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珍贵的仙丹,她激动不已的去了观星楼。
昨日她家师父和一个什么殿下打架了,大概是打输了吧,师父他老人家很不高兴,连门都不愿意出。
当时屋子里一片狼藉,门都被打碎了,师父躲在里面不肯出来见人,匆匆赶来的老管家听了小天的附耳报告后,用从马车上摔下来时那种眼神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伤心的深深叹了口气。
后来老管家叮嘱她别再去惹国师大人,还派小天守在观星楼下,不许任何人进去。
纪小离心里明白,她家师父肯定是被人打惨了——纪北每回和纪西比拳脚输了也是这样,几日蔫蔫的不愿见人。
她想不明白的是:她家师父是仙人啊,居然打不过一只人类?
一定是昨日被她蹭走了仙气的缘故吧!
从观星楼翻窗而入的一路,纪小离心怀愧疚的想。
她从楼下抱着柱子蹭上来时陈遇白就察觉了,但他不打算理她。
鲜活的气息没一会儿就到了跟前,越来越近——陈遇白冷冷的睁开眼睛,用最恐怖最阴森的眼神瞪着她。
纪小离倒是确实哆嗦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语气安慰的说:“师父,你别太难过了……要不、要不我回去告诉纪西纪北,请他们替你去打那个什么殿下的,好不好?”
最恐怖最阴森的眼神……闭上了。
陈遇白闭着眼睛,语气冰冷:“不用。滚。”
不用滚?
纪小离欢天喜地的跑过去。
蹲在他榻前,她从怀里小心翼翼的取了一颗仙丹,一伸手快速的塞进了闭着眼睛的师父嘴里。
可怜的国师大人,在他此前的二十多年人生里,就算是亲厚如老国师也不会贸贸然碰触他,更不用说绝大多数的人都会在他冰冷的眼神里远远的跪伏,连他衣袖抚起的风都不敢沾染。
一个人二十多年没被人靠近过,以至于他都来不及对此有防备,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近了身。
昨日刚被蹭,这又被塞了一颗甜甜的丸子!
他僵着手,取出金线绣着祥云图纹的黑色冰绸手帕,将那丸子吐在了手帕上。
可那药丸入口即化,唇舌间已是甜丝丝的化开了一片。
修长手指缓缓用力握起,国师大人脸上冰冷的一片杀意。
等不及查清楚了,他现在就要杀她!
杀、了、她!
违抗天命又如何呢?这世上他在乎与真正在乎他的人都已不在了,他活着十年活着一百年,也不过都是淡看这天下变迁。
杀了她!
那双陈墨一般浓黑的眸中杀意暴涨,年轻的国师缓缓提起掌。
“师父……”纪小离也知道不对劲,怯生生的叫他。
陈遇白眸光一闪,掌风已向她劈去,盛怒之下气血翻涌,小腹忽涌起一股不寻常的热,他手下一顿,半途劈了个空。
纪小离本以为他要打自己,见他忽然垂下手,又不明白了。
“师父你怎么了?”她凑过去,关怀的问。
她家师父那“俊俏不似人间儿郎”的脸上,竟慢慢的浮起了两抹红,像是凤仙花初绽时的颜色,浮在那白玉斧头似地底色上,漂亮的令她移不开目光。
她就这么凑着,一眼不眨的盯着她的漂亮师父。
而陈遇白垂着眸眉头微皱,正运气压下那诡异的翻滚热潮。
淳厚内力游走于浑身经络血脉,毫无阻滞。
就是说并不是毒,否则不可能无法逼出体外。
他抬眼看向那张凑的极近的小脸,两鬓已微微的有了汗,语气愈加低冷:“这药丸是谁给你的?”
“是……昨天和那个殿下一起来的漂亮姑娘……”
陈遇白闭了闭眼睛。
慕、容、宋!
下腹的悸动越来越激烈,他呼吸已乱。
脸上忽的一热,一只柔软温香的小手摸了上来。
少女袖间的气味盈在鼻端,是一种轻轻软软的香,没有任何香料的刻意,似山间的风一般干净自然,令人心魂神悸。
陈遇白意乱,吸了一口气。
肺腑之间泛起丝丝的甜,竟是动人心魄。
“师父你发热了!”少女胆战心惊的声音竟然听起来也甜丝丝的,“是这仙丹不管用还是太管用?师父是要打通经脉了还是走火入魔啊?”
陈遇白睁开眼睛,黝黑双眸已浮了一层薄雾似得氤氲。
“纪小离,”他问,“他告诉你这是仙丹,你自己服了么?”
“还没。”纪小离摇摇头,老实又惋惜的说:“师父昨日被我蹭了仙气,先给师父补上吧!”
虽然是对她很重要的东西,但是先给他吃了呢!
她蹲在他榻前,神情诚恳。
陈遇白虽处境艰难,却看得分明。
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的看一个人呢。
小小的一只,白白粉粉的……像是某种可口的小点心,咬上一口滋味应该很不错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