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六皇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那颗恰好是哑弹,只爆出一阵土黄色的烟雾,没有伤着他那张国色天香的俏脸。

  烟消雾散,六皇子殿下一头一脸的土黄,与他那身金灿灿的衣服浑然一体。

  

  小离连忙上去用力的挥袖给他扇风,关切又责备:“跟你说收好啊收好啊,你看你!这个洗不掉的,你别擦了,来,我帮你!”

  

  正捧袖用力搓脸的六皇子殿下缓缓放下手,僵着脸、哆嗦着嘴唇,死死的盯着她。

  

  就见她从自己腰间锦囊里又摸出个差不多样子的弹丸,扬手就要往他脸上扔。

  

  “你敢!”金灿灿的六皇子殿下一声怒吼,铸星小院地都抖了三抖。

  

  纪小离理解他损失了一颗霹雳弹的悲恸,温柔的劝抚:“这个是我特意调制的,与霹雳弹相生相克,你让我再扔一下脸上就干净了!”

  

  “滚!”金灿灿的六皇子殿下跳脚大骂,形象全无。

  

  “好了好了……你别动来动去的,我扔不准怎么办……哎你别跑啊!姑娘!回来啊姑娘……”

  

  **

  六皇子殿下原本是打算诓她吃下那强劲泻药,再欢快的围观她出丑,可这还没来得及诱哄她吃呢,他自己就捂着脸哭着回宫去了。

  

  纪小离倒是扼腕牵挂了他一会儿,但也就一小会儿,她很快就抛到脑后去了。

  

  带着珍贵的仙丹,她激动不已的去了观星楼。

  

  昨日她家师父和一个什么殿下打架了,大概是打输了吧,师父他老人家很不高兴,连门都不愿意出。

  

  当时屋子里一片狼藉,门都被打碎了,师父躲在里面不肯出来见人,匆匆赶来的老管家听了小天的附耳报告后,用从马车上摔下来时那种眼神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伤心的深深叹了口气。

  

  后来老管家叮嘱她别再去惹国师大人,还派小天守在观星楼下,不许任何人进去。

  

  纪小离心里明白,她家师父肯定是被人打惨了——纪北每回和纪西比拳脚输了也是这样,几日蔫蔫的不愿见人。

  

  她想不明白的是:她家师父是仙人啊,居然打不过一只人类?

  

  一定是昨日被她蹭走了仙气的缘故吧!

  从观星楼翻窗而入的一路,纪小离心怀愧疚的想。

  

  她从楼下抱着柱子蹭上来时陈遇白就察觉了,但他不打算理她。

  

  鲜活的气息没一会儿就到了跟前,越来越近——陈遇白冷冷的睁开眼睛,用最恐怖最阴森的眼神瞪着她。

  

  纪小离倒是确实哆嗦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语气安慰的说:“师父,你别太难过了……要不、要不我回去告诉纪西纪北,请他们替你去打那个什么殿下的,好不好?”

  

  最恐怖最阴森的眼神……闭上了。

  

  陈遇白闭着眼睛,语气冰冷:“不用。滚。”

  

  不用滚?

  纪小离欢天喜地的跑过去。

  

  蹲在他榻前,她从怀里小心翼翼的取了一颗仙丹,一伸手快速的塞进了闭着眼睛的师父嘴里。

  

  可怜的国师大人,在他此前的二十多年人生里,就算是亲厚如老国师也不会贸贸然碰触他,更不用说绝大多数的人都会在他冰冷的眼神里远远的跪伏,连他衣袖抚起的风都不敢沾染。

  一个人二十多年没被人靠近过,以至于他都来不及对此有防备,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近了身。

  

  昨日刚被蹭,这又被塞了一颗甜甜的丸子!

  

  他僵着手,取出金线绣着祥云图纹的黑色冰绸手帕,将那丸子吐在了手帕上。

  可那药丸入口即化,唇舌间已是甜丝丝的化开了一片。

  

  修长手指缓缓用力握起,国师大人脸上冰冷的一片杀意。

  

  等不及查清楚了,他现在就要杀她!

  

  杀、了、她!

  

  违抗天命又如何呢?这世上他在乎与真正在乎他的人都已不在了,他活着十年活着一百年,也不过都是淡看这天下变迁。

  杀了她!

  

  那双陈墨一般浓黑的眸中杀意暴涨,年轻的国师缓缓提起掌。

  

  “师父……”纪小离也知道不对劲,怯生生的叫他。

  

  陈遇白眸光一闪,掌风已向她劈去,盛怒之下气血翻涌,小腹忽涌起一股不寻常的热,他手下一顿,半途劈了个空。

  

  纪小离本以为他要打自己,见他忽然垂下手,又不明白了。

  “师父你怎么了?”她凑过去,关怀的问。

  

  她家师父那“俊俏不似人间儿郎”的脸上,竟慢慢的浮起了两抹红,像是凤仙花初绽时的颜色,浮在那白玉斧头似地底色上,漂亮的令她移不开目光。

  

  她就这么凑着,一眼不眨的盯着她的漂亮师父。

  

  而陈遇白垂着眸眉头微皱,正运气压下那诡异的翻滚热潮。

  淳厚内力游走于浑身经络血脉,毫无阻滞。

  就是说并不是毒,否则不可能无法逼出体外。

  

  他抬眼看向那张凑的极近的小脸,两鬓已微微的有了汗,语气愈加低冷:“这药丸是谁给你的?”

  

  “是……昨天和那个殿下一起来的漂亮姑娘……”

  

  陈遇白闭了闭眼睛。

  慕、容、宋!

  

  下腹的悸动越来越激烈,他呼吸已乱。

  

  脸上忽的一热,一只柔软温香的小手摸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