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渔愣了一下,等意识到发生什么,没憋住要笑。
扬手要去开灯,被陆明潼一下按住,“你敢!”
他抽几张纸巾,潦草清理。
紧箍着沈渔在自己怀里,郁闷到心态要爆炸了。
偏偏,沈渔还安慰他,“没事的……你第一次么,正常的。”
“你又知道我是第一次了?”
“不然上回玩游戏,你避而不谈呢。”
“说得好像你的答案有多精彩一样。”他语气坏得可以。实在是自尊心太受挫了。
沈渔还是有点想笑,望见他警告的目光,不敢再捋虎须了。
她扳了他的头朝向自己,动情吻他,也引他的手来感知自己。
原本以为,陆明潼还要一会儿才恢复,她实在低估了年轻人。
似乎五分钟都没过去,陆明潼就接替了这个吻的主动权,径直抓她的手去触及。仿佛糟粕地宣示男性权威,让她知道,她方才所嘲笑的,等下他是要讨回来的。
陆明潼无师自通地用好了计生用品。
沈渔手腕搭在他的肩膀上,借由客厅进来的光,他望见她情难自已的目光,是在等待他,且准备迎接他的。
然而,这份一鼓作气的决心,落于实践的时候,又遇到了阻力。
真觉得,从前那些教学片都是白看了!实在耐心尽失,看沈渔又要笑,他直接去握她的手,冷峻地命令她:“帮我!”
沈渔的手指,让仿佛有生命力的跳动骇了一下。她难堪,却又不由自主地听从他的命令,帮他去找。
湿沃到没有痛觉,只有到底那一下的极度分明和充实。
就是这一下,让沈渔害怕极了。
她突然想看他,央他把灯打开,她要在他的目光里。
台灯亮起的那一下,沈渔还是让并不算明亮的澄黄灯光,刺得闭了一下眼睛。
等再睁时,他把一个的吻轻轻落在她眼角,问她,“怎么哭了?”
陆明潼动作是不停的,这种从未体验的感受将他的理智都快冲散,他保留着自己的破坏欲,分心去过问她的眼泪。因为,他真的不仅仅只贪恋形而下的刺激。
沈渔后知后觉地恐慌,从失陷的生理再到心理,因为,“……没有退路了。”
“我以为,你是深思熟虑了才答应我的。”
“我当然是!”沈渔急急为自己辩白。
“我知道,我相信,我们等一下再说?”陆明潼恳求她,“姐姐知道这一天我等了多久吗?让你先属于我,好不好?”
沈渔眼里汪着水泽,鼻尖面颊都泛红,点头的瞬间,又有泪滴滚落下来。昏黄灯光下,晶莹如一颗露珠。
陆明潼真觉得自己要疯了,这个场景比十五岁的梦还让他癫狂。
他吻掉她的泪,再也不留余力。让自己疯,也让她疯。
陆明潼有半梦半醒的酩酊。
视觉和听觉齐齐地丢失,又在某一刻突然如潮涌袭来。他很是自私地向她征讨这些年欠下的心痛,不顾她并不真切的哀求。
最后,呼吸悬于一线。
他本能地俯身去捞她在怀里,在吻她额上薄汗、眼角泪水的同时,放任自己抵达尽头。
-
呼吸和神思慢慢回笼。
陆明潼取下了东西扔掉,克制自己去冲洗这一身汗的念头,先躺下去搂抱沈渔。
他知道自己缺乏经验,方才也与技巧没有半点关系,只有力量,自然腆不下脸去问她感受如何。
但实则显然,她也怔忪失神的反应,告诉他,好像应该没那么差劲。
陆明潼捋她额上汗水打湿的碎发,“喝不喝水?”
沈渔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陆明潼套上衣服,走去冰箱拿一瓶水过来,拧开了,递到沈渔手里。
她渴极了,一下喝去大半,递回给陆明潼。
他就她的手,也喝了些,拧上瓶盖放在床头柜上,抖开了被子,再去抱她。
问她:“你今天怎么想到要过来?”
“你有个快递寄到了工作室,我给你送来。”
陆明潼一下识破她的借口,“你大可以送到李宽那里去。想见我了,是不是?”
沈渔坦诚说:“早就想见你。”
陆明潼很受用,偏偏要拿乔,“沈小姐,你没觉得你贱嗖嗖的?我缠着你的时候,你催我走;不缠你,你自己送上门来。”
“那还是比不过你一缠缠我这么多年哦。”
被子又潮又热,沈渔套了衣服再躺下,将被子掀开一些通风。
陆明潼立即再将她抱入怀里,好像不舍两人有片刻分开。
年轻男人脸上薄汗未消,沈渔伸手碰他白皙的皮肤,也摹他硬净如玉的五官。她知道矫情俗气得很,可这几乎是本能反应。
陆明潼捉住她的手指,放在最近嘴唇上碰一下,仍然是骄矜语气,“你今天真落俗套,早知道你吃激将法这一套,我早应该雇个演员来刺激你一下。”
“我才不是被吴简安激的,”沈渔横他一眼,刚睡过就提其他女人,是欠揍么,“你这么想,难道不是小看我,也小看我迈过我们之间阻隔的决心。”
陆明潼立时摆正神色,对她道歉,两句信口胡说的话,别往心里去。
沈渔对他说,“吴简安告诉我,你今天去应酬了。”
陆明潼神情淡了几分,“嗯。”
“你回来的时候喝醉了,又说酒话喊胃痛。”沈渔话语里有重重的愧疚,“就为了我一个不值一提的破策划案,你向人一次一次低头。我舍不得你这样。我这样不懂珍惜、任性妄为,上天总不会永远地饶过我吧?即便他愿意,我也不愿意了呀。如果势必会辜负一个,我不想你是被辜负的那个。你不该为我受苦了,我实在是不值得的。”
陆明潼认真听她说完,阖了阖眼,回应说:“除了最后一句,我都同意。”
你当然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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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你于深谷(05)
沈渔一直自我定位是个感情方面很迟钝的人。
学步晚, 说话晚, 连发育也比别人晚一些。
清水街一亩三分地的市井生活,塑造了她的童年,她其实被母亲的强悍性格, 和父亲的社会地位保护得好, 无忧无惧地长到了十八岁。
叶文琴常说她,做事不动脑子,戳一下才晓得动一下;没个规划, 只看眼前。
如果不是家庭骤变, 她还将沿着这迟钝的轨迹继续生长下去,如今或许多半顺着叶文琴的意思去了体制内,干一份薪酬不怎么高却很清闲的工作;谈着一个男朋友,不那么着急结婚, 但又似乎随时可以结婚。
她原该走上这样一条平淡的路。
沈继卿和许萼华的事情,打破她遮风挡雨的茧房, 叫她知道世间更多的, 是幸福的假象。
陆明潼的存在, 又强迫她去进一步思考,善与恶, 有罪的与无辜的,什么不可豁免,而什么其实可以饶过自己。
以十八岁为界,她尚且不长的人生可以分作两半。
前一半与父母依为命,后一半的主题, 是陆明潼。
他强势地、偏执地、不可忽略地、横冲直撞地、无孔不入地、又不失投机取巧地,一定要在她的人生占得一席之地。
成长往往伴随疼痛。
而陆明潼是切实叫她感觉到痛的那个人。
起初她想否认这样的荒谬的事实,也驱逐他的存在。固守于清水街,犹如固守回不去的永无岛。
后来发现,她与陆明潼在那样蛮荒而孤独的年岁,在被父母抛下的孤岛上,相依为命着,互相活成了对方的影子。
除非永远躲藏在黑暗里,否则,人是没办法驱逐自己的影子的。
今天侥幸叫她撞见陆明潼应酬回来。
守他到半夜,听他眉头紧蹙地说胡话、喊着胃疼。
她实打实觉得心疼。
这种感觉,在从前疾言厉色赶他走,看见他眼里隐忍不发的怒气和痛苦时,同样一次次地体会过。
不过这一次,天平终归偏向了陆明潼,让她决心,下一次的痛苦,换自己来承受。
她实在不能想象,将他从自己的人生中剥离。
这些,沈渔都没告诉陆明潼。
只对他说了春节和沈继卿的一番对谈,以及看见叶文琴和朋友的合影,那里面切切实实的,没她的位置了。
她怅然地想,其实也无须凑到叶文琴跟前去,让自己的存在,时刻提醒着叶文琴她失败的前半生了。
陆明潼眉目舒展,他愧疚却坦然,矛盾地受用沈渔想通的理由,但还是追问:“这里面真没有吴简安的因素?”
“没有!”
“不说实话是吧……”他手向被里探,吓得她惊叫连连地往后躲,并且求饶。
“好了好了!”沈渔缩到了床铺的边沿,再动一下就要掉下去了,“她只是导|火|索,导|火|索而已,请不要随意拔高她的影响。”她转头将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沉,“……因为我发现,没法忍受你叫其他人‘姐姐’,想象的都不行。”
陆明潼怔一下,朗笑出声。
今天的沈渔,坦率得过于可爱了。
他继续凑过去,无视她的警告神色,赶在她准备下地“逃命”之间,一把将她捞进自己怀里。
下巴抵着她的肩膀,沉沉的声音问着:“吴简安有没有告诉你,我今天为什么被她叔叔喊去这一顿饭。”
“她没细说,只说是姓吴的利用了你。”
陆明潼露出一只清亮的眼睛来看她,“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沈渔瞬间卡壳,想到以前问过陆明潼这个问题,他声色俱厉地说那人已经“死了”。
“架子上CVD封面上的那个人,就是。”
“啊……”沈渔愣了一下,继而惊恐想到,“莫非今天……”
陆明潼“嗯”了一声,将脸再埋下去,不情愿细说。
沈渔惶惶难安,不知道怎么是好了,他不愿意说,她也不敢追问,只说:“对不起。”
“真觉得歉意,拿出点诚意补偿我。”陆明潼转瞬便从那样难过的状态里调整过来。诚然回来的时候,他被一晚上的试探和算计恶心得不行,但沈渔轻易地治好了他。
三分轻佻的语气,结合再去索要的动作,原本以为沈渔会拒绝的,结果她没有。
她毫不犹豫地便偎向他,倒叫他觉得,自己是个挟恩起价的渣男了。
只好挑眉解释一句:“我没想敲竹杠啊,是你自己不拒绝我的。”
语罢,便翻身覆压向她。
如果说,上半场狼狈的是陆明潼;那么下半场就是沈渔了。
狼崽子进步神速,且因为餍足以后耐心十足,只顾着探索她,方方面面都顾及。
批点性命的阎罗一样,毫不留情将她拖向失控的深渊。
不顾她叫停的请求。
并且,他还要反馈给她听,姐姐,你怎么这样热,还这样紧。
沈渔摆头不肯听,他非继续说,你不是受不了我叫别人姐姐吗,那我只叫你一个人听……
“你闭嘴!”沈渔羞恼得不行,“你闭嘴好嘛!”
“我可以闭嘴,但你不行。”他笑着,额头和鼻尖汗滴晃一晃,滑落,落在她的锁骨上。他低头亲她,命令她,我要姐姐叫给我听。
沈渔所有踢蹬、推拒的动作,都被他一一化解了。
陆明潼毫不保留地向她展示,性格中偏执、恶劣和记仇的那一面,谁叫她方才的嘲笑让他那样狼狈呢。
苍天饶过谁。
沈渔分寸地失陷,踏足从未体验的领域。那逐渐推高的感受虽叫她陌生,却也知道这应当是一种来临的信号。
主动凑近他耳边,“我好像要……”
这给了陆明潼提示,力道和频率翻倍。
紧随她后的,偃旗息鼓了。
沈渔只剩下出气的声音了。
灯影在陆明潼眼里晃了晃,他紧接躺下来拥抱她,温热的呼吸在她耳边,提醒她去看桌面上的LED时钟,问她,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变相问她,知道他持续了多久的意思。
沈渔有气无力,缓了半天才找到自己声音,“……陆明潼你够了。”
真是恶劣得可以。
看来不管怎样光风霁月的男人,在这件事都有不可免俗的胜负心和膨胀欲。
沈渔这么指控,陆明潼反而被她恭维到了一样,愉快地笑出声来,反问她,那刚才难道没让你……
沈渔伸手赶紧捂掉他要脱出而出的“爽到”两字,瞪他,“不是在夸奖你!你怎么也这么糟粕。”
“也?”陆明潼挑眉,“还有谁?”
要命了……
沈渔不想跟他纠缠,挣扎着爬起来,要去洗个澡。
现在已经凌晨五点钟,她的精神和体力都已经被消解一空。
陆明潼原本是想逗她的,伸手没太用力地拽了一下她的手臂,没想到她直接就又瘫下来。
沈渔瞪他,谴责的目光。
陆明潼憋住笑,搂她的后背,与小腿弯折之处,将她稳稳当当地抱了起来,往浴室去。
这小公寓自然不带浴缸,干湿分离也设计得略显草率,只拿防水的浴帘隔开。
沈渔落地踩到了冰凉的地砖,后知后觉地羞耻起来,躲在了浴帘后面,只探出头来,“你出去。”
“你自己别晕倒……”
“出去!”
陆明潼俗套调侃她两句,留了凉拖给她穿,自己赤脚出去了。
沈渔洗完澡,裹上干净的浴巾,靸上凉拖走出浴室。
陆明潼懒散地靠着沙发靠背,腿架在茶几上,燃了一支烟。向浴室门口望一眼,自然地就笑了。
“笑你个头!我还要早起上班的,三个小时都睡不到。”
“请一天假嘛,大不了。”
“你养我啊?”
“也不是不行。”他一本正经的神色,“知道我为什么答应你辞职吗?”
“你不是说,要叫我看见你功成名就。”
陆明潼摇摇头,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因为酒店取消预订的事,那天那对客户去工作室找沈渔麻烦,他看着客户指着沈渔的鼻子骂她,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无力感叫他难受,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确实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走偏了,也太过任性妄为了。
“所以,我想做到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你哪天不高兴了,就可以辞职不干。”
沈渔不吃他的腻歪话,“那陆少爷知不知道,我信奉手停口停的,才不要依靠男人而活。”
陆明潼笑说,“姐姐可以不依靠我,我却要时刻准备好做姐姐的依靠啊。”
沈渔什么护肤品也没带,刚刚只在浴室里,用陆明潼的男式爽肤水扑了一下脸。
先前的那件T恤,实在一团糟的不能穿了。
她打开他的衣柜,再随意挑了件穿上。
将自己摔进被子里,给唐舜尧和小武各去了微信消息请假,用感冒发烧的借口。
她抱着手机,对抗睡意,想等陆明潼过来再一起睡的。
实在没有撑住。
陆明潼洗完澡,吹干头发,一身清爽地回到卧室里。
不意外沈渔已经睡着了,因为他也感觉到了困倦。
躺下以后,撑着手臂要去关灯,望见她白皙净透的面颊,长而微翘的睫毛,顿了顿,情不自已地俯身,亲她一下。
继而发现,她手里还捏着手机。
将其抽出的动作,却一下将她惊醒。
她腿蹬了一下,迷迷瞪瞪又不明所以地望他。
陆明潼说:“没事,赶紧睡吧。”
伸手揿灭了灯,躺下,搂她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