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为他哭,是为我自己哭。”她放下袖子,上面泪痕斑斑,“我的真心给错了对象,我恨自己放不下而已。”
少夷偏头想了想:“给错对象再换个给不就行了?这世间总有对你好的,也总有对你不好的,找那些对你好的不成么?”
伊水神女淡道:“你连真心是什么都不知道。”
少夷却笑了,悠然道:“天上地下那么多更好的神君,你何必总盯着一个不放谈真心?”
伊水神女吸了一口气:“我懂了,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是我太天真,我只盼着你们这些混蛋以后少祸害那些可怜的天真神女。”
她说完转身化作一团水雾消散在河畔,少夷摸着下巴在水边站了片刻,方将帕子收回怀中,五龙子已喜滋滋地迎出来,连声道:“解决了?凤君真是好手段!”
少夷突然觉着他这兴高采烈的模样怪碍眼的,皱眉一笑,并不搭腔。
这件不大不小的事,少夷很快便忘了,倒是五龙子后来大婚当日,出了真正的大事。
这些年他不知怎样死缠烂打,竟与伊水神女重归于好,却又转头听从父母安排娶了别的神女,伊水神女在婚宴上试图行刺他未果,自裁在宾客们的喧嚣声中,血染北海。这件事在整个上界传了几十年也没消停,北海龙神深觉丢脸丢到了九幽黄泉去,大怒之下封了北海五百年。
原本天赋甚好有望继承北海龙神之位的五龙子自此便不怎么好,帝位是不可能了,更没有神女敢嫁他,连那些浪荡放纵的女妖们也怪唾弃他的,少夷继承青阳帝君后,他也是来去匆匆地观礼,感觉倒比自己父亲看上去还老些。
痴心真是个害人害己的东西,少夷一面想,一面转身迎向前来告辞的钟山帝君长御。
他们两个这么多年虽然见着的次数不多,却好像各自暗地里较劲似的,凤君三万岁一梦三千年,小龙君也在三万岁一梦千年去了;凤君风流倜傥,小龙君也花名在外;小龙君五万岁因着战力出众,被分配在勾陈大帝麾下,凤君五万岁便去了同样有名的紫微大帝麾下。
青阳氏与烛阴氏在他们这一代,简直犹如水火之势,不可开交。
长御站在乌云般的烛阴氏长车前,他似是喝多了些,话也比以往多,回头朝少夷淡道:“我自幼便听闻青阳氏凤君天赋出众,当年出手试探,果然非同凡响。联姻既然取消,若有机会,甚盼与帝君一较高下。”
说的这样客套,其实还是与他一样,想为两族将断未断的关系做个了结而已,只是烛阴氏不喜筹谋,素来只动手解决一切问题。
少夷含笑道:“如今你我已是帝君,一较高下之事,怕是得谨慎罢?”
长御冷冷一笑:“怕是帝君太过谨慎了。”
谨慎些没什么不好,他这半生所有的放纵都被被圈在一个自己制定的度内,无论是与长御的明争暗斗,还是那些愉悦的风花雪月。私心很想真正和长御打一场,可他不会做;私心也想过找谁两情相悦一下,可他也不会做。
美好而璀璨的东西从来都短暂无比,不顾一切点燃自己,那灿烂过后怎么办?余下的怅然怎么办?
正如少夷后来终究还是与长御生死大战了一场,濒临陨灭时的后悔要怎么办?漆黑深邃,万法无用的离恨海又要怎么办?
终究还是他孤单地留下,回首这一切。
于我归处(三)
九天之上清透的日光穿过竖格窗,落在少夷眉间的火红宝珠上,他从沉睡中睁开眼,盯着殿顶五彩缤纷的宝石看了一会儿,随即一口气吹开窗,冬日里的冷风吹散了殿内暧昧的糜香。
怀里软玉温香犹在,他喜欢被这样的柔软贴近抱拥。
他用手捏了捏她的身体,让他愉悦的触感。她叫什么?他已经忘了。长什么模样?那得等下看了才能记起。
但那些都不要紧,自由而放纵,永不停息的新鲜和愉悦,涅槃重生后,什么都没变。
一根手指顺着下巴的弧度缓缓撩拨上他的嘴唇,怀里的神女已醒,他反手搂住她,手掌探入松垮的领口,握住丰满的柔软,轻挑慢捻。
喧嚣停息时,已近午时,少夷换上日常宽袍,方欲离开这座遍布糜香的小偏殿,那个他记不得名字的神女在后面慵懒地开口:“帝君,等你还有灵梦降临时,就来找我罢。这是我乐意的事,与其给不知什么乱七八糟的神君诞下后代,还不如给你。”还有钟山帝君也不错。
乐意两个字极好,天下间多么珍贵的东西,也换不得乐意二字。
少夷将金线缠着的散乱辫子拆开,浅浅一笑:“说得好,我都快喜欢上你了。”
出了偏殿,长袖一振,他从高台上缓缓滑落,复又翩跹悬高,轻飘飘地停在高塔宫殿的红玉台上,比以往多了数倍的神官与侍立女仙立即躬身行礼。在他手上衰落的青阳氏,这些年又在他手上渐渐辉煌起来,可惜的是体弱的上一代青阳氏帝君陨灭的早了些,若能撑到现在,他有法子叫他恢复正常。
“华林仍在睡?”少夷轻轻掀开水晶帘,声音压低询问。
侍立女仙恭声道:“回帝君的话,公主方才翻了几次身,想是快醒了。”
他便反身往另一边行去:“将冕服取来,我要沐浴。”
将一身浮躁的胭脂香与酒味洗净,少夷换上齐整的冕服,女仙们手脚麻利地替他挽好辫子,系上玛瑙凤凰,方将神魂宝珠悬在额上,便又有女仙来通报:“帝君,公主醒了。”
少夷快步走去高塔宫殿的寝宫,那重重纱帐中,小小的身影正坐着发呆,一见着他便娇笑着伸出了粉嘟嘟的两只小手:“阿爹,抱抱。”
他含笑一把将女儿抱起,指尖轻轻地把她柔软而凌乱的头发拨顺,她圆滚滚的肉脸可爱的很,他便捏了捏,声音变得温柔:“今天还要阿爹教你认字?”
“要。”小华林恨不得爬上他的脸,死死抱着他的脑袋,糊了他满脸口水。
少夷抱着她出了纱帐:“那先用膳,再和阿爹一起去沉芳园看看你弟弟,最后咱们再认字,好不好?”
她又开始玩他辫子上的玛瑙凤凰,脆生生地说了个好。
他抱紧华林,从红玉台上一跃而下,她愉悦欢快的笑声像银铃一样洒满了整个辽阔的穷桑城。
涅槃重生后的二十七万岁,灵梦降临,他寻了一个愿意替他生子的神女生下华林,青阳氏自此多了一位公主,今年刚满一千五百岁。
又因着上下界浩劫,神族凋零,灵梦来的早而且频繁,一百年前,又有神女为他诞下一子,因尚未有人身,还未来得及开典取名。
还没有名字的小凤君被放在布满万年火岩、炽热无比的沉芳园内,和他出生时一样,最柔软的云纱包裹着他纤细的凤凰身体,足足睡上两百年才能醒。
华林一见着弟弟便要用手摸他丰盈的羽毛,说好的认字大概也早忘了。精力旺盛一心足以二用的青阳帝君少夷一面处理公事与往来信件,一面随时留意儿女的动静,顺便还把今天要教的字都圈出来。
没一会儿,华林又颠颠摸到书案上,她年纪小,却继承了与他一样的专注力,认字极快,就是写字差了些——少夷忍俊不禁地看着她在纸上鬼画符,忽听她嗲声嗲气地问:“阿爹,阿娘在哪儿?”
嗯,这个问题嘛……
少夷支颐摸着她的小脑袋,慢悠悠地开口:“华林,这世上不管是凡人还是神族,当然都会有阿娘,但不是谁都能见到自己的阿娘,比如你就只有阿爹一个。也有一些相反的,见不到自己的阿爹,你觉得是有阿爹好,还是有阿娘好?”
才一千五百岁的天真的小华林被他的话绕晕了,黑白分明的澄澈双眼含泪凝视他:“我要阿爹。”
少夷替她把掉下来的眼泪细细拭干,柔声道:“我也要华林。不过你以后最好别找和阿爹一样的神君。”
“为什么?”她近来问题挺多,到了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了。
少夷握着她的手替她把字写正:“你若是遇到喜欢的神君,总归会想和他在一处,他若负了你,我即便替你杀掉他,你该伤心还是会伤心。与其这样,还不如从开始就避免。唔,我盼着你能享受两情相悦,不过若没那个运气,做个风流神女谁也不喜欢,阿爹也高兴。”
显然她根本没听懂他说什么,一片茫然地盯着他,又把问题绕回去:“我为什么没有阿娘?”
千伶百俐的少夷帝君面对女儿的固执问题,也终于感到有些无奈,他叹着气四望一圈,目光忽然落在书架那只水晶盒上,白雪凤凰依旧灵动飘逸。
他眯了眯眼,不知被触动了什么,温言:“没能给华林留下阿娘,是我错了,不过阿爹是个自私鬼,你啊,还是把阿娘的事忘掉罢。”
华林吃惊地瞪圆了眼睛:“自私鬼是什么?”
少夷大笑起来,低头在她脸蛋上亲了亲:“这个词对你来说太难了,以后教你罢。”
她大是不满,把嘴撅的可以挂油瓶,埋头默默写了几个字,冷不丁又冒出来一句老气横秋的话:“阿爹,你孤单吗?”
连孤单这个词都会?想必是那些侍立女仙闲来无事碎嘴念叨出来,结果被她学到了。
少夷悠然道:“我有华林,怎么会孤单?现在又有了弟弟,就更不孤单了。”
狡猾的帝君不想听女儿再没完没了地问那些叫他头大的问题,索性将她抱在腿上,取了个叶片,细细吹起干净而柔软的小调。
华林很喜欢这调子,被云纱包裹的小凤君也很喜欢,小小的翅膀扑棱了几下。
喜欢就好,他会一直吹下去,对他们来说,美好而璀璨的东西永远不会是短暂的。
我心则夷
灵性受损的第三十日,扶苍已连翻身的气力也没有。
又是一个疲惫至极的清晨,数夜不能入眠的他静静望着熟悉的青色帐顶。
这里是他的庭院,他藏在最深处,绝不允许谁随意闯入的地方,更是他最后的平静归处。
可是就连这里也被龙公主染上了冰雪的色彩。青色的帐顶渐渐像是变成她蓬松的长发,扶苍骤然合上眼,眼前却又浮现她苍白而寂寞的目光。
无处遁逃。
她真的会要了他的命。
父亲送他前往苍生殿下界了结因缘时,神情是凝重的:“因缘各有不同,即便是下界了结,也未必能够真正了断这份孽缘,你可知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扶苍想,让他忘了她罢,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谁也不要去责怪,让歪掉的轨迹重新正起来,一场错爱而已。
“父亲,别找她。”他低声说。
不必去打扰她的清净,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何况,他这个模样,可实在不大好看。
可父亲还是写了信给龙公主,而她,也真的来了。
帝女桑下了结因缘,灵性恢复,那一瞬间,他突然醒悟过来,他要的并不是忘记,而她,一直知道,也给了他真正想要的。
四目相对,扶苍望见她又温柔又伤心的眼神,在上界时,她从来也没有过这种眼神,可是在下界,她眼里总是流露这样的神情。
因为面对的是一无所知、彻底纯粹的他?还是因为知道下界这一切最终会是梦幻泡影?
不要让它成为泡影——留下来先别走,等一等他,他一定会尽快赶来。
可扶苍赶来下界的时候,她还是不在了。
帝女桑下结了细细一层冰霜,青帝庙那座庭院被冰封雪埋,他沿着龙公主一路的痕迹慢慢追逐,直到望见被大雪吞没的皇陵。
石碑上放着那些日子她给他捏的各种白雪小玩意,都已被十分仔细地重新雕凿过,每一件都精致无比。扶苍捧着它们,只觉皇陵里遍布的白雪都压在了心脏上,像是透不过气。
转过身,天光坠落,山林皆白,她在凡间待的最后一处,是他的坟墓。
他错过了什么?又误会了什么?
晨曦落在漫山遍野的烛阴白雪上,泛出点点幽冷的光,像她眼里一闪而逝的泪光,她既不说,也不动容,这样残忍而平静地一刀斩断所有。
是他的愚蠢与青涩把事情弄到这种地步。
*
来到钟山,出来迎接的,是满面沉痛的神官齐南,见着扶苍,他似是又多了一层悔意,没有等他说话,他便先开口:“扶苍神君,请回罢,公主她……不想见任何来客。”
她不想见,他可以等,等一千年,两千年,他可以一直等下去,等到她愿意见。
可齐南神官的哀痛之情太过明显,又叹息道:“我当初不该那样逼着公主……她幼年又遇过那种事,我怎么能逼她……”
幼年?是说钟山帝君的夫人陨灭那件事?
齐南低声道:“扶苍神君,你作风磊落,清雅重礼,将来必有更好的神女陪伴你,你……放过我家公主罢,她心事重,脾气也怪,之前又那样折腾你,她实在是……配不上你。”
扶苍默然片刻,轻道:“这种事,只有喜不喜欢,我喜欢她。”
那句直白的“我喜欢她”反而让齐南红了眼眶,强忍着泪水垂头笑道:“公主若听见这话,又要折腾你了……迟了,都迟了,扶苍神君回去罢。”
扶苍反身御风而起,缓缓道:“我明天会再来。”
头一个明天,第二个明天,第三个……许多个明天过去,他持之以恒地来,龙公主也持之以恒地不肯出来见他。五十年过去,那天清晨,扶苍忽然感到心头似有什么明悟,清气团团把他包裹住,震荡不休。
一梦千年的时机到了。
扶苍强撑着不睡去,行到书案前,取了笔墨,面对空白的信纸,他却什么也写不出来。
要写给她什么呢?他的歉意?他的悔意?他的爱意?
以龙公主的冰雪聪明,怎会不懂这些?她的坚持不见与躲避,并不是为了怪他,而是期盼那一把名为情意的刀不会再悬在她心口。
别走,别离开他。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绝不会听凭寂寞把她吞噬,也绝不会那样仓促地逼迫她,想做斗气的冤家也好,想黏着他到天涯海角也好,他都会陪着她。
千言万语,无从说起。
扶苍将空白的信纸装入华胥氏信封,以术法传递出去。
他总是迟到一步,曾经多到有些夸张的缘分,此时仿佛全消失了,牵着他与她孽缘的那条线断开,像是再也续不上。倘若前缘被切断,那么就让一切重新再来,他会一直在,也会一直等着她。
*
又一个孤单的黎明来临,扶苍睁开眼,入目依旧是熟悉的青色帐顶。
自他一梦四千年醒来,什么都没变,可也什么都变了,钟山被藏入云雾缭绕的屏障后,连巡逻的神官都不再出来。
今天龙公主在里面过的如何?会不会多露出些笑意?若能笑,便好了。
他起身盥洗更衣,匆匆用了早膳便要离开青帝宫。
这些年对此事始终保持沉默的青帝终于忍不住开口:“扶苍,烛阴氏玄乙公主愿意下界替你了结因缘,这一点我很感谢她,但我并不看好你与她再有什么往来。一个神女倘若真心喜欢你,断不会这般长久地折磨你。”
是的,可她真心喜欢他,也一样要折磨他。总是这样,前一刻想把世上最柔软美好的东西送给她,后一刻又恨得想把她用手揉成碎片。
到如今,他生命里能够出现并承受的一切极致的情感都给了龙公主,再也无法回归昔日的寂静。倘若从来没有被爱,终究不会致命,一旦尝到过蚀骨滋味,此生都要沉沦。
青帝又清了清嗓子:“前几日赤帝与我说起延霞公主,当年她下界了结因缘,承蒙你剑道觉醒方能庇护,正巧白泽帝君他老人家近日又偷懒不肯授课,趁着假期,赤帝携女正式登门拜谢,你明天务必留在青帝宫。”
在他心里,到底对延霞也是不甚满意的,但两家交情甚好,延霞终归是比那邪里邪气的烛阴氏公主要强多了。
扶苍默然离开青帝宫,他的剑道从得到纯钧那一刻开始,便只庇护过一个神女。
隔日赤帝一家果然来了,了结因缘后的延霞面上稚气大减,连话也比往日少了许多,只闷头坐在淡月小榭里一粒粒数着碗里的米饭。
扶苍坐在对面,只一杯杯慢慢浅啜罗浮春,他俩谁也不说话。
赤帝夫人怪尴尬的,干笑着试图给他们俩弄点话题:“你们两个孩子,又是同门,又都下界了结过因缘,能说的话那么多,怎么一个个都做闷葫芦呢?”
青帝温言:“想是这里长辈多,扶苍,带延霞公主逛一逛青帝宫罢,你是主人。”
扶苍放下酒杯,淡道:“延霞师姐请随我来。”
此时正值初冬时节,湖畔大道冷风泠泠,湖面上薄薄结了一层冰,他俩一前一后走了半日,终究是延霞打破了沉默:“扶苍师弟,古庭师兄他……是不是还在怪我?”
她了结因缘后回到明性殿,始终也不敢主动去和古庭说话,因着上回南花园的事闹得太大,古庭对她也淡淡的,不似从前的热情,他越这样,她越不敢给他道歉。
扶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她:“古庭绝非心胸狭窄之辈。”
延霞低头玩手指:“那、那你说,我要是给他道歉,他会原谅我吗?”
这公主了结因缘大约只是把对少夷的痴情了结了,看着沉稳不少,实际上还是老样子,遇到什么事抓着谁都想求助。
扶苍想了想:“他责怪的对象应当不是你。”
延霞松了口气,随即不知为何反而更紧张:“那、那等先生重新开始授课,我就去给他道歉……扶苍师弟,你能帮我说些好话吗?”
她问了两遍,不见有回应,却见扶苍盯着澄江湖里跃起的两条巨大金鲤看的出神。她想起自己回到明性殿后听说的有关扶苍与玄乙的纠缠,老实说,她一点也没想到他们俩能凑一块儿。
大约是玄乙那跳脱邪气的公主对不住他罢?延霞暗暗猜测,就像少夷对她一样。如今提起少夷,她也再无任何波澜,回想往昔痴缠纠结,只有一丝好笑,于是延霞没有阻止自己的好奇,问道:“扶苍师弟,你和小师妹是怎么回事?”
谁知扶苍却反问:“延霞师姐如今对少夷又是什么感觉?”
延霞笑了笑:“你不也一样了结了因缘?自然该知道,就像风过树止,被扰乱的轨迹回到正常而已。”
可他不是,轨迹越来越乱,他越陷越深。
扶苍反身又款款向前行去:“我已心有所属,盼与师姐同门之谊长存。”
延霞又暗暗松了口气,老实说,她真不大适应扶苍这清冷性子,害她都不敢随意说笑。
两个小天神慢慢逛完了澄江湖,这事自然没成,赤帝一家十分遗憾,本来赤帝就挺看好扶苍,谁知女儿偏生要跟青阳氏那风流神君搅一处,好容易女儿的孽缘结了,这边扶苍又跟烛阴氏公主纠缠难休。
看样子这亲家是无缘结成了。
当晚青帝与扶苍长谈一夜,最终亦是无果,想来这天生的执拗难转,与他母亲是一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