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英玉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杨桃儿从她怀里挣出来,大喊:“我妈求你们的时候,你们都不想让她回去,现在她不回去,你们又来逼她。你们是坏人!你们都欺负我妈!”
她亲眼目睹吴英玉这几个月为了生存所做出的努力,为了让她们吃一口饱饭,能够安适的生活在暂时租来的屋檐下,她省吃俭用,脚上水泡都磨出来不少,却从来不会抱怨一句,仿佛见到她跟杨杏儿的笑脸就解乏除累。
吴婶子被孩子的话喊的一愣,拉住杨桃儿的小手跟她说好话:“乖桃儿,外婆跟大舅舅不是欺负你妈,是为了你妈好,你是乖孩子,快告诉你妈,你想要个爹!”
杨桃儿生气的挣开了她的手,回身抱住了吴英玉的胳膊:“我不要爹,我只要妈跟姐姐,你们是坏人,让我妈哭,你们不要再来了!”她仗着自己年纪小,说话跟锥子扎似的,半点不顾忌。
杨杏儿也有样学样,轰吴婶子跟吴英东出去:“你们来了就害我妈伤心,逼我妈,你们别再来了!”
吴婶子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还想跟俩孩子讲讲她的好意,可是俩孩子根本不听她的话,跟约好了似的推着她要把她赶出去。
吴英东一看这架势,今儿是没法谈下去了,怒气冲冲骂道:“真是好心当成了驴肝肺,算我白操了这回心!妈,我们走!”
他们来的突然,大闹了一场去的也突然。
等人都走了,吴英玉搂着俩孩子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在她的内心深处,从来也没想过完全彻底的与娘家撕裂开来。今天的分歧是她做梦也没想到的,比起她离婚遇到的阻力,逼她再婚竟然也会成为她与娘家的矛盾。
她抱着孩子们哭的伤心,门帘子再次被掀了起来,泪眼朦胧中她还当吴英东又回来了,拖着哭腔说:“你们不要再劝我,我是不会回去嫁人的!”
“不想嫁就不嫁,反正大主意你在拿,也没人敢把你绑着回去嫁人!”周大娘淡淡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吴英玉没想到向来对人冷淡,且自她们住进西厢之后从来也踏进来一步的周大娘居然肯这时候踏进来,既难堪又尴尬,不住擦脸上的泪珠,可是太过伤心委屈,心底里的情绪复杂的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眼泪竟是越擦越多。
今天之前,她也曾经设想过,假如娘家人找上门来,除了对她嘘寒问暖,还会觉得她一个女人能带着俩孩子在县城里立足,养活娘仨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说不定她妈还会拉着她的手一遍遍夸她:玉啊你真是很难干!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内心也极度需要来自于亲人的肯定。
可是他们来了之后,既没有关心她当初离婚时候的绝望,也没有关心她这几个月的酸甜苦辣,上来张口就要安排她的生活,把她当物品一样从这一家再转送到另外一家,好像根本就不需要考虑她的感受。
反倒是周大娘的话撞进了她的心坎里,连一个外人都懂的道理,怎么家里人就不能理解她呢?
“我…我…大娘…”吴英玉的眼泪成串的流了下来,虽然知道周大娘不是个好的倾诉对象,可还是忍不住要说下去:“…他们一上来就要把我嫁出去,我也没回娘家吃白饭,也没拖累了谁,干嘛这么急吼吼的逼我再嫁?就这么怕我拖累了他们?”
周大娘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欣赏够了吴英玉的失态,这才慢吞吞说:“你看你哭归哭,主意还是很正的嘛,也没乖乖跟着他们回去嫁人。哭完了就出来干活吧,可别指望着我同情你就降房租。”
吴英玉伤心委屈的情绪全被她这句“降房租”给破坏了,一下傻愣在那儿,还是周大娘催促她:“洗洗脸出来帮我收拾下菜园子。”
她扭头出去了,吴英玉还愣愣坐在那儿。
——她可算是见识了周大娘冷硬的心肠了,也不知道安慰她几句。
懂事的杏儿去打水,桃儿拉着她去洗脸,还小声告诉她:“妈你别担心,下次外婆跟舅舅们来欺负你,我跟姐姐把他们赶跑!我跟姐姐保护你!”
杏儿也附合:“谁也不能欺负妈!”
那天下午,吴英玉扛着铁揪翻了一下午的菜园子,孩子们跟在她后面清理翻出来的枯枝败叶,娘三个干的热火朝天,出了一身的热汗。
周大娘跟地主似的指挥着她干活,嫌她翻的不够深,嫌她漏了边边角角,吴英玉一个在地里干惯了农活的人愣是让个城里老太太差点给折腾散架了。
到了饭点她都没来得及做饭,还是周大娘做了一大锅汤面片,娘三个蹭了周家一顿晚饭。
上床之前,她以为今晚必然是会失眠的,伤心于母兄的态度,以及对她在城里生活这几个月的不闻不问,强硬的想要安排她生活的专横,没想到头才沾上了枕头就觉得浑身像散了架,手脚各自找到了舒适的摊开方式,一边一个小闺女暖呼呼的身子贴上来,她闭上眼睛就沉入了黑甜梦想,连个梦也没做。
次日天光大亮,还是俩孩子趴在她身边研究:“妈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啊?”叽叽喳喳把她给吵醒了。
“完了完了,今天晚了!”
吴英玉爬起来穿好衣服就直奔着厨房去了,进去才发现周大娘正提着锅铲烙饼呢,旁边盆子里高高一摞饼子,她好像还挺生气:“年轻人就是懒骨头,做生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才早起了几天就坚持不住了?我还说明年把菜园子交给你种,只要不短了我们老两口的菜吃,这活儿老头子也干不动了,真没看出来你这么懒散。”
“大娘,我…我就是不小心睡过头了。”
吴英玉挨了教训,脸都红了,况且周大娘方才可是说要把菜园子交给她去种,这于她来说可是省了菜钱的开销。
周婉后来回娘家听说了这件事,捂着肚子笑了半天:“我妈也真是的,她这是老毛病了,别人一伤心吧她就喜欢跑来打岔,害人连哭的功夫都没有。被她折腾了一下午,你看你连胡思乱想的力气都没了是吧?”
吴英玉本来还觉得周大娘不近人情,明明她那么伤心,还非要拉着她去干力气活,可是听了周婉的话才发现,原来她就是这么个面冷心热的人。
“还真别说,翻了一下午的地,晚上沾枕就着。”吴英玉深有感触:“哪有力气再哭啊。”
隔了一夜再挑着担子去赚钱,她竟然就觉得昨日的伤心恍如隔世,好像只是她随意做的一个梦而已,比起生存压力,赚钱的快乐,那些伤心都淡了很多。
周婉指着院子里玩耍的小姐妹俩:“你瞧瞧自己多有福气啊,俩小闺女长的这么漂亮,闺女贴心,长大了好好孝顺你,福气在后头呢!”
吴英玉笑笑:“周姐的孩子是男是女?怎么没见过?”
周婉仿若寻常说天气的口吻一般,淡淡说:“我这辈子啊,是享不了儿女福啦。既没儿子也没闺女,没你好命啊。不瞒妹子说,我先一个男人呢也喜欢动手,那一年我怀孕都六七个月了,他喝酒动手,后来…孩子跟子宫都没保住,这辈子都没机会当妈啦。”
吴英玉没想到热情爽朗的周婉还有这么惨烈的往事,她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周姐对不住,我真不知道。”
周婉拍拍她的手:“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不然我干啥要帮你啊?”说到底不过是同病相怜四个字而已。
“我最见不得女人被男人打了前行不得,后退不得,可怜呐!”
第十九章
很多事情都是做过一回,第二回就驾轻就熟。
吴英玉拒绝了母兄,虽然伤心,但日子是自己在过,她每日踏踏实实数钱,渐也觉出了生活的甜味。
等到二嫂子陈秋霞跟三嫂子郑红领着个男人上门来,她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很平静的面对。
男人看面相有三十六七岁,胡子拉茬,衣服上还有汗渍跟灰尘,跟着两人踏进周家的院子,一眼看到正在踢沙包玩的杨桃儿跟杨杏儿,收拾的干干净净齐齐整整,模样儿也漂亮,顿时眼睛都亮了。
郑红上前问:“桃儿,你妈呢?”
杨桃儿大眼睛在这几个不之客身上扫一眼,脆声声说:“我妈在厨房做饭呢。”扭身往厨房跑,顺便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真讨厌。”
这些人好像见不得她们母女过上平静的生活,真是多事的令人讨厌。
吴英玉把面扣在盆子里,洗干净了手出来,招呼几人进西厢去坐,目光顺便在那男人身上扫过,心里只觉得好笑。
她都明确拒绝了,竟然还把人带过来,当她是什么?
几人进去了之后,男人把提着的东西放到了桌上,局促的搓了两下手,与陈秋霜对视了一眼。
吴英玉这几个月过的舒心,整个人都舒展开来,与往日在杨家畏缩的神情大是不同,竟是大大方方,漂亮的让那男人不敢直视,却又心下窃喜,暗思若不是她结扎过了,不能再生孩子,恐怕也轮不到他。
婚嫁里面,乡下的未婚女孩子最值钱,彩礼也是出价最高;其次便是嫁过一回的年轻女人,只要还能生育,她的价值就还存在;最差的就是不能生育的女人,连她存在的价值也被否定。
吴英玉如今就属于在婚姻里最差一档的,虽然年轻但却不能再生育,想找个合适的丈夫有点难。
陈秋霞向她介绍:“英玉啊,这是我娘家远房的表哥郝义,比你大了几岁,人是最厚道的,先头的表嫂生病没了,留下两个儿子。”
郑红在旁边帮腔:“郝大哥是个踏实人,种庄稼是一把好手,包产到户分到的地跟牲口都好。”
吴英玉一笑:“二嫂三嫂,大哥跟妈回去是不是没跟你们讲清楚?我没准备再嫁,只想把俩孩子好好养大。”
郝义急了,磕磕巴巴说:“你一个女人家…女人家没地没房,怎么把孩子养大?”
“是这个理儿。”陈秋霞接口:“你一个人在城里住着也不是个事儿,早晚还得回头找个男人帮你把这俩孩子养大。郝表哥知根知底,再合适不过了。英玉啊,听人劝吃饱饭,你可要多想想。”
“不必想了,嫂子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再嫁就算了,我还怕俩孩子受委屈呢。我自己有手有脚,也能把孩子拉扯大,不用别的男人帮忙。”
她态度坚决,陈秋霞跟郑红劝了许久,都没有吐口。郝义从口袋里摸出两块钱,给俩孩子递:“头一回见俩闺女,也没准备啥见面礼,给俩孩子两块钱买糖吃。”
一毛钱能买十个什锦糖,两块钱能买一大包水果糖了,郝义的这个见面礼可算是极为大方了。
杨杏儿跟杨桃儿往后退,齐齐摇头:“不要!”
她们可不愿意跟这个男人沾上关系。
陈秋霞从郝义手里拿过钱,往俩孩子手里塞:“你郝大叔给的见面礼,可不兴不要。”真是奇了怪了,她家孩子要是见到别人给钱,早扑上来了,吴英玉教出来的俩闺女真是各色,连钱都不拿,别不是傻的吧?
她们来的时候就商量过,先说服吴英玉,如果她不同意,就走孩子路线。小孩子好哄,给钱给吃的就能对一个人亲起来。
吴英玉视孩子如命,只要笼络住了小的,不怕大的不答应。
杨桃儿摔开陈秋霞硬塞过来的钱,尖着小嗓子嚷嚷:“我才不要后爹!我才不要后爹!”
妹妹的话给了杨杏儿勇气,她也跟着喊:“我也不要后爹!”
两个孩子就跟吴英玉的态度一样坚定,这让陈秋霞的算盘落了空,她的脸色难看起来:“后爹有什么不好的?能给你们买糖吃,赚钱买花衣裳,还对你们娘仨好,干嘛不要?”
杨桃儿炫耀一般说:“我妈也能买。”
杨杏儿补充:“我妈能给我们买糖买花衣裳,我妈才不要去侍候别人家的儿子,也不要给别人家儿子当妈!”
别瞧着小孩子年纪小,可是说的话可是一针见血。
郝义娶吴英玉,不就是为了给他的儿子们找个妈,好让她侍候一家老小吗?
可是现在从人家当妈的到闺女就没一个人愿意的,他再瞧中了长相,可人家没瞧上他,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还有些舍不得,试图跟吴英玉讲道理:“我那两个崽都听话,将来一定拿你当亲妈待。你一个女人带着俩闺女不好生活不说,将来也不能做孤魂野鬼啊?连个敬香的人都没有!”
乡下人都怕自己成了孤魂野鬼,未嫁的女儿早夭都要配个冥婚,破四旧之后虽然明面上没人敢再这么干,但私底下也还是禁不住。
活着要抱团,宗族一起上坟过年,逢有矛盾族里老辈子就能处理了,死了也要埋在一块儿,好方便串门聊天。平生两件事最重要,传宗接待香火受敬。
谁家要是绝了户,或者枉死横死,或者各种原因不能进祖坟,成了孤魂野鬼,那可真是一大惨事。
吴英玉以前还当自己这辈子生是杨家人,死是杨家鬼了,没想到世事变幻,眨眼间她就是孑然一身。
最难的坎都迈过来了,很多道理仿佛她都想明白了:“活着都不容易,谁管死后?活一天算一天罢,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心里却想:难道我俩闺女就不是人了?就不能替我养老送终?
她正是年青的时候,却已经要被迫考虑到身后之事,只觉得心酸。
赫义见打动不了她,又使劲朝着陈秋霞使眼色。
陈秋霞跟郑红再劝,吴英玉还是油盐不进,又将郝义提来的东西塞给二嫂:“你们带来的东西还请带回去吧。”
陈秋霞怏怏而归,半道上还纳闷,跟郑红嘀咕:“英玉以前可没这么倔啊,家里人说啥是啥,很是可话。没想到离了次婚,倒成了个倔性子。她这么倔,又没生出来儿子,不挨打才怪!”
陈秋霞一句话,倒把吴英玉被家暴的过错归咎于她的性格跟肚皮了。
还是郑红替她分辨了一句:“杨六虎被他妈惯的性子有些独,英玉已经够捧着他了,都是命啊!”她这小姑子命是苦了点,机会来了却不知道把握住,放走了郝义这门主儿,往后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郝义一个人闷头在前面走,越想越觉得舍不得吴英玉,便回身来问两妯娌:“要不…我跟你们俩去看看婶子?当娘的讲起话来闺女也愿意听不是?让婶子再进城跟她好生说说?”
郑红劝他:“郝大哥,我瞧着英玉主意已定,再说下去也不肯改主意。她前面一个男人对她可不好,她没少吃苦头,我瞧着这是怕了,还是让她缓缓吧。”
郝义急了:“那…要是她在城里住久了,看上了别人咋办?”
陈秋霞顿时笑起来:“表哥这是就瞧中我们家英玉了?”
郝义一张脸顿时通红。
无论娘家人心里怎么想,吴英玉是打定了主意不准备再嫁,等娘家人走了之后她就继续回厨房去做饭,杏儿跟桃儿跟在她身后小心瞧她的脸色,见她既没有吴婶子初次上门来的伤心,也没有别的情绪,平静的就跟往常一样。
“妈——”
“妈——”
俩孩子跟在后面叫她,她低头瞧见两双窥伺的眼睛,揉揉俩闺女的脑袋:“妈没事儿。”
比起亲妈跟亲大哥的话,嫂子们不过是外人,连她离婚想要回娘家暂住都不愿意,现在的好心不过是客气,伤不了她分毫。
最能伤人的是来自于骨亲至血的不理解,不认同。
第二十章
时光飞快,吴英玉来县城也已经半年时光了,每个月的收入都在稳步上升。
放了寒假,周家的儿子周全跟媳妇刘玉芹带着一儿一女全都回来了,冷清的周家院子热闹了起来。
周全的儿子周志刚上小学四年极,周志玲上小学二年级,都是正调皮的时候,对于奶奶家多出来俩小姑娘特别好奇。
外面落了厚厚一层雪,周志刚便抓了粮食撒在院子里,支了箩儿抓麻雀,他跟周志玲埋伏在堂屋门口,身边跟着俩小尾巴杨杏儿跟杨桃儿,四个小人儿一起等待饿急了的麻雀入彀。
周大爷也不出门跟同事下棋了,笑眯眯指点大孙子抓麻雀的技巧,唯有周大娘板着脸嘀咕:“浪费粮食!”
周大爷好脾气的笑:“让他们玩。”
周志刚气的扭头制止:“爷奶,你们别说话了,小心吓跑了麻雀!”
“好好不说不说。”
半个小时之后,院子墙头落下十几只叽叽喳喳的麻雀,蹦蹦跳跳在雪地里觅食,很快就找到箩儿下面的粮食,七八只都钻了进去,另有几只在外面警惕的转悠。
周志刚一拉支着箩儿的棍子上面的绳子,有几只反应灵敏的从快要落地的箩儿边缘逃了出去,惊魂未定的飞上了墙头,喳喳叫个不住,被困在箩儿时面的麻雀寻觅出口,逃生无门。
四个孩子大笑着从堂屋里冲出来,直扑了过去,周志刚一手压着箩儿,一手伸进去掏麻雀,他掏一只出来,周志玲拴一只,用一根线绳把麻雀的脚扎紧了,提溜了一串扑棱棱飞不起来的五只笨鸟。
周志玲乐的不行:“养起来吧,我们也有五只鸟儿了。”
她父母都在镇上的中心小学教书,同学都是周边村里的孩子们,不少家里都养着猫跟狗,她求了好久父母都不同意养,所以特别想养小动物。
周志刚持反对意见:“麻雀气性大,根本养不熟的,不如烤来吃?”
兄妹俩争执不下,一起扭头征求杨家姐妹俩的意见。
杏儿性子柔和,已经会察颜观色,左右权衡持保留意见:“我都听哥哥姐姐的。”
于是兄妹俩便将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杨桃儿身上,她的一票可是与这五只麻雀性命攸关。
“小桃儿呢?”
“烤来吃!”杨桃儿半年没见过肉渣,馋的口水都要掉下来了:“烤的金黄喷香…”肉渣再小也是肉啊。
周志玲在她额头上弹了一记:“馋嘴的丫头。”也被她说的“金黄喷香”勾起了馋虫。
吴英玉冒雪回来的时候,路上跌了一跤,半边腿都麻了,进门就被俩女儿神神秘秘拉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起了炉子烧了炕,暖烘烘的,她从寒冷的环境里乍然进来,外露的皮肤生疼,手里却被塞进来一个焦黑的东西。
吴英玉吓了一大跳,差点丢出去:“这是什么?”
小姐妹俩同样一副求表扬的模样:“肉,妈你快吃!”
“哪里来的肉?”吴英玉把手里这团黑糊糊的东西举起来细看:“这是…什么东西?”
“烤麻雀。”
成品有点惨不忍睹,主要是四个人的火候都不到家,离“金黄喷香”还有段距离,这令周志玲十分不满,不过在啃了两条撒盐的麻雀腿之后,她又释然了:“还挺好吃。”焦香焦香的。
吴英玉眼眶湿润了:“你俩抓的?”
杨桃儿得意的笑:“不是,是志刚哥哥抓的,我跟姐姐吃过了,这是留给你的。”能蹭到两口肉吃,以后肯定要抱紧志刚哥哥的大腿。
这是吴英玉离婚之后半年里第一次尝到肉味,焦黑的麻雀肉,总共攒起来还没有一大口,可是她却吃出了幸福的味道。
周志刚食髓知味,雪未化尽之前又抓了好几次麻雀,带着三个小的又开了几次荤,引的周大娘念叨了好多回:“…撒出去的粮食都能割好几斤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