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定一待就好久。
许惠橙炖好宵夜的甜品,等了一会儿,她看看时钟,然后跑到那房子的门口按了门铃。
他出来开门。
她好奇地问,“钟先生,东西找到了吗?”
“没。”钟定说完又往里走,“进来吧。”
她点点头。
墙壁上的挂画依然那么张牙舞爪。
许惠橙看着禁不住要往钟定那边靠。
他察觉到她的心思,朝壁画瞥过去一眼,“阿延瞎画的。”
她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不往墙上看。“你要找什么呀?”
“一个版画。木刻的。”他说着往书房走去。
“画了什么的?”
“忘了。”本来就是乔延的东西,所以钟定也没怎么留意。“来这找找。”
许惠橙跟着进去。
她很纳闷,以乔延那么阳光的性格,怎么房间的色调会这么暗沉呢。看着还不如钟定那边舒服。
“钟先生。”她蹭过去钟定身边,“我要怎么找?”
“你到那边看看。”他指着左边的书柜,“就一本书大小,是木刻板。别把书柜里的东西弄乱了。”
许惠橙应了声。
过了一会儿,她看到有一本木封面的书,于是惊喜地拿出来。
她转身往钟定那边走。迈步时,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喷泉摆件。
喷泉一倒,水的弧度正好喷到了书的侧面。
许惠橙赶紧把书放到一旁,然后扶起喷泉。她回头翻了下书,内页的边缘湿了三四厘米左右。她用衣服包着擦了擦,然后心虚看向钟定。“钟先生,对不起…我把书弄湿了。”
钟定的视线集中在手里的画板上,“笨手笨脚。”
“我一会儿用热风机吹干吧。”
“嗯,你回去弄。”他把画板放回原位,“我继续找。”
许惠橙点头,把那本书拿回了家。
在给内页吹热风的时候,她闲着也是闲着,便粗略过了过里面的内容。
她觉得有点熟悉,便仔细再看。
确实熟悉。
那段内容描写的是乔延在陈舒芹学校门口等候的心情。学校就是食街的那个。
许惠橙的动作停住,心突然跳得厉害。她继续向前翻。
结果,又找到了类似经历过的场景——
乔延去了夜.总会借酒消愁,正要度过销.魂之夜的时候,他却临阵退缩了。
这个跟后面等候的场景之间,还有些事,是乔延和陈舒芹电话聊天的部分内容。
许惠橙明白了,这其实是一本日记。而且从笔迹来看,不是钟定的。
她开始往后看,慢慢寻找自己和“乔延”的碰面。
果然,又找到了。
乔延后来再去了趟夜.总会。
他和陈舒芹不得不分开后,决定开始一段新恋情。但是在和一个女孩亲.吻过后,他彻底失败了。
这些都和许惠橙遇到的“乔延”的情景类似。
许惠橙最后见到“乔延”,是在她和钟定确定关系前几天。更早的一次,则是她和“乔延”去市场买菜,他在躲雨的角落吻了她。
这大概就是基于想借由新恋情忘却陈舒芹的心理吧。
许惠橙这么翻着日记本,还看到了钟定的出现。关于钟定的那段,她阅读非常认真。
乔延描述钟定的词语很真挚。
最后,她合上日记本,怔怔的望着地板。
这个日记透出来的乔延,和钟定口中的谦谦君子不太一样。
他没有那么阳光,甚至是压抑的。他要维持在外美好的形象,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只在文字中暴露。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的房间会有那样胆颤的壁画。
添柴嗅着许惠橙的脚跟,在她的身边绕着。
她回过神来,“添柴,你以前的主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问完她自己先笑了,“我问这个干嘛呢。死者为大。”
她更关心的,是钟定。
不过,自从她和他恋爱以后,他就没有再分裂过了。
这情况是不是就像田医生说的那样,不治而愈?
钟定去大姑家的时候,把昨晚翻箱倒柜找到的版画带上了。
路上他叮嘱许惠橙,“你别在大姑前说阿延的事。”
她点头。
“她以为阿延出国了。”钟定敛起表情。
许惠橙诧异地转头,“她不知道他…”
“嗯。”
“他…走几年了?”
“四年多了。”
她感到奇怪,难道这么久乔延不回国,大姑不怀疑吗。
钟定转头看了许惠橙一眼。
她醉酒晚上嚷嚷着“乔先生的钟先生”,他再问,她就笑着吼着,“只喜欢钟先生。”
他记得去年她被他们一帮子灌酒到发烧,他抱她起来时,她唤了句“乔先生”。
他还记得在Z市时,她暗恋“乔先生”。
他更记得,她的初吻对象是“乔先生”。
其中有些事他没想通。不过,万一她说的“乔先生”真的是他扮演的,那么不就验证了他曾经所说的,如果他和乔延同时存在,她肯定会喜欢乔延。
虽然喜欢暖男是人之常情,可是钟定就是不舒服。
因此,他宁愿当没这回事。
车子驶进大姑家后,是陈舒芹出来迎接的。
她笑着说,“你们有口福了,大姑今天亲自下厨。”
许惠橙下了车,问道,“有没有我可以帮忙的?”
陈舒芹摇头,“厨房连我都不让进呢。何况你还是客。”
许惠橙笑笑。
离午饭的时间还早。钟定、许惠橙和陈舒芹坐在客厅聊天。
其实聊的不多。钟定对陈舒芹的态度不算热络,反而许惠橙和陈舒芹搭话比较多。
陈舒芹很健谈。所以气氛也不冷场。
大姑忙得差不多了才出来。她见到许惠橙后,称赞道,“小定的女朋友真漂亮啊。”
“当然。”钟定揽过许惠橙,“我的眼光。”
“大姑好。”许惠橙微微羞涩。这也算是见家长,她心里还是有点紧张。
大姑亲切地拉着许惠橙坐下,“小定这孩子比较野,如果有时候不太体贴,你可要多多提醒他。”
许惠橙回得拘谨,“他对我很好。”
闻言,大姑打量钟定一番,笑了,“那我就放心了。”
当钟定把版画送给大姑的时候,说道,“阿延寄来的,他在那边忙,暂时抽不出时间。”
大姑瞧着,特别高兴,还戴上了老花眼镜,“画得真好,画得太好了。阿延有心了。”她细细端详那幅画,“舒芹,你过来看。”
陈舒芹配合地上前。
大姑眉开眼笑,“是不是很棒?”
“是啊,很棒。”
许惠橙在旁看着陈舒芹的笑脸,泛起一阵的钦佩。明明乔延过世很久,陈舒芹却还得陪长辈演这出戏,心里该是怎么样的滋味。
“阿延就知道学习、工作。”大姑倏地埋怨起来,“年都不在这里过,就急急地出去。”
“这都是没办法的事。”陈舒芹安慰说,“他工作忙。”
大姑把版画贴着自己的胸口,继续说道,“什么工作比在家过年还重要啊。”
许惠橙听着,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还答应陪我过生日呢。”大姑这时转向了钟定,问着,“小定,阿延他下个月能回来吧?”
“嗯。”钟定这么回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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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许惠橙这两天频频受到惊吓。
钟定家里的事一件一件都让她觉得匪夷所思。
听他的话,莫非他知道自己有分裂症…
许惠橙突然想起了沈从雁曾经说过,钟定演技出神入化,演乔延演得大家都被他骗了。
可是她不认为,自己遇到的乔延是“演”出来的。那时候的钟定讨厌她,所以没必要演给她看。
许惠橙望着前方墙上挂着的大幅彩画。
右下角的落款她认得。
是乔延的作品。
这个男人,明明就不是如外在评价那么温润如玉,为什么会如此受欢迎。
按理说,许惠橙是钟定第一个带过来的女人,大姑身为家长,应该多多关心这小两口。可是,大姑的话题谈到乔延后,就好像忘记了钟定似的,一直询问乔延在国外的情况,担心他累着、饿着。
钟定回话还算平和。
许惠橙看在眼里,心里犯了疼。
她出生山村,是个女孩。但她的父母并没有重男轻女,而是把她和许七竹都当成最贴心的孩子。她万万没想到,在一个毫无生活压力的富贵家庭,两个双胞胎男孩之间的待遇,会有如此大的差别。
心疼过后,许惠橙开始生气。在她心里宛如天神一样为她开天辟地的男人,在他的亲人眼里,居然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难怪他说起和家里断绝来往的时候,那么轻描淡写。
许惠橙闪过一个假设,如果换成乔延离家出走,他的父母是不是也会像对待钟定一样不闻不问。
假设只是假设。从大姑的表现来看,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入席的时候,大姑想起还有许惠橙这么一位客人,于是笑着介绍菜色。
介绍完后,大姑不经意带出一句,“阿延以前最喜欢我做的菜。”
许惠橙的笑脸僵了下,三秒后,她缓缓道,“钟先生也最喜欢我做的菜。”别人都在围着乔延转,那么钟定的领域,由她来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