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七竹看着这对男女的动静,心中闪过各种猜测。在这些猜测中,最大可能性的情况是,他姐姐是忍辱负重的那一方。
顿时,许七竹护姐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他的背包里有双手套,此时正好派上用场。他把手套递了过去,“姐,如果冷的话,这手套给你吧。”
许惠橙愣住,懵懵的。
钟定倒是立即明白了,他略带嘲弄瞥向她。
许惠橙接收到钟定的眼神,连忙朝许七竹摆摆手,“我不是冷。”
然后她去拽钟定的左手,“钟先生,我们去四川旅游好不好?”
钟定没有回答。
初春的季节,气温比较低,她穿得很厚实,可是手指仍然有些凉。那温度搭在他的掌心处,有些刺。
他其实料想过这样的情景。她对家人的执念那么深,怎么可能会独独将他放在心尖。
“钟先生…”她的声音低低的,“我们去四川旅游好不好?”
他用右手去掏烟盒,“随便。”左手任她拽着。
许惠橙笑了笑。她心知他此刻没有完全舒怀,但是当着许七竹的面,她不好向钟定剖白心迹,只能暂缓。
她转头望许七竹。
许七竹的神色有着明显的不赞同。
“七竹。”她继续笑,“钟先生也是我的家人。”
钟定夹烟的动作有了片刻的迟缓,然后又是熟练的衔上,点燃。
许七竹怎么看都觉得,钟定的表现实在是冷淡至极,哪里像个男朋友。但见许惠橙维护的态度,许七竹有千言万语都咽了下去。
这个午饭,吃了足足一个半小时。
基本都是许惠橙和许七竹的交谈,饭菜也是他俩解决的。
钟定不吃辣,在旁边抽了根烟,就搁筷了。
今天她和许七竹的相见,是钟定的安排。但是钟定没想到,见着她这么热络激动的模样,他有种不适感。
她有父母,弟弟。
而他只有她。
他听着那两姐弟的往事,回忆了下自己和乔延。
他们两兄弟是试管婴儿。钟父和钟母婚前没说过话,婚后没同过床。就算在家族聚会里,钟父钟母的相处都是带着隔阂的。
钟定天性冷漠,在儿童时期已经如此。不过,他也许别的亲情没有,但是对于哥哥这个角色,却是极为用心的。
这倒是很像许惠橙对许七竹的爱护。
钟定用着这样类比的心情去想,就觉得她那个弟弟的存在没那么碍眼了。
他望向马路对面的菜田,然后感觉自己的衣服被扯了下。他转过头来,见到许惠橙漾着盈盈双眸,微微的笑。
“钟先生,七竹下午还要在店里忙,我们去逛逛吧。”
“嗯。”依旧不冷不热的调调。
许惠橙对此不介意,可是听在许七竹的耳中,却觉得自己姐姐委屈了。
结帐时候,许惠橙表示自己一分钱都没有。
许七竹立即道,“姐,我这有钱。”
她却阻止了他掏钱的动作,眼巴巴望向钟定。
于是,钟定付账。
许惠橙这一明显的金钱依赖,让许七竹的疑虑加深。
在找钱的空档,许惠橙去了趟洗手间。
她一走,旁桌的女生们更加往这边看。
许七竹长得也不差,只是还处于青春年纪,而且衣着朴素。
钟定则不同了。与生俱来的贵气,出色的容貌身材,简直让几个女生眼冒红心。
许七竹礼貌地给钟定斟茶,“钟先生,你和我姐认识多久了啊?”他听自己姐姐都是这么称呼的,便也跟着她的叫法。
钟定望了眼茶水的漩涡,微微扬眉,“很久。”
很久是多久?许七竹没有再问,而是转口说,“我希望…她以后都幸福快乐。”
钟定执起茶杯,“那是自然。”
许七竹笑了笑。
钟定晃晃茶杯,然后放下。他看向许七竹,“她会幸福。”这句话已经是他所能出口的极限了。别的承诺,他只说给许惠橙听。
许七竹半信半疑,因为钟定的语气稀松平常,显得不太诚意。
许惠橙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走出餐馆时,她自然地挽起钟定的手,笑得很开心。“七竹,你先忙吧。我和钟先生在这边走走。”
许七竹跟着笑,“都听姐的。”
钟定将许七竹送回便利店,然后载着许惠橙四处兜。
许惠橙的喜悦掩饰不住,“钟先生,你对我真好。”他简直是她生命里的希望之光。
“这话去和你弟弟说。”
她转头望他,“啊?”
钟定直视前方的红灯,余光都不甩给她。
许惠橙懵懵的,“和七竹说什么?”
他懒得理她,索性一声不吭。
见他那个样子,她轻轻唤他,“钟先生。”
绿灯亮,他启动车子。
许惠橙回想了吃饭时候的情景,意识到自己的确冷落了他,便讨好道,“我几年没见七竹了,和他好多话没来得及说。”
钟定的侧脸如故。
“晚上我给七竹隆重介绍我的钟先生。”她笑着道,“我的钟先生是天底下最帅的。”
他终于瞥了她一眼。
许惠橙继续道,“大帅哥!”她了解他,说什么好听的都不如称赞他帅。因为他就是这么幼稚。
果然,钟定哼了声,以示回应。
许惠橙喜欢逛校园,她以前偶尔会去食街附近的大学散步。只是因为这个联想,她想起了乔延在校门口等候的样子。
钟定曾经说过,他的初恋是她。
那么,乔延所说的失恋对象会是谁呢。
钟定先前给了她一叠的画稿。由于她最近比较忙,所以都是断断续续翻阅。
中学时期的故事结束后,乔延的画就随意起来,风景人文都有。她没有艺术细胞,既然和钟定关系不大,她就没那么用心看了。
现在她想一想,也许其中能找到些线索也说不定。
钟定把车泊在教学楼的停车区。
他从下车开始,就引来各方瞩目。
许惠橙不习惯这些视线,于是便挑着比较冷清的道路走。
她和钟定手拖手,慢慢的一步一步。
她曾经想过,未来有一天可以惬意走在校园里。没有负担,没有压力。
当时所幻想的场景中,身旁没有男人陪伴。
而今的现实,比描绘的还美好。
钟定觉得这样漫无目的乱走,很浪费时间。可是见到她兴致勃勃,他闭声了。
许惠橙的心情完全放松,已然成了话痨,不停讲着以前在家乡的事。
钟定偶尔应她一两句。
他初初见她时,她总是一副麻木迟钝的样子。现在几个月过去,她原本个性里的单纯傻气渐渐显露了出来,衬得她的神情格外生动。
他侧头看着她笑得和花儿一样,突然伸手捏了下她的脸蛋,“小茶花。”
许惠橙抬头望他,还嘿嘿了两声。
“过阵子有空了,我们去四川看茶花。”
她的眼睛一亮,笑得更是眉欢颜开。“钟先生,谢谢你。”说完她激动地抱了他一下。意识到这里是校道后,她又赶紧放开。
钟定重新揽回她,“你会不会留在家里就不回这儿了?”
她摇头,“我还是跟着你。”
她和他的感情,以及和父母弟弟之间的,是不一样的。她想回家探望父母,但她也知道,他是她的夫,他许了她一辈子。
“这话好听。”钟定弯起眼睛,“以示奖励,我请你去大鱼大肉。”
她挣开他的怀抱,重申道,“我在减肥…”
前天晚上,钟定不知怎的,在她洗澡时候突然闯进来,把她吓了一大跳。他抛玩着钥匙,倚在门边,笑得跟勾.魂似的。
他只有在床上的时候会那样笑。
后来,她在镜中看到两人纠.缠的身影,欲哭无泪。他宽肩窄臀,她到处是肉。这差距让她自卑得想钻地洞。
“不是已经减了?”钟定觉得,她抱起来没那么肉乎乎了。
“只减了一、点、点!”许惠橙抠着食指,示意了大概半厘米的距离。
“很好。”他捉住她的手,“以示奖励,我请你去大鱼大肉。”
“…”
她怀疑,他是不是以养猪的思维方式在对待她。
自从知道许七竹的下落后,许惠橙就经常过去大学城。
许七竹因为打工的缘故,空余时间不多。一般就是两姐弟吃顿饭。
关于过去几年的事,许惠橙随便编了个故事。大概是说当年她找到工作后出了意外,撞到脑子失忆了,最近半年才恢复。
这个说法是她想出来的。她和钟定谈起的时候,还问着,“钟先生,七竹会相信吗?”
“应该不会。”钟定这么回答。
她一听,紧张了,“那怎么办?你给我编一个吧。”
“没空想。”他的眼睛盯着电脑显示屏,“你这么说给他听就是了。”
故事的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之所以隐瞒,是因为辛酸和痛苦。身为她的亲人,应该做的事情是埋葬她的过去,而不是屡屡撕裂她的伤疤。
这一点,钟定想,许七竹真的爱护她的话,他会懂的。如果许七竹冥顽不灵的话,钟定不介意给这小舅子上一节课。
因为,许惠橙的幸福,是钟定要操一辈子心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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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到了四月底,钟定的忙碌状态缓了下来。
他定了去四川的行程。
说来也巧,许七竹四月三十号没有课,加上五一小长假,合计有四天的时间。他向便利店请了假,随同许惠橙回家。
许惠橙可开心了。
她约着许七竹出去逛街,买了一堆的礼物给父母。
买完回来,又有些惭愧。毕竟她还没有正式工作,经济全靠钟定支持。她嗫嗫问道,“钟先生,家里还能揭开锅吗?”
钟定反问,“帐不是你在管吗?”
“那些我都存着呢…”他把变卖房车的现金汇到她账上后就不过问了。她早听他说,他自己的账户都被冻结了。她纳闷着,日常的生活开销,他又是哪里来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