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美一边琢磨着幼儿园的事,一边还是会和周茂川那边联系,丝织厂那边需要她的时候,她也不会推脱。
而她也没有完全就不做翻译,还是会偶尔接一两个项目,否则真的不干了,既对不起自己所学,同时也会让她对那个环境陌生起来。
林素美的生活就这么继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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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谢长渝那边。
谢长萍待在火锅店里,已经有不少人来过问她谢长渝去了哪里,在第四次时,她发脾气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谢长萍想了想,郁闷的跑到酒楼上面,找了一圈都没有见到谢长渝的身影,然后去到旅馆那边:“谢长渝在哪里?”
管理旅店的人说了房号,还专门嘱咐了谢长萍,不要告诉别人,这是老板嘱咐的。
谢长萍点了点头,又要了钥匙,这才去找谢长渝。
一打开门,谢长萍就冲了进去:“谢长渝,你装什么死?从云市回来就这个死样子?”
谢长渝拉了拉被子,把自己蒙起来,不理谢长萍。
“和你说话呢?”谢长萍把床踢得哒哒直响。
谢长渝烦躁的拉开被子,然后坐起来:“我说你这是干嘛?顺顺便便就进来,万一我在脱衣服呢,我在洗澡呢…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说出来,我马上去扣她工资。”
谢长萍撇了撇嘴:“行吧,是我的错。不该这么进来。但你都在干什么啊,别人成天都找不到你,你要是在忙也还好,结果只是在睡觉…像被打击得一蹶不振似的。”
这是谢长萍在问过郭志强后,得出的结论。
郭志强就一句话——大概被打击了吧!
究竟被怎么打击了,为什么被打击了,谢长萍缠着郭志强不放也没有得到只言片语。
郭志强也问过谢长渝,究竟和林素美谈了些什么,谢长渝就说了那一百万的事。
然后…
郭志强就觉得,确实该被打击,他自己也被打击得不轻,人家一个弱女子,都能靠着自己赚那么多钱,他们这些牛高马大的还比不上人家。
不过谢长渝提了,让郭志强别说这事,谁都不要说。
郭志强当然把这事给放在心里了,哪怕是谢长萍,也不得说,否则不知道会出多少麻烦事。
谢长渝再次躺下:“行了,出去。”
“不是…你这样子不对,你才几岁啊,都这个鬼样子,算什么啊!”
谢长渝只好睁开眼睛,和谢长萍讲道理:“是啊,你看我才多大,都能做这么多事,管理这么多业务,总不能什么都靠我吧?我现在是故意放手,让他们自己干,不能什么都靠我,只有我不在的时候,才能培养他们独当一面的能力。”
“是这样吗?”
“当然。你以为我愿意这样?日子也很煎熬好不,但为了培养人才,牺牲一下我自己也没什么。”
谢长萍信了,再有人找谢长渝,她也死活不知道谢长渝去了哪里。
实际上,谢长萍现在要找谢长渝,还真不可能找到。
谢长渝回家去了,老家那边。
谢长渝回到第九生产大队,在家里待了两天,然后就跑出去抓泥鳅摸黄鳝,自己给自己找一些事来做。
当泥鳅黄鳝也满足不了他时,他就跑进山里面,捉野鸡,打兔子,并且走进了深山里面。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但就是有一股冲动,让他想做些什么,冒险的或者冲动的。
在打猎的时候,受了点伤,并且那猎物还跑走了,鲜血刺激了他,他这才像是回过神一般,开始往山外面走。
他拿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路向外走,大概是精力不集中,东窜西窜的,走来走去,竟然走错了方向,他也懒得改,反正都能回到村子里去。
当他越走越近的时候,突然觉得眼前的场景非常熟悉,这样的熟悉,让他站定了脚步。
那时候,他就是在这里看到林素美…
往事仿佛一幕幕再次浮现,他扯了下嘴角,那时候跑走时的慌乱和全身血液都往头上涌的感觉,仿佛还是在昨天,而如今,不管是他还是林素美,都不再是当初的样子了。
那时候的她,还会被人算计,需要处处提防,而如今的她,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她可以活得很好,过得很好,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谢长渝把东西往地上一扔,走上前去,水流声不绝,然而树叶草木更是繁茂,将那一池水遮得严严实实,当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这地方,应该没人来,一点痕迹都没有,像个被遗弃之地。
谢长渝走上前,扒开那些草木,里面的那一沟水,一如记忆里那般清澈,水流浮动,水波轻涌,泥沙见底,石头瞩目。
那时候,他真的就是很无意的,躺在那块大石头上休息,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哪里能想到,醒来会看到那样的景象。
缘分?
他自己摇摇头。
他或许会去回忆当时所发生的事,可对于林素美来说,她大概恨不得他失去记忆吧,那时候她的恼怒和羞愤姿态,他竟然还记得如此清楚。
他上前,直接把草木踩压,然后从一两米高的地方,直接跳了下去。
深秋的水,透着一股子冷,好在因为走路热,他已经脱下了外套,这会儿即使全身湿透,也不觉得厚重。
一大股水溅到他身上脸上,清澈的水立马变得浑浊,他抹了一把脸,莫名的感觉爽快。
然后他站起来后,直接直直的倒下,身体击在水里,两边溅起水浪,池壁和一些草木都沾上了水渍,然后一滴滴滴着水。
他就这么躺在水里,头枕在某个大石头上,那水的高度,恰好淹没在他下巴处,身体的其余部分,全都浸泡在水里。
他闭上安静,心里从未有过此刻的安宁。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自己,又或者说,他自己也融入了这片天地之间,成为了水的一部分,成为了草木的一部分。
突然。
他睁开了眼睛。
那时候,他因为她悦耳的笑声醒来,灵魂与身体仿佛都在颤抖,然后一个问题钻进他脑海,或者心灵深处,他一直想问,她为什么要笑呢!
她为什么而笑?
莫名的想知道,没有原因,甚至没有理由。
在离开这个地方后,他甚至也并未去思索这个问题,当当时的心理和感受,却印在了心底。
她为什么要笑呢?
如今,他似乎找到了答案,没什么浪漫之处,却让他身体都在一下又一下的颤抖。
水里有微小的鱼,或者算是蝌蚪,它们轻轻的靠近,从衣服或者裤子缝隙处,轻轻的钻进去,贴在肌肤上,有点痒,却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仿佛它们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一部分,于是友好的打着招呼。
多年后得到的答案,竟然让他激动不已。
就在这一刻,他一直有点迷茫,有点摇摆的人生,突然间就有了答案。
就好像,他站在天平的中间无措,不知道该选左边还是右边,在这一刻,天平的一边掉下沉重的砝码,直接压下,再也没有摇晃。
也就在这一刻,他做下了一个决定。
第84章
今年过年, 林素美并未像去年那样一直在外面忙碌, 而是早早的回到家里,帮着家里两个嫂子稍微减轻点负担,也可以让陈冬梅和林建业稍微轻松一点。
快过年这段时间,在定州出去干活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 不管有钱的还是没钱的, 在这个时候,都比较舍得花钱, 平安烧烤店这段时间的生意更好了, 因此林平林安很忙碌。
因为两个儿子都在定州做事的缘故,陈冬梅和林建业显然肩上的担子重了更多,可他们精神面貌比以往好很多,见人就笑, 以前只是女儿有出息, 现在两个小子也有点出息了。
就是林素美再给陈冬梅钱时,陈冬梅看也不看, 直接不要,让她自己把钱放着, 不要再给家里了。说到最后,林素美就问两个哥哥给多少,儿女都一样, 哥哥给家里多少钱, 她也给家里多少钱。
陈冬梅这才意思意思拿了点钱, 然后也埋怨林素美, 现在她和她爸都能干活,身体也还行,这时候哪里能收子女的钱,等哪天身体动不了的时候,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子女再来照顾照顾就行了。
当地的风气就是如此,父母能干活的时候,只有父母给孩子钱的,哪里有孩子给父母钱的道理,就算父母掌控着孩子的钱,也必定只是帮忙存着而已,当然了,肯定也有例外就是了。
林素美也不知道这种风气好还是不好。
好的地方在于,父母和孩子之间的关系,很多时候像朋友那般交谈交流,出事的时候全心全意帮对方;不好的地方大概在于,这就养成了孩子对父母只孝不顺,很多事情都自己做主,哪怕父母反对也没用。
林素美深思了一下,觉得大概还是挺好的,避免了一些纠纷,而且能够不顾父母反对,这就说明了孩子有很强的独立性,能够不依靠父母就能够独立,这才能够强烈的说不。
林素美在家,多半就是帮着带孩子,两个嫂子又生了儿子,这事没人意外,好像只有生出儿子,才符合林家那基因一般。
梁英和吴华都是闲不住的人,若不是林素美之前就嘱咐过母亲,一定要让两个嫂子坐好月子,绝对不能随着她们性格来,月子里留下病根的话,有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
林素美不是不知道国外有些人连月子都不坐,依旧活泼乱跳的事,但那体质毕竟不同,还有就是隔壁的隔壁村里,有妇女月子里就下田插秧,结果病了,人好了之后,竟然直接驼背了,再也站不直了。
不管这种倒霉事的几率有多低,林素美都不希望自己家人有任何损失。
另外她那小嫂子徐琳也生下了一个胖儿子,徐琳总算能够放下心来了,林素美去看望徐琳的时候,徐琳又惦记着生二胎,要生个闺女了。
林素美和徐琳聊天时,颇为无奈,头胎担心生不出儿子,儿子一生,就又担心二胎生不出闺女来了,然后徐琳不舒坦时,就骂林祥出气,林祥才当了爸爸,那脾气好得出奇,媳妇随便骂,他直负责笑呵呵和照顾儿子。
林素美回到家后,也偶尔会载着自己爸妈还有嫂子去和林平林安汇合,一家人其乐融融,可以想见,今年必定会过上一个如意年。
…
当然了,在村里也不是没有让人不愉之事,就来自于葛红。
葛红就爱在那里瞎显摆,说林素美一个女的都能够赚那么多钱,她儿子肯定会更不得了,赚更多的钱回家来,然后还暗示林素美在外面干坏事,否则一个女的能够赚那么多钱?
好在林素美在外面开办补习班的事有很多人知道,还传回村子里了,没人信葛红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而葛红也怕陈冬梅打上门去,不敢把话说得太难听,现在就喜欢只说她儿子宋渊以后会多有出息。
村里的人现在就喜欢听葛红说话,转过背就各种嘲笑,把葛红说的话当乐子听,很大程度的丰富了闲暇生活,而且有了葛红一家的对比,大家都觉得自己日子实在是幸福,连生活水平都因此提高了。
而葛红和宋铁在村里的的确确是个笑话,大家都喜欢看他们取乐。
主要是葛红和宋铁都很重男轻女,然后他们家那女婿现在强硬得不行,不仅夫妻两怕,就连他们那老太太都怕,轻易不敢和那男人作对,偏偏宋雨就只生下了一个女儿,他们那女婿也是个能人,生下了女儿,偏偏就让岳父岳母照顾,把话就摆在那里了,要是他女儿少一根汗毛,谁都别想活了,大家一起完蛋。
这也就导致了村里觉得很好笑的事,葛红那么不喜欢那外孙女,可也得天天哄着照顾着,小姑娘一哭,葛红脸色都能害怕得变了,就怕她那个女婿听到了。
让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人,偏偏得尽心尽力照顾女孩,光是想想都觉得有意思,也难怪村里的人喜欢看那画面了。
村里的人都觉得宋雨那老公是个人才,过去不愿意打交道,现在却喜欢和他往来了,觉得这人不错,是个干大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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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素美怎么也没想到,她多年后和葛红打交道,会是因为这件事。
葛红主动找上门来,看林素美的目光充满了讨好和刻意的谄媚:“小美啊,我听说你现在可有出息了,真是了不得。”
“婶婶,你找我有事吗?”
“是有点事。”葛红急疯了,“小美你这么有本事,肯定知道能在哪里弄到那麦乳精,也给我买一罐,多少钱我都给…”
原来葛红家那个小孙女这几天什么都不吃,天天都哭,幸好现在周世成不在家,但葛红和宋铁怕啊,万一女婿这个时候回来,他们夫妻两吃不了兜着走,就只好出来买那贵得不行的麦乳精了,毕竟周世成在外面干活,过年肯定要回来,没两天的事了。
林素美整个人都有点凌乱,感觉这个世界都有点疯狂。
葛红竟然主动来给她外孙女买麦乳精,那么贵也肯买…
葛红这人虽然重男轻女,吃穿方面也格外舍不得,但绝对不是那种强占他人便宜的人,在林素美拿出家里一罐麦乳精时,葛红当场就给钱了,就是给得有点心痛。
葛红小心翼翼抱着麦乳精走了,嘴里还在嘀嘀咕咕,说什么现在再哭就和她没有关系了,女婿回来也不能怪她。
…
“原来并不是不能改变。”林素美嘀咕了一声,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林晨林夜两兄弟就爱跟着林素美玩,这会儿也过来,一人抱着林素美一条腿,这是让小姑陪他们玩的意思。
“小姑进城。”林晨对着林素美瞎比划。
“进城干嘛?”
“买吃的,好吃的。”林晨睁大眼睛瞧着林素美。
林素美摸摸两个小子的头:“好啊,现在我们先去看你们弟弟啊。”
两兄弟集体摇头,弟弟不看,他们不喜欢弟弟,喜欢妹妹,但家里没有妹妹,所以他们喜欢跑大爷爷家里去看他们家的妹妹,林思思小朋友真是受尽万千宠爱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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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素美把补习班那边的事丢下了,但心里还是会有点担心,现在这个世道还没有手机,村里连个电话都没有,她也只能自己再次坐车去市里,看看补习班的情况,顺便安排一下放假的事。
孩子们再爱学习,也不可能在春节的时候还想着继续学习的事,所以得提前放假,也孩子们也能够明目张胆的过这个他们心心念念的节日。
这时候孩子们最爱的就是春节,可以理所当然的向长辈要新衣服新鞋子,以及吃一些好吃的,当然了,压岁钱万万不能少。
恭喜发财,红包拿来,这几乎是每个孩子都会念的一句话。
补习班按部就班进行着,林素美见没有自己也运转得不错,心里感到安慰,这么久一来的刻意训练,她终于可以当个甩手掌柜了。
当天她就回了定州,去林平林安那里看情况,发现很多孩子父母都带着孩子来吃烧烤,于是帮着林平林安招呼人,没多久谢长萍就来了,也跟着林素美一起帮忙,让林平林安轻松了不少。
当天夜里,林素美就被谢长萍给拉到她自己的住处了。
谢长萍在定州城买了个屋子,用她自己的钱买的,谢长萍高兴极了,反复和林素美强调,这是她自己花钱买的,全靠的她自己。
当谢长萍再提起这事时,林素美终于没有像之前那样夸赞谢长萍了不得,而是扶额,一脸头疼的模样:“知道了知道了,你说了一千八百遍了。”
“哪有那么多。”谢长萍不信,“我就是高兴嘛!”
“行,你真是了不得。”
“夸得真敷衍。”
“我们美丽温柔善良的谢长萍同学实在是了不得,凭借着她自己在定州打拼,竟然买下了一套房子,让人钦佩不已。”
“虽然是敷衍,但我就是爱听。”谢长萍故意抬起下巴,一脸的傲娇。
林素美笑而不语,谢长萍又主动说起了蒋春叶的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蒋春叶生活一直都不错,当然了,没有什么大富大贵,也没有遇到什么挫折,这生活很符合蒋春叶那性子。
说着说着,谢长萍就提起了郭志强那女朋友:“你说奇怪不奇怪,郭志强女朋友竟然会来向我打听谢长渝那家伙,你别多想,那个打听不是那样…就是纯粹想知道谢长渝在干什么那种。虽然她装作很无意的模样,但我总觉得她是故意的。”
这个,林素美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谢长萍也就说出自己的疑惑而已:“不过我听说郭志强和他那女朋友在吵架,不会是想找谢长渝当和事老吧?”
“郭志强吵架?”林素美觉得有些新鲜,“为了什么呀。”
谢长萍撇撇嘴:“郭志强没说,但我能够猜到。”
“你怎么就能猜到?”
“那女的以那商场老板娘自居就不说了,还把她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给弄进去,还用极低的价格租了个店铺做生意…应该是因为这些破事吧!”谢长萍也不舒服,但这些事应该由郭志强自己解决。
“你弟弟呢?”林素美突然想到了什么,虽然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
“别提了,那小子现在是真的失踪了。”
“失踪还有假失踪不成?”林素美觉得这话特别有意思。
“之前大家也不见他人,但总能够找到他,要么躲在旅馆里,要么直接回家去了,在那深山老林体验人生…别这么看我,那小子自己说的体验人生。现在人影子是别想看到了,或许跑别的地方去体验人生了,把什么都给丢下了。哼,我爸说了,要是他连过年都不知道回来,干脆打断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