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宣泄心中愤怒的狂吻过后,他开始变得温柔。稍稍离开她的唇,用舌尖挑弄着她的嘴角,她如被电流击中,身子轻轻一颤。她挣着眼睛,望着仅在咫尺的俊脸脸庞上专注而陶醉的神情,她忽然想就这样忘记一切,与他相守,也没什么不好。
容齐终于放开她的唇,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抱得她喘不过气。他在她耳边说道:“我不在乎!不管你是谁,我都要与你在一起。谁也拦不住。等这里的房子建成之时,就是我们成亲之日。”
也许是他的话太动听,也许是他的声音太温柔,容乐不由自主的抬手回报住他的腰,小声问道:“那.....你的江山呢?”
“江山,从来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那是谁的?”
容齐放开她的身子,牵着她的手,似是不想继续那个话题,“容儿,你觉得我们的房子建在哪里好?”
她也不再多问,看了眼周围,笑道:“我喜欢这些银杏树,就盖在这里吧。到了秋天,风一吹,满院子都是金黄色的银杏叶,一定很美!”
容齐欣悦道:“好。再围一个院子,院里多种些花草。容儿喜欢什么花?牡丹好不好?”
容乐目光晶亮,“我不喜欢牡丹,我觉得蜀葵花就很好,一到夏天,开满整个院子,一片圣洁的白色.....”
“好,你说蜀葵就蜀葵。”阳光下,容齐宠溺的笑容,带着幸福的憧憬,很是迷人。
两个人一起想象着美好的画面,那一刻,容乐是真的动摇了。然而,不到十天,黑衣人的到来,彻底摧毁了她的意志。
最终,容乐独自离开了那个村子,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她和他,都有自己的责任和使命,即便他愿意为她放弃江山,她也愿意为他放弃仇恨,但别人不会放任他们逍遥自在。况且,他们都不可能轻易放下。自从她决定接受这个齐云国公主的身份,她的人生路,就已经没了选择。
回宫之后,容乐回宫后的第三天,容齐才回宫。她听说皇帝虽然看起来还跟以前一样温和俊美,却越来越沉默寡言,人也憔悴了许多。但他没有来质问她为何弃他独自离开。
之后不久,皇宫里流传着这样一个消息,容齐决定听从大臣们的意见,广纳妃嫔,为皇家开枝散叶。
宫里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容乐,闷在长乐宫里,再也不愿出门。多舌的宫女们总聚在一起议论各个公里的娘娘,谁美若天仙,谁最得圣宠,谁又晋了分位等等,诸如此类。容乐总是远远的听着,嘴角含着淡薄而苦涩的笑容,眼睫垂下,遮住眼中神色,不发一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是她先选了,所以他的选择,她无权过问。
宫里的嫔妃越来越多,而她等待的和亲之事,仿若石沉大海,再无音信。
黑衣人派人来告诉她,说这事皇帝一直没松口,让她再等一阵子。那晚,她忽然很想去看看他,鼓起勇气,想着看一眼也好,看看他是否真如别人说的那样瘦了,问问他为何说让她和亲却又迟迟不定?
她去了,但他却不在寝宫,听说是去了慈禧宫见太后了。
鬼使神差,容乐决定去慈禧宫看看。飞身上屋顶,身轻如燕。
那间供奉着佛像的寂静殿堂,大门紧闭,周围无人。他轻轻揭开瓦片一角,看见容齐立在殿堂中央,望着佛像前站着的女子。那女子雍容华贵,想必是太后了。
太后的面容她看不清楚,只听出声音非常严厉,“哀家费尽心思为你找了那么多美人,你还不满意?”
“母后有心了。儿臣说过,即使她们长得和蓉儿一模一样,但她们都不是容儿。儿臣想要的,只有容儿一人,请母后成全。”容齐的神色异常坚定。
太后怒斥道:“荒唐!她是你妹妹,你身为一国之君,怎能做出有悖伦理道德之事?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妹妹?母后还想骗我到何时?她根本就不是容乐,容乐早在十年前就被你们杀了!她是亲家后人,与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你......你听谁说的?”
“自然是母后说的。”
“胡说,哀家几时说过这话?”
“一个月前,母后和门主在暗室里说的。”
太后声音骤冷,“你偷听哀家讲话?!你是堂堂一国之君.....”
容齐打断道:“我还是您的儿子!”
他一向温润的声音忽然拔高了音调,再开口时,嗓音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清润,多了几分悲凉的味道,“母后,在您心里,除了仇恨,其他一切真的全不重要吗?我知道您恨父皇,可父皇已经死了!不只是父皇死了,就连这个皇室里所有皇家血脉几乎 都被赶尽杀绝......您还不能解恨吗?是不是因为我也是他的血脉,所以您才要剥夺我的幸福?”
“齐儿!你放肆了!你就这么跟哀家讲话?!”太后严词呵斥,“以后别让哀家听到这种胡话。至于那个丫头,你就死了心吧。哀家段段不会同意。”
容齐抬头,挺起胸膛,微微昂着下巴,问道:“如果,朕一定要娶呢?”
太后两眼一眯,冷冷道:“那从今儿个起,你也别再吃药了。你娶了她,就准备让她一辈子守寡吧!”
谁也料不到那整日修心理佛的太后竟如此冷绝之人。容齐身躯一震,不敢置信的望着他的母亲,浓浓的哀伤从他那双冰灰色的眸子里倾溢而出。他踉跄退后两步,清眉深锁。
太后扭过头去不看他,又道:“任何人都不得违背哀家的旨意,否则,是有死!就算你是哀家的儿子,也不能例外。”
容齐忽然笑了起来,满目的嘲弄和讥讽,他转了转身,再回头,斜眸望着太后,沉缓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悲哀:“我,真的是您的儿子吗?在您眼中,只怕......我和他们一样,也只是您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而我,比他们更可悲。不是因为我的身体需要您的药来维持,而是因为.....您是我的母亲,我没有您那么狠心绝情,也做不到您那样六亲不认......所以,我注定逃不出您的手掌心。”
太后眼中神色微微一变,眸光垂下,皱了皱眉头,语声不知觉柔和了一分,“你当然是哀家的儿子!只要你听话,哀家会给你一个天下。”
容齐道:“天下?一个孤家寡人的天下,要来何用?我只想要容儿。”
“不行。她是秦永和襄伊的女儿,你不能娶她。当年,若不是襄伊的背叛,我们傅家,就不会被抄家灭族,我也不会遭受那等非人的屈辱!你是我的儿子,我绝不会容许你和她的女儿在一起!”不可忤逆的态度,太后的神情有些激动,声音微微带了些颤意。
容齐皱眉道:“您已经设计灭了秦氏一门,还不够么?我听说,秦将军曾救过您的性命,可您连秦将军都没放过,您就不能看在秦将军的份上,放过容儿吗?”
“不能!哀家曾发过誓.......谁?!”房顶上忽然有一丝轻微的响动,房顶上的容乐听到秦氏灭门一事心中震颤,原来她的家人是被太后所害,而她却躲在仇人的羽翼之下,等待机会去查找真相。哪里知道,真相一直就在她身边。容齐,竟然是她仇人之子!心中震颤,脚下不稳,发出瓦片碎裂的声音,紧随着太后一声厉喝,已有人飞上屋顶,在她来不及反应之前,一把剑已架上她的颈项。她才知道,练了十年的武功,自以为小有所成,却原来,在他们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容乐被带进了大殿,殿门被关上。容齐上前抓着她的手,皱眉惊问道:“容儿,你来这里做什么?”
容乐用力甩开他的手,退后几步,与他拉开距离,眼带恨意道:“如果我不来,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你们才是我全家的真正凶手!太后?我是该叫您傅皇后呢?还是该叫您太后?”
太后目光顿时凌厉,“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哀家就不能再留你。胡周。
“是。”慈禧宫总管胡周大步上前,容乐惊得退后。
容齐一见太后眼中的杀意,心头一骇,忙拦道:“住手!别伤害她!母后,放过容儿。儿臣以后什么都听您的!做您的儿子也好,做您手中的棋子也罢,儿臣再无怨言。”
太后眉头动了一动,继而断然道:“不行!她已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又不能为我所用,哀家绝不能留她。齐儿,你让开。”
容齐不动,护在容乐身前,他深知太后做了决定无人可以更改,便对身后的容乐道:“容儿,你快走。”
容乐微微一怔,“齐哥哥......”
“快走!走了以后.......就别再回来了。”他坚定中隐含着悲痛的声音令她心里一阵阵发紧,但她没有犹豫,真的转身就走。她以为他是太后的儿子,太后不会把他怎么样,可是,她错了。就在她迅速掠到门口的时候,太后动了。
那动作如鬼魅一般。
容齐警戒地防备着对面的胡总管,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是比武功深不可测的胡总管更厉害。
太后从侧面无声无息到了他身边,一眨眼的功夫都不到,他的脖子就这样紧紧被她掐住,无法反抗。他斜目望着他的母亲,那双清秀的冰灰色的眼眸之中,死灰一般的绝望和伤痛,仿佛那只手掐住的不是他的脖子,而是捏碎了他的心。
太后不看他,只对门口的容乐冷冷道:“你敢踏出这座大殿一步,哀家立刻杀了他。”
容乐顿住,回头,她本不信,可太后眼中的神色那么狠绝,她的手指掐得那样紧。容齐一张俊脸已然通红发紫,面容更因窒息的痛楚而微微扭曲,这样一幕,令人毫不怀疑,下一秒,那只手就会将容齐的脖子给掐断。
容乐不禁瞳孔一缩,扶在门上的手完全僵住,再也不能动弹。“你!你.....他是你的儿子啊!”
太后面不改色道:“哀家知道他是我的儿子,用不着你提醒。但是他为了你,屡次拂逆哀家,不把哀家这个母亲放在眼里。如此不孝之子,留他何用?”说罢手又紧了几分。
那只手,如铁钳一般坚硬,无论容齐如何挣扎,依然稳固不动,反而越挣扎,她便掐得越紧。
容乐愤怒道:“天底下,怎会有你这样的母亲?!”她真是不敢相信。
太后面无表情道:“你死,或者他死。你决定。”
容乐缓缓垂下手,她有选择吗?以太后这鬼魅一般的速度,其实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抓住她,可是太后选择的是容齐,用容齐的命,逼得她不能挣扎。
她转身,走回去。
太后满意的笑了,对胡总管使了个眼色,胡总管掏出一颗药丸,递给她,“吞下去。”
容乐接过来,看了眼容齐,只见他睁大着眼睛,焦急且愤怒的表情,无声指责着她为什么要回头。他看着她手中的药丸,奋力挣扎又因窒息而无力,他的唇在动,却因喉咙被卡住而发不出声音。她知道他在说什么,他说:“不要理他们。你走,别管我。她是我母亲,我不信她真的会杀我。你快走。"容乐摇头,她是自私,但还没自私到可以牺牲他的性命以保全自己周全。更何况,她根本就走不了。抬手,将那颗药丸送进口中,看见那一向温和儒雅看不出情绪的男子眼中流淌出悲伤的眼泪。
她心中像是有把钢刀在搅,剧痛猛烈来袭,她便倒在了地上。
太后这才松开手,容齐朝她扑了过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擦拭着她嘴角溢出的黑色血液,绝望的唤着她的名字。
”容儿,容儿......“容乐艰难的睁着眼睛,想抬手帮他擦拭眼泪,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容齐望着她渐渐涣散的眼神,忽然安静下来。他回头,盯着母亲的眼睛。而这个时候,他眼中没有恨,也没有怨,甚至没有任何情绪,连悲伤都没了,只剩下空洞洞的一片。他对他母亲平静的祈求:”母后,请你杀了我吧。“太后的面色微微变了变,斥道:”哀家以为你多有志气,原来你的志气。就是一个女人!“容齐面如死灰般的平静,不笑也不恼,只是缓缓道:”我宁愿.......陪着容儿一起死,也不愿意继续这样活着,做一个行尸走肉的傀儡。“太后眉头一皱,那无情且狠绝的神色有一丝细微的波动,她转过头去,垂下目光,想了想,才道:“你想救他,也不是不行。”
容齐眸第划过一丝亮光,但他没做声,等着她的下文。
太后又道:“她可以活着,但必须忘记以前所有的事情。”
容齐手轻轻一颤,忘记所有,就代表也忘记他,忘记与他有关的一切过往。他低眸看她即将合上的眼睫,看她眼中对生存的渴望,他垂下头,万般艰难的轻轻吐了一个字:“好.""以后,你们一切都要听出哀家的安排。她得嫁到临天国去,实施哀家的计划。”
容齐身躯一震,搂住她身子的手臂紧了又紧,眼光变幻不定,挣扎良久后,方颤声道:“好。”
他的脸贴着容乐的额头,透着极致悲哀的眼泪淌过她的脸颊,慢慢滑向她的唇角,咸涩而微苦。
他抬高下巴,深吸一口气,嗓音有些哑,又道:“如果那两个人不喜欢她呢?您是否还是要杀她?”
太后道:“是。所以,你要想办法帮她,帮她得到他们兄弟俩的感情。不过,以她的聪慧和姿色,连你都迷住了,那兄弟二人,也跑不了。”
容齐慢慢闭了眼睛,仿佛从胸腔发出的声音,颤抖着说:“那就请母后救她吧。”
......
漫天就在迷迷糊糊中,仿佛走过了那少女十七年岁月,她随着梦里的少女体验着喜怒哀乐,那被她认定的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此完整的展现在她面前,少女对于灭门仇恨寻找仇人的执着,那对于少年容齐的爱恋和不舍,对于爱情破碎后的心碎和悲伤,以及那些日夜的挣扎......清晰而深刻得彷如她亲身经历。原来她以前梦到的被掐住脖子的人其实不是她!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迷茫了。
这些记忆都是容乐的,可为什么她醒来了,心里仍然那么疼,那么疼,不由她自己控制。
容乐明明没有死,那她又是怎么附身到她身上?
她忽然想,她到底是谁呢?谁又是她呢?容乐?漫天?她已经分不清了。脑子里一团乱,头又开始痛起来。如果这记忆是真的,那容齐所作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容乐而已。怎么会这样?还有,启云国太后怎么是付鸢?那北朝太后又是谁?傅鸢是有一个孩子,假如她的儿子是容齐,那么,傅筹呢?傅鸢称傅筹和无忧为兄弟二人,莫非......无忧一直找的那个双胞胎兄弟就是傅筹?
她心中一震,脑子顿时清明,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这么说,傅鸢的目的,是让他们兄弟互相残杀?!不行,她要出去,她必须出去阻止傅鸢的计划。
她撑着身子,站起来,走到铁栏处。她怎么才能出的去?这铁栏这般坚硬,铁链粗而坚实,而地牢的石门机关在外头,就算出得了这个铁牢笼,也去不了外头,她该怎么办?
正懊恼沮丧之时,脚下地面忽然一阵颤动,有细微的声响传了过来。她一愣,立刻趴下去,准备倾听下面的动静,这时,地牢一角的地面突然被掀开,土灰飞扬四散。
她一怔,连忙起身后退,瞪大眼睛看着,从地底下走出来两人。
“皇兄!”见到是启云帝,她一阵欣喜,忙迎了上去,眼中再无戒备。“你是来带我离开的?”
启云帝温柔的握住她冰凉的手,目光万分心疼,“容儿,委屈你了。”
漫天摇头,面对她灼热的目光,她不自然的撇过头去,收回自己的手。她想起那个长长的梦,梦里他对容乐生死不弃的深情,心中微微心疼。她不是容乐,她承受不起他那浓烈的感情,只淡淡道:“那我们快走吧。”
启云帝目光一暗,轻轻拍了两下手,底下又走出两人来,他们还拖着一个女子,而那个女子不仅与她有着极为相似的面容,且也是满头白发。
漫天顿时明白了,有个替身在这里,万一有人进来也不会发觉。“还是皇兄想得周到。只是,这女子.......”
“她是母后安插在我身边的人,一个替代品而已。走吧。”启云帝再次拉起她的手,带着她走下地道。
那地道显然是新挖的,空间极窄,高度也不够,启云帝必须弯着腰才能通行。
道路凹凸不平,不易行走。他又拉起她的手,紧紧抓住不放,生怕她会摔着。漫天心里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她有些害怕他对她这样好,让她无端的多了些罪恶感。她不禁想,他那么爱容乐,要怎样才能舍得伤害她?又是怎么才能做到眼睁睁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进另一个男子的怀抱,并深深爱上?不仅不能阻止,还得推泼助澜。那种挣扎在爱情和理智之间的痛苦和煎熬,恐怕她是一辈子也不会明白。
“皇兄。”
启云帝顿了顿,转头看她,“嗯?容儿怎么了?”
“没事。”她垂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启云帝温柔的笑了笑,眼神温柔万千,深情无比,“这路不好走,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
漫天点头,“这地道是什么时候挖的?一定挖了很久吧?”虽然很粗糙,可这种地道挖起来绝不是那么容易。
启云帝轻描淡写,随意道:“我们回宫以后,有一个月了吧。”
漫天笑道:“你神机妙算吗?知道今日能用得上。”
启云帝望着她浅浅笑意的脸,微微恍惚,她有多久没对他笑过了?似乎很久,很久了,久到他以为她永远都不会再给他一个笑脸。他抬手,想触摸她唇边那一抹久违的笑意,想将其握在手心里,一并带走,用来温暖他的寂寞黄泉路。
他的眼神那么哀伤,仿佛即将诀别爱人的表情,漫天心间如被刺划过,细微的疼绵绵散开。她皱眉,不理解自己的心,难道一个冗长的梦,竟让她拥有了容乐的感觉不成?被他的手触摸着,她身子有些僵硬,偏头躲开。
启云帝手顿在那里,眼光黯然就同他们身后那火光照不见的黑色通道,找不见半丝光亮。
他垂下手,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因为我了解母后,也了解你。”
漫天微愣,他了解的应该是容乐吧?至于她,作为一个母亲,千方百计寻找自己的孩子,被猜到也是正常。她如是想着。两人继续往前走,都 不再说话。地道的尽头,是启云帝寝宫内的密室。
一出地道,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这味道她闻着有些熟悉。而这里也不同于地道的阴冷,似有热气在升腾。
”公主姐姐。“等在密室里的萧可迎了上来,萧可已沐浴更衣,整理了头发,恢复了白白净净的俏丽模样,只是比过去瘦了许多。漫天拉着她的手,两人随意寒暄了几句。
启云帝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萧可和小荀子异口同声回答,但语气却大相径庭,萧可欢欢喜喜,小荀子则皱着眉头,深色悲伤,欲言又止。
漫天奇怪问道:“准备什么?”
启云帝温柔道:“为你解毒。”他指着前面一扇木质屏风,那屏风背后的地方不大,空气中升腾着缭缭雾气,他说:“去吧。”
漫天疑惑的走过去,那屏风后面放着一个用来沐浴的木桶,桶内盛满了药材和热水。他这是让她泡药浴吗?被称之为无解的“天命”之毒,这样就能解了?
萧可跟过来,欲帮她宽衣,她低声问道:“可儿,我这毒,真的能解?......要怎么解?”她直觉这次解毒没那么简单。
萧可眼光微闪,垂着目光,不看她,只道:“先泡药浴,皇上会用内力护住姐姐心脉,我再替姐姐施针,让药性渗透你的经脉和血液......哎呀,姐姐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快脱了衣裳进去吧。再晚了,这水凉了,效果就不好了。这里面有些稀有珍贵的药材,是我找了好几年都找不着的.”
漫天还想问什么,萧可又道:“我听说皇上和北皇就要打进皇宫里来了,我们得抓紧时间,姐姐不想早一点出去见皇上吗?皇上呀,一定想姐姐想到发疯了!”
“你这丫头!”见萧可打趣,漫天沉重的心微微轻松了些许。点了下萧可的额头,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无忧,她心里所有的疑问都被压了下去,甚至也没想,皇城将破,启云帝为何不在大殿主持大局而是在这里?也不知道傅鸾把无忧和傅筹都引过来准备做什么?她忽然觉得,无忧和傅筹是孪生兄弟这个事实,对傅筹来说实在太过残忍。不敢想象,如果傅筹知道了折磨他这么多年的仇恨全都是假的,那他该如何承受?他为傅鸾所受的十三次穿骨之痛,他从小便深种心底的复仇的信念,那许多日子在仇恨和爱情中的苦苦挣扎,这一切的一切.....叫他情何以堪?!
她叹息着脱下衣裳,将自己泡入药汤。积聚了多日的疲乏在泡进药汤中全部释放出来,她昏昏欲睡。
启云帝走过来,催眠一般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容儿累了就睡吧,睡醒了,就什么事东都没有了。”
她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感觉到启云帝的手贴在她后背,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源源不断注入她体内,而她在那带有药性的热雾之中,就那么睡着了。
这一觉,没有容乐,没有容齐,没有任何人,她睡得前所未有的香甜。她不知道她睡着以后即将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在她的身后,有一个她曾经十分在意的人,生命正在逐渐消逝。如果她都能知道,她宁愿放弃自己。只可惜,事隔三年之后,她依旧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所以,命运,就按照它既定的轨道,一路走下去。
醒来的时候,疲惫尽去,漫天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极为舒畅。而此时的密室,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她还坐在木桶里,水温热的包裹着她的身子。
周围很安静,空气中飘荡着的浓浓的药味,而那药味里还掺杂着一股子腥气,叫人莫名有些不安。
漫天凝眉,叫了声“可儿。”
萧可垂着头坐在木桶边的地上,手托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些迷茫,还有一点羡慕和向往。听到漫天的声音,连忙起身应了,“公主姐姐你醒啦?”
漫天问道:“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也就一炷香的功夫。”
还好,时间不长。她抬目,张望着漆黑的四周,又问道:“灯怎么灭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大结局(四)
启云国皇宫,三座高台之上的轩辕正殿,巍然壮观,气势宏伟。殿前,高台之上,仪仗华丽铺开。
一架四面垂悬着金黄色纱质帷幕的凤辇,启云太后端坐在其中,一副端庄娴雅的姿态,时不时望一眼身旁躺靠在椅背上的男人。那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极瘦,只剩皮包骨头,原本英俊的五官轮廓现在看起来有些狰狞恐怖。他瞪着眼睛眼中挟带着深深的恨意,还有浓浓的担忧。凤辇旁边,站着慈悉宫太监总管。
在他们面前,明黄色华盖之下,起云帝身着龙袍,头戴帝王发冠,冠前异于平常的十二道冕旒密且长,遮住了他整张面容。他坐在以纯金打造的龙椅之上,双手放置于两侧雕有龙头的扶手,一动不动。身旁站着他的贴身太监小旬子。