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她至少会对妖宽容些……”小小倚在朝露胸口,来来回回的撒着娇,虽灵智未开,但也明白,似乎要到了离别的时刻。
见朝露的眼眶里泪水又在打转,夙白接过小小,说道,“你放心,我会给它寻个好地方安置,不会让它受苦的。”
他伸手在朝露头上一抚,按的她有些疼,就听见嬉笑的声音在头上响起,“儿子总要离开娘的,你也不能总这么宠着它。它如今那里还有妖兽的模样。”
“不不,你千万莫把小小弄成那个样子。”她的脑中浮现了大荒中那蛇甲兽的恐怖模样,但这般说就又止住了伤心的情绪。
夙白抱着小小,说先行离去,让她在这里等候兰若。
她就像个送别的母亲,伫立在原处,呆呆的望着空落落的手,还有夙白将将转身的背影。
刚一分别,小小似乎就意识到什么,突然叫的极其惨烈,一声声嘶鸣,似乎在喊着,我不要离开、不要离开。
朝露的脑中一阵轰鸣,她突然想起,当年的青牛山,二二也是那般苦楚,抱着她喊道,我不是妖、我不是妖……。
“二二!”她下意识的喊出了声,夙白的肩微微一僵,缓缓停住。
“二二你得回来……二二你不是妖……”这声音充满了不确定,就像是梦靥一样,将那儿时的一幕与现在的一幕完完全全重合在一起。
夙白呆住,他怀里的小小死命的挣扎着。
可往往,离别,却在于,妖、仙有别。当年初的二二上不了九重天,他是个妖,现如今他站在她面前,他已经不再是妖。
他不是妖,却历经了多少苦痛,拆筋扒骨、洗髓重生,在一刹那甚至以为自己熬不过当时,待昏昏迷迷了数十年,他才度过了煎熬重新醒觉。
小小猛然从夙白的手中坠落在地,翻滚了一圈,向着朝露扑来。
那委屈的小眼睛中满是惊慌,羽翼受了伤却飞不动,只好一瘸一拐的,跑的极其艰辛。
夙白站在原处,望着那犹自挣扎的小小,眼底是悲伤。
谁愿、谁能、谁许、谁肯。
生而为妖,谁愿为妖,天地不仁,不论是这小妖兽还是夙白,都曾经受过如此对待,若不能修成正果,他们,根本就没得选。
朝露跑到小小面前,俯身接过它,将它按在怀里,忍不住的便将自己整个身体砸在了夙白身前。
她闷不吭气的说,“你不要看我……”
夙白未动,听她自言自语着。
肩头一直在颤抖,小小在委屈的哀鸣着,她轻声说道,“小小,以后等我厉害了,等我强大了,我去接你可好?”
小小继续“咕啾咕啾”的抗议着,或许在它灵智未开的脑中,它着实不明白,为何主人突然间就
不要了它,但它感觉到朝露心中的悲伤,所以它只是叫着,叫的嗓子都开始嘶哑。
“那小小,等你强大了,足够保护我了,再来找我可好?”
良久,小小不动弹,羽翼收起,窝在他二人怀里,不再吭气。
这番话说完,她咬咬牙,将小小按在了夙白的怀里,想也不想的便背转过身不敢再看。
眼前是那柔若无骨的兰若,她娴静如水的站着,牵着朝露的手,对夙白说,“你速去,我带朝露妹子先去我的云锦宫等你。”
兰若心里通透的很,她还看不出这二人眼下的干系,正像她从不认为夙白会喜欢这种姑娘。
朝露问,“我能先去看看师尊么?”
兰若一愣,看朝露面上已是一派平静,突然有些刮目相看,她微微笑,“天宫水界,并非我想去就能去的啊。”
“我知道兰若仙子一定有办法,我只是想与师尊打个照面。”
如此为难兰若,本不是朝露的个性,但她仍然固执的凝视着兰若,直到她松了口气,拍手笑着。
“真是败给你了,你怎么跟夙白一个毛病。”
然后她转过身,袅袅娜娜的走在前方,“你跟我来。”
九重天的天宫水界,名为看押罪神罪仙之实地,实则是铸造了个无边幻境,将人置于其中困锁于此。
不得不说,兰若有兰芷这靠山,的确是在九重天上分外的吃香,只拿那琉璃色的令牌微微一晃,水界外的结界便自行解开,她跟在兰若后头,心中着实赞叹她的左右逢源。
将将到大门外,就听见内里传出天杀的琴声。
这天杀的琴声,教朝露傻在原处,更叫兰若白了面庞。
第二十一回 驯青牛,大小有别
琴声赫然停止,想是师尊莫沉已经感觉到有人接近,便将那鬼哭狼嚎及时制止,教朝露沉下了心头大石。
兰若白着张脸,苦笑着说,“你便快些与你师尊说会话,我在这里等你。”
颇为感激的点了点头,朝露快速前行,融进了结界之中,一片水泽,水泽轻盈,可托人于上漂浮,而不下坠。
水泽之上,紫衣华衫,依旧是风轻云淡的坐于其上。
甫一看见那身影,朝露这一肚子的离别悲伤、委屈哭诉纷纷咽回了腹中,只能略有些惆怅的说了句,“师尊,你怎么把琴给带过来了?”
实是本想春花秋月一番,哪里知道这天杀的琴声生生的遏止了她无端的幻想,只哭笑不得,这上天领罚居然还有心思带着自己的长琴。
莫沉微微一愣,看着不远处自己的徒弟,一副颇为意外的模样,“这是命根子啊,露儿。”
朝露却忽然憋红了眼,“师尊,你就不怕我们担心吗?你一个人这样子……”
莫沉含笑,招手让她近前,似笑非笑,却把手在她面上轻轻一拂,顿时如清风扑面,浊气渐消,烦躁的心也渐渐沉静了下去,“你这不是来了么?”
“师尊你都知道?”
“不知也能猜出一二。你莫忘记了我也记不清前世,所以算不出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