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柚漱过口之后,在卫生间中发了好长时间呆。
……应该没有这么容易就中招吧?
从一开始到现在,每一次的亲热,萧则行和她始终都做好了安全措施;在这一点上,两个人早就达成了共识,等到结婚之后,等棠柚想要小宝宝了,两个人再开始备孕。
棠柚算了算生理期。
上上个周,大姨妈准时到来又离开。
完全没问题啊。
现在两个人在一起了才几天,就算是怀孕也没这么快啊。
棠柚想了好久,越想越坐不住;忧愁地打开手机,认真地百度搜索小雨衣的避孕失败率,仔仔细细地搜了好久,越搜越担心。
搜到后来,她开始严重怀疑自己可能是宫外孕了。
吓得棠柚出去买了一盒验孕试纸。
忐忑不安地检测完,等了五分钟。
一道杠。
虚惊一场。
棠柚还是觉着身上不舒服,本来只是胃里难受,现在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胃溃疡胃炎胃癌。
也不敢和萧则行说,担心打扰他工作,给苗佳溪打了个电话,诉说烦恼。
苗佳溪听了没两句,痛心疾首地打断她:“百度看病癌症起步啊!你这可能就是单纯的不饿,怕啥?就算真怀了也没事,以你二叔对你的宝贝程度,压根就不用犯愁。”
棠柚仍旧忧心忡忡,翻了翻萧则行的存货,发现小雨衣只剩下两个了;算算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压根就不够老狐狸用的,又哒哒哒跑去药店,考虑到老狐狸博大精深,买了几盒大尺寸的上来。
有备无患。
战略物资采购完成,即将到达的时候,棠柚遥遥地看到远处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把手搭在眼睛前,棠柚仔细辨认了好久,惊讶不已:“萧维景?”
萧维景被这一声惊住,仓皇回首,看到棠柚,愣了愣,才打招呼:“柚柚。”
道路两畔植物上的积雪尚未消融,棠柚怕冷,戴着顶米白色的毛绒绒帽子,围巾遮住了下半张脸,娇俏又可爱。
萧维景有些移不开眼睛。
棠柚好奇问:“你怎么过来了?”
萧维景苦笑摊手:“快被家里人逼婚逼疯了,出来避避风头。”
关于这点,他并没有说谎。
先前萧则行尚未订婚的时候,老爷子的注意力还在萧则行身上,完全不会催促萧维景;然而现在萧则行和棠柚甜甜蜜蜜地谈起恋爱,萧家的适龄未婚男青年只剩下萧维景一个,立刻成为众矢之的。
棠柚心无芥蒂地请他上楼,打开房门,笑:“那你可真是太可怜了。”
“的确很可怜,”萧维景看着她,神色一阵恍惚,立刻又定了定神,问,“二叔今天不休息吗?”
“好像有个重要的会议,”棠柚并不了解萧则行工作上的事情,况且他也不会说,告诉萧维景,“你要是想找他,就去公司。”
萧维景将行李箱放在旁侧,环顾四周。
他先前也和萧则行一起在这里住过。
以萧则行的习惯,当初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了,一点儿人气都没有,完全没有丝毫多余的陈设;现在却变了,桌子上的玻璃花瓶中除了玫瑰还多了小百合,甚至还多了一盆玫瑰花,刚刚浇过水,连花苞都没有,只有绿油油的叶子。
地板上放着拼到一半的拼图,零零碎碎的一大片,占地面积足足有一平方米,还有大半空着。
还有萧则行的拖鞋——
萧维景万万没有想到,萧则行竟然会和棠柚穿情侣拖鞋!
穿情侣拖鞋也就算了,为什么连萧则行的拖鞋上也是毛绒绒的动物!!!
萧维景盯着那双拖鞋看了好半天,终于认出来他拖鞋上的动物是狐狸。
呵。
一大把年纪了,还挺会玩。
猝不及防的一口狗粮也很好吃呢。
萧维景面无表情地穿上朴实无华的拖鞋,心里面仍旧冒着不知名的酸水。
“客房里面没有人睡吧?”萧维景问,“我想倒时差,现在很困。”
“没有人,”棠柚正在给萧则行发消息,头也不抬,“你过去就行。”
萧维景又疲又累,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黄昏,他刚刚坐起来,就看到了萧则行。
萧则行已经脱去了西装外套,浅灰衬衫,解开了领带,坐在旁侧。
萧则行问:“清醒了?”
萧维景模糊地应了一声,坐起来,拍了拍后脑勺。
长久的睡眠让他有些不适。
他下床,试了两下,才穿进去拖鞋。
萧则行说:“已经让人给你找好新公寓了,晚上一起吃顿饭,吃完就过去吧。”
嗯?
赶他走?
萧维景愣了:“二叔,我不能住在这里吗?”
“当然不能。”
“为什么?”
“不公平,”萧则行姿态闲散,“你捅了篓子让我过来收拾也就算了,现在柚柚过来陪我,你还颠儿颠儿地跑过来做电灯泡;我在外面给你擦屁股,你在这里吃喝玩乐,你觉着公不公平?”
“呃……好像是有那么一点,”萧维景悻悻然,试图辩解,“可咱们俩是叔侄啊,您看在我们叔侄情深的份上——”
“我和柚柚叔侄情深,和你可不是,”萧则行看他,正色问,“你真打算以后也这样下去?维景,经过这件事,你也该好好地想清楚了。”
萧维景沉默不言。
“你必须得自己立起来,”萧则行说,“我一直在想,这些年我对你的要求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萧维景无奈地说:“或许我本身就不是做生意的料。”
“只是一些小挫折而已,就叫你颓唐成这个模样,”萧则行并不赞同地看他,“维景,我当初误入的歧途并不比你少。都是一点儿一点儿磨练出来的,这世界上哪里有事情是一蹴而就的?”
萧维景被他说的低了头。
萧则行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这么大年纪了,别再让你母亲替你担心。”
在他出去之前,萧维景忍不住叫他:“二叔。”
萧则行停下脚步,问:“怎么了?”
“小奶奶前两天又犯病了,”萧维景盯着他,犹豫着开口,“她打伤了两名护工,企图逃出去,又被关了回去……试图自杀,现在有护工轮流看管着。”
小奶奶是萧则行的母亲,萧老爷子的第二任妻子。
患有严重的躁郁症。
因为有暴力以及自杀倾向,至今仍旧被严格关着。
不能放。
萧维景只见过这位小奶奶一次,如花似玉的一个人,不犯病的时候安安静静,只是目光没有焦距。
下一刻,就发狂一样的打碎了盘子,拿着碎瓷片去划周围人的胳膊。
花了好长时间才能制服。
萧维景对这位小奶奶了解不多,只知道当初她当初生下萧则行不久,就出轨被捉。
对方还是老爷子的得力助手,老爷子盛怒之下开除了那个人,把萧则行母子送走——虽然DNA对比结果显示萧则行是老爷子的骨肉,但萧则行小时候像他母亲更多一些,老爷子不愿意看到他。
谁知道那名助手在离职两天后选择自杀,萧则行的母亲的精神也开始逐渐的不正常。
萧维景始终不知道萧则行和他母亲关系如何。
这么多年了,萧则行每年会去疗养院探望一次他的母亲,但少在人面前提起。
萧则行平静地说:“我知道了。”
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这么平淡地离开。
因着萧维景在,棠柚不再如往常一样自在,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子前吃饭。
她听到了萧维景说的那些话。
——小奶奶,应该就是二叔的母亲吧。
——蓄意伤人,试图逃离精神病院,又被关了回去。
——试图自杀。
棠柚忍不住抬眼看萧则行。
他在安静的吃饭,没有丝毫的异样。
萧则行个子高,饭量也大,没有忌口的食物;棠柚严重怀疑,萧则行一次能够吃掉她三顿饭的份量。
或许还不止。
萧则行注意到她的视线:“怎么了?今晚的饭不喜欢?”
“不是,”棠柚捂着胃的位置,“下午吃零食吃多了,不太饿。”
萧维景横插一嘴:“这么大人了还吃零食?”
“我就是喜欢吃怎么了?”棠柚心里面正不舒服,恰好萧维景撞了枪口,她呛声,“又没有吃你的!”
萧则行微笑着看两只小学鸡斗嘴,对棠柚说:“胃不舒服了就少吃点,不过明天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没收你全部零食。”
萧维景在一旁火上浇油:“正是因为一直吃零食,发育不良,你才长的这么矮。”
一语命中死穴。
棠柚面部表情怼:“你不吃零食你能耐,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你长着脑袋只为为了增加身高用的吗?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能被文灵骗的团团转,我要是你现在就羞愧到在家多读几年书再出门;上次遇到绑架犯还主动上人家的车——”
萧维景一张老脸挂不住了:“你怎么还翻人旧账呢?”
棠柚纠正:“我这是适当提醒你做过的蠢事,免得哪一天又被人骗财骗身骗心骗到一无所有辱没门楣。”
萧维景:“……”
萧维景被怼的吃过饭就溜了。
连外套都忘了穿。
棠柚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萧则行,从她的角度来看,现在的萧则行一定很难过。
但是萧则行应该不喜欢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吧。
晚饭过后,棠柚主动地按着萧则行坐下,站在他身后,低头,轻轻地给他揉着太阳穴,贴心地问:“今天工作累不累呀?现在感觉有没有好一点啊?”
萧则行捏着棠柚的手,抬眼看她:“今天怎么这么乖?”
棠柚撒了谎:“因为二叔今天好像很累。”
她撒谎的时候有个小动作。
眼睛会不自觉地看向左边。
萧则行并未戳穿她的谎言,笑了笑,拉着她的手,示意棠柚坐在他腿上。
棠柚也很喜欢这个姿势,因为可以坐在他怀抱里面,格外的有安全感;只要一抬手,就可以摸到他的脸颊,还能搂着脖颈亲亲;或者抱住他的胸膛,摸结实的胸肌、还有手感很好很诱人的腹肌——
不能再想了,再想就不能详细描写了。
“这边好安静啊,是因为有禁令吗?还是因为周围没有华人?”棠柚揪着他的衬衫,好奇地问,“都没有鞭炮的噼里啪啦声哎。”
萧则行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的纽扣:“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倒是没有,柚柚想不想听啪、啪啪的鞭炮声?”
棠柚怂了:“我可以说不想吗?”
“不可以。”
棠柚抗议了:“那你为什么要问我呢?一点儿选择权都没有。”
“柚柚可以选择想听几次、听多长时间,”萧则行笑,“先来多长时间的?”
先前棠柚懵懵懂懂,完全没有意识到萧则行之前究竟忍耐了多久,更没有想过禁欲已久的男人在欲起来的时候究竟有多么可怕。
等这次到了斯德哥尔摩之后,棠柚才有了深刻的认知。
连续三天了,她就没有一天成功在凌晨一点前入睡过。
两人的身高差有些大,在某些事情上总会稍稍有些不便;黄心柚一直在纸上谈兵,等到亲身体验过之后才开始哭唧唧,倘若萧则行蛮横也就罢了,关键是他就是一老狐狸,有无数种方法把她欺负哭;偶尔失控了些,结束后也会把她抱在怀中,耐心地亲亲哄哄好久,替她揉着酸疼的小肚子。
剑拔弩张之际,萧则行打开抽屉,看到里面安安静静躺着的新小雨衣。
他看了眼缩在床上弓成一个小包子的棠柚,捏着盒子,笑:“这是你刚买的?”
棠柚没有露出脸来,只在被子里唔了一声,模模糊糊地问:“怎么了?”
“没怎么,”萧则行重新把小雨衣放回去,叹气,“买小了。”
他重新拿的旧的过来,摸了摸瑟瑟发抖的棠柚,怜惜地吻着她的唇角:“乖孩子,你再试试。”
可怜的小兔子被按着听了一个多小时的鞭炮声。
小兔子只有一个感受。
鞭炮炸起来的时候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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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柚陪伴了萧则行整整两周,也互相投喂了整整两周。
萧则行变着花样给棠柚做好吃的,寻觅零食过来;也变着花样的吃小兔子,只有棠柚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出来的。
分别前夕,已经到了凌晨,棠柚还不肯睡,只是抱着萧则行,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好久。
哭到萧则行都看不下去,搂在怀里面,哄:“乖柚柚,等我忙完就回去陪你好不好?再给我两个月时间。”
棠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遇到他之后,越来越容易掉眼泪。
她小时候经常哭,摔倒了哭,东西坏了也哭,但那是在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每次哭的时候,母亲都会耐心细致地哄她,逗她开心;等到母亲过世之后,棠柚就很少再哭了。
哭也没有用处啊。
她哭的越是厉害,江桃和棠楠越是得意洋洋。
在一次又一次的较量失败中,十五岁那年,棠柚幡然醒悟,原来哭也是一种武器。
从那以后,她再掉的眼泪,很少是出于伤心——
直到遇见萧则行。
萧则行对她格外的纵容。
就算是她闹小脾气、耍小性子,萧则行也不会如那些少年情侣一般与她争执,更不会赌气和她冷战。
他有足够的耐心,来包容她的那些小缺点;或者说,从来就没有把她的那些小毛病当成缺点。
棠柚敢在他面前撒野,也敢在他面前流露出最脆弱无助的一面。
空调的温度开的适宜,棠柚这两天睡不好,萧则行购置了有助于安眠的香薰;淡淡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棠柚蜷缩在他怀中。男人的体温偏高,她把手和脚都贴在他身上,眼睛酸酸的疼:“你都把我惯坏了。”
“惯坏?”萧则行听到这个词,问,“难道你做了什么危害公共秩序的错事?”
“没有!”
“那就不叫惯坏,”萧则行慢慢地说,“我是你男朋友,你的伴侣、丈夫;在自己的伴侣闹些小脾气,这很正常。”
棠柚闷声说:“但是你就不会朝我发脾气。”
萧则行揉了揉她的小耳朵,她的耳朵很软,耳垂又小又薄,不过捏了两下,立刻泛了红。
他这才松开手,笑:“我比你大这么多岁,来吃嫩草本就有些不合适;再朝你发脾气?那不就成了禽兽?”
棠柚被他逗笑了,捧着他的脸,用力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眼巴巴看他:“那万一你那天生我气了怎么办?”
“怎么办?”萧则行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叹气,“那只能委屈小柚子了,让我多吃几次好出出气。”
“柚柚,你要明白,我喜欢的是你,”萧则行将她露在外面的小爪子塞回被子中,微笑着告诉她,“是活生生的人,而非宠物。你想去工作,去做女强人,我会支持你;你想一直玩,吃喝玩乐,周游世界,我也会为你创造好环境。”
棠柚仰脸看他。
“我从未想过要求你要达成什么样的目标,只要做好自己就好,”萧则行捏着她的手,“身为伴侣,我尊重你的选择,并为此做好准备,保证我的小柚子无论选择哪一条路都能走的开开心心。”
棠柚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男人的肌肉都是常年累月坚持锻炼下来的,有点硬,但她却觉着格外有安全感:“二叔……”
“没有必要为这些事情烦恼,”萧则行亲吻着她的额头,低声说,“你可以成为公主,也可以成为女王。”
“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要成为的人,而我将永远是你的后盾。”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篇番外初步定在明晚六点~
会有二叔视角的番外,就是大家想要看到的二叔如何喜欢上柚柚的心路历程,以及某些柚柚不知道的往事;不要担心,就是我得再捋一下。
全订的小天使可以去我微博@晋江小多梨看看,设置了个抽奖,送雅诗兰黛口红~作为回馈的答谢礼。
另,如果出“我爱你”番外或者小剧场扩写的话,应该也是直接放在那里啦。
☆、甜蜜订婚(二)
等到花园的第一朵樱花开的时候, 萧则行终于回国了;樱花开的最盛的那天,两人正式订了婚。
格外高调。
外人有人以猎奇的目光来评测, 越看越觉着萧则行和棠柚两人在一起有那么点意思, 甚至还揣测背后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隐私事;毕竟先前老爷子执意把棠柚和萧维景凑到一起,结果棠柚反倒是嫁给了叔叔。
直到萧则行的好友邓珏醉酒,笑着说:“嗨,这多正常?原本维景和棠柚就都不喜欢这桩婚事, 分开了彼此都好;则行对柚柚一往情深,现在好不容易追上,有情人终成眷事,多好的事啊。”
琢磨着倒是这个意思。
毕竟谁都知道萧维景先前瞧不上自己的未婚妻。
订婚时, 萧则行基本上就没有离开过棠柚。
目光也始终落在自己的小妻子身上。
郝匀忍不住,偷偷摸摸地问了当事者之一萧维景的感受:“你这情况,以后见了棠柚叫二婶尴不尴尬啊?”
萧维景冷冷淡淡地回应:“有什么好尴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