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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屋内仅母子二人,周氏问道:“一鸣,你昨晚去将军府,一定见到了你表妹,她眼下对你可还有意?”

陆一鸣脸上的疲色难掩,几乎彻夜未眠,闻此言,情绪稍有波动,“母亲,你说这个做什么?表妹不幸走失,如今能安然归来已是万幸,有些事母亲就别想了。”

这话让周氏很不高兴,“你父亲的心都在那个贱/蹄子身上,如今你总算是出人头地,我也总算是能喘口气了,这些还不都是因为你出息的缘故么?!你的婚事尤为重要,我原本以为将军府能成为你的助力,谁知……谁知卿兰又回来了。早知如此,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娶郁棠,一个是养女,一个是亲生女儿,这日后将军府到底偏袒谁,不是一目了然的事么?我听说昨天郁棠自己提出和离了?既然如此,你不如就随了她的意!”

又是和离!

陆一鸣觉得自己听到这两个字,脑壳都要炸开了。

郁卿兰是他内心深处的柔/软,这辈子也无人可以取代,但郁棠……他原以为他对她谈不上有情,可自从定下婚事,至今已经五六年了,他早就习惯……

他负了一个,总不能再负一个。

陆一鸣做事稳妥,并没有表现太过,道:“母亲,我如今在朝中才将将起步,尚未站稳脚跟,况且这桩婚事就连皇上也知晓,我岂能做出休妻另娶之事?再者,京城皆知我和卿兰的关系,我若是与郁棠和离,再娶卿兰,旁人该怎么看她?总之,这件事母亲不要插手了,我自有分寸。”

周氏连连叹气,“命啊!难道这都是命!哪怕郁兰早回来一日也好啊,偏偏就在你成婚当天回来。一鸣,你难道还看不清眼下朝中局势?皇上要压制晋王,那必定重用郁将军府啊!你娶一个养女有什么用处?郁棠给不来了你助力,反而会拖你后腿!”

“母亲!朝堂之事,岂是咱们能妄议的?这话今后休要再说了。”陆一鸣只觉一阵烦闷。

郁卿兰是他一辈子都要好好守护的人,可郁棠……

他似乎不管辜负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周氏见陆一鸣态度决然,遂也没有继续相逼,想必他自己也能够想明白。

郁卿兰和郁棠之间,真真是云泥之别,一个是将军府的嫡千金,另一个是身份不明的乞丐,就算是如今出落的娇妍瑰丽,但也改变不了她卑微的出生。

出生决定了一切,这一点,周氏这半辈子都在亲生经历。

“我已取消了今日认亲仪式,郁棠昨日闹过和离,她简直不将我陆家的颜面放在眼里!你这三日休沐,得空就去将军府看看,卿兰这丫头也是可怜了。另外,我听说晋王手上也有一枚血灵芝,既然卿兰需要,你不如去试试,看是否能将血灵芝取来,到时候赠予卿兰,也算是卖一个人情了。”周氏道。

陆一鸣蹙着眉,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

晋王府大门外蹲着两只巍峨的石麒麟。

守门护院身着铠甲,手持长戈,神色极为严肃。一般的高门大户根本养不出这样的护院。

此时,一红衣少年站在飞檐斗拱上眺望了一眼,发现晋王府大门外依旧是门可罗雀,红衣少年努了努嘴,嗖的一下又飞了下来。

从北燕回京之后,日子过得甚是无趣。他以为放出了血灵芝的消息之后,王府定当会宾客盈门,却发现今日还是门庭孤冷的一天。

少年耐不住寂寞,满腔牢骚无处可诉,只好去骚/扰了赵澈的两个心腹。

南炎和北焱是一对双生子,相貌一致,唯一不同的是,一个话多,一个话少。

红九嘴里叼着一根枯萎的狗尾巴草,眸光灼灼,道:“你二人昨晚不曾亲眼所见,那个场面、那个关键时刻,咱们主子毫不犹豫、没有悬念、直截了当、风姿飒爽的一把抱住了陆夫人的小/细/腰,我在暗处亲眼看见了主子的眼神,那叫一个关切、犀利、复杂、阴郁!”

南炎知道红九惯是喜欢胡扯,但事关主子的终身大事,他也很在意:“主子的眼神为何会阴郁?”

红九挑眉看他,“这你就不懂了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恨不相逢未嫁时!”

南炎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原先以为自家主子绝非红尘之人,此刻听红九这么一说,他对主子彻底改观。

别人家的妻子,如何能惦记上呢?

惦记就惦记吧,还直接抱上了!

并且是在对方大婚之日!

啧啧……主子下手忒狠了!

红九正说到兴头上,又道:“虽说陆夫人已经嫁为人妇,又虽说陆夫人瞧着年纪小了点,但也架不住咱们主子喜欢。单单是昨个儿晚上就抱了四次,次次皆是我亲眼所见。这若是日后娶进王府,还不得三年抱两,六年抱四!”

南炎震惊,“抱了四次?!”主子从来不近女色,看来这次是喜欢的太紧了!

一直沉默的北焱,终于忍不住,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实在难以想象主子那样的人,会抱女子……

南炎又问:“那……陆夫人相貌如何?年岁几许?与咱们主子可相配?”

红九抱着栏柱,像蜗牛一样慢慢往上爬,离地约有几丈远时,他笑道:“我昨晚离着陆夫人大约两丈距离,可以看清陆夫人貌美如花、肤若凝脂、腰细肤白、气度绝佳。咱们主子是何等人物,自然得配极美的女子,以我看,陆夫人可行!关键是……她是陆大人的妻子!那就更行了!”

这是什么逻辑?

陆大人只是在朝堂上弹劾过王爷几次,总不能就因为这个,就去夺/人/妻/吧?!

其实,以赵澈的身份地位,郁棠若是和离,晋王府抬她为妾,也是给足了她尊贵。

虽说自家主子身边从未出现过雌/性,但北焱还算理智,他一惯是沉默寡言,鲜少开口说话,作为赵澈身边的心腹,他时刻保持高度警惕。

今日难得和红九多扯几句,道:“如你所言,陆大人迟早休妻,既是如此,届时将她抬进门即是。”

赵澈身份太过尊贵,就连当今已至中年的皇帝还得喊他一声皇叔。

故此,无人敢直接插手赵澈的婚事,更是无人会操心他的婚事。

仨人正说着,一穿着锦缎,戴着灰狐绒暖领的少年探出头来,“你们几个可知那位陆夫人的生辰八字?不如先算算她与父王可有姻缘。”

赵小七瞪大了双眼,一脸亢奋。

这几人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郁棠昨日才将将嫁给陆一鸣。

也完全没有意识到,抢别人的妻子,有甚么不妥之处……

作者有话要说:PS:赵小七不是男主亲生的儿子,男主是个雏儿(处)!本文一对一!(划重点,要考的。)

——————

红九:为了王爷的终生大事,我操碎了心。

南炎:我就想知道,那位陆夫人什么时候和离。

北焱:+1

赵澈:……??本王是那种/夺/人/妻/的人么??本王这是夺回自己的妻!

红九:麦给您,您说!您高兴就行!

第10章

几人正说着,突然只觉一阵阴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只见赵澈出现在了后院马厩,深幽的眸子扫了一眼,未置一言。

红九、南炎、北焱登时站的笔直,赵小七也不敢造次了。

这几人皆知,王爷虽待他们不薄,可真要是狠起来,牛鬼蛇神也会害怕。

赵澈扫了一眼,一手放在身后,一手置于腹部,继续往前走,他身侧的奎老捋着花白胡子,称奇道:“王爷昨/夜情况尚且稳定,今日还算好,王爷……可是服用了什么良药?”

赵澈面不改色,心猛地一跳,不过瞬间又恢复平静:“……”

良药?

他不曾服用,倒是抱了几次。

这时,一穿着小厮服饰的男子疾步过来通报,“王爷,四殿下在门外求见。”

赵子翼虽是身份尊贵,但在赵澈面前依旧只是孙辈,赵澈大可以晾着他。

赵澈薄唇微不可见的勾了勾,他神色不明,缓缓转动着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教人看不清情绪。

奎老与他一道行至一株歪脖子老梧桐树下,下面摆着一方石桌,另有玉棋一盘,婢女训练有素的上前倒了温茶,之后悄然无声的退下。

晋王赵澈有一个众所周知的癖好,他不喜与人亲近,不管是谁,皆不可靠近他一丈之内。

故此,即便是他最信任的心腹,寻常时候也是隐在暗处。

奎老摸不清赵澈的意思,二人一落座,他问道:“王爷既然处心积虑得来了血灵芝,为何又要这般行事?王爷莫不是想卖郁将军一个人情?”

赵澈的确是在钓鱼,但并不是为了郁长东,又或是赵子翼等人。

赵澈微微蹙着眉,似乎是在回味当中。

如是没有尝/过那种滋/味也罢,可他已经亲自试过,且试了四次,已经笃定了那件事。他自幼被隐疾所扰,这些年过得痛苦不堪,若非是为了……

只怕已经早早了结了自己。

“神医,本王似乎已经找到解药了。”赵澈饮一了口温茶,抬头看着水桶粗的梧桐树。

栽好梧桐树,自有凤凰来。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她……

奎老神色一滞,眼中溢出不可思议的光芒,但与此同时也有些黯然伤神,他花了二十多年都不曾研制出的解药,竟然让赵澈自己找到了?!

人老了也是要面子的好伐?!

奎老忙问:“王爷此话当真?可否让老朽看一眼药方?”

赵澈却说,“神医,这药方你看不得。”

奎老看着赵澈高深莫测的俊脸,一时间有些挫败,他一定要知道到底是谁这般厉害,他都办不到的事,旁人岂能?

这时,小厮又陆续前来通报。

“王爷,郁将军递了名帖,说是有事与王爷商谈。”

“王爷,陆大人来了!”

赵澈依旧没去前院,与奎老对弈了几局,直至巳时三刻,方才起身去见了那几人。

此时,郁长东、陆一鸣,以及赵子翼皆在场,赵澈一露面,三人从圈椅上起身行礼。

赵澈扫了一眼厅堂,那双深幽的眸子里,有一丝失望一闪而逝。

该来没来,不该来的倒是都来了。

他似笑非笑,“郁将军、陆大人,你二人见本王是有何事?”

说着,高大颀长的男人在上首落座。

其实,赵澈看着很年轻,常年习武致使他的身段比寻常男子刚韧不少,五官葳蕤立挺,今日一改往日的深色调,换了一身月白色锦缎长袍,白玉冠半挽,腰间缀着一块麒麟墨玉。

如果撇开他的身份去看,恰若京城繁华街里的翩翩佳公子。

被无视的赵子翼,未及郁长东和陆一鸣开口,他咳了一声唤道:“皇叔祖,我听闻你这边还有一枚血灵芝,能够让给我?”

赵澈的目光依旧没有看赵子翼一眼。

却是看向了郁长东和陆一鸣,“你二位该不会也是为了血灵芝吧?”

郁长东深吸了一口气,若非是为了女儿,他断然不会主动与赵澈打交道,此人表面阴晴不定,绝非是池中之物,办事也从不按常理出招。

郁长东已经能够确信,将军府库房的血灵芝便是赵澈盗走的!

哼!

堂堂皇亲国戚,竟然行盗窃之事!

郁长东很愠怒,脸上却是强行堆了一脸笑意,“实不相瞒,郁某走失多年的女儿归来了。然,她虽是回府,身子骨却是羸弱不堪,需得血灵芝调理,若是王爷肯割爱,郁某定当奉上奇珍异宝,以作感激。”

郁长东抱拳道。

陆一鸣隐约觉得不太对劲,将军府的血灵芝前一晚被人掉包,第二天早上众人皆知晋王府也有一枚血灵芝,这恐怕是晋王的计谋。

可晋王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只是想让将军府欠他一个人情?

又或是,想让自己为他所用?

陆一鸣暂时猜不透,但为了郁卿兰,他也顾不了那么多。

她幼时那般可人,陆家二房起初并不受宠,陆一鸣受过不少苛待,一想到表妹那样小的年纪,就知道宽慰他、哄他,陆一鸣对她的愧疚更甚。

她本就该由他守护一辈子的。

陆一鸣也抱拳,“下官也恳请王爷割爱,只要王爷能将血灵芝让出来,下官定当以王爷马首是瞻。”

这话是在表态了。

郁长东吃了一惊。

陆一鸣日后必定会入内阁,晋王的身份又备受争议……他这个筹码当真太大了。

一时间堂屋内煞是安静,赵澈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须臾方道:“真是不巧,本王已经答应了一人,将血灵芝赠与她,若是出尔反尔,会显得本王言而无信。”

一直被忽视的赵子翼当即接话,“皇叔祖!你怎会将血灵芝送出去?那你赠给谁了?我再要回来不行么?”

赵澈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还是没有给赵子翼任何眼神。

郁长东和陆一鸣对视了一眼,他二人来之前,便猜想过,赵澈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让出血灵芝。

就连陆一鸣表态会站队了,赵澈也不为所动。

那么,他想要的会是更大的筹码。

难道赵澈终于等不及要造反了?!

眼下寒冬腊月,郁长东额头溢出薄汗,陆一鸣自认这几年在官场上激进刻苦,但手上的权势和资源并不足以令得赵澈垂涎。

那他究竟想要什么?!

几个正在各怀心思时,下人过来通报,“王爷,门外有位女子求见,她说要见王爷,这便是女子的名帖。”

闻言,赵澈的唇角微不可见的动了动,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郁长东几人又开始疑虑,想要血灵芝的人理应不少,但敢直接登门晋王府的人恐怕没有几人,如果不是非富即贵,那就是不想要命的。

不多时,郁棠被领到了厅堂。

如她之前所料,郁将军和陆一鸣也在,至于赵子翼此人,她本能的忽略不视。

郁棠一出现,郁长东和陆一鸣二人皆相继蹙眉。

郁棠患有心疾,如果没有血灵芝,这世上似乎难以寻到药到病除的药了。但郁卿兰也同样需要。

郁卿兰流落在外数年,他二人自是无比疼惜。

可郁棠……

想护着一个,只能委屈另一个。

“小女子给王爷请安。”郁棠盈盈一福,之后又朝着郁长东行了一礼,这一次她彻底改了称呼,“给郁将军请安。”

郁长东怔住,他给郁棠当了数年的父亲,郁棠喊他“父亲”,在他心里已经是根深蒂固的事。

她今日突然换了称呼,郁长东的心抽痛了一下,他抿着唇,没有表态。

此时,陆一鸣直直的盯着郁棠,他委实想不通,那个温柔端方,做任何事情都让人寻不出瑕疵的郁棠,为何会突然之间浑身是刺?!

刺的他好不难受。

郁棠无视陆一鸣,再一次看向了赵澈。

此时,看着这个男人,她说不心慌是假的。

上辈子,她便想不通,为何赵澈造反之后会点名要让陆一鸣将她送出去。

如今更是不明白,赵澈为何三翻四次的对她/孟/浪!

但为了保命,她只能走险招了,而且半分等不得,万一让郁将军和陆一鸣抢了先机,就太迟了,“王爷,小女子想要你手上的血灵芝,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王爷三个秘密,而且这三个秘密决定了王爷的生死!”

只有拿出足够大的筹码,对方才会动容。

郁棠不知道这次有没有赌对。

而她更不知道的是,男人根本无心听她说什么,更不关心什么有关生死的秘密。

赵澈的目光顺着郁棠清媚的脸蛋缓缓下移,最终落在了那不盈一握的小/细/腰上……

第11章

一道红色身影嗖的一下落地。

红九刚站定,赵小七和南炎当即上前问道:“小九,如何了?陆夫人真的来了?”

红九长的唇红齿白、肤色白皙、眸若星辰,是个相貌精致漂亮的少年,他笑时,眉梢微扬,眉/飞/色/舞,“来来来!下注,赌王爷今日会不会抱陆夫人!”

说着,红九掏出二十两银子,“我赌王爷会抱!”

毕竟昨天是陆夫人大婚的日子,但自家王爷依旧想抱就抱,简直太任性、太狂妄了、太随便了。

红九此前还不明白为什么王爷要放出血灵芝在他手上的消息,但是方才在前厅窥视了片刻,他就一切心中有数了。

王爷果然是王爷。

手段太高明,令他望尘莫及、无法预料、不可揣摩。

陆一鸣为了郁卿兰索要血灵芝,而陆夫人自己也需要,若是王爷将血灵芝给了陆夫人,既会哄了美人欢心,也能离间他们夫妇。

这一招真的太损!

不过,依旧很高明!

南炎很焦虑,他不像红九那样没脸没皮讨好主子,好不容易攒下的银子,每次都在下注的时候被红九赢去一些,思量了一番,南炎道:“我押王爷不会抱!咱们王爷何许人也?即便是看上了陆夫人,也断然不会这般……”无耻!

赵小七盼着赵澈能早日结束孑然一身的苦行僧日子,咧嘴笑道:“我赌父王会抱陆夫人。一回生两回熟,多抱抱也就能成为自己人了。”

奎老唇角抽搐,真不明白赵小七是被谁带坏的,王府明明都是正经人!他捋了捋花白的续髯,也决定和这群人同流合污,押注道:“我赌王爷今天能抱上美人。”

轮到北焱时,他绷着一张脸,冷峻无温,以他对自家王爷的了解,他当真无法想象王爷会去骚/扰一个刚成婚的小妇人……

“我押……会抱。”

北焱最终昧着良心道。

南炎:“……”怎么只有他押了王爷不会抱?看来也只有他最相信王爷的人品。不过……他心虚的很呐,想改注了……

几人下好了赌注,红九到底也不敢将此事张扬出去,遂没有将赌注扩大,只是在他们几人之间进行。

“我先去前院探一探,诸位等着我的好消息。”

说着,红九嗖的一声,瞬间就飞不见了。

……

正院厅堂内,郁棠被赵澈盯的浑身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她与这人上辈子当真毫无交集,重生归来,接连被他抱了几次,郁棠即便如今只有十五,但早就不是什么懵懂无知的小傻子。她当然看得出来,赵澈对她有着某种不可言喻的想法。

郁棠虽然知道自己长的美,但京城不缺美人,赵澈身边最不缺的恐怕也是美人。

以赵澈的身份,不管是千金小姐,又或是勋贵皇族女子,只要他勾勾手指,就能轻易得到,任他所为。

现在郁棠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赵澈对她表现出兴趣,是因为她如今的身份。

她是陆一鸣的新娶的妻子,所以赵澈才这般。

郁棠对赵澈绝对谈不上什么好感,她正腹诽时,男子似笑非笑,道:“既然答应过你,这血灵芝便是你的。”

郁棠僵住:“……”

她预想过多种结果,独独没有料到这样的答案。

他几时答应过自己?

这人当真好生古怪

不过,血灵芝她势在必得,这辈子若想有所不同,她首先要好好地活着,只有活下去才是有希望、才能有转机。

此刻,郁长东、陆一鸣、赵子翼皆在场,这三人当中,任何一人都不是郁棠能够抗衡的。他们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轻易弄死她。

赵澈将血灵芝送到她手上了,郁棠没有理由拒绝,按耐住无数疑惑,她福了福身子,“多谢王爷割爱,小女子定当记得王爷恩情。”

她话音刚落,便见一婢女将托盘送到了她跟前,大漆托盘的红绸上确实摆放着一枚血灵芝。

郁棠快速辨认了一番,没有造假的痕迹。

赵澈……就这么将血灵芝给她了?!

郁棠心里完全没底,若是他日后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她该如何是好?

怔然间,她再次看向赵澈,二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织,男人眼中的神色让郁棠身子骨一僵。

到手的血灵芝,她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

赵澈玩味的笑意,让在场几人皆摸不着头脑,郁长东念及家中女儿,陆一鸣脑中也不断浮现郁卿兰幼时的可人模样,但他二人皆没有直接开口再一次索要血灵芝。

赵子翼坐不住了,“皇叔祖,这样珍贵的东西,为何要给她?皇叔祖可知,她不过只是我舅舅从外捡来的孤女!凭什么给她?!”

赵子翼一直以来都对郁棠很有意见,此刻这般毫无顾忌的说出郁棠的身世,郁长东蹙了眉。

郁棠的确是他捡回来的,他以为这些年将军府对郁棠足够好,怎么旁人还是将她看作捡来的孤女?

郁长东抿唇,看着曾经那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如今出落的这般清媚婉约,心里五味杂陈。

郁棠是他看着长大的,若说是毫无感情,那也未免太过心冷。

“四殿下!注意你的言辞!”郁长东没忍住,提醒了一句。

赵子翼不依不饶,“舅舅,我哪里说错了?她本来就是一个街头乞儿,谁知她到底是怎样卑贱的出身!将军府待她够好了吧,可她呢?竟和表妹抢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赵子翼越说越是气愤,郁卿兰是他心中的小仙女,郁棠占据了她的身份多年,如今还抢东西!

简直不可饶恕!

郁长东和陆一鸣抿唇不语,郁棠倒也不尴尬。

因为上辈子那些年,郁卿兰归来之后,她早就习惯了旁人的指指点点,说她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她接下了托盘,“多谢王爷,小女子就先收下了。今日若无他事,小女子且先回去。”

她心里不安,非常不安,赵澈将血灵芝赠与她,竟然没有提出半点要求……

走出了晋王府大门,郁棠依旧没有彻底回过神。

……

这厢,红九沉着脸去了后院,南炎几人当即围了上来。

“怎么样?王爷他抱了么?”

“今日郁将军和陆大人也在场,王爷他到底抱没抱?”

“我父王这样英/伟,当然已经抱了对不对?!”

红九提着一只钱袋子抛给了南炎,一脸怨气,“没抱!王爷他今天没抱!”

南炎还是第一次赢了赌注,欢喜来的太过突然,幸好今天没有改注!

他就知道他家王爷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第12章

回去的路上,郁长东与陆一鸣相继沉默。

陆一鸣先打开了话匣子,“岳丈,我会劝说郁棠放弃血灵芝,定当尽量照顾好卿兰那边。”

闻言,郁长东的眉心突然紧蹙,他看着陆一鸣,神色微变。

陆一鸣没有中状元之前,陆家二房举步维艰,郁长东之所以看好他,无非是因为他的品行和他的刻苦。

但如今却见陆一鸣为了郁卿兰,要逼着郁棠放弃生的希望,这其中的残忍,即便是久经杀戮的男人也有些于心不忍。

片刻,郁长东突然问,“一鸣啊,咱们真的做对了么?”

陆一鸣梗住,这个世上很多事难以两全,他默了默,即将上马车之前,才道:“郁棠今后由我照顾,我会好生待她。”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能许诺什么,他能给她的尽量会给,但郁卿兰的要求,他定然要满足。

郁长东没再说什么,与陆一鸣在岔道口分别之际,快速驾马离开。

郁长东眼下更想知道的是,郁棠和晋王之间究竟有过怎样的瓜葛,晋王对郁棠为何有所不同?

……

郁棠回到陆家,就开始准备用血灵芝制成汤药,但这并非她能力所及之事,她还需得请教郎中才行。

侍月在一旁欢喜道:“太好了,姑娘,如此一来,你的病就能根治,日后再也不必受心疾之苦。”

郁棠虽然心事重重,但血灵芝到手,她也了结了一桩心事,什么都不能比健全的活着强。故此,脸上也稍稍露出一丝笑意。

这时,一身段清瘦颀长的男子迈入屋内,随着他的走近,屋内的气氛骤然冰滞。

郁棠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消失,她本能的将血灵芝护在了身后,若非是无家可归,她又不能单独立户,她当真半点不想再回陆府。

侍月担心极了,与郁棠站在了一块。

陆一鸣神色凝重,那张风清朗月的脸上像是笼罩了一层阴云,眸中仿佛晕着一层化不开的浓墨。

郁棠心中了然。

他当然不高兴了,晋王将血灵芝给她,那么自然轮不到郁卿兰得到,陆一鸣心头的朱砂痣受了委屈,他当然会阴郁。

“下去!我与你主子有话要说!”陆一鸣低低喝道。

侍月急的面红耳赤,但毫无办法,她和自家姑娘如今渺若蝼蚁,眼下不管是郁将军府,又或是陆家,都容不下她们了。

可若是直接离开,在京城也会举步维艰,按着本朝惯例,黑户是要被关押收监,蹲大牢的。

侍月退了出去,依旧守在回廊没有离开。

郁棠瘦了……这是陆一鸣今日看见她时的第一印象。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陆一鸣的语气放缓,“郁棠,你一惯体贴入微,为何不能替我想想?卿兰这些年流落在外,她一个娇贵的千金小姐,可想而知受了多少苦。她本是我的……我既负了她,总不能连她的一点要求都满足不了。卿兰自幼身子骨柔弱,血灵芝就让给她,我陆一鸣发誓,以后一定会对你好。”

陆一鸣这番话竟然令得郁棠无法反驳。

多么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她笑了笑,唇角隐现两只浅浅的小梨涡,她笑时,眼角的小红痣更加夺目,熠熠生辉。

“你是不是觉得,是我夺了郁卿兰的人生?所以我就该让她,甚至把命也给她。可是陆一鸣,从头到尾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郁卿兰的走失与我无关,郁将军将我许配给你,也都不是我自己能选择的!”

“或许,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当初跟着郁将军回府,更是不应该痴心妄想的当了几年将军府的大小姐。”

郁棠话音刚落,陆一鸣低低喝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刻薄?!”

她刻薄?

郁棠自嘲一笑,继续与陆一鸣对视。

她以前以为,陆一鸣是她见过最为温润如玉的男子,可如今她才发现这人是何其残忍!

“好吧,那就算是我抢了她的人生,我现在心甘情愿将一切都还给她,大小姐的身份还她,将你也还给她,这总该行了吧?!可是陆一鸣,你明明心里很清楚她没有血灵芝还能活,可是我没有血灵芝,我会死啊!”

与郁卿兰而言,血灵芝不过只是一味补药。

可对她而言,却是救命药。

眼下的事情,根本就不是让不让出血灵芝的问题,而是所有人都将她的命视作无比廉价,甚至低/贱。

郁棠一点不想被人这般践/踏!

陆一鸣突然觉得郁棠脸上的笑意有些刺目,他不敢多看一眼,侧过身,声线沙哑,道:“我会请名医给你调理身子,断然不会你有事。”

郁棠又笑,“陆一鸣,你当我傻么?纵使能保住我一命,可我苟延残喘的活几年?我曾经那么盼着嫁给你……”

这话突然戛然而止。

陆一鸣又看过来时,郁棠却对他笑,“我以后只想为自己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