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说话呢!”她继续在他耳边吐气。
“不重。”
孟依依轻轻的笑着:“那你背不动了就说,我可以下地自己走路。”
这一次苏清逸又不说话了。
孟依依伸手在他后背上点了点,竟然不和自己说话。
苏清逸拧了下眉头:“抱稳。”
孟依依这才老老实实的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然后就感到他把自己向上耸了下,这样背着自己更稳妥了一些。
孟依依靠在苏清逸的后背上,脸则贴在他脖子附近:“苏清逸,我很高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妻子了。”
苏清逸心里一动:“嗯。”
她说:“我会努力当一个好妻子的。”
“嗯。”
到了周家,苏清逸才把孟依依放下来,孟依依拿过他的手,在他手臂上揉了揉。
苏清逸本能的想抽回自己的手,却没动,只低头瞧着她的动作。
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手会酸软。
她第一时间都能想到这点…
夫妻之间,要懂得体谅和心疼对方。
苏清逸抽回自己的手,在她头上碰了碰。
孟依依抬眼看他。
“你先休息。”
孟依依点点头。
孟依依要做的事真的很简单,就是待在苏清逸的房间而已,这屋子,现在全是他一个人的痕迹,很朴素,却非常的干净整齐,竟然透出一股古朴的气质来。
在孟依依刚刚进屋后,孟志琴他们就进来陪着她了,离得近果然好。
…
婚礼忙碌一天,尽管苏清逸不愿意孟家人帮忙,但很多事,还是由着孟家的人一起处理,否则真没有办法,比如一些习俗,他就得和孟家的人商量。
忙碌了一整天,终于结束了。
席桌上一点剩菜剩饭都没有,孟依依看得目瞪口呆,她过去参加的婚礼,大家吃过饭后,很多席桌都跟才摆上来的时候一样,大家都是动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这样也好,不浪费,她这般想着。
把桌子椅子还给别人家后,孟家的人帮忙收拾妥当,大家都累了,孟依依和苏清逸没有一起回孟家吃便饭,依旧留在自己的屋子里。
“我去做饭。”孟依依主动开口。
苏清逸挑挑眉,到底没有出声。
虽然席桌上的饭菜没有剩下,但易桂花心疼女儿女婿,给他们放了两碗干饭搁着,实实在在的干饭,里面什么都没有搁。
光看着这两碗大米饭,孟依依都心酸了一下,易桂花自己都舍不得吃,却舍得给孩子们,易桂花知晓今天大家肯定很忙,所以专门煮了一锅干饭给家里人吃,让他们不至于饿着忙碌,干饭顶饱。
孟依依动作快,虽然不知道周家人把东西搁哪里去了,但坛子什么的,一眼就能认出来,于是抓了点泡椒出来,泡椒切碎,加上易桂花端来的瘦肉,她打算炒一个泡椒肉丝炒饭,这炒饭她很有自信能做好,毕竟是专门学过的。
以前她吃过一次泡椒肉丝炒饭,那滋味让她回味无穷,于是专门去那家店里学了几天。
苏清逸脱下新郎装后,走过来,就看到她坐在灶前烧火,那红艳艳的新娘衣服,在火光下发出异样的红光,让她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他突然之间,就说不出让她先去换衣服的话了。
“饿了吗?一会儿就好了。”
苏清逸没有回答,走过去:“我来烧火。”
“啊?我可以的。”
“我怕你把衣服给烧到了。”
“才不会了。”
“弄脏了也不好。”
孟依依这才看看自己的衣服,又看看苏清逸身上的衣服:“你怎么就不提醒我换衣服?”
“哦,对哦。”
孟依依:…
孟依依站起来,让苏清逸去烧火,她则负责灶上。
先炒泡椒肉丝,再放饭,一会儿就好了。
那香喷喷的味道传来,孟依依自己都吞了吞口水,好久没有尝过这属于上几辈子才有的饭菜了,想到连干饭都没有尝到的现实生活,她都想抹泪。
两人一人一碗泡椒肉丝炒饭,一起坐在大门口上的门槛,排排坐,一起吃。
孟依依碰碰他的手臂:“好吃吗?”
“嗯。”
“我也觉得很好吃。”
苏清逸笑了一下,的确很好吃,咸淡恰到好处,吃了一口就忍不住想吃第二口。
孟依依眯起了眼睛,边吃边偷偷看他。
苏清逸突然看过来:“我是下饭的?”
孟依依捂着脸笑:“对,下饭的,我也允许你看我然后下饭。”
苏清逸摇摇头:“你不下饭。”
孟依依怒,轻轻推了推他。
苏清逸只笑不语。
吃过饭,苏清逸主动去收拾碗筷和厨房,厨房收拾妥当后,才烧水洗澡。
等两人都收拾妥当后,天色也暗了下来。
真的是无聊透顶,孟依依叹了一口气,主动去洗衣服,至少也算是能敷衍点时间过去。
她去抱衣服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去找苏清逸:“苏清逸。”
“嗯?”
“我要去洗衣服。”
“嗯?”苏清逸拧着眉头,有些不解。
孟依依眯着眼睛不怀好意的笑:“这次我是要把你内裤给留下呢,还是一起洗?”
苏清逸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孟依依则转身潇洒的走人。
苏清逸摸摸自己额头,只觉得自己的脸滚烫发热,那温度似乎蹭蹭的向上攀升。
孟依依却是心情极好,她发现自己似乎有恶趣味,就想看到苏清逸那张脸脸色龟裂。
孟依依第一次发现,原来洗衣服也能让人心情好。
内裤她到底没有留下,洗的时候发现,大概是洗的次数太多,磨损严重,她想着要不给他做几条内裤。
先得问问他,光想想苏清逸的反应,她都觉得特别期待。
洗过衣服后,孟依依自己挂在坝子边的竹竿上,挂上前,她都认真的清洗了一遍竹竿。
苏清逸则在里面看书。
孟依依走进去时,苏清逸都不看她一眼。
“真勤奋。”孟依依夸了他一句。
苏清逸这才抬眼看她。
孟依依走过去:“一个人看书肯定很无趣,我陪你看书。”
“不无趣。”
“那我无趣,行了吧?”
孟依依当真拿着他的书看,苏清逸也不阻止。
孟依依看了看这些书,发现对她来说并不难,她记得第一次高考,是各省市自主命题,但总归来说,其实挺简单的,就是那门英语每个地方不同,有些地方需要考,有些地方不需要,有些地方考了也不算分数,有些则要算分数,就是不知道这个地方对英语是怎么算的。
孟依依是不打算高考,不是嫌弃,而是她已经参加过几十次高考,提起高考都想吐,大学都上过无数次了,真的不想再经历了。
她看着书,发现自己也有不会的学科,那就是政治,毕竟她接受的教育和现在有很大鸿沟。
但她有着孟依依过去的记忆,理解起来也不是很难。
两人都安静的看书,直到夜色浓黑。
苏清逸关上书:“去休息吧!”
孟依依点点头。
两人一起走向卧室。
孟依依哀叹一口气,以前老嫌弃电视不好看,各种吐槽那些电视剧又长有水又难看,现在想看都没有机会看,她觉得要是有一台电视机,让她天天看广告,她都能高兴起来。
果然有的时候不珍惜,没有的时候才知道其可贵。
孟依依走进房间,和苏清逸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都有些尴尬之色。
一人躺在左边,一人躺在右边,谁也没有说话。
孟依依咬咬唇,离他近了一点。
“苏清逸…”
“嗯?”
“没什么,睡吧!”孟依依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觉得自己脸在发烧,让她都想用冷水浇一下自己的脸了。
苏清逸闻言,睁着眼睛看黑漆漆的屋顶,也没有出声。
两人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下,慢慢走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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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高考的氛围越来越浓烈了,知青们更加努力的学习,很多知青会利用空闲时间,来周家这边一起讨论学习,一是苏清逸在这里,二则是知青点人太多了,大家吵吵嚷嚷的,有时候不利于学习。
孟依依对此并不反感,她能感觉到,苏清逸一点也不排斥。
就是孟依依自己被鄙视了,他们讨论着课本,总用看文盲的眼神看她。
尤其是现在大家都默认高考会恢复,于是苏清逸这个成绩不错的人娶了孟依依,更被大家觉得苏清逸亏了,哪怕她长得漂亮,也不如回城有吸引力,回城了,以苏清逸那人材,娶个漂亮的女人也很轻易。
孟依依很无语。
在听到有人将“very much”念成了“微微much”时,(当地会将鹅喊成微微)实在忍无可忍,去纠正对方的读音,结果她就和那人吵了起来。
对方觉得孟依依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村姑,凭什么去纠正别人,简直可笑。
孟依依也不服输,她拿苏清逸当挡箭牌,反正苏清逸不是这么念的。
最后还是苏清逸出声让他们不要吵了,苏清逸纠正了读音后,别人就心甘情愿认错,她孟依依纠正,就一个人都不信。
孟依依郁闷。
但很快,她就高兴了。
因为村里的孩子觉得有趣,有事没事也来听大家念英语,那句“Thank you very much”很快就被孩子们学去了。
这些孩子们也会加工,直接把这句话喊成“三颗药(这个字当地念you)喂你妈qi(当地吃饭会说qi饭)”,这句话在当地传得非常广,孩子们几乎都知道,问他们,都说是那个知青教的。
孟依依听得哈哈大笑。
孟依依心情特好的用郁闷的口气去问那个知青,怎么能那么教孩子呢,这知识可不能乱教,让对方脸一阵白一阵青,后面直接不来这里学习了。
…
孟依依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苏清逸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就那么高兴?”
“谁让他看不起我?”
这倒是是事实:“你英语似乎挺好。”
“那是,我聪明,学什么一学就会,只是不学而已。”
苏清逸无话可说,他认真想了想,总觉得这话自己似乎听说过一般。
睡觉的时候,孟依依靠在他怀里,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就是这样,一点又一点的拉近。
苏清逸侧过脸,在她额头上吻了吻。
孟依依心里一惊,眼睛也在黑暗中睁大,但终究他没有别的动作,孟依依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失望还是庆幸。
这代表他仍旧没有完全接纳自己,但同时也代表他在逐渐接受自己。
好一会儿后,她才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当天晚上,苏清逸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景象,和现在的环境似乎很像。
梦里的他在外面打工回来,因为赚了一笔钱,他心情很不错,结果刚回到村子,就看到自己母亲将自己妻子推在地上。
接下来的事,像一场灾难剧。
他的妻子怀孕了,因为被母亲那么一推,孩子没了。
那一年刚恢复高考,妻子对这个家庭非常失望,同他离婚后,回城了,临走时对他说——你继续当你的大孝子吧!
妻子离开后,他的家没了,他一直很抑郁,虽然他仍旧孝顺母亲,却始终没有办法过那一关,是母亲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母亲让自己的家毁掉了,哪怕母亲一直哭着说她不是故意的。
多年后,母亲早已经离开了人世,而他再次遇到了当年的妻子。
那个女人却笑着告诉他:“顾清逸,你不会真那么傻吧?我的孩子不是你母亲害的,是我为了回城,故意设计和她吵架,让她推我,她那点力气,怎么可能推到我,是我故意倒的,还让你看见。看到你为我回城跑路我就觉得好笑,怎么有你这么傻的人呢!”
他从未如此后悔和生气。
那些年来,母亲一直为这事耿耿于怀,再没有高兴过,因为她觉得自己是罪人,害死了孙子,毁掉了儿子的幸福。
而他又做了什么?他哪怕孝顺,其实也在责怪自己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