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中途个中过往,莫沉记不清,恐怕最真实的,只有素琴他自己知晓。
子夜门是什么地方?是禁宫。从禁宫里出来的孩子还能是谁?定是九重天早年间动乱之时,被投进禁宫中锁着的神魔后代。
紫洛从何而来只有素琴与莫沉知晓,他二人自然不会去捅这娄子。但是捅这篓子的人,却是紫洛自己。
他挂念子夜门中的亲人,想尽了办法,闯入了禁宫之中。
连半仙都不是的紫洛,如何能破禁?神魔后代的他,眼看着在子夜门中便要经却应劫一关。
素琴当是时正在闭关,他不欲连累素琴,可素琴是演算卜卦之神,如何能不知?
于是他布了法阵篡改天命。
天命岂是那般容易就修改的,他每添一笔,法阵上方雷隐闪耀。
情势一触即发。
紫洛的一手演算卜卦皆学自素琴,而他学的并不比素琴差,他心知素琴执意替他应劫。
九重天上,应劫岂会那般简单,劫数叠了劫数,至最后,只会散尽千年修为天元尽失。
紫洛觉得自己不值得素琴为他做那般多。
闯出了子夜门外,他燃起了一把神魔之火,这把火,是紫洛的真元。他不会仙法,只能燃烧自己的真元。紫洛他学不了仙法,便是因为只要他学了,他就会窜入魔道,只因他是神魔相生的孩子,背负的本就是罪孽。
“只要该应劫的人,去应了,你便会没事的。”紫洛的笑,极其凄美。
当一袭紫衣的身影投入了大火之中的时候,素琴法阵上方的雷忽然停止。他下意识的转头,看见的便是那一幕,撕心裂肺的疼。
大火之中,只能听见紫洛余留下的声音,尚在回荡。
“师尊,往日里,你着实太过逍遥,太过天真,恐怕你的心里,从未惦记过什么。从此后,你便好好的惦着紫洛……可好……”
此生,他只叫过这一声,师尊。
当年,若素琴不去篡改天命,或许,紫洛在应劫之下还能侥幸活下。
一场大火将他烧的尸骨无存。
从此后,素琴酩酊大醉,大醉之后,再不复醒。
大约在第十年,莫沉去寻素琴,却见他居然醒了。素琴说他梦见紫洛说,只要道场上开满了紫藤花,他便会回来。
所以他去了花都求回了万株花苗,虔诚的一棵又一棵的栽种下。
如今的道场已经是紫花浪漫,生机勃勃,紫洛却始终没有回来过……
“素琴,你既然已经吃过一次苦头,何苦再吃第二次。”莫沉说。
素琴笑了,笑的很畅快,“若你的小露儿命不久矣,你会怎么做?你会袖手旁观?”
再闯一次禁宫,看那里的地狱之境,他何尝愿意;再入一次禁宫,想起洛儿的往昔,他何尝不会再度心痛。
但进展到这里,他怎么会放弃?再不管了?素琴自问,他不是这般的人。
莫沉长叹了口气,他缓缓起身,紫衫印着水色。
“我与你一同吧。”
素琴挑眉,他转身,“此事本与你无关……”
“有关。”莫沉说,“心岸的事也是露儿的事,心岸若有事,露儿会伤心。”
素琴含笑,“真是个好师尊。不过你可是要被囚禁百日的啊莫沉。”
“长琴,拜托了。”莫沉回头,对着那柄五十弦的琴说道。
素琴诧异,望着那长琴,只见它发出了铮铮两声表示不满,然则原先所处的位子上,居然幻出了个实实在在的莫沉,紫衣华衫,眉眼清俊,垂眉低眼间的那刹那芳华,也这般神似。
不,是一般无二。
素琴忽觉有些头晕,那不是个琴么……那不是个琴么……
莫沉不解释,他负手,笑言,“水界应是拦不住听风上神的吧。”
素琴苦笑,一脚踏在乾宫位上,单手掐决,就见二位上神的身影渐渐隐没在水界之中。
水动,低低一声轻笑,长琴幻作的莫沉,居然抚着水面之上自己的倒影,“竟然敢费我修行……哎,这混蛋小子。”
长留山天方阁,十方世界,崇山树林外,忽而一片寂静,唯有风吹过后的淡淡清香,在风中萦绕着,送往了众人的鼻息之间。
四人间都明白,朝露说了想念师尊的话的涵义,正可谓是一语三关,连夙白心底都在感慨,她为何突然变得如此聪明。
而心岸在服下惜芳的灵药后,气息渐渐平复。
他不得不率先打破静谧,摊开掌心,露出手中的两块黑铁,看似极为丑陋,貌不惊人。
“这是惜芳你说的离合五云圭嘛?”
惜芳凑眼过去,见黑铁上面密布密鳞,腹上写着古篆体,她不认得;腹下倒挂着数十个九玄钩,刻制极为精密诡异。两块黑铁,一大一小。
“是的是的。”惜芳连声说道。
连朝露都好奇的凑过来,用手戳了戳黑铁,好奇的说道,“这东西长的着实不起眼啊……”
惜芳眼圈还红红的,她抽了抽鼻子,指着大的一块说道,“离合五云圭本是阴、阳两块圭,阴圭稍大,阳圭稍小。《洛神赋》中有言,神光离合,乍阳乍阴。”
她忽然红了脸,轻声说,“阴阳两圭,最好的是……双人用……”
“喔,类似于雌雄双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