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女求荣?陆湘书,我与你夫妻十八载,你竟如此看我?”江作天质问陆氏,他少年时也是京城里排得上名的美男子,如今纵已年近不惑,仍是面如冠玉,俊雅非常,此时他气上心头,俊美的脸上难免带了几丝狰色。
“难道不是?阿芷若能得嫁太子,他日必得后位。到时你们江家三朝元老,一门双后,可谓我大安朝独一人,风头无双,富贵自必源源不断。否则待公公老矣,你江家宅里这些蠹虫又凭可为生,以何来支撑这百年门楣?”陆氏并不惧他,咄咄相逼,似要将这十八载委屈一朝吐尽。
“我们江家?莫非你不是江家妇?”江作天咬牙切齿道,他已气得不知该作何言语,纵满腹经纶,在她面前却忽然难寻一词。
陆氏自忖失言,将头微转,不予回答。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为了银子。无知妇人,只懂算计营生,我真是看错了你。”江作天痛心疾首。
“再如何无知,也是你自己当初求回来的!若是你悔了,不若赐我一纸休书,我们便两不相干。”陆氏亦气急,不管不顾顶撞过去。
“你!”江作天大怒,正要说剜心之语,忽被打断。
“父亲,母亲。”姜桑梓站在穿花门,揉着脑袋看这两人。她再不出声,只怕江作天怒极真的萌生休妻之意,到时便无可挽回。
江作天转头看到穿花门的阴影下头站着的婷婷袅袅的姑娘,眉眼间全是旧日陆氏的轮廓,那怒气不觉减了半分。这孩子虽为女儿,却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整个江家的第一个孩子,从出生那日起就得了所有宠爱,她自小也冰雪聪明惹人怜爱,是他捧在掌心长大的明珠,纵然如今姑娘已大不能再像小时那般亲近父亲,他待她之心却也不曾变过。
他视如掌珠的女儿,自然是嫁得越高越好,也只有人间至尊之位方配得上他的女儿,如此想法,何错之有?她竟说他要“卖女求荣”?分明是将他爱女的赤忱之心踩踏泥间,他又如何受得?
“阿芷,你怎会在这里?”陆氏背过身去悄悄拭了泪后方才转脸看她。
姜桑梓左右张望,院中静谧,并无一个随侍在侧的下人,显是这两人吵架把所有人都遣走了。她想了想,飞快地出了穿花门,站到陆氏与江作天之间,笑道:“祖母本留我用饭,临到饭点她才记起今日用的是药膳,不适合年轻姑娘家,就又让我回来了。”
她说了两句,眼珠在两人间溜溜直转,这两人都不说话,各自僵站在原地,倒叫她为难。她从小失了母亲,姜梦虎也没娶继室,她不懂父母间的相处方式,亦无从下手化解眼下困局。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要解这心结可比掌家难得多了。
“天这般冷,父亲母亲怎站在屋外?母亲不可怜可怜阿芷,赏阿芷与父亲一口热汤?阿芷可饿坏了。”思前想后,姜桑梓决定撒娇。
陆氏打量了她两眼,面容并没松动,语气却淡下来:“双瑶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回来?这大冷的天也不带上手筒手炉披风,那些丫头都怎么服侍的?”
“母亲,我饿。”姜桑梓把“饿”字拖得老长,伸手就勾住陆氏的手。
“你一个大家闺秀,怎又把这些字眼挂在嘴上,没得让人编排你没有教养。”陆氏横了她一眼,拉着她往屋里行去。
江作天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但女儿在此,他也不想再同陆氏吵,只“哼”声,作势要走。
“父亲,都近午了,你还去哪里?进来用饭呀,快来快来。”姜桑梓朝他招手,一派天真。
这台阶来得及时,江作天正想顺着下台,偏外头又跑进个小丫头来,气喘吁吁地站在穿花门间行礼道:“禀大爷,汪姨娘头风犯了,想请大爷过去看看。”
江作天脚步顿止,默不作声看看陆氏。陆氏早就拉着姜桑梓背过身往屋里走去,连眼神也不给他,江作天又想起适才两人的争执,心里疼得紧,便甩下衣袖,沉声道:“走吧。”
姜桑梓听到身后脚步声渐远,回头看时江作天已经跟着小丫头出了院子,她抬头再看陆氏,陆氏却平静十分。
她心里悄悄地叹口气。
这对作死的夫妻啊!
…
陆氏屋里用饭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姜桑梓沉默地用完一顿无滋无味的饭后便端了茶坐到罗汉榻上,由着丫头们替她净面更衣。陆氏只用了一点饭,就闷闷地坐在妆奁前,盯着铜镜的人发呆。
“夫人。”陆氏跟前老人赵嬷嬷掀帘进来,行了礼后便走到陆氏身边。
陆氏回神,问道:“怎么了?”
“夫人,老奴有几件事要禀。”赵嬷嬷弯了腰恭敬道。
“坐着说。”陆氏便一指旁边的小杌子。
赵嬷嬷谢过之后便坐下:“夫人,这第一桩事,刚才前院的老管事已命人知会老奴,今早那个卖假石的刁民送官之后已供认不讳,确是想讹诈我们家,给政公子下套,夫人可以放心了。另外官衙一查,又牵出近日京中两起贩假之事,其中一起竟将事主害得家破人亡,那人真真可恨。幸而大姑娘聪明,看出了破绽。”
说着赵嬷嬷转头看了眼姜桑梓,姜桑梓坐在榻上正无聊,见她望来便回了个甜笑。
“那人如今呢?”陆氏又问。
“已经下狱,听判。”赵嬷嬷回道。
陆氏抚抚胸,松口气。
“第二桩事,就是汪姨娘近日总找借口往库里支药…”
赵嬷嬷与陆氏谈起事来没完没了,姜桑梓听得昏昏欲睡。
陆氏话说了一半,转头就看到她抱着迎枕靠在罗汉榻上睡着了,顿时失笑,轻轻招来丫头,命人给她盖被。
…
姜桑梓这觉睡得不实沉。
意识似乎很清醒,外界的声音也都在,可她再怎么努力却也听不清陆氏和赵嬷嬷说的话,人似陷入浑噩的黑暗里,周身裹在棉絮中,身体落不到实处,四脚也像灌浆般沉重,仿佛浮在水面上,逐水而去。
不知多久,四周声音已去,她觉得身体一轻,手脚也不再沉重。
她是做噩梦了吧?
如此想着,她睁开眼。
才迷迷糊糊地扫了一眼四周,她立刻被吓醒。
眼前景象有些熟悉,却不是江家。雕成石榴垂花牙子的拔步床,铜制的仙鹤衔云灯烛火熠熠,这房间宽敞奢华得不像是寻常人家。
她脑中如雷电闪过,蓦地记起。
这是霍翎的寝宫。
她明明人在江家,怎么一觉醒来到了这里?莫非…她回来了?
姜桑梓惊喜万分地转头寻找镜子。西洋玻璃镜立在角落里,她疾奔而去,却在靠近镜子时驻足。镜中并没如她所想的那般照出“姜桑梓”的模样来,亦没有“江善芷”,镜中空无一物。
“怎么会这样?”她的喜意尽数化成惊惧。
在镜前站了片刻,她忽然看到镜里照出的拔步床上还躺着一个人。她又飞快转身,跑到床前。床上躺的不是别人,正是“姜桑梓”。
姜桑梓脑中一片混沌,闹不明白出了何事,她伸手想推醒那个“姜桑梓”,可手才触及“姜桑梓”的身体时,却立刻被一股力道弹开。她不死心,又试,还是被弹开。她无法接触自己的身体。她心里大急,又想去掀被,可待手从被子上穿过时,她才忽然发现…她没有实体。
她被此景吓到,往后退了两步,转头朝外面游魂般走去。
出了寝殿,她便看到外头有几个宫人守着,她从她们面前行过,却无人对她有反应。她们看不见她。外头天已黑沉,宫里灯火全上,晃得满室碎影,叫她心里沉得难受。她又漫无目的走了一段,不知不觉竟走到暖阁。
暖阁里点着灯,有人坐在案前看书,烛火照着那人平静的脸庞,有些叫人心安的稳重。
“霍翎…”姜桑梓站在角落里,在心中轻吟他的名字。
他也看不到她吗?
霍翎忽将手上书丢开,转转脖子,不知想起什么,唇角起了丝笑意。他随手取来案上笔墨纸砚,执笔醮墨,展纸落画。
姜桑梓缓步上前,行至他身侧,目光落下,见他纸上画了一幅小像。
女子小像。
双垂髻,簪着两只珍珠簪,裙上有遒劲的梅枝。
是白天的她。
可那小像并没画上容貌。
霍翎对着画中女人的脸犯了难,笔尖顿在空中,他不知自己该画哪个人。
“霍翎…”姜桑梓心有所动,又低声唤了一句。
霍翎却忽然转身,“啪”一声,他手中狼豪笔落下,墨液砸在画上,将那幅小像毁去。
“你看得到我?”姜桑梓看他愕然的表情,惊喜问道。
“你…是…”不止看得到,他还听得到她的声音。
眼前的人,是姜桑梓的模样,但到底是哪人之魂,他却不知。
“是我!姜姜。”
“姜姜。”
两人竟异口同声。
“姜姜?”霍翎却无喜意。眼前的姜桑梓,半虚半明,仿佛一阵风刮过便如云烟散去。
他伸手想触碰她,姜桑梓也伸手。
门窗紧闭的暖阁里却不知哪里进来阵风。
指尖相触那刻,姜桑梓的人影被风吹散。
她在他眼前凭空消失,抓也抓不住。
第14章 凶案
姜桑梓重喘着醒来,从床上弹坐起。身体变得实沉,手掌触过的地方也有了触觉,她低头呆呆看自己的手,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做了个不可思议的梦。
“阿芷。”旁边忽有人扑至床边,一下子将她搂入怀里。
“姑娘总算醒了,谢天谢地。”有人跟着开口。
“快,快去取十两银子给郑大夫,多谢他在外头守了半宿。”男人的声音突兀响起。
“赵嬷嬷,你速去老太太那里回禀老太太,就说姑娘已经醒了,让她老人家安心。”抱着姜桑梓的人又补充道。
四周声音哭哭笑笑,同时涌入姜桑梓耳里,她人缩在温暖的怀抱里,好半晌才回神。
来来去去的人在屋里带起些风,烛火微晃,绞碎满地阴影,陆氏正坐在床头抱着她,江作天负手站在陆氏身后,几个丫头也都守在旁边,有人端来漱盆,有人捧来清水。
这阵仗…姜桑梓开口:“母亲,父亲,这么多人?出了何事?”
“你这孩子,差点就将我们吓坏。”江作天往前一步,伸手搭在陆氏肩头,温言道,“你午间在你母亲这里睡去,不论我们怎么唤你都不醒,一直到现在。”
姜桑梓闻言方记起自己睡着时还满室阳光,如今却已是夜色深沉,也不知到了几更天。想来是她昏睡不醒把旁人吓到,不止请医延药,请来江作天,还惊动了江老太太。
“阿芷,你可有哪里不适?”陆氏探探她的额头,又摸摸她的脸,最后才将被子往她身后一围。
“没有,女儿好的很。”姜桑梓摇摇头,看看江作天,又看看陆氏。
陆氏仍忧心忡忡:“阿芷,我见你这些日子作派有别往日,可是心里藏了事?若有不妨对我说。”
知女莫若母,纵姜桑梓才到江家几日,表现得也小心翼翼,仍叫陆氏看出不同来,尤其是白天又发生了假石一事。
“没。”姜桑梓才吐了一字,忽又计上心头,“就是…就是担心你们。”
陆氏一怔,江作天却品出其意来。垂眸看了看陆氏,他按在她肩头的手又用了些力,才道:“阿芷莫忧,为父与你母亲白日不过拌嘴罢了,你且安心,我与你娘已经好了。”
“嗯。”姜桑梓这才笑开,接了丫头递来的茶,漱过再换饮。
江作天见她无碍,眉间忧色稍退,又见她要洗漱更衣,他在屋里多有不便,就又叮嘱几句方离。离开之前,他将陆氏拉到门口又道:“湘书,阿芷年纪尚浅,没经过事,恐因你我白天争执而胡思乱想,睡着后便被魇到,你多费心开解些。”
“妾身记下了。”陆氏应下。
“你自己也多保重。今晚我歇在外书房,你若有事只管着人来找我。”言罢他话头一转,又道,“湘书,休之一字,今后莫提。你知我断不会将你休弃。”
江作天这人,气来得急,去得也急,不过半天时间,早把白天的恩怨一笔勾消了。
陆氏淡淡点下头,只道:“三更天了,爷快去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上朝。”
江作天不再多言,取过披风掀帘出屋。
…
陆氏不放心女儿,今晚就让她歇在了自己屋里。因昏睡太久,姜桑梓未曾进食,陆氏便命人给她熬了稀烂的肉糜粥,让她坐在床上慢慢用,陆氏自己则坐在妆奁前拆髻卸簪。
姜桑梓到江家这些日子,陆氏每天都忙着料理家事,除了按时请安问好外,母女两人还没机会说过体己话。她怕言多必失,叫人看出破绽,自然不会主动说话,可今天这情景,一番说话是逃不过去了。
“阿芷。”果然,陆氏开口唤她。
“母亲。”姜桑梓饮完最后一口粥,拿帕子按去唇角粥液。
“你是不是也觉得要当太子妃才好?还是果如别人所想那般,你对殿下有意?”陆氏转过头看她。江作天觉得女儿是被他们吵架被吓到,她这做母亲的却不这么想。知子莫若母,这几日“江善芷”变得与往日不同,她看在眼中记在心里,暗暗担心着。
“并没有。母亲怎么忽然问起这个?”姜桑梓纳闷。江善芷是如何想的她不知道,这话是她自个儿的想法。
“阿芷,知道不是你当选太子妃那日,我着实松了口气。”陆氏又缓缓开口。
姜桑梓闻言不由诧异,怎么江善芷她娘不希望江善芷嫁给太子吗?
“你这脾性不适合进宫。霍翎虽好,但他将来登上皇位便是帝王,再好也有整个后宫要顾及。江家大宅你尚且无法顾全,日后又如何掌一宫主位?这皇后并非那么好当的。我就愿你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能顺遂平安,在江家羽翼所及之处做个逍遥夫人。若进了宫,我们就鞭长莫及。”陆氏顺手拔/出发间长簪,散下满头青丝披爻在背。她为江作天生了三子一女,如今三个儿子都被送入白崖书院,平日难见一面,身边只剩江善芷一个女儿,从小由她亲自带大,感情便更加深厚。
陆氏的想法,倒与姜桑梓当初对自己婚事的想法不谋而合,她不由自主下床倚到陆氏身边,心里却有丝涟漪。是啊,霍翎虽好,但他再好,日后也将有后宫佳丽三千。
那好,又能好到几时?
“母亲,你放心吧,女儿对太子哥哥从无二想,以前没有,日后更加没有。”姜桑梓看着陆氏满头青乌,不由自主拿起桌上玉梳,缓缓梳起。
她自小便无母亲教养,更无人会对她说这等肺腑之言,姜父待她再好也做不到这些,从小到大她都独自懵懂成长,跌爬滚打折腾出自己的主意。今日陆氏之言倒让她想起了母亲,不觉间便亲近三分。
“你这孩子,私下怎还又唤我母亲?莫非真的怨我往□□你太紧?”话虽有嗔责,陆氏语气却有些喜。这女儿从前怕她,可不会像今日这般亲近她,莫非真是她太过严苛了?
“娘。”姜桑梓撂下梳子,双手搂向陆氏脖子。江作天还有一庶子一庶女,为了显得嫡母公允,人前陆氏都要儿女通称其“母亲”,江善芷也只私下才唤她作“娘”。姜桑梓不愿以爹娘称他们,乃因他们并非自己真正的父母,但今晚…让她任性一次吧。
她也想有个娘。
陆氏对她的撒娇很是惊讶,但片刻后也只化作唇边笑意。抬手拉下她的手,陆氏又道:“过几日是殿下和太子妃偕办的赏枫宴,你应该已知晓目的了。你的婚事你不必操心,娘自会替你相看一门合适的亲事。按娘的意思,门第不必高,最要紧的是能对你好,家里人口简单些,我们也能照拂到你,最佳。你自己看呢?娘是不愿你挂高枝的,你这脾性,简单的日子最好。”
“但凭娘作主。”姜桑梓知道陆氏是个极有主意的,江善芷的婚事到她手里准坏不了。
陆氏笑笑,拉着她往床榻走去,边走边说。
“其实娘另有一重想法。往年娘逼着你读书,是愿你眼界能宽些,莫学那些两眼一抹黑的内宅妇人,处处以男子为天,谁知书读多了,倒把你读得傻了。如今你也大了,娘不妨对你明言,比起嫁人幽居后宅,像娘这般碌碌于家事,操劳一世却落得里外不讨好的日子,娘更愿你有更合适的去处。我与你老师商议过了,若你愿入朝为女官,她可以为你写引荐信。”
“…”姜桑梓万没想到陆氏最后要说的竟是这番话,不由惊得呆住。
大安朝不像前朝,民风已越发放开,对女子束缚渐减,女子入朝为官之事虽不多见,却也不是罕事。昔年更有晋王妃以女子之身挽弓退敌,与晋王并肩战于大漠,力克魏军,后入军掌帅,是为天下女子传说之典范,故到今日对女子的拘束不像从前那样多,朝中亦有几位大名鼎鼎的才女为官,江善芷的老师白夫人便是其中之一。
但再如何开明,也甚少有母亲会鼓励女儿踏足此路,因为这条路太难走。
“过两日就是白夫人回乡探亲的归期,阿芷不妨找个时间与白夫人谈谈。不过你这些时日可荒废了功课?仔细夫人考校起来你答不上,可要受罚的。”陆氏知她诧异,又笑道。
姜桑梓何止诧异,简直要炸毛。从小到大,她什么都学得快,就是这文墨之事,她是一捧书就打瞌睡,这会顶了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她有预感来日必要作大死。
…
全然不知自家亲娘想法的江善芷今日在宫里顶着两个佝偻的眼睛昏昏欲睡,连吃的也不能挽救她。
这全怪昨天夜里她睡得好好的,霍翎忽然叫人进来把她摇醒,说有事要问她。她嘴角的口水都没顾得上擦就爬起来,把衣裳套整齐去了外殿见他。岂料他说姜桑梓的魂魄回来了,问她可有异常,把她给吓得…回去后整宿没再睡着过。
不行了,这换魂的日子没法活,每天都心惊胆颤,但凡有些风吹草动就叫人肉跳。
她一定要想办法换回去。
“太子妃,太子妃!”月蓉一叠声唤着进了殿里。
江善芷正胡思乱想,魂差点被她叫散。
“又怎么了?”她抚着胸口拿眼瞪月蓉,这一惊一乍把她给吓得…
月蓉左右一瞧,江善芷立刻挥手遣退了殿上众人:“说吧,什么事?”
“禀太子妃,前几日您不是命奴婢打听宫里在您与殿下大婚那日可曾发生过什么怪事?”
月蓉才起了个头,江善芷立刻醒了:“真有怪事不成?”
“还真有。”月蓉神秘兮兮点头,又往前凑了两步,低声道,“那天下午北边凝翠园的湖里捞出个死人。”
“什么?!”江善芷捂住嘴,良久才缓过气,“死的是何人?”
“锦嫔娘娘宫里的宫女淑英。听说捞上来的时候才死没多久。”
“皇后娘娘可知晓此事?查出眉目了吗?”江善芷按下心头惊骇,又问。
“娘娘早已知晓,因那几日是殿下与您的大好日子,故令人不许声张,只悄悄地查,如今已经查明,那淑英在宫里与外男苟且有了身孕,因月份渐大瞒不住人就有了轻生的念头,这才跳湖自尽。”
“一尸两命,那是大凶啊。”
江善芷从桌上捧起已经冰凉的茶,颤抖着手送入口中。莫非是厉鬼作祟,报在了她们身上?如此一想,她通身冰冷。
饮了两口冷茶,她“砰”地将杯搁下。
“走,去凝翠园看看。”
月蓉愕然地看自家主子,眼里只剩下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