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苦难,以她那个时候的年纪心性和承受能力,若是放在常人身上,近乎就是毁灭性的打击了。

幸好他的江晚还是挺过来了,跨越那么多的艰辛不易,并且还能走到他的面前,和他相遇。

“后来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我就在想,以后我要是遇到什么状况,我家人未必会见得关心我,学医兴许还能让自己捡条贱命回来,我就选了临床医学。我很缺乏安全感,上大学的时候我又逼着自己去学了散打防身用。我婶婶因为伤心过度,神智有点失常。我叔叔人很好的,小时候都是他带我出去玩的,他比我爸还要宠我。我甚至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好在等我上大学后他就带我婶婶出国了,我以为自己难熬的日子终于要好一点了,可是,还是毫无改变。

我奶奶看到我还是像看仇人似的,她一直觉得我是嫉妒她对大宝的宠溺才故意这么做的。只要没看到我妈在眼前,我奶奶就会骂我是扫把星骂我怎么不早点去死。她本来对大宝就已经宠溺的不得了,而且也很期待我妈肚子里的孙子,可是就在那一天,我亲手毁了她所有的期待。再后来她中风过一次,倒是骂不动我了,可是她看我的眼神还是让我害怕。

后来我又在想,也许等我工作自食其力能够养活自己后,家人会对我有所改观。

可是还是没有。”

她说完后像是体力透支到极限了似的,蜷缩在他的怀里,汲取着他身上的暖意余温。

“我看上去像是活得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但是我只要一想起自己以前犯下的错事和要还的良心债,我就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我为了自己的错误小心翼翼的活了那么多年。十七八岁的年纪开始,本来是所有女孩一生中最好的青春年华。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感受到,我在那个家里活得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引起他们的反感和嫌弃。

现在,我不想改变自己了。

我亏欠他们的,我已经用我自己这么多年最好的光阴还给他们了。”

她说到这时,声音虽然明显沙哑,却是斩钉截铁的像是做了大决定。

“江晚,你把这些不好的回忆全部忘掉。有我在,我会给你一个家,只专属于你一个人的家。”他这样血气方刚的大老爷们,说到这时声音都有点变调起来。

是真的心疼。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没认识她的岁月里,她一个人,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

他甚至不敢想象事发时她那会在现场时的惊惶无助,面对全家人的指责,她要多么坚强才会靠她自己的毅力走到现在。

他无法想象她以前头疼脑热的时候都是怎么过来的,无法想象她得了抑郁症的时候是怎么克服撑过来的,无法想象她背负着那么多还能走到现在。

所有的无法想象汇聚在他心上,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他恨不得时光重回,能够早一点穿越人海,早一点走到她的面前,即便只是帮她擦拭下当时惊悸恸哭的泪水也好,也不至于让她一个人留在记忆深处惊惶无助,甚至都成为她内心深处最可怕的梦魇源头,导致现在还有创伤后应激心理障碍。

“可是一想到现在有了你,我觉得之前的那些都算不了什么,甚至我还很感谢当年高考前那个把自己劝回来活下去的自己,要不然我就遇不上你了,多可惜啊。”她说到这时,无意识的往他胸口处挪蹭了下,却是知足感恩的语气。

她说的大实话,他却听得心脏深处都跟着剧烈收缩起来。

第57章

他胸口上的衣物早已被她的热泪浸湿氤氲出一片潮意,可是能够这样发紧的靠在他的胸膛上,没有缘由的就能让她安心。

“江晚,这些都只是意外而已,你不应该全部归到自己身上。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是时候把这些旧事都忘掉。现在有我在,你不用再担心了,我会给你一个家。”他并不擅长哄人,几句话也说得干巴巴的。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然而他还是想让她知晓他此刻的心意。

“恩。”她跟着点点头,虽然脸上还满是泪痕,总归是朝他露了笑脸出来。

他伸手轻轻擦拭了下她脸上的泪花,被她的泪水濡湿到,他的掌心都变得滚烫起来。

不过相比之前的黎江晚,他知道,她的心结终于是有所放下了。

等到他们去吃饭的时候,饭菜早就凉掉了。

他让黎江晚坐在餐桌前,他自己则是把凉掉的菜拿去厨房里加热。

等到重新端菜出来后,他给黎江晚盛好饭,考虑到她右手不好拿筷子,又去拿了汤匙递给她。

黎江晚乖巧的坐他对面用左手吃饭起来,没吃几口又抬头朝他看一下,像是怎么都看不腻似的。

“看我干什么,吃饭。”他说时夹了菜到她碗里,他这人大都时候表情都是寡淡的,除了刚才哄她时难得憋出几句相对悦耳动听点的话语,这会见着黎江晚没事了,立马又回复到平日老干部的无趣模样了。

只要抬头看他一眼,她就觉得整个人都暖融融的。

她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感受过这种踏实的安稳感了。然而,只要眼前的这个男人在她身边,过去时光岁月里她所缺失所遗憾的全都拥有回来了。

“沈峥,有你在,真好。”她自言自语了一句,之后就拿起汤匙吃饭起来,眉宇间已经真正舒心回去了。

吃好饭,沈峥收拾好厨房后又出来喊黎江晚去洗漱。她的右手还包扎的严严实实的不能碰水,他站在边上帮她挤好牙膏,等到她洗脸时又帮她拧好毛巾,之后把毛巾抖开来再递给她。

她把带着热气暖意的毛巾覆在她自己的脸上,只露出黑白分明的双眸,因为身高差距的缘故,她微微仰头,见着平日雷厉风行的他在边上巴巴的伺候着自己洗漱,忍不住就要对着他傻笑起来。

被那毛巾遮着,他倒是看不到她脸上的笑意,然而只看到她脸上清浅的月牙湾,他像是拿她的稚气无可奈何,不过没一会也被她没头没脑的傻笑逗的唇角上扬起来。

这样平凡寻常的生活,其实不是不让人留恋。

大概是见她用左手擦脸动作别扭的很,他突然又冒出一句,“以后再遇到事情,不准再发傻的去伤害自己了。”沈峥开口说这时,脸色倒是不知不觉微沉回来,明显命令的语气。

黎江晚知道他指她那会右手乱捶指示牌的事情,沈峥哄人的时候温柔的都不像是平时的他。不过一旦板脸起来,身上的威严感还是足以令人发怵的。

她乖顺的点点头,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等到第二天去上班后,大白一看到黎江晚包着纱布的右手,大惊小怪的问道,“江晚,你这手怎么了?”

“昨晚回去削水果不小心削到手上去了。”黎江晚一语带过。

“削水果都能把手削成这样,在下佩服,不过你以后还是悠着点,好歹你的专业将来是靠手吃饭的。”大白担心归担心,还是忍不住调侃起来。

黎江晚因为右手不方便做事,本来还在心里祈祷着今天事情少一点,没想到刚到办公室就有接到新的案子了。

当地一所职业高中的女学生在寝室楼跳楼自杀,自杀时间在昨天夜里,都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直到早上才被路过的同学发现,目前网上就已经流传出来很多个版本,有说死者是抑郁症自杀的,也有说死者生前心理状况正常但是和室友关系不和,被室友孤立怀疑遭受校园凌霸才想不开自杀,也有说是被人从阳台上推下去谋杀的。

谣言纷起。

沈峥他们赶过去的时候,死者家属也刚赶到不久,直接就在死者跳下的寝室楼下摆了一长排的花圈,正中前面是个神态憔悴的妇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的旁边则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蹲在那里大把大把的烧着纸钱。

这个时节还是春寒料峭,被那强劲的寒风一吹,烧到一半的纸钱灰立马四处飞舞起来。

宿舍的正大楼前面还有一帮死者的亲属堵在那里站成一排拉着横幅,上面写着“严惩凶手,还我公道”的白色横幅。

宿舍楼附近都被弄得乌烟瘴气的,偶有几个不了解状况的学生路过,都被吓得疾步避开了。

“死者尸体现在在哪里?”沈峥刚到就和学校的负责人沟通起来。

“死者被发现时就已经没有心跳,我们为了照顾死者家属的情绪,还是立刻让医务室里的值班医生飞奔过来检查下,结果值班医生刚到,死者家属也到了,污蔑校方做手脚要毁灭证据,现在尸体已经被死者家属抬去他们自己的车上去了。”毕竟出了这样大的安全事故,校方负责人也是惊魂未定吓得不轻,他旁边的几个同事也都是颇为沉痛。

“我知道了。”沈峥点点头,转而走到情绪激动的家属面前,他看到里面有个人穿着相对更体面,而且时不时的还吩咐差遣旁边的几个人怎么分工,显然这个人才是死者家属里面有话语权的人。

“我们需要把死者带回局里让法医检查她身上的伤痕。”沈峥开口。

那人打量了下沈峥他们身上的制服,略为犹豫后倒是同意了,“我家燕妮平时性格很开朗,好端端的不可能想不开自杀的,我们检查过她身上了,有很多人为瘀伤,她跳楼前肯定受到过别人的殴打,我们唯一的要求就是严惩杀人凶手。”

“等法医鉴定后,警方会查清事实的。”沈峥微微颔首,之后要求把死者的尸体从车上搬出来放回到原始被发现的位置。

死者是该校学绘画专业的女孩子,长发,依稀可见生前长相颇为清秀,事发时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T恤衫和运动裤。

那人把死者按照原始被发现的位置摆放好后,又把死者的袖子捋上去对沈峥说道,“你看她身上有这么多瘀伤,这些都是她生前被欺负殴打的证据。”

“警察,我女儿死的太冤了,你们一定要帮忙查出真凶。”死者母亲也冲过来,泣不成声的强调起来。

黎江晚因为右手不方便,只有左手戴上手套翻看了下死者,因为死者被发现时是匍匐向下的姿势,所以直接和地面接触的前胸和前面的大腿上都是触目惊心的青紫瘀伤以及重力撞击后的凹坑,这其实是符合摔跌损伤的特征,并不是死者家属口中的人为伤痕,大致判定是自杀。

沈峥探了下死者的口袋,之后就起来和家属沟通要求把尸体带回局里让法医专业判定后才能得出结论。

没多久等到搬运尸体的师傅开车过来搬离死者时,死者家属全都围了过来,情绪激动的嚷嚷起来,“燕妮肯定是被谋杀害死的,你们调查后一定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回到局里后,黎江晚才开口问道,“沈队,你在死者裤子的口袋里有发现什么吗?”她在工作的时候还是不习惯喊他名字。

“有看到纸质东西,死者家属过于强势已经影响到校方的正常教学情况,如果有发现其余模棱两可的证据,很有可能会误导死者家属造成事态扩大化。”

沈峥说时和黎江晚一起往停尸房那边走去,局里的戴法医已经开始检查起尸体,沈峥则是从死者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纸。

“我诅咒你们,全部七窍流血不得好死!”

那张纸被撕了一半,显然是从什么本子上厮下来的。

“看来,死者和室友关系上的确有可能存在矛盾纠纷。”黎江晚开口说道。

“死者符合摔跌造成的颅脑损伤,以及严重内脏损伤致死,排除他杀。”戴法医毕竟经验丰富,没多久就得出了结论。

“知道了。”沈峥微点了下脑袋,有戴法医的专业判定后,他又让队员都回到事发的那幢宿舍楼排查起来。

大白和小张他们负责走访死者的对面和隔壁寝室的女同学了解前一晚的情况。

贾洪新对死者同寝室的三人逐一进行问询,黎江晚和沈峥则是在死者生前的寝室里检查死者生前的遗物。

果然,死者遗物里其中一本日记本的中间被撕走了一页,显然就是死者口袋里的那张。

那日记上的内容寥寥无几,然而前几页每隔一天都是重复的内容。

“我诅咒你们,全部不得好死!七窍流血而亡!”

在这个年纪的女学生,居然会有这样歹毒的诅咒,的确是让人挺心寒的。

其余倒是再没发现任何异常遗物。

大白和贾洪新他们也都结束问询回来汇报。

“隔壁和对面寝室反应案发当晚有听到女性的争吵哭声,但是不确定是不是死者和她室友的声音。”

“死者室友当晚一个在玩游戏,一个在网聊,还有一个在看电视剧,只说死者回来在寝室里呆了半个多小时就出去了,其余一点都不知情。”

“问清楚电视剧的的名字和她当晚看的所有集数,江晚你负责把她当晚看的所有集数全部再看一遍。”

“让江晚看电视剧?”大白立马茫然的问道。

“你担心对面室友说的争吵哭声是电视剧里的声音?”黎江晚猜到了沈峥的心思。

“案发当晚此幢宿舍楼的后面还在打地基,距离这么近噪音会很响,争吵哭声未必会听得清楚是谁发出来的。”沈峥说时走到宿舍楼的窗边盯着那后面的空旷地皮说道,“把日记本上的诅咒内容给她们室友看下,观察下她们是否隐瞒了什么。”

果然,等到死者室友看到日记本上的内容后,有一个立马就被吓得哭了起来,“她要自杀真的不关我们的事情,为什么要这么诅咒我们。”

沈峥从审讯室里出来后,脸色隐有凝重起来,“死者并未指明是诅咒室友,但是她的室友对此反应很激烈,证明她们平时关系不和是存在的,所以死者的确存在生前被室友欺凌造成轻生念头的可能性。”

等到傍晚,刚做笔录回去没多久的死者室友又传来新的状况。

“死者的三位室友均出现消化道疾病,还伴随咯血,家人担心是受惊缘故,给她们申请了退学在家休息。”

黎江晚汇报起来。

事情似乎远没那么简单。

网络上却是已经谣言四起,说警方的不作为,和校方沆瀣一气,又扒出其中一个室友家境煊赫,对比死者家中的农村出身的普通家庭背景,网友都开始一边倒的指责起不作为的校方以及还无定论的警方。

黎江晚今天早上过来上班时,整个人的精神风貌显然比以前要积极很多。因为暂时没排查到有用的线索,一直到大半夜她还呆在停尸房里研究死者身上的伤痕。

过了这么久,死者身上的尸斑还有跌伤造成的淤痕和血迹看起来都是触目惊心的,黎江晚一个人呆在停尸房里,似乎对此都毫不在意。

她给自己眼下定的最现实的目标就是好好工作,至少得给沈峥长长脸,虽然大白和小张他们都还不知道自己和沈峥的事情。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还是沈峥把她喊回去休息的。

沈峥回到车上,一小会后才开口问道,“江晚,你还记得大宝出事的具体时间吗?”

他刚才过去的时候,见着她一个人呆在尸体旁边,低着脑袋仔细的检查着尸体,他确定她之前的创伤应激反应已经好了不少,眼下这才开口询问起来。

“我还记得,是在九年前的四月15号,再过一个月,正好就是大宝去世的九周年忌日了。他要是没出意外,现在都快初中毕业了。”黎江晚提到大宝,心头总归还是颇为自责内疚的。

“4月15号?九年前?”他重复了一遍,犹如青天白日轰隆炸裂开来的响雷,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有些事情,冥冥之中,竟然全都巧合的撞在一起了。

第58章

“恩。”黎江晚点点头,“有问题吗?”

“没什么。”沈峥说时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深夜寂寥,偶有外面马路上的路灯一晃而过,而他沉匿在那片明灭闪过的灯火里,深邃的眸光近乎和黑夜融为一体。

车里的电台正在播放着抒情老歌,男歌手低沉的嗓音缓缓唱来,在这午夜时分听来格外的令人怀旧。

“好巧,居然放这个歌手刚出道时的这首老歌,我那个时候应该还在读高中吧,这个歌手还在组合里,感觉学校广播台里动不动就放他们的歌。沈峥,你以前有听过他的歌吗?”黎江晚之前还沉浸在学生跳楼的案件里,倒是没有察觉到沈峥的异常,眼下回神过来听到电台里播放的音乐曲目,她突然兴致勃。勃的询问起来。

毕竟,她鲜少知道他的爱好,譬如音乐譬如阅读喜好什么的,但凡是有关他的,她都觉着为好。

“恩。”他简短的应了一声。

“你觉得他的歌怎么样?好听吗?”她继续不依不挠的问道。

“还不错,他偏爱民谣和古典音乐,组合里的另一个歌手则是偏爱摇滚,他们当年是因为音乐理念不同才解散组合的,相对而言,我更喜欢他的作品风格。”沈峥言简意赅的应道。

在黎江晚印象里,沈峥这样的工作狂在私生活里简直只能用无聊无趣来形容,甚至她一度觉得他最大的兴趣爱好估计只有床。上。运。动那一项…虽然这个形容略污了点,不过这的确是她对沈峥的日常最真实的评价,所以眼下听到沈峥信口拈来就是略专业的评论,黎江晚简直都听呆掉了,一小会后才难以置信的问道,“哇塞,没想到我们的音乐品味差不多嘛,难不成你以前也迷过他们?”

“那阶段凑巧听过这个组合的作品而已。”沈峥这倒是并未承认。

“那阶段——这个歌手刚出道的时候,你那会的年纪正好和我现在差不多吧?”黎江晚略一推算,也不知道她又被戳中了什么笑点,明显乐呵又无比好奇的问道,“你那个时候都喜欢什么?是不是觉得时间一晃而过超快的,那个时候的你都在干什么?你是还在学校里念书还是已经毕业工作了?以你现在的年纪回望那段时光,是不是觉得很美好啊?”她大概是觉着鲜少会有机会问他这些问题,眼下一口气连问了很多个问题。

的确。

那段时光是担得起美好这个词的。

他那会博士毕业后本来计划去大学任教,去大学报道之前去部队里志愿义务上过几节课,后面被他父亲刻意安排为之,直接放弃了大学的任教机会,改而在部队里扎根参加高强度的集训去了。

刚开始的他还保留着多年学生生涯保持下来的习惯,阅读乃至音乐什么的都是必不可缺,直至开始封闭式非人的高强度集训后,他二十多年形成的固有习惯全部都被打乱重新塑造,仅有剩下的就是渗进骨子里的服从。

绝对忠诚和绝对服从。

部队里面硕士学历的就不多,更何况是他这样名校毕业的应用心理学的博士学历在身,加之集训考核时技能体能什么的又是全满分,集训结束后他就一帆风顺的被调到省会城市里的分局担任职务了,一切都太顺风顺水,他虽然平时也执行公务颇为忙碌,然而在集训期间被隔绝了的兴趣习惯立马就重拾回来了。

她说的没错,这首歌那会的确是红遍大江南北,街头巷尾随处都可以听到。

他甚至都能用口琴吹出整首的旋律。

那时的他意气风发的挥洒着汗水和青春。

满怀抱负,对未来,也对他自己。

“小心,前面是红灯!”黎江晚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左手紧张的伸过来去碰触方向盘,随着她话音刚落,车子立马来了个急刹车,黎江晚一时不备整个人都有点往前冲去。

也幸好她出声提醒沈峥,都已经驶出斑马线硬生生在路口中间停下来的车子才没有和横向疾驰过来的私家车撞上。

“没吓到你吧?”沈峥抱歉的问道。

“还好,还是开慢点安全。”黎江晚心有余悸的应道。

被这么意外的惊吓了下,黎江晚倒是忘记去追问沈峥之前的那一堆问题了。

第二天上班后不久,局长就把沈峥他们整个大队都召集到一起开了个会。

“你们昨天接到的这个案子有点棘手,有人刻意发布了死者身亡的现场照在网上,被迅速转发。死者同寝室的3个室友都被网友人肉,尤其里面正好有个叫林萍的室友家境富裕,对比死者家里的经济情况,网友在认知事实前首先已经对死者有了怜悯的心态。目前我们的网站还有公众账号都被刷屏,指责我们迟迟没有对大众做出解释。你们赶紧理下头绪,我想着要先在我们局的官网上出案情说明。”局。长五十开外,说完又叹了口气,显然是觉得此事颇为棘手。

“这很有可能是个案中案,没有查清真相前,我不想轻易盖棺论定。”沈峥开口应道。

“现在互联网时代,信息传播太迅速了,舆论一边倒起来比事实本身还可怕。我知道你们都很辛苦,但是现在我们无端被扯进舆论的焦点里面,外界甚至开始质疑起我们局的侦破能力了。你们只能再加把劲,最晚后天一定要出来案情说明对外界有个交代,否则再拖延下去,舆论发酵对我们局的口碑会挺不好的。反正小戴都已经检查过了死者是死于自杀,你们实在没找到新的线索的话,也不用纠结什么案中案了,届时直接出意外自杀身亡的说明就好了,当然在死者和室友的关系上面也委婉的做点文章,可以剖析下死者有轻生念头的动机,否则那些无聊的网友还是会盯着不放的。”局。长冠冕堂皇的提要求起来。

自然,以局。长的位置,首先想到的就是外界的舆论对他们局里的影响。不过以黎江晚这样的小罗罗,其实并不苟同局。长的看法。

你关心的还不是你自己头上的乌。纱。帽…还限时后天就要对外界交代,事情真相都还没查清楚至于为了应付舆论就随便出案情报告吗?黎江晚在心里默默的吐槽起来。

“案情侦破方面我会尽力而为——”沈峥说时突然起身,英气的剑眉微微皱起,显然是反感局。长的指示,“但是如果后天还没找到有效线索证据的话,我拒绝出敷衍外界的案情报告。”沈峥说完后也不顾局。长的反应,直接就往会议室外面走去。

身后的黎江晚倒是听得心头痛快,不过余光里看到局。长被沈峥气得脸色发沉,她倒是又默默的替沈峥担心起来,不知道会不会对他的发展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不过她脑海里想到几天前他朋友聚会吃饭时听到的,沈峥对明显安排晋升的挂职机会都拒绝掉了,虽在体系之内,沈峥对于职位晋升方面显然没多大兴趣,眼下对局。长直言直语的,倒是把局。长弄得挺挂不住脸面的。

沈峥前脚刚走,局长就没好气的让大家伙都解散了。

黎江晚回到办公室后,倒是没看到沈峥的身影,估计是重新回学校宿舍那边去找线索去了。她想起局。长被沈峥气得干瞪眼的场景,虽然沈峥自己并不在意领导的看法,她倒是不由得莫名担心起来。

她得做点什么。

黎江晚想到这时,又重新翻阅了昨天以来整理的资料,还是没有找到什么头绪,她便又重新回到停尸房那边把死者的尸体从袋子里拿出来,仔仔细细的再次检查起来。

死者的表面她都已经看了无数遍,黎江晚绕着裸。露的尸体走了几圈后,突然在尸体中间的位置旁边停了下来。

眼下她都已经看了无数遍,至少在尸体表面以及头颅上都没看到任何新的线索,只有尸体内部脏器还没有检查一遍。

黎江晚忍着心里的不适,把死者被戴法医解剖过的里面器官都检查了一遍,和戴法医出的尸检报告一致,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黎江晚有些气馁,把死者的脏。器逐一检查后,又把死者的阴。道里面的情况也仔细检查了下。戴法医之前就已经检查过,死者身上并无残留任何精。液,阴。道里面的情况显示正常,所以也排除了死者生前曾经被人性。侵的可能性。

死者生前刚好还在经期,死亡后身上的经血早已凝固,还有不少附着在阴。道里。黎江晚想着戴法医虽然有身为法医的职业水准,不过毕竟大男人一个,对着正好经期身亡的死者对这个部位未必检查的特别仔细。

她想到这时,又去拿了棉签沾水后擦拭死者的阴。道部位起来,等到完全擦拭干净后,黎江晚再次仔细看了下,她隐约觉着死者阴。道里的括约肌上有擦伤,但是很不明显。

黎江晚纠结了一小会,最终还是打电话给戴法医了。

戴法医这会已经在家里陪老婆孩子了,听到黎江晚的问题明显很吃惊,飞快的应道,“我现在就过来,半个小时内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