,你出院都小半年了;第二,我看了你这个月的复诊报告,半点复发迹象都没有。蒋先生,你怎么还好意思称自己为病人?”

似乎为了掩盖心虚,蒋彧南不屑地挑了挑眉,电影里女主角的声音激动起来,提醒炎凉精彩即将到来,不由分说地扯开他的手,重新侧过身去看电影:“别打搅我看电影,正精彩着呢。”

可屏幕上女演员的脸刚从炎凉眼前晃过,下一秒她就又被他扳回了脸。这回他的手扣得格外紧,她休想这么轻易就摆脱了。

“我好不容易推掉了一切工作待在家里,可不是为了看着白开水电影的。”

他意有所指的目光顺着她的颈项向下,几乎要望进她的衣领之中,如此明显的暗示却只换来她狠狠拉紧领口的动作。

“得了吧,你是我聘请的经理人,我这个做老板的都没喊累,你一替我打工的,有什么资格喊累?”

她颐指气使的模样看得蒋彧南捏住她的鼻子直扭:“你才得了吧,你把Unique交给别的职业经理人打理,跑来开个小小的鞋店,照这种运行模式走下去,一年也卖不了几双鞋,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老婆的分上,我会纡尊降贵去替你卖高跟鞋?你呢,不仅不给我增派人手,还把李秘书调到Unique去替你工作,这样我更忙不过来了。”

蒋太太无谓地耸耸肩:“开鞋店只是满足我设计鞋子的爱好而已,我也没指望它替我赚钱。再说了,要不是因为李秘书,我们现在说不定还老死不相往来呢。他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还好意思只让他做个秘书?我给他升职加薪,也就等于是在替你还人情。”

她顾着说话,一时忘了抓紧领口,这边厢蒋先生就已经不满足于眼神,手也慢慢地伸进了她的领口。

下一秒手就被无情地拍开了。

“你不让我那个,我就不让你那个。”蒋太太毫不给他商量余地。

常人无法理解的话,蒋彧南一秒就读懂了,无奈抚额:“我不想要宝宝,也是担心这个病的遗传问题,可这也不能成为你让我压抑正常生理需求的理由吧。”

“等宝宝到你这个年纪,科技已经很发达了,”炎凉受不了他的老生常谈,抬起手来一下一下地点着他的鼻尖,“老、古、董!”

蒋彧南捉住她的指尖,另一手捞她起来,响亮地啄了啄她的唇:“真的这么想要孩子?”

这电影是彻底不用看了,炎凉叹口气,搂住他的颈项:“你我都是从小到大没感觉过家庭温暖的人,你难道不想拥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三口之家么?想想看,我们可以去为孩子开家长会,可以和他一起参加学校的亲子活动,如果是女孩儿,就给她买一房间的小裙子;如果是男孩,就带他去世界各地旅游。就这样一年一年地陪着他长大,最终他拥有自己的家庭,我们则静静地老去。”

多么美好的蓝图…

他的神情多少是有些悲切的,沉了沉眉,似乎真的在想象,末了却又失笑摇头:“太幸福了,不敢想。”

炎凉揶揄他:“你胆子什么时候变那么小?”

蒋彧南拿起手边的苹果敲她头:“现在我有你,这已经是我所想过的幸福的极致了。这不是胆小,这叫知足。”

此时此刻炎凉真有些心疼他了,他的谨慎和小心翼翼看得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可心疼是一回事,坚守底线又是另外一回事:“不管,不要孩子就别碰我。”

蒋彧南从某些负面情绪中抽回神来,欣赏面前一番这个女人严肃又娇俏的模样,心情立刻就好了:“碰了会怎样?”

“碰了会…”

蒋太太未出口的恐吓话语全落进了蒋先生宣誓主权一般的吻里。

可他脱她衣服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她把衣服穿回去的速度。当蒋先生最后将这个女人压制在大屏幕前的地上时,她刚把家居服成功地重新套上身。

一侧的大屏幕在彼此眼中落下斑驳的光影,蒋彧南彻底败了,抵着她的额头,软着声音:“老婆…”

炎凉喘着粗气,方才真是一场恶战,衣服差点就被他全扒了,幸好她就算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仍然记得要死守防线,此刻虽是她在下,他在上,可明显这场较量里,蒋太太已经占了上风,缓过这口气之后,炎凉得意地睨他:“别跟我卖萌,叫我祖宗都没有用。你不让我那个,我就不让你那个。”

蒋太太的这句话,说了超过365遍之后,小小狮子悄然地开始在蒋太太身体中孕育。

得知蒋太太怀孕,蒋先生实在不知该喜该忧。

“你可真是个执著到可怕的女人。”

炎凉权当他是在夸她了。

“如果你当年真的是一点也不爱我了,我相信以你这样的个性,我绝对会死在你手里,而且死得很惨。”

炎凉眉一横:“别老死啊死的挂嘴边,对胎教不好。”

蒋太太对他是又横眉又瞪眼,低头摸着小腹时却立即换了副柔和的神情:“宝宝,别听你爸爸的,你爸爸胡说呢。”

蒋彧南看着她这副样子,神情不由得也真挚起来:“才两个月而已,怎么可能就可以做胎教了?”

虽这么说,仍忍不住伸手覆上妻子的腹部。那儿还很平坦,完全感觉不到已经有一个小生命在成长。

蒋先生的这些所谓的“劣迹”,在孩子出生后,成了蒋太太的幼教内容的一部分,蒋先生对此一直在抗议,可惜抗议从没效果。

“儿子,要不是妈妈抗争了整整一年,你爸爸现在还不打算生你呢。”这话蒋太太当着他的面,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

  蒋彧南刚下班回家,一进婴儿房就看见炎凉在给孩子讲故事,站在门边听了会儿,他才蹑手蹑脚地靠近,毫无察觉的蒋太太直到被他从身后抄起臂弯与膝弯随后打横抱起,才后知后觉地惊叫连连。

“放我下来!”炎凉凑到他耳边,虽愤愤咬牙,但已刻意放低了音量。[花/霏/雪/手/打]

幸好孩子已经被哄睡着了,要不然被她的尖叫吓哭,又得忙前忙后地哄了。

“你又给小小狮子灌输了什么反父思想了?嗯?”蒋彧南笑着咬她鼻尖。

其实他比谁都清楚,这女人只有当着他的面才会向孩子数落他,她或许觉得这样有趣,就如同他觉得每次这样出其不意地吓她一下,十分有意思。

“你也知道儿子的脾气了,就是一只小狮子啊,闹的不得了,保姆都拿他没办法,梁姨上次从新西兰回来看他,他就一直闹,闹得老人家心率都不齐了。蒋先生,你就行行好,别吵醒他了行么?”

她服软的样子蒋彧南十分受用,放下她,来到婴儿床旁,小心地吻一吻儿子的额头。

儿子虽睡得香,小手却立即呈防卫状,张牙舞爪地在虚空处一抓,蒋彧南看着,无声地笑起来:果然是只攻击力极强的小小狮子…

炎凉也凑在旁边看,甚至拿指尖去逗儿子的手,可没逗两下就被孩子的父亲捉住了手指,转眼间就又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这回炎凉没惊叫,乖乖搂着孩子他爸的脖子。

蒋彧南抱牢她就往外走,抬脚勾上婴儿房的门。

保姆和阿姨都在一、二楼活动,蒋彧南抱着她回到三楼的主卧,俨然是回到了二人世界,还没关上门,就已埋首在她脖颈间嗅着:“换了沐浴露?”

十分清爽的淡香。

“给儿子换了个牌子的沐浴露,我先试了试。”

“我也要试。”

“就在主卧的浴室里,黄色那瓶。”

炎凉说着就要挣扎着从他怀中下来,结果只换来他落在她脸上、唇上的轻吻。

“一起洗。”蒋彧南不由分说抱着她就往浴室走。

“蒋先生,蒋老板,我真的很累了。”她兴许是真的累了,要不然不会这样用额角磨着他的锁骨撒着娇。

把她放回床上,独自进浴室,简单冲了个澡就出来,此时的蒋太太已经沉沉的睡了。蒋彧南坐在床边,拨一拨她的睫毛。

和儿子一样,她的脾气也不好,睡着了还皱眉头。蒋彧南笑着吻了吻她的唇,手也不受控地顺着她曲着并拢的小腿向上抚触。

自己妻子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很好,白细柔润,只是腹部有着剖腹产留下的疤痕,她的身材虽已恢复如初,但这道疤痕就是一道勋章。这个女人,为了他,这么勇敢。

当初是他充满谎言地靠近,如今竟还能拥有这么多的幸福…蒋彧南放弃了闹醒她的念头,为她掖好被角,起身离开。

进婴儿房打算看看儿子,没成想儿子竟然醒了,见到他也不哭,更不闹,就这么睁着黝黑溜圆的眼睛看着他。

孩子的眉眼像他,鼻子和唇形像炎凉,全挑好的基因继承,四目相对间,蒋彧南突然想到,炎凉每次带儿子,儿子都巴不得哭闹上了天,见到他,却每次都是安安静静的,莫非孩子这么小就已经知道炎凉会哄自己,而他这个做爸爸的,除了哄老婆,这辈子估计不会再哄第二个人了?

就因为这样,孩子才会这样区别对待他俩…

蒋彧南被自己这个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逗笑了,这时候家政阿姨敲门进来:“先生,晚饭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